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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淡泊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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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问茶之一道的见解与造诣,这天下之人恐怕无人比得上鸿渐兄了。”

    “让文房兄见笑了,我平生素无大志,唯有这茶之一道令我痴迷,改是改不掉了。”陆羽微微自嘲地说,他将杯中之茶如饮酒一般一饮而尽,神情已然有些失态。

    刘长卿微微一叹说道,“吃茶本是赏心雅事并无不妥之处,你家中之事我也有所耳闻鸿渐兄不必过于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陆羽嗜茶,路人皆知,他对茶道的喜爱和研究已经到了忘寝废食的地步。即便遭遇了连年大旱,家中田产收入锐减,可用钱粮所剩不多之际仍是不惜重金收罗各种茶回来品茗研究,以至其父母失望之极竟然双双亡故。

    偌大的家业最后竟然沦落至家徒四壁的惨淡境地。因此,别人提起也只是摇头说他是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不孝子。鲜有人知他对茶之一道的追求与狂热并不是表面看的这般肤浅。

    刘长卿与其相交,谈诗论道,品茗说茶时便已然知晓名利于他视如粪土。心中的所思所想便只有茶了。其性格恬淡无欲无求,着实令他钦佩不已。

    “文房兄所言甚是,今日难得的佳节不谈这些扫兴之事了。”

    陆羽迅速收敛情绪洒然一笑,可心中的愧疚与自责仍是如泰山压顶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世人皆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往往要等到大祸临头或者一无所有之时才能幡然悔悟。以前他只知喝茶,而如今有了这番觉悟却是他人生中不能承受之痛。

    出了雅间的朱放顿时有些惆怅起来,看着这人声鼎沸的热闹场景却是索然无味。昔日云游上清宫时,偶见一女冠便惊为天人,从此心思神往,不能自已。

    后来知道了她叫李季兰,因不愿嫁为人妇方才上了上清宫潜心修炼。渐渐地俩人都彼此被对方的诗才所折服,成为了至交的好友。

    因对方所陷之事,朱放一直将满腔的相思藏于心中,直至奉召进京为官,李季兰为其送行时,方才写了那一首“别李季兰”赠于她表达了心中的爱慕之情。

    岁月如梭,转眼间已离别了数年,后来她名声大噪成为了唐武朝唯一一个实至名归的女将军。更是有了“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的美誉。

    而这几年在京城为官的他却早已厌倦了官场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圣上不再是“开元”之时,励精图治的圣上了。改元天宝后,政治愈加腐败,如今更是奸臣当道,这官不做也罢。

    因此便辞官一路北上,只想弥补当年的遗憾。然而一直未曾婚配的她却突如其来传出了与燕王世子订婚的消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心中唯有黯然一叹,此情怕是缘尽于此了。

    朱放兀自伤神,周围热闹的场景仿佛与他无关,思绪渐渐回到了当年离别时的一幕,口中便也不由自主地喃喃念道:

    古岸新花开一枝,岸傍花下有分离。莫将罗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肠断时。”

    一道身影忽然落入了眼帘之中,虽是女扮男装但他一眼便已然认了出来。朱放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定不是自己看错时,心跳骤然加速。

    心中的渴望与思念在这一刻全部涌上了心头,更驱使他的身体向着对方靠近。越来越近,四年了,心中的这道身影从未像此刻这般的清晰,让他心颤。

    这个时候李季兰显然也注意到了朱放,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迎了上去。

    “朱先生别来无恙,何时来到了太原府了。”

    “朱先生……原来我在她心中便也只是如此罢了。”

    心情激动的朱放被这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给刺痛了一下,他拱了拱手强颜欢笑道:

    “一切安好,某昨日与好友方才到达了晋阳城。没想到昔日一别已是悠悠数载,今日得以重逢季兰风采却是更胜往昔了。”

    李季兰微微一笑,“先生的文采倒是一如既往,让人觉得相谈甚欢,心旷神怡。”

    李季兰虽言笑晏晏,却并无亲近之情,只是普通朋友相互之间的打招呼而已,已然没有了当年的熟悉之感。

    朱放怅然若失,看着英气逼人的李季兰更有了自惭形秽之感。他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对方却是风华正茂,倾国倾城。以后更是王妃之尊,即便昔日也曾对他怦然心动,如今显然也是淡了。

    理智上虽然深谙世事,可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朱放看着近在咫尺之人,却感觉好似远在天涯。苦涩难言之感,莫名而生。

    “先生?”

    朱放忆起昔日情景愣愣失神,直至李季兰轻声呼唤,他才尴尬地笑了笑,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薛青等人,说道:

    “这位小郎君是?”

    薛青拱手行礼道:“在下姓薛,早闻先生诗才已是神往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荣幸。”

    朱放连忙回礼谦虚道,“小郎君过誉了,朱某才疏学浅,些许游戏之作也是难登大雅之堂。”随后又对李季兰说道:“今晚佳节重逢,真是意外之喜,不知季兰与这位薛小郎君是否愿上楼一叙。”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季兰点了点头,她虽然对于朱放并无男女之情却也不讨厌,昔日在上清宫时,她正是茫然之际,难得有一位说话之人陪她度过了那一段晦暗的时光。

    时至如今她已然破茧成蝶,褪去了以往的婉约懦弱。待人接物自是雍容自若,虽是女儿之身,却有一种身为男子的气魄,看似狂妄,实则是对自己最高程度的认可,自信的光芒蓦然而出,已然是一派大将之风采。

    而昔日的一些儿女私情到得了如今便也只觉得是年轻之时的懵懂无知罢了。

    “那便请随我来。”

    朱放也是洒脱之人,除了一开始有些失态之外便也恢复如常,走在前面带路。至于阿萝和楚琅是奴婢侍从的打扮,身份卑微一般主客之间也不做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