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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凌凌慢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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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天的培训很快就过去了。这还是毕业以来头一次坐在课桌前认认真真地听讲,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只是每天钻在海量题库里,让我瞬间有一种高考的即视感。

    倒数第二天的时候,国税局还算是有点人性,给了半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可是明天又要安排考试,我觉得这半天的自由活动摆明了是想让我们自己自习嘛。

    不过来培训的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上课了这么多天,我们一个个都累成了熊猫眼,是得好好出去放松放松。

    张腾可真是个好哥们儿,知道本姑娘自然不会是坐在教室里自习的主儿,他早早的就开着那辆拉风的路虎到培训学校门口等我了。不过,我实在不赞成他在资本主义的作法。

    我出门的时候,正好被辛妍逮个正着,说什么也要跟着我一起出门,我拗她不过,就只好答应她了。

    谁知辛妍一看见张腾就大呼小叫起来,“哇!帅哥,又是你啊!今天看起来比那天晚上还帅啊!”

    张腾对辛妍并不厌烦,礼貌地给她开启车门,并邀请她和我们一同出去逛逛。

    在江城上学的时候,就常常会到钟旗巷子、木棠河那里转转。那时候会跟同学一起穿着大长裙装装文艺,喝喝小酒。

    那时候最喜欢钟旗巷子里的一家小店,叫凌凌慢递。店里摆着好看的明信片、信纸和信封。来这里的人可以写一些文字,然后和店员约定一个时间,在将来的某一天寄给自己或者寄给你想要寄给的人。当这封信寄到手里,打开信封,现实中的很多事或许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许早已时过境迁,但留在纸张上的那些文字一定会是当时最真实的情感。大学的时候我喝着隔壁买来的酸奶看着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很想写下一些文字寄给将来的自己,但太多时候,就是因为害怕世事变化,物是人非,再读信时给自己涂添了很多凄凉,所以一直都未有勇气拿起笔。

    如今,和张腾、辛妍一起走进了凌凌慢递。辛妍吵着要写一封信给一个人,还故意不告诉我们她要写给的那个人是谁。张腾见我蠢蠢欲动,鼓励我也写一封。

    我拿起一张信纸,躲在一个角落里,并且告诉张腾要让他保持距离,不许偷看。

    这封信是写给邵阳的。可展开信纸,好像有好多的话要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想了想,便在纸上画了一只兔子,那兔子高高兴兴地举着一颗爱心,小嘴旁献上一个亲昵的吻。

    辛妍比我早写完。她写完后便偷偷跑到我旁边来偷看,我赶紧合上信纸,并把它装进信封,还故意将信封揣在怀里不让她看见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

    “真小气,都不给看。”辛妍撅起了小嘴。

    “你不也不许我看吗?好啦,我们保留自己的小隐私好不好!”

    “那好吧!我们去寄吧。”

    “嗯,好。”

    我们一起走到店员那里。店员问我们要什么时候寄出。

    我想了想,“大概两年吧!”我想说不定两年后,我跟邵阳已经结婚,那个时候他收到这样一份礼物应该是一份不错的惊喜吧。

    辛妍想了想,觉得三百六十五天太长,于是决定了在第一百八十天寄出。等我们寄好了信,相视一笑,大步走出了这家凌凌慢递。

    出了凌凌慢递,辛妍似乎对钟旗巷子里的每一间小店都分外感兴趣,每一家都要逛上一会儿。就在她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张腾忽然拉住我的胳膊拽着我就走。

    “送你的那个小木雕还记得吧?”他小声地问我,好像生怕辛妍知道似的。

    “当然记得了。”我也很配合地小声回答。

    “我带你去见那个木雕师傅,就在这附近。”

    “好啊!”我有些兴奋。

    “嘘!”张腾却做了一个让我轻声的手势。

    “咦?不带辛妍吗?”

    “一会儿我们再回来接她。”

    我心里萌生了一个小小的邪恶想法,一会儿辛妍发现我们不见了,到处找我们,然后我们再不知不觉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场面一定很好玩,于是我便随着张腾悄悄离开了。

    跟着张腾七扭八拐的进入了一个小院子。院子的正中央有一颗好大的槐树。槐树下仿写一堆七零八散的木头。

    “李师傅,李师傅。”张腾向屋子里喊着。

    不一会儿一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头走了出来。“张腾来啦?”那小老头把我打量了一番,说道:“哟!这个小姑娘来啦!”

    我觉得奇怪,他的话怎么好像是认识我似的。

    “您……认识我啊?”

    小老头仰头大笑,“哈哈哈,我不认识你,但照着你这张脸雕成的木雕我可是见得很多啊!”

    “啊!”也对,张腾说来带我见那两个小木雕的雕刻大师。

    “李师傅,这是小陆。”张腾说。

    “哦,小陆啊!来来来,屋子坐吧。”小老头亲切地招呼我进屋。

    我和张腾随李师傅进了屋子。屋子里的家具不多,却都是红木的,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这客厅的采光极好,把这冬天里屋子照得暖洋洋的。

    “丫头,张腾跟我学了两年的木雕你知不知道?”

    “啊?他还学过木雕?”我惊讶,难道说,他送我的那两个木雕是他自己雕的不成?

    “嗯,就为了给你这丫头雕两个小人人,他给你了吗?”

    我转过头问张腾:“是那两个小木雕吗?”

    张腾不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给我和李师傅一人倒了一杯水。

    小老头又一阵哈哈大笑,“雕木雕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没个三年五载是雕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的,你看张腾给你雕的那两个小人人怎么样啊?”

    “我不懂这个东西,不过我觉得他雕得挺好得,举止表情都很像我。”

    “嗯,所以我说照着你这张脸雕成的木雕我可没少见啊!张腾啊,快把我的木头都雕干净了。”

    “啊?”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花了两年的时间为我雕出了那两个小女孩的木雕,我突然觉得那份“职场新新人”的礼物好贵重。看向张腾,他坐在那里喝着茶不说话,好像我跟李师傅谈论的跟他无关一样。

    我们看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从李师傅的院子里出来找到辛妍,她果然又惊又喜、又恼又气。看着她的样子我觉得甚是好笑,完全达到了我最初设想的结果。

    回培训学校的路上,我和辛妍两个人一路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张腾就认真看着他的车,看起来真像是我和辛妍的专职司机。

    吃过晚饭之后,我钻进房间给邵阳发了微信,他还在加班,我最近一直都很辛苦。明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我想赶回去跟他一起跨年,但我没有告诉他,因为想给他一个惊喜。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辛妍来敲我的房门。她说自己一个人呆着无聊,看书又看不进去想找我聊天。我们躺在床上,可聊来聊去,我发现辛妍的关注重点其实是张腾。

    “小陆,你和张腾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算是吧,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家搬到汀楠来的。”

    “他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

    “他啊!他小的时候是个小胖子。”

    “真的吗?”

    “对呀!”

    “现在可一点都看不出来,看上去还身材很好的样子。”

    “他穿那么厚的羽绒服你都能看得出来?”

    我打趣她,她不好意思地将脸蒙上被子。

    “小陆,你们都在江城上的大学,为什么他留下来了,你却回汀南了呢?”

    “因为我男朋友在汀楠啊!”我说这话的时候,内心里相当满足。

    “哦,对哦!可是我觉得吧,张腾他好像喜欢你。”

    “不可能!”我不屑一顾地说,张腾不喜欢我这样咋咋呼呼的性格,再说了,对于我来说,能跟邵阳在一起,我这一生都不会被任何事情左右的。

    “那你不喜欢他喽?”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我最喜欢我男朋友。”

    “呀呀呀!看你那幸福的小表情,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有吗?”我是心里有着小幸福的,难道真的表现在脸上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我最喜欢我男朋友。”辛妍将我刚刚说的话学了一遍,顺便也学了一下我刚刚的表情,把我逗得苦笑不得。

    一直到十二点多,辛妍一直缠着我让我给她讲关于张腾的事情,全面到张腾的身高,体重,年龄,工作,家庭背景,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她都刨根问底,把我这里所有的信息都挖空了她也不肯罢休。

    最后我实在困得不行了,便央求辛妍,“好妹妹,明天咱们还要考试呢,睡觉吧行吗?”

    她不依不饶,“你再跟我说说他呗。”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再说了明天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她在江城,你在武汉,你们两个隔得太远了。”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并无心想要故意阻止辛妍对张腾的幻想,只是做了一个普通朋友的提醒。

    可辛妍看上去好像生气了,“我在武汉,他在江城怎么了?搞不好哪天我就辞职来江城生根发芽,然后找到他!好了,你睡觉吧,我走了!”

    她“嗖”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然后大步走出了我的房门。

    她走后,我忽然困意全无。想到辛妍刚刚说过的话,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陆小陆谱写的那部追爱宝典里不就是千里迢迢从汀楠追到了江城,又从江城追回了汀楠,只为了那一个让我心动的男孩。

    我坐在床上,目光停留在张腾送的那个装旗袍的盒子上。

    张腾毕业那年,我读大二,那年的冬天我们也曾来过鹿落湖。正赶上大雪,路旁的槐树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碴。我们坐在公交车上,坐在最后一排,他安静地坐在我旁边,听我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听我学着各个地方的方言。那年落雪的鹿落湖很美。湖水是淡淡的绿色,湖的远处是一些高低不相同的阁楼,用黑色和白色构造而成。在凄美的雪里那样静默。因为下雪,来的人很少。我们登上湖心的小岛,岛上被白雪覆盖着,雪地里留下几只小鸟的脚印。

    记忆深处,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是记录着关于张腾的一切。那些美好的不能被复制的记忆,在生命深处永远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