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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卜算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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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坐的童贯,瞧上去虽是一脸和气,却并未与谢府之人过多寒暄。

    宣读圣旨,似乎只是一瞬的事。

    众人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应对。

    待童贯拂袖而去,屋中依旧是愣然一片。

    谢诜,奉旨赋闲!

    朱夫人一时站将不稳,猛地踉跄,好在仪鸾宗姬将她扶住。

    她这一颤,众人惶惶之色更是明晰。四下皆面面相觑,又不敢言语。

    正厅中眼看着芸芸人烟,却闻不得半丝声响。连呼吸,亦是小心翼翼的。

    倒是老夫人,不见什么异样神色。

    她抬眼扫过众人,只道:

    “既接过旨,都站着作甚?且忙去罢!”

    闻老夫人言语,无甚波澜,却像是寻常接旨。

    众人皆偷偷瞧着她,犹疑地不敢动身。

    老夫人从前虽精明强干,可此番变故,到底是太大了!

    况且她年纪上来,难免糊涂。

    “母亲?”朱夫人试探着唤了一声。

    谢诜沉了沉神色,方道:

    “老夫人的话,都没听着么!”

    闻听谢诜发话,众人方才定神。一时战战兢兢,只作鸟兽散。

    便如此过了半日,天色愈发昏暗。

    谢府各处一如往常地掌起了灯。

    只是风雪甚大,映衬着异常安静的谢府,显得尤其疏狂。

    窗外的寒气扑上来,朱夫人忽猛地一颤,只觉心口凉了半截。

    谢诜梳洗毕了,端坐床沿,正欲歇下。

    忽听朱夫人道:

    “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诜闻言,又直直坐起,只道:

    “前日朝上,蔡太师参了为夫一本。”

    “所为何事?”朱夫人焦急地望向他。

    “罢了!”谢诜轻叹,“这些事,你还是莫操心罢。听了心烦!”

    朱夫人亦随他叹了口气。

    她缓步行上前去,只与谢诜并排坐了。

    只见她沉吟半晌,又道:

    “老爷,夫妻之道,本是相互扶持。又有什么不能与为妻说的呢?”

    谢诜转头看向她。

    朱夫人初来时,亦是天真无邪的女儿家。任性之处,倒与七娘无二。

    此时四目相对,倒觉出她的憔悴来。

    二十载有余,最难得的,还是这真心相待的结发妻。

    谢诜拉过她的手,遂道:

    “前日朝堂之上,蔡太师参了为夫一本。”

    朱夫人蹙眉不解:

    “老爷一生磊落,又有何处可让人编排?”

    谢诜摇头:

    “眼下北地战事吃紧,你也知道,为夫一向是主张抗衡的。”

    他顿了顿,又道:

    “可陛下心中却是犹豫不决,欲行和谈之事。蔡太师便勾结童贯,以此事参奏。说流民之祸,皆因主战,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朱夫人的眉越蹙越紧,面上直见着不平之态。

    流民之事,分明是外族所侵。若行和谈之事,岂非将大好河山拱手他人?

    “老爷,”她忽道,“为妻父亲那处,或可帮上一帮。”

    谢诜拍拍她的手,道:

    “陛下如今正气头上,莫再牵连了。保全最是要紧。”

    朱夫人深深望着他,只得点头。

    她一向是信他的,自嫁与他的那一日,她的一身心,便尽是他的了。

    只是,这件事到底来得太过蹊跷。

    想来,内有淑妃,外有朝臣,此前怎会丝毫风声亦不曾闻得?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不待谢府人想通透,宫中又有消息传来。

    谢淑妃因犯宫规,禁足永兰殿!

    至于所犯何事,却又含糊其辞,不曾明白。

    谢诜为官以来,一向顺风顺水。

    此番虽未革职,可连日赋闲之事,在从前是不曾有的。如今又添了淑妃一事!

    家中从上自下,无不人人自危。

    倒是谢诜,却也不急不焦。

    他只每日与朱夫人含饴花草,品茶对诗,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老夫人那处,更是没见着什么不同。

    她只管的好吃好喝,依旧做个富贵夫人,旁人自然无处笑话去。

    可此事传至王府,却是另一般境况。

    王府众人只默不作声,皆瞒着六娘谢蕖。

    她如今怀有身孕,月份也大了。若知晓此事,只怕于胎儿有损。

    可王绍玉是什么人!

    听闻此事,哪管得这般多?直吵着要去看七娘。

    院中丫头跪了一地,又有几个大丫头拦着,皆是无用。

    只听绍玉高声道:

    “你们跪断了腿亦没用!我要出去,谁拦得住!”

    一丫头紧紧拽着他的袍子,哭着劝道:

    “小郎君若是出去了,丫头们就没命了!这样大的事,夫人再三嘱咐了,不得放小郎君去!”

    绍玉瞪着紧闭的院门,一把甩开她:

    “就这破门,拦得住我王三郎?”

    那丫头又趋步至他身前跪下,只道:

    “我们知小郎君本事大,可外头重重把守,便是出得院门,亦出不得府门!小郎君还是安分些吧!况且,谢七娘子在家中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不提七娘也罢,既提起她,绍玉更是非走不可!

    他正朝院门冲过去,却见王大夫人正厉色行来。

    “你要翻天了?”她直指绍玉,“这破门关不住你,是想着五花大绑么!”

    绍玉见着母亲,气势更是上来:

    “如今七娘定不好过的!我怎能不去?”

    王大夫人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她上前一步,又道:

    “眼下谢府是个什么境况?人家皆避之不及呢!你还巴巴的往上凑!是嫌咱们家过得太安逸了?”

    绍玉一脸不服:

    “好歹我与七娘是一处长大的,便是寻常探望,谁能说个什么?”

    说出这话,绍玉自己也没底气。

    能说个什么呢?

    偌大的一个汴京城,他能想到的,人家自能编排,他想不到的,亦有人会编排!

    只是他如今心急如焚,言语何曾过脑?

    不论如何,先赶着出门也就是了。

    “王绍玉!”王大夫人颤抖着指着他,“你是要气死为娘么?”

    她粗喘着气,一旁的丫头吓坏了,忙扶着王大夫人的背,替她顺气。

    绍玉一时无奈,最怕母亲来这一套!

    他叹了口气,只道:

    “我知谢府如今怎样!我只悄悄地去,不叫人察觉也就是了!”

    王大夫人直摇头。

    如今多少眼睛盯着谢府呢!又如何能悄悄地去?

    她正欲再劝,却听背后传来一个柔润又不安的声音。

    “如今的谢府,是怎样呢?”

    王大夫人与绍玉皆是一怔。

    二人齐齐望去,只见院门边正立着一位美妇人。

    她着嫣色云锦长袄,发髻上垂了珍珠步摇,大肚高挺,正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不是谢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