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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朕是大昏君(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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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时?”江子卿痉挛的越来越厉害,嘴角也流出一股黑血。

    “从你开始设计杜承恩时,不然你以为朕的京城是那么容易就控制的?”莳七缓缓站起身,声音渐冷,整个人散发着王者之气。

    从江子卿在京城蠢蠢欲动的时候,便已经有消息递到了莳七手中。

    她让杜承恩将计就计,明知孔季世的儿子已经被江子卿动了手脚,还是一拳揍了上去,那纨绔子弟当场毙命。

    “朕只是想看看,原先投靠盛临川的到底有哪些人!”莳七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般砸在在场所有人的耳边。

    群臣这才惊觉,其实昭宁帝早已洞悉一切,她若是不将一切交代好,又怎敢放心去福建,能在福建生擒嘉阳长公主,几乎是千钧一发之际扭转局势,昭宁帝向来都不是个草包。

    而他们在听闻盛临川倒了的消息时,竟是自乱阵脚,其实细想之下,一切都有迹可循,明明这样大智若愚的常阁老,竟然被几个尚书左右,还撤了陛下临行前留下的杜承恩。

    不管是常同甫还是杜承恩,都是极其反常的。

    一想到这里,殿中跪着的群臣便冷汗涔涔,甚至有人吓得昏了过去。

    莳七眸光淡淡扫了一眼殿内:“把盛临川带过来。”

    不过多时,半死不活的盛临川便被拖着过来了,她所到之处,皆是一路血痕。

    之前莳七曾亲自审理过盛临川,可她就像是故意要恶心莳七一般,无论她怎么逼问用刑,盛临川都是一副疯疯傻傻的样子。

    莳七若是一个个去试探,只怕太耗损心力,更何况,这些叛变的大臣,对她而言如鲠在喉,加之他们并不知盛临川究竟有没有供出他们,在朝堂之上也像是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被引爆。

    就在此时,恰好京城递来了消息,江子卿心有反意,连并着几个尚书。

    莳七和秦长殷商议一番,遂决定将计就计。

    只是千算万算总有失误,江子卿下令死士对秦长殷出手,这是莳七漏算的,此为其一,她也更是没有想到秦长殷会顺势佯装身死,虽然从而降低了江子卿的防备,可却让在宫里不明真相的莳七着实混沌了好一阵子。

    那日在添香宫闲逛之前,她便已经用意念查看到秦长殷并没有死,而且他似是还和利海在商量着什么事。

    而那日扫雪的小太监正是利海安排的,给她递了消息和催动蛊王的药,让她除夕夜和他们里应外合。

    漏算的其二正是江子卿体内的子蛊已经被他用蛊王吃掉了。

    当时莳七预备着让盛临川的母蛊催动子蛊的法子也就落了空,没想到外头的秦长殷也查到了此事。

    漏算的第三件事便是利海。

    她其实一直想不明白利海究竟是效忠于何人,他对自己并无恶意,但是也没有投诚盛临川。

    她在添香宫的这些日子,用意念监视利海的时候,发现他似乎能调遣一支神秘的暗卫。

    其实她此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何盛临川明明可以让江子卿给自己下毒,然后顺理成章的登基,却一定要先拉拢群臣,还大费周章的跑去福建笼络民心。

    这并不合理,盛夷安昏庸,盛临川只要毒死她之后,对外宣称暴病而亡,那皇位就顺势落到了他手中。

    而盛临川只需要做的比盛夷安好一点点,就可以让天下民心归顺。

    这点一直让莳七百思不得其解,想来今日齐聚一堂,她应该能得到答案。

    “正好都齐了,有什么账,便一起算了吧。”莳七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开口。

    江子卿早已不能顾及周遭发生的事了,他体内的蛊王在他的心内乱窜。

    他的七窍渐渐涌出汩汩黑血,隐隐还有恶臭传来。

    而盛临川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就这样,她都不肯吐露半点背叛莳七的大臣。

    说起这一点,倒是让莳七有些钦佩了,这样的女人,对谁都狠,对自己更狠。

    “盛临川,朕只有一点不明,你有很多机会能将朕毒死,然后顺理成章的登基,为何偏偏还要做这么多铺垫?”莳七眸光淡然的凝着台阶下跪着的盛临川,忽然轻笑出声,“总不见得是为了名垂青史,师出有名吧?”

    这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怎会在意不在意什么名垂青史的。

    莳七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

    盛临川听了她的话,目光呆滞,半晌才痴痴一笑:“皇姐,有苍蝇。”

    数九寒天,哪里来的苍蝇,她这样子,倒像是真疯了一样,她瞧着在地上抽搐的江子卿,拍掌大笑起来:“咦,真好玩儿。”

    莳七见她还在装疯卖傻,目光在殿中流转,除了这点她不清楚,还有一件事她不明白,那就是利海的立场。

    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应当就是一件事。

    想到这里,她目光看向江子卿身侧的利海,只见利海身穿一袭绣着二爪蟒的锦袍,头戴翼善冠,整个人显得格外凌厉,竟和平日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太监总管完全不一样。

    利海注意到了她探究的目光,看了一眼快死了的江子卿。

    旋即大步上前,撩起衣袍半跪下拱手行礼,“赤练影卫指挥使傅庆生参见主上。”

    是主上,不是陛下。

    盛临川猛地抬起脸,瞪大了双眸死死的盯着利海,不,应该是傅庆生。

    “你竟然认了她?”她眼底尽是难以置信,口中不住的喃喃着,“你竟然认了她!”

    “哈哈哈大魏将亡矣,你竟然认了这个昏君!”盛临川状若癫狂,她疯狂的挣扎着押着她的人。

    莳七目光复杂的看着傅庆生双手呈上来的一个蛇形玉牌,赤练影卫。

    盛临川贪图的原来一直是这支影卫,可是这支影卫究竟有什么能力能让盛临川不惜耗心耗力的做那些事?

    “赤练影卫誓死效忠主上。”傅庆生见莳七拿起他掌心的玉牌,继而猛地将头磕在地上。

    盛临川癫狂的嘶声喊道:“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竟然都得不到你的认可,她盛夷安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你认了她!”

    莳七把玩着手中的蛇形玉牌,下意识的看了眼秦长殷,见他微微颔首,不由放下心来。

    “盛临川,这便是你一直费尽心机都要得到的东西?”

    盛临川一愣,旋即疯狂大笑:“哈哈哈!盛朦真是将你保护的太好了,竟然连这都没有告诉你!”

    “也是,她自以为帮你铺好了路,前朝有常同甫坐镇,更是有秦长殷拥兵八十万,而他二人皆是愚忠之人,不愁会叛变,可是她竟然没将这个告诉你!”

    莳七目光阴冷的看着状若癫狂的盛临川。

    盛朦没有告诉过盛夷安影卫的存在,那盛临川又是如何得知?

    盛临川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涨得通红。

    她的父亲曾告诉过她,大魏历代帝王有一支影卫,出生入死,堪比人形兵器,他也是无意间从醉酒的盛朦口中得知。

    只是这支影卫只忠于他们认可的帝王。

    她的野心极大,不止想要这江山,更想要这支神秘的影卫,她不知道这支影卫的首领是谁,只是大概猜出那首领应该是盛夷安身边的人,因为她曾好几次想要直接弄死盛夷安,都莫名其妙的失败了。

    这一定是那影卫阻挠的。

    得到这个认知,盛临川更是兴奋了,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挑战一样,倘若她能得到这支影卫的认可,那简直就是有如神助。

    她大抵猜到了唯有对比,才能让那支影卫看到究竟谁才应该登上帝位。

    所以她费尽心思的筹谋,只为了能得到影卫的认可。

    可是眼下,盛夷安竟是在毫不知情中,就让影卫的指挥使交上了蛇符。

    她一口气郁结在心口,半晌也没有顺出来,堵得她面色通红,忽然她猛地一咳,一口猩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莳七轻笑一声,缓缓道:“赤练影卫指挥使傅庆生听令,命你在三日内,查清所有与盛临川江子卿勾结的大臣。”

    傅庆生低头拱手道:“属下得令。”

    除夕夜注定不是个太平夜,当晚,映衬着绽放的烟火与炮竹声,乌衣巷中传来阵阵呜咽和兵器的碰撞声。

    一夜之间,天又变了。

    哭喊声铺天盖地,却尽数被淹没在炮竹声中。

    曾经被重兵包围的官宦宅邸忽然就被撤掉了围着的重兵,而那些前去赴宴的大臣宅邸,尽数都围上了官兵。

    大年初三开始,便有身披铠甲的官兵出入乌衣巷,被查抄的金银财物一箱箱的运了出来,风雪渐大,掩盖了地上飞溅落下的鲜血,一时间,京城中人人自危,生怕和长公主龙阳君谋反案牵扯上关系。

    有了赤练影卫的助力,莳七的大清洗格外的迅速。

    她让户部统计出国库的欠款名单,并交由傅庆生去收缴欠款。

    除了那些被查抄的,其他尚未收到牵连的大臣纷纷如数将欠款交还,一时间,国库再次充盈。

    兵部、刑部和吏部也被大清洗了一番,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朝堂之上,有三分居二的官员被抄家流放,或是砍头株连。

    江子卿除夕夜那日便不堪忍受蛊王的啃噬,一头撞死了,盛临川一直被关在天牢,所有罪状一一清点完毕,莳七才下旨祭天。

    春初祭天之时,莳七便用盛临川的头颅做祭礼,告慰福建枉死的无辜百姓。

    祭天完毕,盛临川的头颅被挂在十米高的竹竿上,任由鸟雀啃噬,以警醒文武百官。

    朝堂之上,官职空缺良多。

    恰好也迎来了三年一次的殿试,由于昭宁帝在民间威望渐盛,尤其以福建的学子最为雀跃。

    早在昭宁帝的外祖母盛天音开朝之时,以东南一带的文人学士最不屑女人坐江山,一时间东南一带的文人学士最为推崇的便是考了学不去做官。

    此举被他们奉为雅。

    东南一带的文人一向让盛天音和盛朦头疼,可却也无可奈何。

    莳七去福建走一遭后,回京大刀阔斧的砍去朝堂三分局二的大臣,一时间官员空缺,没想到这一年的殿试,以东南地区的文人最多。

    在这之后的几年里,莳七下令改革。

    在政治上,六部以下设立六科,六科给事中官拜正五品和正七品。

    六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凡制敕宣行,大事覆奏,小事署而颁之;有失,封还执奏。凡内外所上章疏下,分类抄出,参署付部,驳正其违误。

    六科和都察院的职责大抵相同,有六科监察六部,以低官监视高官,在朝堂之上达到一个较为平衡的状态。

    同时,莳七还听从了常同甫的建议,下令实行考成法。

    常同甫认为从先帝开始的朝野泄沓成风,政以贿成,民不聊生,主要原因是吏治不清。他以课吏职即加强官吏考核为手段,斥诸不职,省冗官,淘汰并惩治了一批官员。

    在执行上,莳七信赏罚,持法严,使赏罚有准,不姑息。

    此令一下解决了官僚争权夺势、玩忽职守的腐败之风。

    在她执政的这几年间,百官惕息,一切不敢饰非,朝廷号令,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行政效力大大提高。

    土地上,莳七下令先行整顿户籍,从先帝时期因西北战乱而流离在外的流民,各大州府均要统计人丁。

    同时下令全国实行实行三长制。三长制即把百姓按照邻、里、党三级组织起来,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五里为党,各设一长。

    一切先决条件完成后,莳七这才下旨将无主土地按人口数分给农民耕作,土地为国有制,耕作一定年限后归其所有。

    然地主阶级的土地并不属于均田范围。

    并着土地改革之后,便是大刀阔斧的军事改革。

    昭宁帝执政短短十年间,整个大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再次回到了圣祖在位时的繁荣,甚至更佳。

    民间对昭宁帝的评价比圣祖还要高。

    傅庆生形色匆匆赶了回来:“主上,已经盘查完毕。”

    “如何?”

    “西南几个布政使确实有妄加赋税的行为。”

    莳七微笑着逗弄床榻上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淡淡道:“罪证呢?”

    “已经搜集到了。”

    “放文津殿桌上便是。”莳七抬手帮小娃娃擦掉口水,漫步心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