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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节 细雨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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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漫长而萧瑟的冬季,在一声惊雷之后,终于随着细雨春风抽离而去,大地又将迎来一番勃勃生机,望着窗前飘过的第一片柳絮,雍楚泽惊觉,今年春天来的特别早。

    依稀记得,许久之前曾答应过一个女人,要在杨柳飞絮的时节,与她一道去海心亭踏青寻芳,再暖上一壶美酒,听她弹奏一曲绕梁之音,神仙美眷不过如此,人生何等惬意?

    只可惜,世事多变,风云无常,曾经的欢声笑语还依稀在耳,可眼前的光景早已物是人非。

    宫中黄瓦红墙、亭台楼阁、白玉雕栏、飞檐翘脊,几百年来风雨不变,唯一不同的是,欣赏风景的人,如走马灯般不停变换,真可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这些人中,有的如红袖般才华横溢,有的如秦可儿般贤良淑德,有的如周淑子般温柔可人,有的如何婉心那般意气风发,然而红颜多薄命,她们无论优秀、真诚亦或虚伪、狡猾,都摆脱不了宿命安排,生命如同空中纷飞的飘絮般,虽轻盈灵动,却脆弱不堪。

    这就是后宫女子的悲哀,为了一份并不完整的爱情,为了一份不真诚的宠爱,她们彼此残害,尔虞我诈,在这座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演着一幕幕残忍至极的杀戮,她们为此趋之若鹜,乐此不彼,却让看的人胆战心寒。

    都说皇帝风流薄情,后宫女人得不到真爱,那身为皇帝的男人呢?他身边的女人当真个个对他情真意切吗?雍楚泽苦涩地摇了摇头,至少,可儿死后,他再也无法从那一张张虚伪的笑颜里,感到一丝丝温暖,至少,红袖死后,他再也不会为扭摆在自己身下的酮体,有任何心跳的感觉,活着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无滋无味!

    这是老天的惩罚吗?惩罚自己的无能、草率,和冲动,而自己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终生的悔恨和寂寞,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

    “皇上!时下虽已入春但天气依旧寒凉,您站在那儿小心冻着!”周淑子贴心地给临窗而立的雍楚泽披上一件狐裘。

    雍楚泽没有搭理她,只是默默看着窗外暗自出神,这栖凤阁总是比别处冷清些,以前她在时就是如此,现在更加清寒。

    微微侧目,周淑子无比痴迷地看着雍楚泽,那英俊的脸庞如刀雕斧凿般完美,深邃迷离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丝哀伤,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呈现出本性,他寂寞忧郁,浑身散发出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关心他,亲近他,心疼他。

    然而一离开栖凤阁,他就会立即变成另外一个人,冷漠、无情、暴戾甚至残酷,他可以毫不犹豫下令杀死一名只是打翻了茶杯的宫女,他可以无情冷漠的流放出言顶撞他的皇亲贵胄,他可以暴戾残酷的虐待侍寝妃嫔,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让人害怕、战栗、恐惧。

    无论他是可怜寂寞的男人,还是冷酷无情的恶魔,周淑子已经义无反顾疯狂地爱上了他,第一次在结绮阁见到皇帝的那刻起,她就发誓,今生今世要做他唯一的女人,虽然这条路饶了很大一个弯,又走得十分艰苦,虽然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还对另一个女人念念不忘,但周淑子相信,只要他还对栖凤阁有所眷恋,细水长流,总有一天能她能以绝对的优势,压倒后宫群芳,独得圣宠。

    皇上是我的!你的心你的人都将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依偎在他身旁,周淑子暗暗想着。

    轻轻推开周淑子,雍楚泽冷冷道:“时辰不早了,朕先行一步!”

    周淑子没有多话,一脸娇羞俯身行礼,恭送皇帝离去,待他走后,青青一脸不解地上前问道:“娘娘!这些时日您伺候的不错,皇上都晋封您为淑妃了,他要走,您怎么不撒撒娇留他下来啊?”

    “你懂什么?皇上最不喜欢得寸进尺的女人,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你看看当初的红袖,论美貌,她连一个宫女都不如,可皇上就是喜欢她一副自命清高,不屑一顾的德行!所以咱们要投其所好,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青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还是娘娘心思细腻!”

    茗了一口青青呈上的玫瑰香茶,周淑子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皇上最近都找哪些嫔妃侍寝!”

    “娘娘您打听这个不是自寻烦恼吗?”

    “本宫当然不是自寻烦恼,本宫只想知道,这后宫里除了何婉心,还有谁能威胁到本宫!”

    “奴婢明白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奴婢这就去!”青青说完,便快步出了内殿。

    端坐妆台前,周淑子有意无意拨弄着秀发,垂眸沉思,她可不能走红袖当初的老路,一门心思只盯着自己那块小天地,最后被人送上绝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白白做了冤鬼,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后宫可不是只有风花雪月,更多的,是勾心斗角。与其被别人算计,不如先行一步算计别人,如此方能得一世富贵平安!

    就在周淑子细心盘算的同时,何婉心也在坤和宫里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周淑子如何奸诈,使些下作手段勾引皇上,跟自己争宠,孝纯太后听了心烦不已,叱责道:“行了!哀家能为你争的,都替你争了,唯一替你争不来的就是皇上的心!你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奸诈,依哀家看,你是活该!”

    何婉心一怔,嘴角一瘪又抽泣起来:“母后您怎么这样啊?我可是您的嫡亲侄女!您要是不帮我,婉心还指望谁啊?”

    “那你在这儿哭一辈子也没用!想要得到皇上的心,光靠美貌和后台是没用的!哀家顶多只能助你稳固地位,怎么抓住男人的心,得靠你自己!”孝纯太后语气凌厉,她实在恨铁不成钢,好歹是自己亲手调教的,怎么如此没用?

    “可如今已有人先下手为强了,那个周贱人霸占了栖凤阁,皇上成天跟她黏在一块,我......我就是想使劲儿也使不上啊!”

    闻言,孝纯太后也有些隐忧,婉心这孩子骄纵惯了,论心计谋略却非她所长,而这个周淑妃就不同了,平日里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人,竟然也会背地里捅红袖一刀,还懂得利用皇上对红袖的眷恋,来达到争宠的目的,着实不简单!自己可真是眼拙,被她虚伪的外表给蒙骗,以为她真是个表里如一,不值得防范的女人!

    不过好在,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至少皇上对她还不至于像红袖和华妃那般情深,要除掉她,简直易如反掌,不用吹灰之力!

    “行了,你也别哭了,这事儿哀家心里清楚,周淑妃就让哀家来想法子,你自个儿也在皇上身上多使些力,须知道后宫可从来不缺女人,你自己要没本事,就算今天铲除一个周淑妃,明天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许许多多个周淑妃!”

    一听太后愿意帮忙,何婉心破涕为笑,依偎在孝纯身边撒起娇来:“就知道母后疼婉心!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皇上喜欢上我的!”

    “得了,别讨了便宜还卖乖,哀家乏了,你且去吧!”孝纯慵懒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跪安。

    “是!婉心告退!”起身行完礼,何婉心便带着凤娘款款而去。

    这主仆二人走后,王志上前进言道:“没想到周淑妃这个狐媚子,竟然如此有手段,咱们之前可都看走眼了呢!”

    “哼!就算她是个窜天猴,也逃不出哀家的手心!不会让她得意太久,这后宫里,能绽放华光的就只有婉心一人,她周淑子算什么?”

    “娘娘圣明!您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谁贵谁贱,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王志一阵奸笑后,呈上一尊白玉观音像,继续说道:“对了娘娘!这是蜀国使臣特地送来孝敬您的!”

    “是吗?给哀家瞧瞧!”孝纯太后眯着眼,给王志招了招手,王志赶紧将玉观音呈到她跟前,仔细一瞧,这东西还真不简单,观音像高约两尺,通体采用稀有的蓝田白玉雕琢而成,莹润洁白宛若凝脂,雕刻技艺流畅圆润,观音面相和蔼安详,栩栩如生,的确是千金难求的上上之品,孝纯太后捧在手里,笑得合不拢嘴。

    “这蜀国国主可真是有心呐!”孝纯太后啧啧赞叹不已。

    “奴才听说,这次蜀国派遣的使臣乃是当朝太子,足以可见他们对我镇阗恭顺之心!”

    “百十年前,祖宗打下这镇阗江山,此后国力日渐强盛,南昭和北蜀相继称臣,每年都会按时纳贡,今年蜀国让太子亲自前来,确实足见他们的诚意,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这样吧!传旨,十日后在云龙台宴请蜀国太子,以尽咱们东主之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王志眼珠子一转,心想收了人家的钱财,可把事情给办好了,于是喜滋滋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