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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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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比高这个故事算是完了,但是第二天我是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

    合着马呈呈神神道道地给我讲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什么山向出马仙,这都和蛇比高没有半毛钱关系啊。我就在揣测,估计是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只能扯些乱七八糟的来糊弄我。

    马呈呈听见我的质疑,无奈地解释道:“你还是没搞清楚我讲的到底是什么,服丧的地方是要找懂风水的师傅来选的,好风水的地最后被蛇给占了,你没听见我说那个多出来的棚子里面有两个人嘛……那蛇撵鬼呢!”

    我一脸不满意,“这我知道啊,那你神乎其神地讲那么多干嘛?就当是起承转合也接不上啊。”

    “我就说嘛……”马呈呈一拍大腿,“我忘了给你说了,蛇比高这个事啊……”她神秘兮兮地继续说到,“……就是当出马仙的姑婆给我讲的。”

    我眼睛一亮,“什么?还有姑婆是出马仙?”

    “你以为。”马呈呈看我一眼,“姑婆是外乡的,听说算命特别准。”

    我应了一声,心里半信半疑,不过倒是有点莫名其妙的膨胀感,你想啊,这出去一说,我有个姑婆可是出马仙,这多有面子啊。扯皮都能多扯几句。

    马呈呈看着我又开口:“你记住啊,可别出去瞎嘚瑟。”

    我不置可否。

    马呈呈看着道场下的竹林,表情变得有点高深莫测,“其实现在我都觉得后怕,那条蛇啊,我感觉它太有灵性了。要知道我在姑婆的书里可看到……”

    我一听她又要扯些我听不懂的话,忙打了个哈哈打断了她的话,“指不定它就是古精呢,看你小放你走,等你长大把你抢回去做媳妇。”

    马呈呈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没大没小,有你这么和姐说话的吗?”

    我就损她拉倒吧,这不就比我早出来一年嘛,还蹬鼻子上脸。

    其实我和马呈呈关系还是很好的,虽然嘴上老是损来损去。不过流水的说辞铁打的亲,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姐弟,说不要好那是不可能。

    下午马呈呈带着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后山探险。

    后山就在外婆家的房后,说是山,其实也没那么高,从山脚下蜿蜒上去几条小路。这个时候是寒假,路边的草都枯黄发白,小路开阔了不少,很好走人。

    我们顺着小路上去,看到一户已经没有人住的土房,土房是最老的样式,位置在半山腰。

    土房的墙用泥混着麦秆夯实,在太阳光下,发灰的土墙里面的麦芯显得金光熠熠。房上面的瓦是最老的样式,黑色的,顶上有很多野草。窗子是木格纸窗,窗台很高,木门已经发黑发秃。门上的门神对联都掉色掉成花白一片,光秃秃的显得很荒凉。

    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像闹鬼的老宅子,所幸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一行人绕过房子继续爬山,快到顶的时候我们在路上休息,从这里看下去视线很开阔,有大片大片的土地。不过因为山本来就不高,而且小路走势崎岖,我们站的方位看不见山脚的房屋。

    表妹指着路边一大蓬接近小半亩的枯草地,告诉我们这是虎子的娃睡觉的地方。

    这块金黄色的枯草地草很高,密密麻麻显得很蓬松,草丛深处有几次压痕。她说的虎子我知道,这是一户搬走的人家留下的狗。那家人离外婆家很近。

    虎子和它的孩子不知道主人走了,它们还是守在门口,雷打不动。哪怕没吃没喝,哪怕风吹雨打。道场上的草枯了一茬又一茬,道场边的花败了一串有一串,大狗生小狗,小狗又生狗,一只狗变成了一群狗。这群狗守着它们的家,等着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主人回家。

    第一次回到外婆家的时候,路过那家人,看着满道场晒太阳的狗,我还好一阵唏嘘。

    这下听表妹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奇怪,就开口问她,“那些狗不是在那家人那守着吗?”

    表妹摇摇头,“虎子被人套走了。”

    我又问:“怎么回事?”

    表妹继续说到:“虎子太老了不认得人,看到陌生人都凑上去看,套狗的人一来,别的狗都跑了,就它跑到人跟前,然后就被套走了。”

    “那些人套狗做撒?”

    “肯定是吃狗肉了……然后小狗都不回去了,满山跑,成了野狗……”

    还没等我感慨一下,马呈呈突然就说话了,她说:“这一块地是热的。”

    我回头一看,她正蹲着用手试地的温度,“刚走到这就觉得有热气,这地怎么是热的?”她转头问表妹,表妹和我们不一样,她从小在老虎沟长大,对这比我们了解很多,表妹就说:“太阳晒的。”

    马呈呈摇头,“不可能,今天都没太阳,这一块地都是热的,这么暖……也不会是地热吧。”

    “真是太阳晒的。”表妹又说道,“不然能是咋的咯。”

    马呈呈还是一脸不赞同,我也蹲下去用手试了试,这一块确实是热的,想半天也想不出个一二三,只能感慨道:“这些狗还真是聪明啊,这地方晚上多好睡啊,热乎乎的。”

    没在这停留多久,我们又继续往上爬。

    山顶是一片树林,小路越来越陡,走着直打滑,我开始嘟囔:“这得是什么人走出来的路,这哪能走啊。”

    表妹接话,“这本来就不是人走的,这是狗走出来的。”

    我有点不乐意,“你说你这人怎么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你骂你自己就行了,怎么把我们也带上?”

    马呈呈一下子笑了出来,她走在最前面,回过头对我说:“人家说的是实话,这路真是狗走出来的,你看那前面那么陡,地都被磨得发光了,人脚能走出来吗?肯定是狗天天跑跑出来的。”

    我尴尬一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知道我知道,这不开玩笑嘛。”

    马呈呈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没有戳穿,她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你这小九九我还能不知道,行了不戳穿你。’

    我回给她一个感激的笑,看了看陡到接近直角的路,还有路尽头的那个坡,心里有点打鼓,连忙说:“这顶上也没什么意思,咱们不去了吧,前边路那么陡,川川也上不去。”

    川川是我们一群人里最小的一个,他才七岁,说着他的名字我就环顾四周找他,这一看才发现川川早都不见了人影,当时就急了,连忙喊道:“川川人呢?不会丢了吧。”

    马呈呈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往前看。

    川川的小个子都已经快翻过坡了,甩着脚丫跑得正欢。

    马呈呈笑了起来,“你要是怕上不去,我在你后面走就行。”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想我马宸龙堂堂男子汉,高三响当当的扛把子,这点小坡怎么可能爬不过去?我只是谨慎而已!这么一想我就来了勇气,立马走到了队伍前面,弓着腰降低重心往上爬。

    爬了没十分钟就气馁了,这走两步退三步,猴年马月才能翻上坡,回头一看,却发现马呈呈一行人都不见了身影,我心底一凉。

    偌大的树林空荡荡的,密密匝匝的树挡住了视线,我突然就有些怕,连忙扯着嗓子喊他们,却听见马呈呈的声音从坡那面传了过来。她探头看着我,我仰头看着她,一股被耍的情绪油然而生。马呈呈没有注意到我的愤怒,她语气喜悦,“你快来,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我加大了声音,“你们怎么过去的?”

    “你右手边有小路,快点上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往右边一看,果然在草丛背后有一条小路,要不是我抢着往上爬,也不会错过这条路。一想他们走了都不叫我,当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恨恨地说道:“你们怎么都不叫我。”

    马呈呈憋笑,“看你爬得太投入不好意思打扰,你快点,我们在上面等你。”说着她就缩了回去。

    “别啊,我叫了起来,你等等我!”

    我不敢再耽误,连忙绕上小路,这条路果然很好走,几下就转到了坡后。

    大片大片翻好之后、显得松软又泛红的土地映入我的眼帘,马呈呈他们的身影正在不远处,我连忙追了上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不远处一个废弃的老房子,我赶上去,正巧听见马呈呈在给他们说故事,她讲的是一件老妈在上学时期遇到的事。

    老虎沟没有学校,最近的学校在距离外婆家大概六里地的街上。当时我妈上学,因为路远要起得很早,一个人又怕,总是会找同伴一起走。

    有一天早上,她照常去上学,天还没亮。走到同伴家门口的时候正准备叫同伴的名字,却突然听见了一阵声音。

    嘚嘚嘚。

    这是两个石板相互敲击的声音。

    清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着。

    来源正是院子外那颗高大的老槐树。

    老槐树很大,起码得三个人才能抱住。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同伴的名字。

    稍显浓重的夜色里,回答她的只有不紧不慢的石板声。

    天还没有全亮,在迷离的夜色里石板敲击的声音传出很远。

    她有点怕了,连声叫同伴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她。

    她认定是同伴躲在老槐树后面吓人。明明知道她胆小还吓人,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气从心底起,当时就决定不叫同伴自己走。

    当气喘吁吁地翻过一个坡的时候,她看见了前面同行两人中一个熟悉的背影——

    赫然是那同伴。

    她连忙追上去问同伴走得怎么那么快,同伴倒是一脸歉意地告诉她因为被人催得急,于是自己就先走了,所以——

    那躲在老槐树后敲石板的到底是谁?

    寒冷的早晨她活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