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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单挑聚气六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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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都说高三压力特别大,我个人觉得还好。

    我的成绩还算稳定,不出意外的话能上一个普通的一本,这时候马呈呈已经是大一的大学生了,寒假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回了老虎沟。

    这里前有河后有山,就是没有电脑和WiFi。每天的消遣除了上山下河,就是坐在道场上烤炭火。道场是每家土房之前的空地,有点类似学校小操场,在农忙的时候可以用来放麦子。

    才烧好的炭盆一般会先在道场上放着,让炭火才烧出来的废气先挥发。

    土房的位置很偏,道场前面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再走上一段土路才会到大路上。

    马呈呈很会讲故事,所以我们的消遣之一就是围着炭火听她讲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小时候马呈呈被外婆带过一阵子,外婆给马呈呈讲的睡前故事是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奇闻异事,这些鬼故事用方言来说叫做古精。马呈呈最擅长讲古精,我们也很爱听她讲古精。

    往往天麻麻黑的时候,我、我的表弟表妹,我们三个总是围着马呈呈让她讲古精,那个时候炭盆在道场上放着,天慢慢黑下去,偶尔一阵咕咕的鸟叫声,婆婆娑娑的竹林密密匝匝地把整个道场挡在阴影里,这个时候的鬼故事听起来特别有感觉。

    农村的夜晚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白天熟悉的景色都会变得诡异万分神秘莫测。我们围着炭盆,就那一块是亮的,听着咋咋呼呼的古精一下子整个脖子都感觉有凉风倒灌。

    马呈呈讲的那么多故事里,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很多年前外婆给她讲的老古精。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门栓门墩,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对姐妹,姐姐叫门墩,妹妹叫门栓。

    有一天,他们的妈妈出门,在路上被狐狸精吃掉了,狐狸精变成她们妈妈的样子回到了家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狐狸精就说。

    门栓啊门栓,你来这头和妈睡。

    然后门栓就爬过去和妈妈睡,门墩睡在另一头。

    半夜的时候,门墩突然被一阵咯嘣咯嘣的声音吵醒了,她就问。

    妈,你在吃撒?

    然后狐狸精说。

    娃啊,妈在吃麻花儿。

    门墩就说。

    妈,我也饿了,给我一节。

    狐狸精说好,摸黑递给她了一小节,门墩一摸觉得不对劲儿,她就着窗子漏进来的月光细细打量手里的麻花,只见——

    这分明是一节手指!

    门墩摸着手指的大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妈’是个假的,她肯定是古精,这下是把门栓给吃了。

    门墩伤心地几乎要哭出来,她忍住泪水在想救门栓的方法。

    狐狸精消停了一会。

    但是没过一会门墩又听到了咔吧咔吧的声音,她就又问。

    妈,你又在吃撒?

    狐狸精就回答他。

    娃啊,妈在吃锅巴。

    门墩就说。

    妈,我也要吃,你给我一个。

    狐狸精就又摸黑递过来了一个东西,门墩偷偷又凑到月光下一看——

    这是一节脚趾头!

    门墩知道已经来不及了,门栓肯定救不成了,而且狐狸精吃完了门栓肯定就会来吃她。

    怎么办?

    门墩计上心头,她就对狐狸精说。

    妈啊妈,我要尿尿。

    狐狸精怕她跑了,就给她说。

    你不要出去了,你就尿到门那。

    门墩说。

    不行不行,门口有门神爷。

    狐狸精又说。

    那你尿到灶洞那。

    门墩说。

    不行不行,灶洞有灶神爷。

    狐狸精没办法了,又怕门墩跑了,于是就给她说。

    妈怕外面有狐狸精把你拉去了。

    门墩一听心里冷笑,心想你不就是狐狸精么,于是就给它说。

    妈啊妈,你拿个绳子把我跟你绑到,要是有撒我就叫你。

    狐狸精一听,这样也行,于是就拿了个绳子把一头绑在自己身上,另一头绑到门墩身上。

    门墩出了门,她出去看到院子的大树上挂的磨盘,一下子想到了对策。门墩把灶房的油搬出来,自己爬到了树上,然后顺着树把油泼了下去,接着把绳子解开绑到了磨盘上。

    狐狸精在屋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见门墩回来,于是它就拽绳子。

    上千斤的磨盘哪是它拽得动的,狐狸精见拽不动绳子,急忙喊道。

    门墩啊门墩,你在哪?

    门墩没有出声。

    狐狸精迫不得已出来找她,一下子就看到她在树上躲着,于是大叫。

    门墩门墩,你下来。

    门墩又说。

    妈啊妈,我怕高,你上来接我。

    于是狐狸精就来爬树,满树的油,它爬了又滑下去,爬了又滑下去,没办法,它在树下凶相毕露,冲着门墩吼。

    你快下来!

    门墩没有回答它,她把树上的磨盘推了下去。

    磨盘的正下方是一口井。

    狐狸精一下子被绳子掉在了树上,活活吊死了。

    门墩顺着树遛了下来。

    不久。

    狐狸精脚下的那块地长了一个大白菜,门栓门墩的爸爸回到家看到了这个长势极好的大白菜,他把菜砍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觉得肚子很饿,于是便把大白菜放到锅里煮,刚下锅,就听到锅里有人在尖叫,吓得他立马盖上了锅盖。

    尖叫声渐渐小了,最后完全消失。

    门墩爸爸掀开锅盖一看——

    锅里哪有什么白菜,只剩下了一锅血水。

    马呈呈讲完了故事,我们全部都在嘘她,当然,主要还是我带的头。

    马呈呈嘿嘿一笑,说道:“你们别急啊,我这故事还没讲完呢,刚说的是故事,现在我给你们讲讲真实。”

    她开始给我们分析门栓门墩背后的故事。

    炭盆不时爆出几个火星,竹林影影绰绰,不时有几声咕咕的声音。

    马呈呈的脸在炭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扭曲。

    门栓门墩的故事乍一听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古精,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别有深意。

    首先,故事为什么安排狐狸精吃了门栓门墩的母亲?为什么这个妖精选择的是狐狸?

    狐狸精在古精里的地位是很独特的,它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普通的精怪,现在很多人还会骂别人狐狸精,那一般会骂什么人狐狸精?

    看着马呈呈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脸,我咽了一口口水,说,女人。

    对。

    马呈呈继续分析。

    很多时候我们会用狐狸精来骂那些收拾得好看、还勾引别人丈夫的女人,那么你看,这个狐狸精可不可以理解为第三者?它吃了门栓门墩的母亲,并且取而代之,不也正好可以理解成小三掰倒正室取而代之吗?

    那么接下来,她吃了门栓,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继母看不惯丈夫和前妻的孩子,把她给弄死了呢?而狐狸精吃了门栓,这个吃,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压榨干净呢?

    还记得门墩是怎么察觉到自己的狐狸精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的吗?

    她听到了狐狸精吃东西,这里就需要注意了,两次听见狐狸精吃东西,门墩说自己饿了,问狐狸精要吃的,而狐狸精每次都只给她一点点,这一点是不是正说明了狐狸精平常对她们缺衣少食呢?到后来,门墩想自保,多次提出想出去,狐狸精是怎么做的?它不让门墩出门,这可以怎么理解呢?

    你要注意,故事里说了门墩知道狐狸精把门栓害死了,就会来害她,那么故事里的出门,可不可以理解为门墩是想告诉大家实情呢?

    再后来,你要注意了,故事里面有一个情节是磨盘在树上,在过去,磨盘对一个家庭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那时候的磨盘都不算小,怎么可能放树上?磨盘放树上,那当然没法再磨粮食,那对耕地为生的农民来说几乎就断粮,这是不是暗示着门墩家里的日子已经没法过下去了?

    门墩慌乱之中找到油,说明她是清楚灶房的,这是不是暗示着她在家里没少干活?

    再说绳子绑住两人,这不恰巧说明狐狸精和门墩两人的关系吗?他们就是互相绊住对方,狐狸精在限制门墩的同时,也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再接下来,过去自杀的方法最常见的无非两种,投井和上吊,这两种在狐狸精身上都实现了,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门墩想方设法终于杀死了狐狸精?

    最后,故事一直没有提狐狸精的尸体,而是说它上吊的地上长了一个白菜,白菜还被门墩的父亲挖着煮掉了,他很害怕,但还是把白菜全部煮成了血水,这像什么?像不像毁尸灭迹?

    那么现在把这个故事再重头讲一遍,如果门栓门墩的故事变成现实,那么这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门栓门墩的亲生母亲被继母取代,继母对门栓门墩十分刻薄,平日里就对姐妹俩缺衣少食,门墩大一点,还勉强可以承担,门栓小,干活力不从心,活生生累死了。继母怕事情败露,也害怕门墩告状,于是把她困在家里,可惜她失败了。门墩比她聪明,最后想方设法杀了她。

    回家的父亲发现自己的小女儿丧命妻子之手,大女儿又杀了自己的妻子,他选择了替女儿窝藏罪行。

    马呈呈用一个在炭火的光照显得鬼气森森的微笑结束了这个故事。

    我打了个寒颤。

    说实话,那个古精算不上恐怖,但是马呈呈分析出的这个故事确实让我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这是怎么样的家庭?这继母心得多狠啊。

    马呈呈诡谲一笑,“这下满意了吗?这个故事不错吧。”

    表弟表妹都连连点头。

    我心说,这不止是满意,简直是满身凉气,捋出这事情的马呈呈比故事本身恐怖多了。

    离睡觉时间还早,我们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缠着马呈呈让她讲故事,马呈呈清了清嗓子,“那既然你们这么感兴趣,就给你们讲点儿真事吧。”

    我们三人都往马呈呈坐的地方挤了挤,把她围在了中间。

    马呈呈讲了她的亲身经历。

    马呈呈小时候有一次出去吃东西,那个店面在十字路口。她坐的座位离店门很近,坐姿是背对店门。

    独自一个人吃着东西的马呈呈无意识地用余光扫视了一下门外的十字路口。

    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背对她的男人。

    当时是夏天,下午两三点,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路上车很少,太阳很毒,马呈呈边吃东西边打量他。

    那人正站在十字路口中间,穿着灰色的长袖长裤,带着安全帽,衣服很厚,宽宽松松很像工地服。

    马呈呈当时没有多想,她没有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夏天穿得那么厚,也没有奇怪为什么平时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今天鲜有人烟,更没有奇怪这个人的灰突突的衣服更像是弥漫全身的灰气,她就是很正常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