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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赌咒发誓,看谁不得好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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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有目击者,又非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更容易在坊间传播,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虚虚实实的,给人更多捕风捉影的余地,想象引申和阐发的空间。

    有前一日肖芸娘在当街那些话,这事儿发生后,更激起了人们八卦的欲望。有不信邪的人,认为是肖芸娘家搞得鬼。可有人却反驳道,如果是肖芸娘家搞得鬼,怎么可能不叫人发现就弄了那么多只猫啊,要是肖芸娘家泄愤顶多扔个死老鼠什么的才符合逻辑。

    众人八卦欲望刚有点疲软之势时,肖麦家的红薯一夜之间黄了小半亩地。肖麦媳妇这次没拎着锅盖全世界去骂,虽然怀疑是肖芸娘家干的,也没主动找上门,反而把家里钱全部带上去县城看大夫去了。

    肖麦媳妇经过勘查,发现肖芸娘那日说的话居然有一半是真的。肖麦跟黄田庄的寡妇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是真的,而且黄田庄的寡妇确实怀孕了,好在不是肖麦的。最让她坐立不安的是,大夫确实给她下了生育艰难的结论。

    肖芸娘上辈子学的生物科学,跟医药学有点关系,但是离给人看病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她敢说肖麦媳妇生育艰难,要多赖上辈子跟着她奶经常去给人接生了,听到过一些似是而非的经验之谈。

    肖麦媳妇没上门闹,不代表肖麦家就安生了。事儿也是特别凑巧,红薯黄掉的前一日,肖柏带着肖桐去割猪草,路过了肖麦家的地。有人看到了,就告诉了肖麦。肖麦一口咬定是肖柏两个偷偷往他家地里扔土蚕才让他家的红薯遭了殃。

    总而言之,肖麦是不相信什么天谴鬼神之说的。肖麦气冲冲地一脚踹开了肖芸娘家的门,指着山娘子的鼻子,将山娘子娘家和婆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若不是里正夫妇及时赶来,肖麦指不定能把肖芸娘家给掀翻了。肖麦这个对外说不怕天谴,不信鬼神之说的人,走的时候,却恶狠狠地诅咒道:“谁娶了你们母女仨,这辈子都是要倒血霉的。肖山娶了你,算是应验了,死娘,死儿子,现在又轮到自己倒霉。老子怕啥,不就半亩红薯吗,有本事你让老天爷叫老子今年绝收?”

    人群中有人说他:“我说,麦兄弟,你也别太霸道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这话不是没道理。”

    肖麦唾弃了一口吐沫道:“放娘狗屁道理。别说三十年,我看他家要不了三年,全得玩完……”

    这话说得太没道理,也太猖狂了。

    里正还在主持公道呢,没等他话说完,烟袋锅子就朝他扔了过去:“你娘个腿,当老子是死的不成。莫说事儿没弄清楚,是不是他家干的。就是弄清楚了,是他家干的,你也得给老子忍着。出了事儿,你一次没来看过,来了就找茬,有点良心没?没来看过也罢了,王家寨赔的东西,你她娘的全巴拉到你家粮仓里了。你出去说你姓肖,我都觉得脸红。”

    有了里正这话,肖芸娘家一个门里没有出五服的亲眷和一些跟她家关系好的老乡邻,也就接腔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做人别太过分了,他家看你家人多势众,惹不起你,躲着你家走了,你家也别赶尽杀绝了。”

    “可不是。都像你这么没良心,看看以后村里头谁还敢管闲事……”

    “就是。一笔还能写出两个肖去,可别自己庄打自己庄的人……”

    “……两孩子都是好的,哪里会做那事儿……”

    这日中午,肖芸娘在北桥开荒,没回家吃中午饭。与她家关系好的肖锥家的大小子跑过来,离多远就开始喊她,说肖麦去她家闹事儿了。

    肖芸娘钉耙一扔,撒腿往家跑,紧赶慢赶地,总算是赶在了肖麦离开之前,站在院子门口。

    她气喘吁吁地拦住人道:“……都,都别走……这窝囊气,我,我家不受。”

    肖麦已经被村里人说得脸上没皮了,还惹得他四叔不高兴,跟着众人说了他几句,他踹肖芸娘家的门这事儿才算是过了。如今肖芸娘拦住不让走,他顿时不乐意了,指着肖芸娘鼻子骂道:“你她娘的,算老几,拦住老子的路,不让老子走。信不信,老子一脚踹死你。”

    肖芸娘如今是又黑又瘦,加上跑了一路,衣服全湿透了,异常可怜。她没跟肖麦一般见识,走到里正面前,噗通一下跪在他跟前,磕了三个头道:“六爷爷,我家冤枉啊。今个这事儿,我得说清楚,别以后村里有个啥好歹都是我家干的。”

    “起来吧。”里正冲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把肖芸娘拉了起来,又看向肖麦的四叔道,“既然孩子这么说了,那大家伙都听听。”

    肖棉娘就是再凶悍,到底还是女孩子家,恐惧之心还是难以克服的。这会儿见肖芸娘回来了,人才抖得不那么厉害,松开两个弟弟,给肖芸娘倒了一碗水。

    肖芸娘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一抹嘴,边抹眼泪边道:“自打我家出了这事儿,村里人都绕着我家走,这也没办法,人之常情,怕被我家沾上,我们理解。可是不能啥糟心事儿都往我家身上扯啊。你们说我娘的坏话,说得我家人不敢出门,可我们不还得辛辛苦苦去北桥开荒。开荒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费时费力,主要还得攒肥料。”

    说着,肖芸娘已经说不下去,捂着嘴,哭得蹲在了地上。村里有媳妇婆子实在看不过去了,扯了身上挂着的麻巾给她擦了一把脸。

    肖芸娘谢过人家,才继续道:“肖麦叔这么说,估计是听说我家有土蚕。我家是有土蚕,你们也可以去看,全都挂在葡萄树那里。这土蚕不是我家故意养的,沤肥的时候,它自己出来的。沤肥的事儿,良伯还知道吧,我跑了你家好几趟问您咋沤的。沤肥生出什么虫子,谁知道呢?反正我不知道。刚出第一个的时候,我也挺害怕的,凑巧大夫给我爹看病,就说这东西可以当药材,他说要一点,让我给晒。这么热的天,地里根本章不住土蚕。要是真能长土蚕,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加捉,指不准还能换几个钱,谁还去扔到你家地里泄愤。是我气愤,可气愤于事无补,我宁愿多下点气力,赚点钱,给我爹看病。现在是仇恨重要,还是我爹重要?对我来说,是我爹重要。我连自己都卖了,我会为了以后与我家毫不相干的人,不顾我爹的性命?再说,我要是真那么做了,还叫人知道我家有土蚕,早背地里下黑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