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我本闲凉 > 66.第066章 我想娶你

66.第066章 我想娶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大昭寺山门初见,是她留给他一丝好奇的疑云;

    太师府小巷再遇,他一开始以为她温婉体贴,实在是难得的知己,末了才发现可能是他雾里看花,连她真面目也不知道。

    由此,才有后来在长公主府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自荐”,才有今日要当薛迟先生的计划,才有翰墨轩“偶然重逢”时的那一次“冲动”……

    不是从没女人来勾引他,可从没有一个让他生得出念想。

    也许正如永宁长公主所反对的一般,他对陆锦惜的种种兴趣与接近行动里,藏着那么一点阴暗的、不可告人的动因……

    可在这一刻,这一切的一切,都远去了。

    他不再记得她是薛况的孀妻,也不再记得她是将军府的一品夫人,更不记得她可能是要引他入局的猎人……

    心底,只有那样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想见她。

    此情此地,此时此刻。

    其他的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

    温热的手指指腹,就这样摩挲过了那答卷的边缘,像是摩挲着一颗忽然有了温度的心。

    顾觉非抬眸,却向半掩着的窗外看去。

    无尽的光和影,就这样投进了他眼眸,却凝成了一片不散的光晕,带着一种最纯粹的深邃。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低笑了一声,向门外喊道:“陈饭,进来。”

    ***

    白月湖上,小船络绎,游人如织。

    蓝天白云倒映在湖水上,兰桨划过,搅动出一条鱼尾似粼粼的波光,潺潺的水声里,夹着游人们欢声笑语。

    湖堤边上的凉亭里,卫仙却是才与陆锦惜会合不久。

    但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

    陆锦惜轻轻倚靠在凉亭栏杆上,正朝着远处眺望,似乎专心赏景。

    但她身后坐在石桌旁的卫仙,却是执着湘妃扇,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她侧脸,恨不得从她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这一趟三贤祠之行,一开始还是卫仙提的。

    她“诚恳”邀约陆锦惜,自是存了私心:似陆锦惜这样的容貌,但凡多出来走走,说不准就能撞见什么王孙公子;更不用说,她原还有些别的安排。

    可就在刚才,她忽然觉得,那些计划好像都不需要了。

    猜猜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本来她与陆锦惜约了在三贤祠再会面,到时候一起出来游玩。她烧完香后,见着人多,便度陆锦惜应该在人少的地方等她,于是进了旁边少人去的冷清园子。

    谁料想,一进去,她竟然就瞧见那一丛冬青树旁边,陆锦惜正跟个男子面对面地说着话!

    天,那可是陆锦惜啊!

    卫仙当时都愣住了。

    可偏偏陆锦惜神态镇定,见了她过来也没心虚。倒是站在她近处那一名男子的眼神里,有一点点小猫腻。

    卫仙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深闺妇人。

    她是太傅府的千金小姐,即便如今三爷薛凛的本事不大够,官位也不高,可对朝中一些人事情况,她却了解颇深。

    几乎是在看见那男子眼角一道疤的时候,卫仙心里就蹦出了对方的名字——

    方少行。

    薛况的旧部,昔日曾在疆场上立下赫赫功劳的参将,近日却因为她嫡姐卫仪女官自尽那件事麻烦缠身,被贬为了个普通的金吾卫。

    他们怎么在这里?

    他们正在说什么?

    方少行素是个风流浪荡子,用那种眼神看陆锦惜,意味着什么?

    ……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像是鱼儿吐泡泡一样,浮上了卫仙的心湖。

    只是在看到她之后,陆锦惜便自然地结束了与方少行的交谈,返身朝她走过来,若无其事地与她一道出了三贤祠,往此处游湖而来。

    从头到尾,她都没解释过半句。

    卫仙心里,一堆猫爪子在挠。

    可看陆锦惜,容貌昳丽如旧,双眸含着轻烟散雾,清澈里透着点朦胧,却是半点没有将目光收回。

    不局促,更看不出半点端倪。

    卫仙未免有些泄气。

    陆锦惜一回头,就瞧见她这神态,不由哂笑了一声:“湖光山色甚好,正是赏景的好时候。弟妹干坐在那边,可是什么也看不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我要强拉你来呢。”

    卫仙约她踏青,本就别有目的。

    只是此刻闻得她这意有所指的话,她却半点不心虚,反娇俏一笑,湘妃扇一打,半真半假嗔道:“我这还不是被二嫂吓的吗?方才好端端打算去园子里找你,谁料竟然撞见……”

    剩下的半截话头,故意拉长,却偏偏不说了。

    这话说的……

    不知道还以为她后面撞见了多不堪的事情呢!

    陆锦惜略略一挑眉,从容不迫,清越的声线里带着点旖旎味道,只道:“方大人乃是大将军旧部,偶然遇到我总不好不说上两句。怎么到了弟妹嘴里,竟跟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人是在园子里见的,又不是孤男寡女。

    再说了,将军府素来就有女人出去掌事的传统,即便如今没那么自然了,可旁人也嘴碎不到陆锦惜的头上。

    卫仙倒是巴望着她能更“不堪”一点呢,也省得她再为陆锦惜改嫁的事情费心劳神。

    只可惜,刚才那场面半点不激烈。

    面上难掩悻悻,只是她也不把陆锦惜的讽刺放在欣赏,只掩饰着笑道:“都是我说话欠妥。咱们一会儿还要去游湖呢,二嫂可别因为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坏了心情。”

    这态度,竟一下转好了。

    陆锦惜想想自己刚来那阵卫仙夹枪带棒的话语,再想想如今,只觉得她葫芦里一定藏着药。

    当下,却也不去多想。

    招来了就拆招,她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刚才才过来,见游人甚多,就没去凑热闹。但眼下在亭子里歇了一会儿,游湖的人已经渐渐少起来。

    陆锦惜便一看湖心,度着时辰刚好,便要回头吩咐白鹭青雀,去张罗张罗。

    未料想,这当口却有另一道声音,在亭下插了过来。

    “小的陈饭,拜见将军夫人。”

    这声音,带着点厚实的味道,却又脆脆地。

    陆锦惜顿时一怔,将还未出口的话给收了回来,转身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子。

    身穿一身蓝布衣,身量不高,容貌也普通。就是那一双眼睛很大,黑黑地,干净又明亮。

    他人约莫是跑着过来的,额头见汗,有些喘气,在亭下躬身。

    “不必多礼,你是?”

    这么个少年,陆锦惜从未见过,更不曾听郭他名字,一时有些奇怪。

    “小的在顾大公子身边伺候,不过前些日送礼都是孟先生来,所以您不认得我。”

    陈饭跟了顾觉非有六年多了,只是平时顾觉非也不使唤他,有事都扔给孟济。

    今儿个是因为孟济在楼下主持考试的事,挪不开手,所以他才有机会出来,为顾觉非跑跑腿。

    介绍完了自己的来历,陈饭便带着满脸笑意道:“方才阅微馆中,第二轮考试第一题的答卷已经出来了。还要耽搁夫人您一些时辰,请你往阅微馆来一趟。”

    “呀。”

    一旁的卫仙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就是陆锦惜自己也没想到,错愕不已:第一题的结果出来,就请她过去,这意味着什么,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不必说,薛家两位公子里面,一定有人被先生看中了。

    只不过……

    陆锦惜可记得:薛迟不想拜先生,说过要交白卷的。顾觉非即便是再想要“套路”她,也不至于做得太过吧?

    那么……

    是薛廷之?

    脑海中闪过这念头,但陆锦惜也没多问。

    毕竟此刻卫仙还在旁边,这陈饭又是顾觉非那边的人,若一个不小心问多了,露出什么端倪来,可不好办。

    “今日本就是为着给孩子们拜师的机会来的,先生们有请,我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只是弟妹这里……”

    她话说着,带着点歉意回头,看向卫仙。

    卫仙还能说什么?

    其实若今日没撞见方少行那一出,她眼下肯定会不爽的。毕竟她在湖上安排了几个人,准备给陆锦惜瞅瞅。

    但眼下么……

    她觉得自己找的那几个人,都比不上方少行。与其等他们勾搭陆锦惜,还不如静观其变,顺水推舟,就押方少行了呢。

    所以卫仙大度得很,笑眯眯地:“二嫂你尽管去好了,到底是孩子们的事情要紧,游湖的事情缓缓也不要紧。更何况,就算二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自己去就成了。还请二嫂放心去吧。”

    陆锦惜这才客气了两句,跟陈饭一道走了。

    半道上她问陈饭:“是我们家大公子,还是小公子?”

    陈饭一愣,差点都没听懂,略想了一想,才摇了摇头:“大公子只叫我来请您,却没说别的,所以小的也不清楚。”

    这个顾觉非……

    陆锦惜心里顿时不大痛快起来,暗暗拧了眉头,一侧眸,又见陈饭少年气十足,像是半点陈府都没有,可半点不像是顾觉非这种老狐狸、画皮妖身边伺候的人。

    她有些好奇:“你方才说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陈饭一笑:“陈饭,陈皮的陈,粥饭的饭。”

    “噗嗤”地一声,陆锦惜笑了出来,眉眼都弯弯地:“我方才还在想,会不会是同音字,所以来问你。没料想,你还真是这个名字。是你们大公子起的么?”

    “不是,爹娘给取的。”

    其实人人听见这名字都要笑,但笑得这么温柔好看,又毫无嘲讽与恶意的,陈饭却没见过几个。

    于是也不知怎么,一下想起了先前的事情。

    那时他还靠着走廊看书。

    屋里一下响起了顾觉非叫他进去的声音。

    陈饭心知是顾觉非有事吩咐,便连忙进去了,谁想到一推门,却见他手指按着一张答卷,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的一种神态。

    像是被什么笼罩着,偏生又看得见一点笑意。

    像是很高兴,又像是很难过。

    反正陈饭觉得自己看不懂。

    他只听见顾觉非说,去打听打听,把将军府的大将军夫人请来,就说第二轮第一题的答卷有结果了。

    那“大将军夫人”五个字,在他舌尖转了一圈,有些慢,有些软,又带着点凝滞。

    竟让陈饭觉得像是他的神态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他毕竟年纪还小,不大懂得大人们的心思。

    但隐隐约约地,陈饭觉得自己眼前这一位美丽的夫人,对自家公子来说,可能有点不一样的意义。

    加之陆锦惜给他的印象很好,他不由多说了两句。

    “我爹我娘是衢州的农户,只希望我将来长大了能吃饱饭。只不过我姓陈,所以打小这名字叫起来就滑稽,听了没一个不笑的。只有我们家大公子遇到我的时候,夸我名字起得好,所以后来收我在身边,也没改这个名字。”

    “的确是个好名字。”

    在这一点上,顾觉非竟与她一样的想法:寄托着父母美好的愿望,能不是好名字吗?

    她不由得微笑了起来,但没有再多问了。

    从白月湖边的凉亭,回到阅微馆,统共也没多少路。

    先前陆锦惜带着白鹭青雀离开的时候,还是热热闹闹,这一会儿又不少第一轮落榜的人都去游玩了,所以人少了不少,终于有了点独立山水间的安然。

    陈饭引着她,径直步入了大堂。

    “前面贴着的就是之前过了第一轮进入第二轮的名单,不过小的没看。他们考试都在内堂,估计现在才考到第二轮,还不到出来的时候呢。”

    阅微馆的装潢,自然雅致。

    陆锦惜走进来,便打量了一圈,同时看见了陈饭说的那屏风,于是不由得在其下驻足了片刻,仔细看起来。

    目光,从一个个名字上面划过。

    到了最后,才停了下来,看见了“薛迟”二字,心底一时惊愕极了,险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只有薛迟?

    顾觉非一早就跟陆锦惜暗示过要收这小子为学生,所以有薛迟的名字不奇怪。但只有薛迟的名字,却让她实在没想到。

    今日考试的,可不止薛迟一个。

    她对薛廷之的了解虽然不深,但只观他房内那些书,再联想一下他平时的谈吐仪态,便可知道这庶子的学问必不会差。

    更不用说,今朝是他自己“请命”来的,按理该对眼前这一场考试全力以赴才是。

    是她不大了解这时代人的学问,所以高估了薛廷之吗?

    陆锦惜心底,一时有些怀疑,微微拧眉。

    “现在我们家公子就在楼上,正等着您呢,您这边请……”陈饭还在说着话,没料想一侧头,却见陆锦惜停步在那屏风前,表情隐约凝重,不由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

    陆锦惜摇了摇头,只是眼底那一层隐忧并未散去。

    陈饭引路的方向便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但在将上去的当口,她忽然有些不放心起来,只回头吩咐白鹭青雀:“大公子没进第二轮,这会儿说不准在外头走动。他身边虽有香芝跟着,可到底不很方便。你们俩分头去寻一寻,别把人丢了。待找到了,便回这里等我。”

    白鹭青雀都是一怔。

    但两人皆算是心思玲珑之人,一下就知道陆锦惜怕是担心薛廷之出什么事:这年头落榜后跳河的士子多了,大公子虽好像不至于如此,但……

    万一呢?

    一念及此,两人便都应了下来。

    陆锦惜这才点了点头,照旧让陈饭引路,往阅微馆二楼去,走过雅间一间、两间、三间……

    最后停在了西南角一雅间前。

    并不是兰字间。

    门旁悬的是一块刻着“竹”字的小木牌,在走廊的尽头处,比前头的兰字间所处的位置要更僻静一些。

    门虚掩着,但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陈饭便上前轻轻叩了叩:“大公子,大将军夫人到了。”

    里面传来一道不怎么听得出情绪起伏的声音,只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退、退下?

    陈饭顿时错愕了一下,只看了一眼那虚掩的房门,又看了看身边的陆锦惜。

    片刻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竟立时通红的一片,连再看陆锦惜一眼的胆子都没有了。

    磕磕绊绊地应了一声“是”之后,便跟逃命似的,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儿!

    “……”

    这孩子,跑那么快干什么?

    还脸红了?

    明明她跟顾觉非现在什么都没有呢,给他这一跑,倒好像不有点什么都不行了。

    陆锦惜人在原地,无奈之余,却是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上次在翰墨轩那悄然抽回的手,一个小把戏。

    怎么觉得……

    此时此刻,顾觉非也是故意把陈饭支走,把“本来没有什么”变成了“好像有点什么”呢?

    看着眼前这一扇虚掩的门,陆锦惜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警惕之感,脑子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但最终还没等她考虑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得“吱呀”一声响。

    门竟开了!

    一声浅淡的轻笑,就在她身前不远处响起:“都到门口了,夫人还不进来,可是嫌觉非礼数不周?”

    是顾觉非。

    他两手轻轻搭在门上,依旧没有披着素日常有的鹤氅;一身浅青长袍简单,有一点浮云隐鹤的味道;一条银丝革带束腰,偏有越见丰朗。

    长眉墨画,眸若漆点。

    一派的清隽从容,渊渟岳峙。

    已经是那样赏心悦目,令人如沐春风。

    在瞧见陆锦惜的那一刹那,他一潭浓墨似平静的眼底,忽然掠过了一层淡淡的光华,却又好似凝聚着不散的浓雾。

    分明望着她,倒映着她的身影。

    可这一刻,陆锦惜不知怎么,竟觉得很模糊,隐约藏着点什么,分辨不清。

    她怔了一下。

    可还不等她看清,顾觉非便好似已察觉到了她的探究,于是淡淡一垂眸,浓长的眼睫垂下,阻挡了她的视线。

    他侧身一让:“夫人请进。”

    好像,的确有点不对劲。

    陆锦惜的心跳,无端端有些加快,老觉得有些不安。但这一棵老草都把道让开了,她没理由不进去啊。

    毕竟……

    她先前还在想,要让顾觉非这自寻死路的,知道知道感情的“美好”与“残酷”。

    即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是她吃亏。

    心底这么个念头闪过,那片刻的迟疑,便这样轻而易举地打消了。

    陆锦惜唇边挂上三分暖风晴雪似的笑意,但道一声“大公子客气”,便迈过了门,向里头一打量。

    屋子不大,但确合门口挂着的“竹”字。

    紫檀木仿竹长方桌上,摆着一套烧制成竹节模样的青瓷茶具,后头排着几张竹制六角扶手椅,开着窗前垂着一卷湘妃竹帘。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琴台,上头搁着一架五弦琴。

    一支苍蓝的竹节形玉笛,就随意地斜放在琴旁,压在一张折起来的、隐约看得见翰墨痕迹的宣纸上。

    陆锦惜的目光,自然在那一页纸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不由得想起先前陈饭说的话来,听见背后顾觉非正在合门,于是问道:“大公子此番让我前来,说是第二轮题试答卷的结果已经出来。可我家迟哥儿是什么模样,我再清楚不过的。第一轮他必定交的白卷。大公子这样做,便不怕太过引人非议吗?”

    非议?

    顾觉非才刚刚将门合上,听见这一句,那搭在门扇微凉竹节雕刻上的手指,却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没忍住,回眸看她。

    陆锦惜站得很近,就在门内两步远的地方,并不乱走,只等着他这个“东道主”来引路。

    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站在那里,周身却似笼着十里风华。

    如瀑青丝,尽挽成妩媚的倾髻,安了枚缀满珍珠的玲珑草头虫簪,越发有种珠玉般莹润之感;其眉若远山之黛,唇似含朱之丹;雪肌盈透,身姿婀娜。

    与他说话后,便这么一侧身,一回眸。

    一身顾湘裙,裙裾翩跹,渺渺如孤鸿在烟,却是艳出浦之轻莲,丽穿波之半月。

    “大公子?”

    她久久未听顾觉非回话,一时有些诧异,不由望他。

    但没料想,这一望,便恰好撞进了那一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眸里。

    倏尔间,视线相触。

    她的淡淡,似烟笼月;可他的,却叫她莫名生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心惊。

    先前缭绕在他眼底的那一片浓雾,不知何时竟已消散干净。一双墨黑的眼眸,竟明亮极了,好似那天上的寒星,空中的孤月。

    分明冰沁沁地,却隐隐然又一团光焰在里灼烧。

    这眼神……

    怎么有点不大对劲?

    陆锦惜那笼在袖中的手指,忽地颤动了一下,隐约竟嗅出一种不大妙的味道,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着门边退了一步。

    这动作,透着一点没来由的忌惮和小心。

    顾觉非却是忽然看笑了,脚步似漫不经心一般逼近,眸光微暗,声音低哑:“觉非又不吃人,夫人怕什么?”

    “……”

    若说先才只是一种不大妙的预感,那么此时此刻,这预感无疑成了真。

    陆锦惜觉得,自己明明不应该怕的,可在触到顾觉非这眼神的刹那,她又实在忍不住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难道不该是她来啃草的吗?

    可对方这眼神……

    他喵的不大对啊。

    身子紧绷了起来,陆锦惜微微皱了眉头,暗叫一声“要冷静”,也没再退,只谨慎开了口:“大公子这架势,不像是要与我论此次拜师之事。”

    她倒很聪明。

    顾觉非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像是要透过她双眼,看清她那一颗裹在重重血肉下的心。

    “觉非想与夫人论一件比贵公子拜师更令人非议的事。”

    “……什么意思?”

    心里的警戒线瞬间高了一大截 ,陆锦惜终于还是眼皮一跳,没忍住,又退了一步。

    这动作看似不经意,落在顾觉非的眼底,却刺眼极了。

    他眸底神光微微一晃,唇边笑意略深,只淡淡地一句:“我想娶你。”

    ……!!!

    晴天霹雳,不过于此!

    陆锦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自己近日简直中邪,被顾觉非这浅淡的四个字一劈,顿时外焦里嫩。

    头皮已经不是发麻,而是直接炸了起来!

    还能不能好了?

    咱们才刚刚见面,情啊爱啊一个字没谈,就直接谈个“娶”字?

    即便是心里再想让顾觉非感受一下七情六欲的“美好”与“残酷”,但在这一瞬间,她只有一种踢到了铁板的郁卒之感。

    这种动不动就要提婚娶之事的,真的是……太危险了。

    不妙。

    真的不妙。

    风紧,还是扯呼算了!

    “嗯,大公子,那个,你我二人原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这才见了几面,就谈婚论嫁,实在是于礼不合吧?这个……”

    嘴里支支吾吾说着,她已经悄悄反手向门伸出手去,想要跑路。

    但下一刻……

    一只玉竹般修长莹润的手掌,就从她脸侧伸了过来,轻轻按在了门扇上,带着点不容拒绝也不容逃避的味道。

    陆锦惜顿时僵硬了。

    顾觉非低沉醇厚的嗓音,忽然近在咫尺,近在耳畔,连着那一股隐隐然带着强势的气息,都滚烫地涌了过来,将她困在这方寸之间。

    “可觉非与夫人,已有私相授受在前。于情于理,都该对夫人负责……”

    私相授受?

    还要对她负责?!

    这……

    你到底是有多封建啊!

    陆锦惜险些气得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道:“我与大公子何来的什么私相授受?不过见得三两面,说了两句话罢了。若连这都要谈婚论嫁,大公子要娶的人只怕得塞满太师府了!”

    ……

    原来,在她看来,那些都不算是私相授受?

    顾觉非略略一挑眉,左手压在她白皙脖颈之侧的门扇上,纹丝不动,眼底却是带了点些微的冷意。

    这一刻,他距离她太近了。

    足尖抵着足尖,他昂藏的身躯,便如沉山冷岳一般,挡在她面前,逼她背贴着门扇,动都没法多动一下。

    清晰到,可以看见她净雪似的面容上,那划过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态。

    “私相授受……”

    如果那都不算。

    顾觉非浓长的眼睫轻轻一颤,紧抿的薄唇一勾,却是缱绻里夹着几许凉意的一声笑:“陆锦惜,非要逼我轻薄你吗?”

    轻、轻薄?

    这一瞬间,陆锦惜差点被他忽然出口的这句话给砸懵掉!

    两瓣润泽的唇微微翕张,她含着掩饰不住的惊愕看着他,心底却有一种极端诡异的感觉窜了上来:

    天上……

    掉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