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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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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沃格使团抵京,景帝早传下谕旨大宴三日。

    苏陌有些郁闷,明日就要去城外接使团,虽然她刻意去拜见了宰相大人,贺启章安慰她道只要跟着该行礼行礼,该说话说话,其他时候装傻就行。

    但毕竟是涉及邦交,苏陌还是有些紧张。

    苏陌一边看着新晋秀女的舞姿,一边思索着这一局棋景帝会如何利用自己,顺道伸手摸摸旁边的果盘,没摸到吃的却摸到一根手指,苏陌淡淡瞥过去,正好手指的主人也正看过来。

    阿若的脸上意外地飞过一丝红晕,又尽量压了下去,将自己捏住的最后一粒葡萄让给了苏陌。

    苏陌觉得,这阿若公主当真比苏誉知情识趣,知道在这方面让着自己。

    毫不客气地将那粒葡萄丢进嘴里,她问:“公主不在九合馆等使团,怎生有空来这后宫溜达?”

    阿若答得极淡,“无事可做,过来看看这次进宫女子的样貌。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是吗?”

    苏陌深以为然,点点头,“公主生性洒脱,其实这后宫之中,是非之地,公主未必过得安好。”

    阿若看着苏陌,有些失神道:“使团进京,和亲之事谈妥,阿若便不想入宫也得入宫……”既然你对我有情有义,为何我在你身边晃了几日,你也不乘这最后时机表白?

    苏陌却在心里琢磨,听阿若公主的意思,她如今似乎并不太愿意入宫,她也听得,自从玉皇山回来后,阿若没事便会去邀罗钊喝酒,昨日两人似乎还出去打过猎。

    这两人感情进展之快倒是很出乎苏陌的意料,但这却是好事,无论是对景帝,对阿若,还是对苏陌自己。

    “公主……”

    “大公子……”

    两声呼唤同时响起,苏陌猛然对上阿若的眸子,竟然看出了几分情愫,心肝儿一颤,果然,阿若是真在苦恼进宫之事。纤纤素手万分期盼地抓住了自己的,苏陌安抚道:“公主若是不意愿进宫……”

    阿若摇头,“这次王兄亲自带和亲使团入京,便是非与大正和亲不可……”

    苏陌继续安抚道:“其实,和亲未必非得入宫。只要对方有相称名分,便能与公主结亲。”苏陌当初选中罗钊,其实也有这方面考量。一则是他们性情相似,二则,罗钊是个孤儿,并无家族牵绊,又深得景帝赏识,景帝若是赐他国姓封个亲王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这样以皇室亲王身份与阿若和亲,也算是门当户对,没有辱没阿若的公主身份。

    “这怕是不易。”阿若还是很沮丧。

    “我王兄为人,向来不愿跟人妥协。阿若对莫拉山神的誓言,必然要兑现……”苏陌这身板,别说汗赞了,连自己都打不过,这第一关要如何过?

    苏陌却非常乐观,罗钊的身手绝对不会在金羽卫之下,若是换做苏誉的确打不过汗赞,但罗钊肯定能过这一关。

    “公主,你相信我,这一关绝对没问题!”

    阿若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选择相信苏陌。汉人再弱鬼点子却多,也许她能智取也未可知。

    翌日的接待虽然不算太顺利,但有贺启章在,也算是镇住了全场,齐沃格人性子再不羁也被这位老宰相瞬间化解于无形,让苏陌充分见识了一下老狐狸的狡猾与精明。

    拿贺启章本人的话说,两国邦交在于求同存异,只要初心不改,掌握好人心这个度,什么人都能为我所用。

    礼部将这次迎接使团的礼制做得很高,这也是景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大型的正式的邦交庆典。至于庆典的核心,和亲,自然也是重点讨论范围。

    阿若的王兄漠措王子一心想将阿若嫁入皇宫,而且这位觉得只有九五之尊才配得上阿若,这便成了最大的分歧。

    漠措道:“当然,若皇帝陛下赢不了我们齐沃格第一勇士,这另当别论。”

    如此挑衅□□裸地呈现在暴君面前,其冲击力可想而知,尤其是当着文武百官,景帝不怒,那些自认为忠君爱国之人却早早怒了。换个人,大概立马就跳下来,将汗赞教训一顿,以震皇威。

    谁知景帝却根本不接受他的激将,淡笑道:“之前朕与汗赞承诺过,他若胜过朕的金羽卫,朕便与他切磋。至今半个月过去了,他依然没能过这一关。”

    漠措笑道:“皇帝陛下,以二敌一,胜之不武。”

    “要以一敌一也行,这样的人才可不止一个,到时可以让阿若公主好生挑挑。今日漠措王子一路劳顿应该好好歇息,明日大宴之上,定不让你失望!”无论如何这武他是不能比的,一旦胜出,漠措必然死咬着他不放。

    齐沃格的野心却比预想的要大,大概他们觉得自己虽然是有求于大正,却不能输了自己的民族气节,想让大正也看看他们的实力,三日大宴竟然提出了三场比试。

    仪式结束后,景帝将苏陌召至御前,当苏陌像往常一样到御前行礼时,景帝却命她退后三米。苏陌疑惑地看了一眼景帝冷硬的脸,乖乖地退了三米。

    景帝将齐沃格提出的三场比试给她看,只道:“三场,一场都不能输!”

    苏陌有些心惊,不止有汗赞的武比,竟然还有他们号称是智者的文比,最后一场还是阿若公主亲自上场,比的竟然是舞乐。

    “武比自然是要罗钊出手,文比,朕指定苏誉,你看如何?”

    苏陌认真想了想,苏誉虽然年纪不算大,还未及弱冠,但她是知道这个弟弟的,记忆力惊人,真正的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齐沃格派出的人必然也是厉害人物,苏陌觉得还是应当谨慎一点。

    “这位智者苏陌并不了解,微臣认为还是应该多加了解再选定人选比较合适。”万一对方的强项就是苏誉的弱项呢?

    景帝却道:“朕只是问你觉得如何,其实,谕旨已经下了,苏誉他有盘算。”

    苏陌只好擦了擦冷汗,那皇帝您这是逗着微臣玩吗?

    景帝召苏陌,自然也是有事的,“据闻阿若公主擅长刚劲健舞,大正女子却擅软舞。若是以软舞会健舞,必然输了气势。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方可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上次朕在得月楼看的足尖剑舞便很适当,但那位舞月姑娘还欠些火候,是以,朕命你去得月楼好好调.教一下她。”

    景帝觉得,他坚强的龙眼需要彻底清洗一下,不受这个混蛋的荼毒或许就不会做那种怪梦。

    苏陌惶恐,为啥要她调.教?

    景帝眉头一挑,“若是给朕丢了脸,小心朕要了你的脑袋的!”

    苏陌只好乖乖领命,“可舞月姑娘的身份……”

    虽然舞月是舞姬并不卖身,但毕竟是得月楼的人,以她的身份与一国公主对舞,这……

    “这个无妨。舞月之父原是平原侯府家将,其母是侯府舞姬,虽算不得显赫,但其母当年却是有一个中原健舞大师的名号。”平原侯是被嘉帝抄的家,舞月一家受到牵连,按理是故去皇帝的处置,景帝不宜多问,但若舞月将功折罪,却是可以恢复身份的。

    苏陌这才明白,难怪舞月如此执着于足尖舞,这正是当年那位健舞大师姬梧桦的绝技。

    “只要她能赢得这次比试,朕便赦了她的罪奴之籍。”

    得月楼里,接到密旨的舞月甚是兴奋,一大早就盛装迎驾。两日半的时间,要将舞月培养得满意,苏陌还是很没底的,尤其是,在她没见过阿若健舞的情况下。

    但舞月也绝对是朵奇葩,上次中秋苏陌看她的歌舞时,只能勉强给她个五分,如今她却能提升到六七分。

    “承蒙大公子的指点,舞月窥得一星半点的境界,若是这次大公子能倾囊相授,舞月就算废了这双脚,也要练到大公子满意为止。”

    苏陌点点头。舞月个性偏刚烈,但她本身是长得很柔美丰腴的一个人,举手投足间难免带上了一点绵软。健舞讲究柔韧干练,不能多一丝累赘,但又要体现出它韧性美的一面,就像荆条,弯到极致再弹出去,那种出人意表的柔韧力和爆发力。

    这是一种风骨,而不是单纯的舞技。

    宴席第一日,定的是武比之日,阿若却没在文武百官里看到苏陌的影子。直到罗钊站到比试场上,阿若才觉味出点异样来。

    若是换做别人,即便是得到重用的大臣,漠措也绝不会同意,但罗钊可不一样,这位曾经领着东山王的十万大军,抵御过悍匪流寇,也跟四大汗国军有过正面交锋。若说赵毅是百战将军,无一败绩,两三年踏平了坎贝汗国,那这位,虽没踏平过一个汗国,却没让一支军队一个流寇穿过他的防御线。

    罗钊的虎威大将军便是那时得下的名号。

    这样的人,自然够格跟齐沃格的勇士一较高下。

    这等安排,齐沃格使团或许不觉有什么,但习惯将汉人想得弯弯绕绕的阿若却想到了多重可能性,第一重便是景帝拒婚。景帝拒婚,对此刻的她而言那是求之不得的,可是她不得不想到第二种可能,景帝会不会撮合她与罗钊?

    罗钊赢了汗赞,便有资格娶她,连他兄长都会觉得可行。那苏陌怎么办?

    阿若咬着牙看完整个比试,罗钊果然胜出,毫无悬念,期间还奉命向齐沃格使团敬酒,阿若整个心都凉了。

    而此刻的苏陌正围着舞月在指导她的动作,想将她的绵软收尽。

    “届时你与阿若公主同台竞技,曲子是同一首,分列两个圆形舞台。谁都不知道曲子如何,如果你的动作不能够再干净利落点,跟不上节拍,跳得再动人也是枉然!”

    已经垫着脚尖跳了两个时辰的舞月压住眼泪道:“大公子,若是输了,会如何?”

    苏陌看着泫然欲泣的美人,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是不是把她逼得太紧了?

    挥手让她停住,关心道:“歇一会儿吧。”

    舞月不说话。原本,她以为她的进步很大,可没想到真拿到这位大公子眼前一看,毫无水准。她从小就习舞,十四岁崭露头角,凭借一身足以勾魂摄魄的舞技一举夺得花魁头衔,从此成为得月楼的招牌之一。

    如今四年过去,她的舞艺精进不少,却在这位年仅十六岁的男儿面前,屁都不是。

    练舞天赋固然重要,但后天付出的努力也十分重要,她不明白这位养尊处优的湘南王世子怎生如此厉害?

    “若真不行,那委屈大公子上,赢面更大!”固然她想要恢复家族名誉,但若是因此让大正输给齐沃格,她却是不愿意的。

    苏陌简直被这小妮子的奇思妙想给惊呆了。

    第二日文比,苏誉登场,苏陌没亲眼见到,但到下午时,几番轮战,还是传来了苏誉胜出的喜讯。

    当晚苏陌刻意回去给苏誉庆功。苏誉脸上笑得清淡,“听说皇上将舞比交给兄长了?”

    苏陌轻咳两下,“为兄虽然无必胜把握,但应该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苏誉挑了她一眼,“弟弟只有一个要求。”

    苏陌:“?”

    “那就是兄长别自己上场就好!”

    昨日他偷偷去得月楼看过舞月,与他兄长的比起来有云泥之别,不是说舞月的舞姿有多糟糕,或许放在不懂的人面前,只是单纯的用眼睛看,看不出什么来,但人都是带着感情和欲\望的,相对于舞月那挑动人情绪的本事,他兄长胜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就好像只要她那风骨往人前一站,随便一个姿势就足够挑动人的欲望,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历史告诉人们,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是不该说,舞月跟苏誉这份“期盼”,终于又应证了一个词——一语成谶。

    第三日一大早,苏陌急急忙忙地叫舞月收拾打扮,结果,这位大概太过紧张一宿未眠,径直从她的阁楼滚了下来,破了皮相不说,还把脚给扭了。

    舞月哭了,这可是她苦心奋斗验收成果的时候。苏陌呆了,扭了脚踝如何跳足尖舞,这不是开玩笑吗?但景帝不容许她们输,难道真得自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