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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儒墨之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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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还真如李纯风揣测的那般,这事就是潘修文故意挑起的,尽管后来的事态发展大大偏离了他的预想,甚至......已有种闹大了要失控的苗头。

    但潘修文才没在怕呢,他是国公之子,身份尊贵,借这些人一百个狗胆也都不敢伤害自己!嗤~!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尽管昨天受了点伤,但听说大名鼎鼎的“儒门六守”之一的瞿守正今日会亲身到来,潘修文还是忍着伤痛巴巴地前来赶赴这所谓的“菁英之会”。

    一见之下,却觉失望。

    到底是一名还算优秀的国公之子,潘修文并不缺少一份看人识人的眼力,又岂能看不出来那瞿守正是那种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骄狂之徒?这样的人,即使再有本事也难有作为,更何况这个瞿守正的本事也就稀松平常,不过是旁边的人在一个劲地替他吹嘘而已,奇葩的是这人竟还安然受之,端的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顿时失去兴趣。

    权当是混个脸熟捞点名声,潘修文强忍不耐随着这群人四处兜转,哪知,才走进宝琴行,整个心情便全然翻转过来。

    第一眼,他便看到了严逍。

    一个人——喔,身边还有个小姑娘,挺漂亮的。

    呸!亏得还在清婉面前装得深情款款的,转头就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原也是个虚伪花心之徒!

    等着吧!我一定会叫清婉知道你的真面目!

    但现在,管他呢!好机会就在眼前,必须得展开报复啊!也甭说情敌间的天然对立,单是昨日的一拳之恨就已是充足的理由!身为韩国公世子,往日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

    潘修文想要挑事也实在简单,直接走过去,也不用多说,稍稍暗示几句,将意思点出,身旁的人自会帮着把剩下的的都包办。这便是身为国公之子的好处,随时随地都不缺少捧臭脚......啊不!会来事的人。

    只不过,这一回他却是想差了,情况出现了个大大的意外。

    万没想到,严逍身边的那个不起眼的顶多只是长得有点漂亮的小姑娘,竟也是个有来历的主,这边一行人才走过去,那边便立刻有另一行人涌上前来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生怕她受到半点伤害。

    显然,这位小姑娘非常紧要,显然,对面是将这边一行人当作是冲小姑娘而去的了,这是个误会,却是个理由十足的误会,谁叫这两边一边是儒门一边是墨门?不两立的死敌好不好?自当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相互揣测。

    事情至此,尽管只是才开了个头,也已完全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不再是他潘修文和严逍的私人恩怨,而是演变成一场狭路相逢的儒墨之争。

    没有失望,也没有懊恼,潘修文冷眼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对儒墨之争的好奇压过了他对严逍的愤恨,或者说,他对严逍的优势太大,其实一直都没有将后者真正的放在心上。

    对峙从开始时就火药味极浓。

    为首的瞿守正斜斜地睨了对面一眼,眼皮都没翻一下,扯着嘴角冷冷讽道:“汲行舟!我认得你~!一个卑劣的墨者!唔,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乐器行也是你们墨者该来的地方么?你们墨者不是一贯反对音乐的么?呵,还是说,你们墨者已经痛悟前非,想要改邪归正转而崇奉至高至雅的礼乐之道?如果是那样,我觉得在座诸君都能够帮得到你!只要你们能够恭恭敬敬诚心实意地以师礼事之......”

    潘修文算是服了,“论装逼,你第一”,瞿守正的那副骄矜自傲又轻蔑尖刻的神态,便是同一阵营的自己看到了都想揍他一顿。

    “哼!不学无术!”汲行舟的回应来的冷硬又直接,“瞿守正,劝你还是回家多读几本书吧!只有最无知的蠢儒才会认为我墨家反对一切音乐——如果你连读书都懒,那么我便好心的告诉你,我墨家反对的是奢靡浪费的大型礼乐,相反,我们崇尚庶民之乐,质朴之乐和劳动之乐!记住了!少在外头胡说八道,也不怕丢人!”

    瞿守正照旧没有正眼看人:“所以呀,你们只能永远沉沦于俚俗之间,奏不出高雅之乐,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汲行舟不屑地一哂,扬眉倜目,语带傲然:“你以为俗的,我以为雅;你以为雅的,我却觉得俗不可耐!大雅之堂?谁来定义什么是大雅之堂?是天下芸芸苍生之间,还是那个绳营狗苟污秽不堪的朝堂?你告诉我,此二者,孰雅,孰俗?哼!我等既在苍生之中,身体力行践行正道,实已早在大雅之堂之上,又何须再登?”

    闻得此言,潘修文竟觉得颇有道理,哪怕他自己其实也算是个反墨的儒生。因其言辞?还是无关言辞?但至少一定和汲行舟的那股令人心折的风采有关。他又转头地看向瞿守正,期待他的回应,后者也没让他失望。

    “哼!胡言狡辩!自我安慰!全然不过是矫饰失败的借口!”瞿守正冷冷说道,“汲行舟,这种荒唐透顶的鬼话,你自个忽悠一下自己就好了,何必说出来忽悠其他人?其心可诛!我且问你,不上朝堂,你所谓的人间正道又如何能够推行开来惠及世间?就靠你所谓的身体力行?得了吧!你们墨家已经在你们的大雅之堂里身体力行了千百年啦!——呵!还将继续身体力行下去~!”

    汲行舟道:“是啊!千百年了!即便世途艰险,我墨门依然顽强熬过了千百年的风风雨雨,传承不灭,兴盛至今,正正说明我墨家不愧于得其民心的人间正道!”

    “哼,传承......”瞿守正蔑然一笑,“不过是一群花言巧语之徒骗上了一群愚夫愚妇苟延残喘至今而已!”眉眼一挑,又讽道,“汲行舟,我发现和你辩论是件相当无趣的事情,总是避实就虚不断转进,从不肯直面问题的核心——你们墨家的短弱之处,滑来滑去,令人厌恶!”

    “那便住嘴收声带着你的人圆润地滚吧!我也没要与你辩论!你?还不配!”汲行舟高声斥道,“一只尾巴翘到天上的狗终究还只是一个狗!瞿守正,让开!好狗不挡道!”

    瞿守正瞄了汲行舟一眼:“呵,恼羞成怒了么?汲行舟,你这也未免有失风度了啊~!”

    汲行舟立时反驳:“风度?哧!在你学会正眼看人之前,我不觉得任何人需要跟你讲风度!”

    潘修文闻言大乐:这话,简直不知道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啊!

    所以,瞿守正窒住了,脸色阴沉得吓人,好生几个呼吸,他才将神色收住:“让开?不可能的!难得碰到诸位墨者,循例,我们也少不得要好生‘切磋’一番,不是么?”

    得了,明显非要死磕到底。

    汲行舟夷然自若,反而讽道:“切磋?就凭你?瞿守正,我劝你还是珍惜点颜面,莫要自找羞辱!”

    瞿守正兀自朝身后从人吩咐,“取我剑来!”,回过头又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更应该珍惜颜面?怎么看,哼,都是黄榜三十一比黄榜四十六更有资格说你这句‘莫要自找羞辱’......”

    是的,瞿守正,位居黄榜三十一;汲行舟,位居黄榜四十六。

    “哧!愚蠢!”汲行舟不屑地讽了一句,“你也只会看排名论高下了,却是忘了,实力断然并非一成不变!勤奋者自当总在不断进步之中!而我等老于江湖风雨的墨者进境速度又岂是尔等安坐于广厦之中的酸腐儒生可比?半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现在的你我,决不再是三十一对四十六!而且......”

    干脆地抽出腰间长剑,傲然道:“我从不认为任何榜单能够衡量任何人的实力!”

    “你便尽管继续吹嘘吧!”瞿守正煞有介事地从随从手中接过长剑,那副姿态,可叫一个做作,“不论你说多少似是而非的豪言壮语,总改变不了这是一个三十一对四十六的事实!”

    噌的一声,瞿守正状极潇洒地抽出了长剑:“而我,是其中的三十一,圣门高徒,儒门六守之一,大宋有数的年轻黄榜高手,未来的天地二榜的常客!而你,只是低我十五位的那个四十六!”

    汲行舟闻言先是一怔,然后似若失控般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还把身边人的胡乱吹捧当真了啊?你怎的可以......傻得这般可爱?儒门六守?呸!我只听过儒门五守!你这般强行攀附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论不要脸,在下确实是输了!输一大截!拍马都追不上呐!”

    一言既出,墨门众人顿时哄笑一片,儒门众人倒也有立刻喝骂起来,只是其表情语气总归逃不过一阵色厉内荏之感,底气真没有他们想要表现的那样足。

    瞿守正脸上寒霜一片:“是五还是六,我手中之剑自会教你得知!”

    汲行舟慨然答应:“那便来吧!一战而已,我汲某又有何惧!”

    就在此时——

    “哎哎~!借过借过!让让路好吧!——我说你们,要打就出去打啊!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个慷慨激昂的,就没有替店家考虑过?砸烂了东西怎么办?你们赔不赔得起?”

    一片错愕中,一名青年道人淡淡定横穿而过,他的脸上挂着一份一本正经的责怪,配合其言语,恍惚间还真以为自己已犯了大错须待反省——不对不对!谁要反省了?别说我们什么都还没做,便是真做错了什么,又岂轮到你这家伙斥责?

    混账!这家伙是谁?哪里冒出来的?何敢这般造次?

    毫无疑问,这家伙正是李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