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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怀》(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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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袋里除了金银还有几颗不小的珍珠。

    格格巫把放在桌上的口袋推到徐徐和沙沙的面前,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开口道:“怎么样?这个价钱无论到哪儿说也都是公道的吧?”

    徐徐对口袋里的东西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又给推了回去,道:“我们早就说过了,小星是我们的心头肉,天大的价钱我们也不会动心的。”

    “嘿嘿,又不是亲骨肉。再说,就是亲生的也会有人对我开的这个价儿动心。”格格巫狞笑着道。

    他身边的阿兹猫同时也在狞笑,而且还诡异地“喵”了一声。

    沙沙身边的小白冲着它一瞪眼睛,“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她安抚着小白,对格格巫道:“哼,谁愿意卖自己的亲骨肉你找谁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吧,别逼我们两口子对你不客气。”

    “看来是怎么说你们也不会同意喽?好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叫做‘先下手为强’。”说完,他冲着阿兹猫撒出了一片紫色的烟雾。

    他的阿兹猫竟然等紫烟雾快速散去后变成了满依人。

    “我的猫对二位是仰慕已久,就让它陪着活动活动筋骨吧。”

    小白早就想咬这个傢伙的长鼻子了,一直咬着牙,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此时奔着格格巫冲了过去,扑上去就咬。

    “差点儿把你给忘了。”格格巫冲着扑过来的小白吐出一股灰色的烟。

    小白叫了一声登时落了下来,被灰烟包围着一个劲痛苦地哀叫。

    “你……你对它做了什么?”徐徐斥问到。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格格巫又把一股黑色的烟雾冲小白撒了过去。

    转眼,仰勒勿从散去的黑烟雾中站了起来。

    “我只是让它更清醒一些。就凭你们二位的身份总不能来一个双战我的阿兹猫吧?我是那种能让你们背上以多欺少这种骂名的人嘛?我是个喜欢公平的人。你们就好好开心开心吧?阿兹猫,还有你,给我上。”格格巫狞笑得更狂妄。

    阿兹猫扑向了徐徐。

    小白则是躺下滚到沙沙的脚下,其实往常它在沙夫人脚下打转转是为讨她的开心。

    阿兹猫用的是当初邵公公专为满依人独创的“依人掌法”,它总是做小猫依人状贴身靠上去发掌。

    徐徐用的是“风吹水面千层浪”的功夫,用掌风把阿兹猫逼开,说实话,看着猫的那副诡异样子真有种随时要呕吐的感觉。

    沙沙用的是“雨打沙滩万扁坑”,以上打下,正适合用于对付地堂一类的武功,可真下不去硬手呀,不知是会对仰勒勿造成重创还是会对小白造成重创。

    “小白,你赶快醒醒呀。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主人小星?”沙沙又愁又急地道。

    “你以为我格格巫是白吃饭的?你要是能让它知道它自己是谁,我管你叫女神。给我上,给我咬。”

    小白当真听格格巫的话,一口就咬上了沙沙的脚后跟。沙沙足痛心更痛,一下攻到小白的脖颈,让它吃痛松口了。

    见阿兹猫的进攻越来越妖媚,徐徐虽不屑一顾,但还须强忍住恶心,好在猫对水还是比较不适应的,更别提是风浪了。

    阿兹猫这会儿改变了路数,必须得让对方分心才行,否则一通进攻下来就是白费力气,遂用猫的声音说道:“哟,好一套‘风吹水面千层浪’,奴家我想近身都不得。徐徐呀徐徐,别看你会这套风浪的武功,但却不解风情,更不会浪。你怎么就那么不懂人家的心呢?”

    徐徐瞪着阿兹猫没说话,攻击在加重。

    这时阿兹猫瞥了沙沙一眼,“不挑我也得挑个好的吧?瞧瞧你那位沙夫人,还真是‘风吹水面层层浪’,让你‘催’得都一脸的皱纹了。”

    小白在沙夫人脚下招式加紧着搭茬了,“是呀,再看看徐徐,‘雨打沙滩扁扁坑’,脸上被她打得全是麻坑,哈哈哈……”

    阿兹猫听完了的笑声可比他妖气多了。

    笑得最开心的自然是格格巫,“看来我不必再在这里看着小白了,二位陪猫猫狗狗玩得不错,我现在要去找叛天星了。你们大家继续,玩儿得开心点儿。”

    “你……你要是敢……”“敢什么呀?他去找他的,咱们再耍呀。求求你让我靠近一点儿好不好?人家和你耍得好不尽兴好不开心呀。”

    果然,格格巫离开这里后直奔小星那屋。

    一进屋,格格巫看见小星正在甜甜地酣睡。

    哟,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窃喜忖到。

    一步一步地蹑足走近,只要他的手一碰到小星就能吸取叛天星的力量练成高等魔法了。

    可就差不到一寸的距离时,“看我的神拳。”小星睡梦中打出了一拳,还有翻滚,遂这一下连打带拍正中格格巫的长鼻子。

    突如其来的一招让他疼得直学小白叫唤,忍住了疼,一看小星,翻了个身仍在睡着。

    格格巫揉了揉鼻子,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这回一靠近就想生扑过去,可小星的睡相令他无法想像。

    “呀……嗨!”小星这回是手脚齐用,愣是把格格巫弄了个倒栽葱,连秃顶的脑袋都磕破了。

    “嘿……”格格巫撸胳膊绾袖子了,“别人睡大觉,你小子睡打觉,我还就不信了。”这一次他是从站着的地方跳了起来,以上攻下,想用整个身子去压小星。

    “噗嗵”、“嗷”,格格巫平拍在那里了,光顾着用力气了,没注意睡梦中小星又连翻了几个滚。

    “啊……”小星伸了伸懒腰,“睡得好好哟,精神好饱满呀。玩去喽!”

    似乎浑没发现一旁的摔得跟一张大饼似的格格巫,主食里小星对黑米面窝头更感兴趣。

    没人管的格格巫好像直到现在才缓过来,要说鼻子长是挺碍事的,给他弄了个满脸花,等他爬起来确定了门的位置,晃晃荡荡地走出去,回想了一下小星的脚步声方向,虽是一瘸一拐,可还是着急。

    到了小星常嬉戏的那间房。欸?里面没人,遂格格巫到处看到处找,翻箱倒柜地找,最后连耗子窟窿都看了,就是没有,后来才想起来,即便叛天星恢复原状也不可能被藏到哪里去。

    忽然,一个大虫子玩具吸引了他,赶快过去仔细一瞅,小星还真在里面待着呢。

    “你在干什么?”“没看见吗?虫子在扮我玩儿呢。”“你应该说在扮虫子玩。那怎么不动呢?”“我在扮冬眠的虫子。”“那冬天已经过去了,出来吧。”

    说完,格格巫双手一抖这个大布袋玩偶,“砰”,一股类似金钢石粉末的东西氤氤氲氲了整个房子,把他“咳咳咳”地呛得够戗,还有大喷嚏。

    徐、沙二人此时实在担心小星,可眼前的一猫一狗太纠缠了。

    阿兹猫的依人依得是够厉害的,依得徐徐似乎立刻就要吐了。

    小白就更不用说了,沙沙不动真格的不是,动真格的更不是,现在有点急了,抡拳就要给小白的头上来个“重锤”,但让一旁动手的徐徐给喝止住了。

    “你那是做什么呢?”“我要一拳打醒它。”“你那样只能一拳把它打得更晕。”“那怎么办啊?”“你要唤醒它,用你的心唤醒它。欸,注意你的脚脖子。”

    幸亏徐徐的提醒,要不沙沙的脚踝处少说也得见排牙印。

    沙沙蓦然想起自己给小白编的一个歌:

    白白的云朵,白白的棉。

    白白的莲花,白白的盐。

    可都比不上我们的小白惹人怜。

    比云朵实,比棉花重,比莲花更不染,就是不能当盐放到锅里面。

    虽说是动着手抵御,可确确实实是在用心来唱,一遍又一遍,直要唱到小白清醒过来才住。

    那边的阿兹猫可有点胆怯了,“动武就动武,平白无故唱个什么鸟歌呀。烦死猫啦,快别唱了。等着我的,等我解决了徐徐,看我不咬死你的。”

    小白进攻开始迟缓了,慢慢地,黑灰烟从它的耳中出来了,也没有仰勒勿的说话声了,“汪汪汪”,小白终于醒过来了,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照着阿兹猫咬了过去……

    “喵……”阿兹猫的悲惨结局。

    “快!快去看看小星!”徐徐直奔小星的房间。

    二人和小白飞跑到那里一看,惊骇得不得了。

    格格巫的手已经碰到了小星,叛天星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小白第一个冲了上去,它要保护自己的小主人,可却被一股强大力量的气流给挡了回去。

    徐、沙二人一齐冲了过去,但合力也没能冲透。

    只见格格巫似乎越来越强大……

    “停停停停停。”这时全喜智让他们先不要再演了,“演徐徐和沙沙的两位没什么问题。演格格巫的,你这个地方要把角色的感觉演到位。格格巫是什么人呀?他邪呀,尤其是这个时候就更该邪里透恶才对。你得邪恶出来才对知道吗?你这个地方的戏还不够。还有小杜你,尤先生向我推荐你就证明你有这个本事,可现在有些个自满了。还有,格格巫吸取你力量的时候你好像笑场了。怎么回事?”

    “他那样子当时是挺可笑的嘛。”小杜又笑到,“我没忍住就笑了。”

    “那你也不能笑呀。还有,你后来为什么又显得那么惊恐呀?小星是什么性格的人,即使是到了那种时刻也不能像你刚才似的作出那么恐慌的样子来,对不对?你得适度知道吗?适可而止,啊,好好体会一下这几个字。来,咱们从格格巫吸叛天星的力量那块儿再重来一遍。啊,对了,你们几个可要把透明的雪蚕丝线拿好了,一会儿得把格格巫的长衫给扯得四散纷飞,要有格格巫因为身体不能承受那股力量被涨爆了的效果。好,大家注意了,开始。”

    “全居主,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冷悟情发问到。

    “哦,原来是冷总镖头呀。我们正在排练呢。”全喜智道。

    “排练?”“啊,排练。您还不知道吗?当下洛阳这里出了一本儿书,说是一本儿,其实连出好几本儿了,时下兴看这个。看,就是这种带画儿的话本儿,《画笔小星》,里面全是叛天星讲述的人吓人自己吓自己的掌故,弄得看书的人看吧,睡不着觉,可不看吧,更睡不着觉。他们雇用我们演台子剧给出书的买卖造势。”“《画笔小星》?叛天星讲掌故?”“是呀,昔年西晋文人左思写成《三都赋》后,这里的豪贵人家争着买纸抄写,纸价因而昂贵。我看用不了多久马上又要‘洛阳纸贵’了。”

    冷悟情当然知道《画笔小星》了,本来恳求经大夫跟自己去南京,可他马上要去和司寇总捕有一桩公干,不过倒是答应了完事之后立刻赶往南京医治农耪,路上,听到这本书被人提及过。

    接书在手,冷悟情随手翻开就看见了一个掌故的引子……

    “爱屋及乌?爱乌及屋?”边上的小星边念叨着边劈木头,准备生火的同时还不忘温习先生教的成语。

    柴劈好了。

    小星把手洗净之后就去和面,黑米面,然后捏成一个个小窝头放到笼屉里,往锅里加上足够的水,再然后把灶火生得旺旺的,风箱一个劲地推拉。

    依山傍水间有人击户,小星热情地开门迎客。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好似劳动的号子。

    “只要懂得欣赏,什么都是好乐曲。”小星在那如画的风景中边带着个人边道,把客人一直引到中厅。

    客人小坐。

    “懂得吃的吃的是意,不懂得吃的吃的是味。”小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把一盘“调皮”的小黑窝头往桌子上一放。

    客人笑了,“你不会光用一盘小窝头招待贵客吧?”

    “着什么急呀,毕竟只是我一个人在动手。贵客就请稍等一下吧,很快的。”小星又连跳带蹦地回厨房了。

    确实也没用多久,他又端着一盘蜂蜜小米锅巴回来了,“尝尝吧,我自己的手艺可从没外传过。”

    说完,一回身,他又端过来一套干干净净的茶具,也不是太精致,样式古朴且年代久了一些,又从厨房拿了一壶开水来。

    先用铜勺子从茶叶罐里舀了三勺上等的茶叶放到茶壶里,小星用已经不太开的水沏茶,水慢慢地倒,直到茶叶沫子溢出茶壶顶口,取过茶壶盖子放在壶的顶口边缘,沿着顶口转了一圈,把沫子撇出去才把盖子盖好,提过水壶把茶壶上的沫子冲净,最后把壶里的茶一次尽倒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瓷钵里,从瓷钵里再倒出一杯递到客人的面前。

    “乌龙茶要那么喝的吗?”“是不是应该那么喝不要问我,你该问茶才是。”

    小星说完,又把茶杯往前递了递。

    客人接过,刚要喝个罄尽。

    “喂,要小口品的。”

    客人立刻纠正,一小半口一小半口地品着,细细咂摸着茶水“意”里面的味儿。

    也许是已经咂摸到了,此时客人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大口,又抓了几块锅巴扔嘴里了。

    “看来我请客请的真是时候,你好像有几天没见着吃的了。”小星坐在他对面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上顿吃了一桌酒席,这会儿我也这么吃,天生吃相就这样,改是改不了啦。”“那就证明我做的东西好吃喽?”“吃得出来,你用心了。只要是别人用心为我做的事,哪怕是坑我害我我也不会挑剔的。行了,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找我,看在你盛情招待的份儿上,尽管说就是了。”“其实我对你比较好奇。”“好奇?”“许多人都喜欢把丑恶的东西放在心里,给人家看的都是光彩的一面,而你则恰恰相反。”“那你更喜欢哪一种呢?”“我喜欢哪一种并不重要,关键是更多的人怎么看你。”“你觉得我会在乎吗?”“那你在乎别人的感受吗?”“别人是谁?”“訾呢喃。”“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我,黄两墓里的东西出土的事情就不会闹得那么大,不闹得那么大,你的义父就不会得知……”“不会得知就不会让我去南京取那些陪葬品交还给黄家的人,我要不去南京根本不会认识她。要是这么一说,倒是跟你有点儿关系。”“不过我知道你是专门去为她表演你的浪荡的。”“人小鬼大,接着说呀?”“那我可要再提起一个女人的名字了。”“你不会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的?”“因为一看你就是个乖孩子,不是那种多嘴多事多生是非的人。”“欸,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多嘴多事多生是非的人?”“因为我说你不是多嘴多事多生是非的人,你就不是多嘴多事多生是非的人。”“那如果我就是多嘴多事多生是非的人呢?”“那我又没跟你多嘴多事多生是非,你凭什么跟我多嘴多事多生是非?”“也许你已经多嘴多事多生是非而你自己却不知道,所以弄得我多嘴多事多生是非,在你看来还是我无聊得多嘴多事多生是非。”“我看你是故意多嘴多事多生是非。”“那我多嘴多事多生是非又怎么样呢?”“那我就打你个多嘴多事多生是非。”

    说完,米备吕就伸手去抓。

    小星一个灵巧上了桌子,“等一下,桌上的东西我得收拾完了。”

    转眼,桌上干净了,小星又上了桌子,看着一直保持着刚才那动作的米备吕,“开始。”

    “始”字一出来,米备吕为抓小星也快速上了桌子,“无酒非待客之道也,我要用你去换酒喝。”

    小星一下到了桌子底下,“那得换多少酒呀。”言罢,他在下面用双手变的两个尖子对着桌面中间一通快捣,桌子立刻裂开了,“咱们就好好玩儿玩儿吧。”

    米备吕一个不稳,飞身到在院中。小星双手持着半张桌子飞纵了过来,“呜”的一声当头砸下。米备吕一掌拍了过去,把小星拍得后退了不少。

    小星落地一看桌子,“嘿嘿”一笑,“我还当你……”话未说完戛然而止,他手里的半张桌子面已碎掉,就剩两条桌子腿了。

    “哎哟,‘治饿掌’,原来是‘治恶侠’米止饿的后人。”

    “治饿掌”,又称为“刑掌”,当初的米止饿在衙门口是掌刑的,干这一行是要讲究火候的,他便是从中悟出了“治饿掌”。

    一般在杖刑的时候,被打的人要是给钱了,掌刑的能把板子打得“啪啪”响,可也只是解解刺痒,要是没给钱的,板板下去能让你屁股不红不肿,可全是内伤。

    练的时候在一块砖头上放一张一点就破的宣纸,什么时候能一掌下去把砖头打碎宣纸完好无损就是成了。

    小星这时又抄起了另半张桌子。

    这回是米备吕先送上一掌,此番的掌力只求速进,一下就把桌子面给拍破了,掌穿过桌子面直奔小星的面门,危急时刻,就在他的手掌快挨上的时候,却在小星的鼻尖前定住了。

    “噗”,米备吕一口血吐了出来,看来在强行把功力遏止住的时候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此时的他竟然笑了,走过去把白瓷钵里的茶喝光,呛了几口血出来,又把窝头和锅巴全倒在自己的怀里,也不管有零碎的锅巴掉出来,完事转身往外走。

    “喜欢一个人很难很累吗?”小星捡起一块,吹了一口上面的脏东西,放到嘴里咂摸起来,眼睛望着米备吕的背影。

    天空随着他的远去暗了起来,要下雨了。

    “他的心好像不静。”小星夹着一把伞道,仰首看了看,马上冲他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