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痞极大明 > 第319章 绊脚石

第319章 绊脚石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小人不知……”王章龙回答道,“小人并不清楚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高阁老的家人!”

    陆准听罢点点头,向皇帝行礼道:“陛下,臣请旨意,召人对质!”

    当堂对质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当然也没有人有异议,陆准于是领旨,走过去对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掌锦衣卫事朱希孝附耳说了几句话。

    朱希孝是已故成国公朱希忠的弟弟,和陆准一向关系不错,为人也比较正直。他也看不惯这种无端构陷退位老臣的事情,因此,听陆准说完,他便当即躬身而去。过了许久,返回殿中请了旨意,才奉旨宣召他带来的人走了进来。

    人来的很多,虽然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年龄各不相同,长相也差距甚远,但都穿着同样普普通通的仆从服饰,连颜色都相差无几。

    等他们在圣驾前行过礼,获准站立起来,排成几行站好,陆准一把将王章龙从地上揪了起来,转身走两步,将他狠狠掼在那几排人的面前,对王章龙道:“你说是高老先生的家人跟你吩咐的事情,那好,我告诉你,高老先生自从去职之后,家中仅余一仆从名曰高福。随从高老先生左右,这大殿之上,几乎人人都认得!现在,他就站在那几排人中,你去,将他认出来!”

    “这……我……我……”王章龙瘫在地上,连上前去看一看的胆子都没有了。他没有见过所谓的‘高福’,更不知道高福长成个什么样子。听陆准的说法,那倒是应该是个老头儿,可长得像是高福的人,就占了一半之多,让他如何辨认?

    眼看着王章龙露出了马脚来,本就对此事不满的朝臣们纷纷出言呵斥,催促他赶快认人。张居正一言不发,冯保的脸上已经见了汗。而小皇帝此时也已然发觉自己被人欺骗了,顿时龙颜大怒,命令陆准动大刑。

    圣驾在前,陆准是怎么也没想过在这儿见血的,但却也配合着小皇帝发威,权当是吓唬吓唬这王章龙罢了。

    随着陆准的一声令下,王章龙眼看着已经有侍卫扑了上来,顿时大惊失色,疯了似的大喊道:“救我!公公救我啊!你答应许我富贵的!怎么言而无信?别……别动刑!我不认识高阁老,不认识高阁老啊!”

    “你敢胡乱攀咬?!”陆准听他胡言乱语,瞥了眼御座上的小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冯保,当即一瞪眼,上前一步,随手抽出侍卫佩戴的钢刀,朝着王章龙劈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王章龙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他从进来之后,就一直被陆准吓唬着。真正买通他的冯保又一句话都没有替他说过,俨然是不管他的死活了。而这最后的一刀,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陆准固然没有想用刀杀他,不过吓唬吓唬而已,可他实在禁不住吓,当着满朝文武和小皇帝的面,猛地一抽搐,继而轰然倒地,眼看着没气了。

    陆准也惊了一下,以为他是昏过去了。将刀插回侍卫的刀鞘,抬脚踢了踢他,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儿。蹲下来,探探他的鼻息,这才恍然惊觉,人已经死了。

    “陛下,臣鲁莽!”陆准当即跪倒请罪,“这……这小子实在是不禁吓,他……他吓破了胆,死了!”

    “吓破胆?”小皇帝也不禁惊讶的抻长脖子看。

    吓破了胆固然是无稽之谈,但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心脏方面的隐疾,被陆准这一吓唬给诱发出来,当场就直接被吓死了呢?

    人死了,顿时成了死无对证。

    冯保有心在这个时候反咬一口,可没等到他开口,张居正已经抢先一步抢过了台词,“陛下,此人入宫行刺,实数天理不容的事情。有此一劫,也算是苍天降罪,替陛下出了一口气。他刚刚也交代了,是宫中的一名宦官收买了他,向他许诺了什么。可想而知,罪魁祸首就在宫内,也是因此,这才让他有了可以出入宫禁的牌子,轻而易举的躲避开了宫门的守卫。这么说来,罪责并不在禁军身上。臣以为,事情涉及内廷,还是应该交由东厂审问吧!”

    “嗯,朕也这么觉得。”小皇帝舒了口气,从刚刚人犯暴死的阴霾之中走出来,缓缓神儿,笑道,“陆卿一向忠心耿耿,不过是性子急了些,不碍大事的。不过,陆卿,你今后可不能再如此鲁莽了,父皇也告诫过你的。”

    “是,臣必谨遵陛下教诲,一定修身养性……”

    “行了行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皇帝笑了笑,哧道,“你要是真的能静下心来多读读书,修身养性,怕是这性格早就有所改变了。罢了,朕知道,朕不怪你!这件事情就按照老先生的意思,交给东厂详查吧。另外,高老先生近日的确该离开京城了,朕圣旨已下,他怎么不当回事呢?陆卿,你去催催他。毕竟是先皇的帝师,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替朕答应就是了。”

    “臣遵旨!”陆准当即答应下来。

    ※※※

    宫内,张居正与冯保相对而坐,冯保面色铁青,张居正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想来心情也绝不会好。

    “好好的一盘棋,竟然让个外行给搅和了,真是……扫兴!”冯保愤愤不平,他一向以读书人自居,此时也是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了,“张老先生,难道咱们就真的任由他如此吗?他不过是个伯爵!”

    “伯爵也要看是谁给的伯爵!因为什么而得的伯爵!他那个伯爵是先帝钦封,平定南都城兵乱,救陛下御驾,在本朝,再没有更大的功劳可以比拟了。想要把他拿下,绝非容易的事情。”张居正静静地提壶泡茶,听着水声,慢吞吞的说道,“我们现在还远远没有站稳脚跟,得罪他,并不划算!双林先生,我倒是不太理解,你倒是为什么要跟他交恶?他的心思不在朝堂,在边塞,用好了是一枚好棋子,可现在,却生生变成了废子!可惜啊!”

    “可惜?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好可惜的。”冯保脸上阴云不散,语气阴恻恻的说道,“你在宫外,可能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干了些什么。这小子,隔三差五就往宫里送一些奇技淫巧的东西,陛下年纪还小,受他影响很大。这等佞臣贼子,不早早除去,必然后患无穷!”

    “奇技淫巧?”张居正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他在南都的时候,就曾多番给陛下进献过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些吃的玩的。我倒是知道,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到底还是知道好坏的。不会像是前朝那些佞幸一般,带着陛下去那种地方……”

    冯保不再说话了,低头默默地饮茶。

    他对陆准很有成见,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只不过,张居正在这方面和他的意见难以统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对方了。

    其实,张居正又何尝不想把陆准赶出朝堂呢?他不是文官,也不是司礼监的太监,按照朝廷的典章制度,他基本都碰不到国事的。但他对小皇帝的影响太大,小皇帝就是被安排了再多的功课,三两天也要见他一次的。而他又在先皇临终的时候担负了宫中侍卫的责任,可以随意出入宫禁。再加上陆准在宫中也是有内线的,别人都可能见不到皇帝,只有他绝不可能。

    这种影响力,一次两次或许看不出什么要紧,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却还是足够影响张居正的布局。致君尧舜上,这是任何一个文臣的终极目标,但这个目标实在是太过难以达成了,陆准是其中的障碍,到底该如何拿去这个障碍呢?

    “要是他主动申请外调……”冯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张居正听罢,诧异的看着他,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他可以主动辞去顾命,为什么不能主动申请外调?”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张居正摇头道,“他辞去顾命,是以退为进。他就算顶着顾命的帽子又有什么用?真的能因此而插手政务?不能吧?有和没有,区别何在?就在于他主动放弃权利,赢得的名声和圣眷。可是他外调的话,又能获得什么?没有利益,他为什么要放弃京畿这块儿到手的肥肉?他可是先皇留下的,不是我们想要调他出京,就可以调他出京的。”

    “张老先生,这一次可就是你看不透了!”冯保笑着说道,“他一向信奉男儿功名马上取,作为将军,没上过战场,这可是他的一大遗憾呢!”

    “可俺答刚刚平定,又有什么仗是需要他去凑个热闹的?”张居正一时间想不到。

    冯保提示道:“张老先生难道不记得了吗?就在前两天,蓟镇戚继光才上了奏章,禀报说兀良哈朵颜部酋长董狐狸等又蠢蠢欲动了,眼看着一场大战不可避免,陆准去凑凑热闹,代表朝廷去抚慰一下蓟镇兵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啊!”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就是近日的事情!”张居正点点头,想了想道,“戚继光是上了这么一份奏章,但奏章上写得东西却并不紧迫,想来以蓟镇兵马足以应付,更是极有可能获得大胜。这种时候,让陆准去,会不会……”

    冯保暗骂一声‘老狐狸’,愤愤不平的在心中想道:谁不知道?那戚继光是你张居正门下走狗!你不就是怕陆准去了,会让你的自留地里头长出别人的庄稼来吗?可是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把陆准调离京城吗?陆准不离开京城,很多事情就都会被他搅黄了!那到时候还要不要做事情!

    但两人毕竟是盟友,冯保还是要好好的跟张居正分说,给他说清楚利害关系。深吸口气,冯保对张居正解释道:“张老先生,这就需要你去说服陆准了!你也知道,他很向往能够在战场上真真正正的打上一场,这是唯一将他调离的机会。而且,你不是要对边军动手裁改吗?这种得罪死人的事情,别人不敢干,陆准却从来不在乎!如果能够让陆准去边军转一转,将你的方略推广开来,这不失为是一件好事情啊!张老先生,你可以仔细的想一想,除了陆准,没人能干这样的事情!让他去做这个,非但可以将他从京城调开,而且可以顺利将你的意图铺展开来。戚继光的确好用,但戚继光却不足以压服所有人!他能做一个蓟镇总兵已经是做到头了,想要再往上一步,几乎没有任何的机会。但陆准不一样,京营十二万大军在手,伯爵的头衔顶在脑袋上,到哪里都会有人给他面子,不给他面子的通通都别想好活!得罪人的事情让他去做,到时候,张老先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这不好吗?”

    这当然好!张居正顺着冯保的意思,想到了陆准离开京城的种种好处,心中也不禁开始盘算。

    的确,冯保说的没错。文武殊途,他即便是内阁首辅,也不能轻易的将手伸到世爵勋贵的自留地里去。陆准不一样,他是世职武官出身,一路靠刀子打拼到现在,头上的乌纱,身上的绯袍,那都是他自己挣来的!没打过一仗不假,但说句真的是很不合理的话,除了在戚家军里之外,戚继光这个身经百战、立功无数的老将军,威望恐怕还不如陆准。

    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戚继光身上没有一个亮闪闪的伯爵帽子,没有京城勋贵们的支持,没有聚宝盆一般深不见底的钱袋子,也没有先皇留下的顾命头衔,没有当今陛下的倾心信任呢?种种的不合理才造成了最不合理的事情,张居正也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让陆准去做,就是比让戚继光去做更加名正言顺。

    张居正觉得很无奈,可知道消息之后的陆准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如果条件达成,他就可以去见见他神交已久的抗倭名将了,只是如此的身份,让他都不禁觉得有些尴尬。为什么如此的一员名将得不到他该有的封赏?而所有的桂冠,都掉在了沐猴的脑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