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痞极大明 > 第282章 阳奉阴违

第282章 阳奉阴违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冯谦给陆准除了主意,但并不代表这个主意就可以实施。究其原因,无非是两大阻力,其一的阻力,暂且不提,而其二的阻力,就是陆准面前的这些人。

    对于一个只带过兵,却从未打过仗的武职官员而言,想要获得文官的信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实在是无人可用,而满屋子的人又都不愿意为此负责任的话,那怕是也轮不到他来指挥这一战。

    而且,直到这个时候,还是有人跳出来反对。

    其中叫得最响的,却是在座的众人之中,职权最低,最没有实际地位的一个。此人名叫裴宇,嘉靖甲午年中举人,辛丑年名题雁塔,登进士第。

    他为人比较正直,且素来以知兵自诩。同样是振武营兵变,徐鹏举被人称作‘草包’,可谓是丢尽了颜面。但当时的裴宇,却能够临危受命,不惧刀斧加身,奉旨提兵戡乱。其间不动一兵一卒,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瓦解了振武营的士兵,让他们难以齐心合力。旬日间,危机自破。

    这一次的事情,他其实也很想能够毛遂自荐的。但可惜的是,他的想法和徐鹏举说出来的气话是一样的。为了使南都城不遭受兵灾,为了能够尽快戡乱,他认为身为太子从被绑架伊始,就应该有为国捐躯的准备。但这种想法是难以启齿的,他不是徐鹏举那样的勋贵,什么都可以胡说,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对其负有责任的!

    归根到底,还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裴宇老了,雄心壮志在官场浮沉之中渐渐磨损,也再不复当年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看着陆准带兵上前。说白了,他不相信这么多大人都没有办法的事情,陆准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没有念过几本圣贤书,也不懂得经世致用的人,能够妥善的处理这次事情。

    因此,他率先举例道:“犹记当年,成祖起兵清君侧,时惠帝麾下无人,竟然动用孝陵卫守军以抵御成祖兵锋。事后,成祖哭于祖庙,尽言惠帝不肖,竟至动用太祖陵兵。今日我等虽然易地而处,但却是同样的动用了孝陵卫,这是否也是不当之举?”

    “事急从权嘛!”徐鹏举如是说道,他对于这位在振武营兵变时占尽了风光的文官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反而是对陆准这样的武夫有着非同一般的认可,“孝陵卫是专职给太祖皇帝守陵的不假,但裴大人你也知道,太子是从孝陵出去之后方才被贼人所虏的,若是有半点儿损伤,太祖皇帝如何能不心疼天家血裔、国之储君?故而,依老夫所见,调用孝陵卫绝非不可,而且还是大大应当的事情!裴大人不必纠结于此了,免得浪费了时间。若是因此而出了什么不忍言的事情,你裴大人可是赔不起的。”

    裴宇虽然不服气,但徐鹏举的歪理他却没法辩驳,只能转而质问道:“陆大人,不知道你可有什么擒敌之策吗?”陆准刚想将冯谦教给他的话说出来,却就听裴宇接着说道,“太子失陷,其罪非轻,你要想好了再说,免得到时候付不起责任。天子一怒,血如漂橹,可没人救得了你。”

    被裴宇这么一说,原本还打算好好说话的陆准顿时就不想再好好说话了。

    心道:既然信不过我,那你自己带兵冲吧?叫了我来,又摆出这幅脸色来,就好像太子是我陆准弄丢的似的!还不是你们这些文人太着急,填鸭子似的往太子脑袋里头灌东西,他是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跑的。

    心中如此想着,头脑中便是有些愤愤不平了,说起话来,自然也是气话。

    “卑职是个武夫,小小的指挥同知,并非是什么领兵打仗的良将,不懂什么兵法韬略。只知道凭着一身血勇,总要将殿下全须全尾的救出来才是,如若不然,卑职愿意以死谢罪!”

    此言一出,包括高拱在内的大人们一顿眉头紧皱,这其中的裴宇更是想要出言训斥,但有些人却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好!说得好!”徐鹏举当即抢着称赞道,让裴宇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只见他抚掌道,“真不愧是我朝的世职武官,不枉费朝廷对你祖孙几代的厚待!你怎么想的便怎么去做好了,尽管去做,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

    徐鹏举这样说,就是在给自己撇清关系。如果日后一旦因为这次的事情出现了什么纰漏,那自然都是陆准的错处,朝廷要泻火,大可以把陆准这样口出狂言,致使东宫失陷的佞臣贼子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而如果万一是陆准因此而立了功,徐鹏举因为是第一个同意的人,当然也会有功劳。

    本来想要跟陆准好生说一说的裴宇,这一下便没有了说话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准被徐鹏举打发了出去,兀自叹气,却又没有办法。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看出了徐鹏举的求全之道。徐鹏举想要保住自己,其他人又如何不是想要保住自己?既然有了陆准这个愣头青似的替罪羊,那自然就把全部的责任让陆准担负了就可以了,自己当然还是远远地避开为好。

    ※※※

    从魏国公府中出来,陆准兀自怒气不消。

    他今天传的是一身武职三品的常服,头上戴着乌纱帽,帽顶用金,镶嵌着玛瑙帽珠。杂色文绮、绫罗的绯红团领衫,自领至裔去地五寸,袖长过手七寸,胸前、背后绣着武职三品服用的猛虎图案。腰间束着金钑花的腰带,腰带上悬着佩刀。

    冷了脸色从府中走出来的时候,包括邵开河、邵化海带着的亲兵们在内,左千户所官兵无不凛然。谁都不敢轻易发出声音来,生怕惹得陆准不高兴了,这就要大开杀戒。

    走到府外,陆准向周边扫了一眼,随手指了指街边的一间茶馆道:“占了它!”

    心中压着被人轻视的火气,他不仅是脸色不好,就连语气也是生冷得很了。邵开河等一众亲兵还未来得及动手做些什么,就见一对人马已经朝着那茶馆飞奔了过去,正是袁守清带着的人。

    他素来以能挑事著称,最不喜欢平平静静的日子。此时有威风可以耍,那自然是当人不然了,不过须臾之间,已经是布置完备。茶馆从掌柜到伙计,战战兢兢地站立着,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突然遭遇了兵灾。

    陆准见里面恢复平静,迈步走向茶馆,从门而入,扫了眼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被袁守清一个耳光抽得找不着北的掌柜,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心中的火气在茶香中悄然淡了下来。

    不能迁怒,迁怒不好。这是冯谦曾经很愿意跟他说的话,并且告诉他,能够做到不迁怒的人,就称得上是谦谦君子了。

    陆准对于能不能做君子这个事情并不想过于关注,但是想起冯谦的话,起码能让他不至于继续迁怒于人。

    “谁让你动手的?退下!”陆准淡淡的如是吩咐道,虽然语气不再严厉,但他积威甚重,话一出,即是命令,袁守清当然凛然从命,悄悄退到了一旁。陆准看向那挨了打的掌柜安抚道,“你不必害怕,我们弟兄就是没地方去,才占了你的屋子。耽误了你的生意,银子自然会陪给你,不用担心。你也不用招呼我们,要喝茶我们自然会自己去泡,茶钱也不会少了你的。去吧,别耽误兄弟们做事。”

    陆准如此说,掌柜却不敢如此听。向来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一个商人,连秀才都不是,小本的买卖,遇到兵灾,能不害怕吗?陆准这么说了,他既不敢向他讨要钱财,也不敢说出旁的话来,只得唯唯诺诺的和伙计一块儿退下去。不敢求前面的军爷们对他的买卖稍有照顾,只求他们早早离去就是祖上积德了。

    等到闲杂人等退出屋子,陆准才将目光扫了一圈,随即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冯先生跟我说,让我先败而后胜。这样的法子,稳妥得很!我虽然不喜欢,但也打算听来着。只不过,你们是不知道啊,朝中的那些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大人们,很是瞧不起咱们这帮舞刀弄枪的家伙。老子这回还偏要玩儿硬的!要么不打,要打,就得打出个威风来!”

    这就是先前说的第一个阻碍了,冯谦的建议,能否为人所用,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陆准是否愿意听从。如果陆准愿意听从,那自然什么都好说。可陆准若是不愿意听从,那可就什么都不好说了。他不想听,谁都逼迫不了他!

    就像现在,明明所有人都不聋、不傻。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也都很明白的知道,不管冯谦提出了什么建议,既然陆准说稳妥得很,那就是最佳的方案。但陆准却打算将这个最稳妥的方案置之不理,反而是要采取他行险的方案。这样一来,成功的风险自然就大了。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说哪怕一个不字,陆准说要采取什么方案,就采取什么方案,他们是没有胆量去反驳的。

    而唯一能够反驳的冯谦,此时并不在城中,而是被留在了孝陵卫,代替陆准,主持孝陵卫的日常事务。

    冯谦对于陆准的阳奉阴违,朝令夕改,根本是没有想到的!而事已至此,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冯谦并不能直接越过陆准指挥他的部下,更别提没有陆准的点头,这些人根本不会听他的。

    所以,即便冯谦就在这里,都是回天乏术。一切,只能沿着陆准临时起意指向的道路前进了,前途,却不知道是一片黑暗,还是一片光明。

    “张应奎!”陆准叫道。

    左千户所掌印千户张应奎连忙出列,恭敬地说道:“大人,您请吩咐。”

    陆准不客气的对他发号施令道:“带着你左千户所的人,替换应天府差役和那些没有什么用的外围警戒,给我把叛逆之人的府宅牢牢地围住!记住了,那些乱臣贼子,宁可要死的,也绝不能轻易放走。到时候,若是放跑了一个,我拿你是问!”

    “是!”张应奎凛然从命。

    陆准点点头,对邵开河吩咐道:“你去找阳九,让他马上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探听,我要知道叛匪府中的情况,粮食够吃几天,水够喝几天。另外,太子殿下到底是关在了哪一间屋子里头,必须给我查察清楚!告诉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我大可以对他们肆意铺张不闻不问,但到了用的时候,要是不称手,老子就让他有命赚钱,没命花销!”

    “是,卑职这就去传令。”邵开河领命,匆匆离开。

    陆准转转目光,点到了邵化海,“你回孝陵卫一趟,去把高有法给我找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找他办!让他再点几个和他一样有刨坟盗墓的能耐的人,一块儿带过来。你记着,去了,把人给我叫来,多的话都不要说,要是让冯先生察觉到什么不对,我饶不了你!”

    “是,卑职明白!”邵化海俯首听命,同样也是转身便匆匆离开。

    陆准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环视一周,高声道:“朝中的大员们看不起咱们孝陵卫,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咱们世代为太祖守陵,兢兢业业,可换来的是什么?就是一顶坟兵的帽子!对于很多人来说,给太祖守陵,那是最严厉的惩罚。但对于我们孝陵卫来说,守卫太庙就是守卫大明,这是无上光荣的事情!平日里,该给的粮饷我一文钱没有少过你们的,不求你们感恩戴德。但今日,就是尔等报效大明的时候了!你们大可以对不起我陆准,但谁要是对不起大明,老子绝饶不过他!当然,还是那句老话,男儿功名马上取,这一次的事情只要办好了,老子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诸位,为了大明,为了你们自己,让那些只知道坐在府邸里空谈的大人们看看,孝陵卫到底是不是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