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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贩官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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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咬金笑声渐歇,捋着乱七八糟的大毛须道:“别看你爹通些文墨,可在这勾心斗角的事上就是个大草包,但似俺老程这么聪慧,生了六个儿子都这么虎,贼老天真是……你小小年纪就知道打探底细、未雨绸缪,单凭这一点来讲,你胜你老爹三分,俺家的娃子若有你这么灵醒,程家在俺老程之后,还可以风光三代……”

    陆绩笑而无语。

    程咬金笑道:“先与你说说太子吧。东宫太子立于贞观元年,当初陛下登基后为免天下诟病,于是火速册立太子,这些年来太子兢兢业业,虽无开拓之雄心,却也老实本分,将来或可为守成之君。只不过毕竟生在金汤匙里,平日里偶有一些骄纵跋扈,这也可以理解。陛下之功业可载千秋,下一代帝王守成亦无不可。”

    偶有一些骄纵跋扈?

    陆绩无语,来自后世的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因为老师训斥了他几句,他就派人暗杀老师,李世民出征高丽之际,这位监国太子更是在皇庭里穿着突厥人的衣服,大肆玩和汉人搏杀的游戏……

    这叫偶有一些骄纵跋扈?

    当然了,李承乾现在也只有二十岁出头,倒还没有走到史书上说的那一步,倒也不是程咬金有意蒙骗他。

    “再说魏王,陛下这些皇子里面,越王泰是最聪慧也是最勤奋的一个,而且颇善体察上意,深得陛下恩宠,近年来尤其恩隆,陛下深喜之,其越王出入仪仗几与太子相同,故令朝中坊间流言四起,陛下在年前更是有意让他入武德殿居住,得亏被皇后娘娘及时劝阻了。最近为讨陛下欢心,提出了帮弘文馆编撰《括地志》的建议,你在弘文馆中当职,应该有所耳闻……”

    括地志?

    陆绩摇了摇头道:“《括地志》的事我倒不是很清楚,但越王却是在我弘文馆进学,可是我来这里两天了,都未曾见过他。”

    程咬金笑道:“越王聪颖,熟读百书,今年也有十八了,若不是因为要给弘文馆编纂《括地志》,他早就进国子监读书去了,你见不到他很正常。”

    陆绩点了点头。

    程咬金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再与你说说这党争之事……太子平庸,越王聪慧,这是最为根本的原因,他们两人都是长孙皇后亲生,不过太子占了嫡长的身份,故而早早的就被封为太子。这些年来,陛下越发宠信越王,就算越王偶有逾越东宫之处,陛下也是充耳不闻,越王也因此起了一些别的心思。”

    很常见的帝王手段,天下雄主处理事务不外乎“均衡”二字,朝堂中要均衡,后宫里要均衡,就连选择国家储君时也要顾及均衡……而“均衡”二字的真谛,就是要让人斗,只有底下的人在斗,他们才会真正心甘情愿地依附于上位者,不会有其他小心思,裁决一切的权力才会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

    太子和藩王的争斗,历史上再常见不过了。太子是国家储君,将来的皇帝陛下,朝臣们为了自己未来的前途命运,朝未来的主子献媚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臣子只能是皇帝的臣子,就算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儿子……雄主们也不会容许他们威胁到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天家无亲情。

    所以拉藩王压太子这在历朝历代都很常见,秦始皇是的,曹操是的,李世民是的,康鞑子也是的。

    尤其是对于李世民而言,他本身就是篡了他爹的位子起家的,所以他对这种事更是深以为然。历史有时候很有趣,一个开国君主的所作所为,往往能给自己的子子孙孙带来很大的影响。李世民以子篡父,纵观唐朝历史,你就会发现有很多遭老爹反的藩王;朱棣以叔篡侄,大明二百多年国祚里,以叔篡侄的故事也屡见不鲜。

    以李世民的雄才伟略,自然不会看不出他宠信李泰的结果,可能在太子登基之前抑制他的势力,这就是李世民想要的,起码陆绩是这么认为。

    “这党争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呢?”陆绩疑惑道。

    程咬金笑道:“一个二十岁的小子,一个十八岁的小子,都还乳臭未干呢,能掀起什么风浪?若真闹大了,陛下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得住吗?朝臣当中,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去掺和这两个小娃娃之间的争斗,只有你爹这种自命不凡、不满现状的傻书呆才会掺和进去。”

    陆绩顿时了然于心,看来自己这便宜老爹,倒还有些郁郁不得志呢。

    不过也是,但看他的所作所为,却是也不像什么聪明人。就因为人家是武人,便与瓦岗众将一刀切断,转而抱长孙无忌、房乔的大腿,这还没抱紧呢……就又跑去给李承乾献媚,现在可好,弄得里外不是人,犯了事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难怪到最后只混了个五品官。

    “掺和进去的多为一些勋爵权贵,像是你之前劈的长孙敛,还有汉王李元昌,这些都是太子亲信,不过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们的主要力量还是一些门阀士族,像是越王,他和关陇门阀走的近些,太子借着李元昌在鲁地的人脉,和山东士族更为密切,他们才是党争的中坚力量。”

    陆绩听得脑仁疼,又是门阀啊……

    程咬金哈哈一笑道:“今日暂且与你说这么多吧,你比你爹聪明,应当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来,今日既然是在我程府,就无需那么多顾虑,满饮此杯!”

    “啊?又满饮?”陆绩苦着脸,被赐了鸩酒般壮烈地喝了一口。

    就在陆绩颓然悲叹之时,坐在他对面的程处嗣突然漫不经心地冲着他眨了眨眼,陆绩愕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来来来,再饮一杯!”程咬金兴致勃勃地又端起了漆耳杯。

    “爹!”程处嗣突然出声打断了程咬金,看了看陆绩道:“爹,俺师父明天还要授课呢,您还是别灌他了,若是真的长醉不醒,明天怎么给我们讲课呀!”

    陆绩感动到想哭,多贴心的学生啊,谁管这孩子叫程小太岁来着!?

    在程咬金茫然的脸色下,陆绩赶忙点头应和道:“对对对,小子刚入弘文馆,万万不敢轻怠,倘若让那魏老……咳……魏老大人抓了现行,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多谢程伯伯款待,小子日后有空定当前来拜访!”话罢,陆绩便赶忙起身行礼退出了正厅,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爹,俺去送送师父!”程处嗣紧随其后。

    “啊?啊!走啦?”程咬金茫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