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女帝将成 > 第64章 难忘旧爱斥新宠 百转千回芳踪杳杳

第64章 难忘旧爱斥新宠 百转千回芳踪杳杳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只是在冷宫之时,为什么不能对他再温柔些?迫他强行灌药之后,为什么没有及时抚慰?为什么又把昌宗和昌仪带到冷宫里,让他们眼看着孝逸被灌药?自己内心深处,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他服药,没有一点想让他屈辱地折服低头的意思?

    想到这些,又悔又恨,竟然柔肠百转,暗自叹息了千百回。

    费尽心思好容易才把孝逸留在身边,如何却不知珍惜,恋的什么神策军小将?这些人又有哪一个抵得上孝逸的一根手指?不是昏了头了,竟将他丢在一边,一连几月不闻不问,还要笞打辱骂……

    这样想着,竟渐渐害起相思,终日茶饭不思、心神恍惚,又要打起精神处理前线军报,真是煎熬得可以。

    端起茶碗,便想起孝逸煮的美味阳羡茶汤;

    走到太液池凤凰台边,便见那个披着轻纱、戴着红肚兜的美少年,乘着无边月色,静静地坐在湖边吹箫。

    只是不知他在这个留下无数香艳浓情的欢怡殿门前,是如何决然独立,熬过那不眠不休的三天三夜的?

    走到御花园,便想起孝逸穿着一件大红斗篷,在雪地上来回跑着放风筝的样子,想起他倚在自己怀里,深情的说:

    “有朝一日孝逸若去了,便是天后自己剪断了手中的风筝线,天后记得无论如何要把孝逸寻回来……”

    命人依样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美人风筝,抚摸着,叹息着,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

    每逢和上官婉儿走到那东暖阁,便停下脚步,呆立在那暖阁门口,想着他挨了一记耳光那娇怯怯的模样,这样看着都令人心痛的美人儿,怎么还忍心当众打了他三十大板?

    婉儿也陪着天后伤心,只是孝逸已经去了,那个披着薄如蝉翼的睡衣,伏在被窝里,拄着手肘浅笑的男人,

    ——那个躺在她的怀里,蹙着眉头胸膛起伏的男人

    ——那个面上画着梅花,风华绝代的男人

    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连他留下的气味也渐渐的淡了……

    一日傍晚,天后信步来到了承晖殿内,初冬的天气,葡萄藤架早已败了,秋千在寒风中上下翻飞,藤椅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恍惚间似乎孝逸还在,他眯着眼睛温顺的躺在那里,洁白的肌肤像一匹上好的锦缎,长长的黑发瀑布般垂落……

    一忽儿又是那双望穿秋水的清凌凌的大眼睛,漆黑的眼珠儿转着转着,无限的幽怨和期待……

    忽听里面传来琴声,竟是那首《碣石调幽兰》,天后听得痴了,循着那琴声慢慢走过去。却见在如水的月光下,一名白衣男子正在专心致志的抚琴,曲调悠扬,腻腻地弥漫在夜风中……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他衣袂飘飘,黑发在夜风中飞舞,

    ——看背影正是孝逸。

    天后颤抖着走上前去,流着眼泪道:

    “孝逸,真的是你吗?你到底还是肯回来!”

    那男子听到天后的声音蓦然回头,却是另一张瘦削美艳的面孔,一样明亮的眼眸,一样轻巧红润的嘴唇,只是没了那份孤绝哀伤、那份遗世独立的幽怨缠绵,有的只是轻佻和迎合。

    ——弹琴人竟是昌宗。

    天后的心头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一记,半晌方怔怔道:

    “怎么是你?——”

    “臣这几日见天后不开心,故而过来陪伴天后。”

    昌宗笑嘻嘻站了起来,满脸的期待。

    天后却冷冷道:

    “谁让你进来的?孝逸的袍子和九霄环佩也是你动得的?”

    昌宗一脸兴奋,当时尴尬在那,面色绛红,只是口吃道:

    “昌宗——昌宗也是想让您开心——没——没想那么多……”

    天后回头向左右道:

    “苏德全呢?这个老废物!也不知道把承晖殿看好了,等着孝逸回来,怎么能让外人混进来?”

    宫婢忙过来叩头道:

    “回禀天后,苏总管已经下大牢了。秘书丞来,只说是伺候天后,婢子们也不敢阻拦。”

    天后如梦方醒,

    “传孤的旨意,将苏德全和周培公都放出来吧,孝逸回来不见了这些人,不知会如何失望。”

    转身向外便走,却听昌宗在后面鼓足勇气,语调中带着哭腔,

    “天后心中就只有孝逸!”

    天后回过头来,一脸嫌恶的看着他。

    “昌宗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他会弹琴,昌宗也会;他会舞刀弄剑,易之做得更好些,凭什么走的就是香饽饽,我们就是邀宠谄媚的俗物?”

    “住嘴,你也配和孝逸相提并论!”

    “如今孝逸走了,天后正眼也不看我们兄弟一眼。难道他死了,还要我们陪葬不成?”

    “你不说孤还忘了,江津渡口那几名假冒官军的杀手,必是你们兄弟派去的——孝逸死了,也只有你们最高兴!还要把帐记到孤的头上。”

    “好,他走了是我们逼的,他死了是我们暗害的,天后怎么也不想想,他是什么样的人?——天生的贼坯子!不论对他千般好,他只念那一日恶。放着条条明光大道他不走,终是要千里迢迢、翻山越岭的和那些逆匪搅在一起,难道这又是有谁逼他的?……”

    一席话说得天后完全语塞,叹了一口气,

    “算了,终是孤有负于他,才令他决绝而去,都是孤的错,也怪不得旁人。”

    “我们便是旁人、外人,动不动就拿来给他抵命,他一个参与了两次叛军的逆匪却是谁都碰不得的心头肉,天后好不偏心!”

    ——昌宗嚷道。

    “昌宗这便去吧,不要在此罗唣!”

    天后忽然想起孝逸的那只波斯小犬和翠羽八哥,便回转身走进承晖殿。

    却见媚儿从角落里欢快地跑过来,呜呜叫着扑进天后怀中。

    天后抱在怀里,用脸儿贴着媚儿,如同抱着爱郎一般,眼泪竟在眼眶中打转。

    “媚儿,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孝逸,回来吧,孤知道你没死,你还欠孤的一份情没有还,孤绝不让你就这么去了……”

    昌宗咬牙切齿道:

    “他死了,天后!在江津渡口中了两支毒箭,一箭就在胸口,天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或许有一天,他腐臭的尸身会漂起来,那时便是胀了一肚子的江水,被鱼虾咬得面目全非……”

    天后顿了顿,抱着媚儿轻声细语,

    “昌宗和昌仪去蜀中吧,易之就去乾陵,孤再也不想见到你们,明日就走——”

    令人窒息的沉默。

    “天后终于说出了这句绝情的话,果然伴君如伴虎!难怪他宁可葬身江底,也不肯回头——”

    昌宗转身,泪流满面却不擦拭,重重地摔门而去。

    房中那只色彩斑斓的八哥兀自没心没肺地不停叫着:

    “檀郎!檀郎!——傻瓜爱天后,傻瓜爱天后!——”

    声音清脆依然,却再也见不到和他戏谑调笑的人了……

    无边无际的的浑浊,漫天的冰冷,李孝逸手足并用,在江水中拼命挣扎。也不知喝了多少江水,渐渐地身子麻木,没了知觉,好容易抓住了一块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木板,随波漂流,恍惚间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竟有了着陆的踏实感觉……

    清晨,凄冷的潮水漫上沙堤又渐渐退去,孝逸仰面朝天,精疲力竭地躺在沙滩上,看上去一动不动,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耳听得一个稚嫩的童音道:

    “娘亲,这里好像有个人!”

    “木鱼儿乖,千万不要碰他,胸前还插着一支羽箭,听听还有气息吗?”

    一个女子疲累沙哑的声音。

    “好像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呼吸呢。”

    孩子凑近了他的口鼻,欣喜叫道。

    那妇人走过来,将双手在孝逸胸前摁了数下,又捏着鼻子嘴对嘴使劲吸了几下,孝逸便哇哇的吐了几口黄水,身子渐渐地有了一些活泛。只是一时间还无力睁开双眼。

    “把他拖回去喝口热水,或许还能活过来……”

    “可是,我们扛不动他呀。”

    “把拖驳船的绳子系到他腰上,咱们拖着他。”

    “好玩,木鱼儿一早就捡了一个大蚌,肚子里不会有珍珠吧?”

    小孩子像栓牲口一样,在孝逸的腰间系了一个死结。孝逸的身子又沉又冷,颇让她费了一番气力,累得吭吭唧唧的。

    “什么大蚌?活死人还差不多。咱们的粮食本来就不多,还要分给他吃!”

    妇人有些不情愿,手上的活计却没停。上前活动了一下那箭羽,没敢用手拔。只是用柴刀将羽箭齐胸斩断,单留下箭尖在里面。

    “给木鱼儿捡个阿爹回去不是很好?啊——娘,他还在流血!”

    妇人的手劲大了些,孝逸的胸前浸出鲜血。

    “少在那大惊小怪!淌点血死不了人!”

    娘两个便一前一后,将孝逸一路拖着,吭吭哧哧的回到了一座茅草庐前。路上拖出一条明显的水渍。

    那妇人便去灶间烧水。过了一些时候,方走出来,指挥木鱼儿将孝逸拖进了屋子。

    孝逸身躯颀长,头进了草庐的门槛,双脚却搭在门外。木鱼儿嚷道:

    “娘,阿爹的腿上也淌血呢。”

    “什么阿爹?真是服了你,怎么见男人就喊爹!”

    妇人忍不住责怪儿子。

    木鱼儿撇撇嘴,做了个鬼脸。

    “腿上也有箭伤,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么往死里害他?”

    妇人奇道。

    娘俩好容易将孝逸拖进了小屋地上,却再也没有力气抱他上炕。

    妇人喘着粗气道:

    “算了,就扔在这里吧,木鱼儿去把你爹的干净衣服拿来一套,给他换上。”

    木鱼儿答应着,爬上了一只破竹箱子,抖出一套粗麻衣裤,

    “可是娘,这个阿爹的身材太高,那个阿爹的个子小,衣服好像不够长啊。”

    “什么这个爹那个爹?你再胡说就打烂你的屁股,只管拿来便是!”

    木鱼儿吐着舌头拿来那套衣裤,帮着娘亲扒下孝逸湿沉的衣裤,又叫道:

    “娘,这个阿爹的身子又白又嫩,JJ好大!”

    妇人红了脸,轻轻打了木鱼儿一巴掌,

    “水里泡久了都白!再不闭嘴,今天就不给你饭吃。”

    木鱼儿伸了伸舌头,帮娘亲把干衣服换上。

    他娘又命他生了一个炭火盆,便坐在火边将柴刀燎了燎,用刀尖靠近了那个箭簇比量了两下。

    这妇人下手又快又狠,三下五除二便将箭头剜了出来,“当”的一声扔在炭火盆里。

    孝逸只是暂时昏厥,对外面的事物并非毫无知觉。

    被娘俩拖着走,又在地上被扒光了衣服都是感知得到的,只是身上毫无力气,连眼皮也挑不动。心中迷迷糊糊的,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却被那妇人三刀两刀划破皮肉,剜出深及胸骨的箭簇,痛得不行,“阿”的一声,弹起上身,一下子睁圆双眼,倒吓了那妇人一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妈呀,不是诈尸了吧!”

    却见孝逸慢慢合上双眼,颓然倒地,胸前血流如注。

    妇人见他再次昏迷,便迅速在伤口上撒了一层香灰,扯了一块干净的布条包扎上。

    吩咐木鱼儿给他盖上一条棉被,将炭火盆子挪近了给他烤火。又自去灶间,倒了一碗热水,喂他喝下。

    孝逸恍惚之间,仿佛又见天后喂他吃粥,举起汤匙在嘴边,柔声道:

    “乖,喝一点,病就全好了……”

    心中对她着恼,只拧着不肯张嘴,天后忽然变了脸色,成了一张蓬头垢面的浮肿黄脸,恶狠狠道:

    “不张嘴就强灌了!……”

    用汤匙强行撬开他的嘴巴,温热的水流缓缓流进了他的肠胃,说不出的舒坦。

    便偎在天后怀里,口中喃喃道:

    “天后何其薄幸,孝逸没有做错什么,如何说扔就扔,任由别人作践欺辱……”

    一忽儿又道:

    “天后好忍心,竟将孝逸射杀在江中。我死了,难道天后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