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女帝将成 > 第57章 卖官鬻爵犯众怒 三兄弟锒铛下狱

第57章 卖官鬻爵犯众怒 三兄弟锒铛下狱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孝逸本来心情糟糕,见培公那个样子,竟被他气得笑了出来,

    “培公要不要必须表现得这般抠搜小气?兄长虽然落魄,几两银子还是拿得出的。”

    “兄长是兄长的,培公是培公的。如今洛阳米价攀高,培公的俸禄一分一毫都来之不易,也从未请人吃酒玩乐。兄长便是这第一个——”

    孝逸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像看一个怪人一样盯着看了半日,

    “有时候觉得培公像一位深不见底的大隐之士,为人表面不拘小节,实则深藏不露,淡泊功名利禄,不屑与那些贪慕虚荣的宵小为伍。有时候又觉得培公是一个没甚见识的乡下草包,连一分银子、一件衣服都不舍得,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培公?”

    “兄长说笑了,培公自知出身寒门,到了御林军这个世家子云集的地方,哪有力量和他们争锋?因此凡事随缘,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这便是你的高明之处,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孝逸也该学学这宠辱不惊的本事……”

    ——孝逸向培公举起杯一饮而尽。

    “兄长如今只是暂时受了天后冷遇,也不算什么,隐忍一时,到了雨过天晴的时候,陈家兄弟自然没了气焰。”

    憋了这般时候,培公好歹说了句安慰的话。又出得门来,叫了两名女乐,让她们弹奏助兴。

    孝逸知他素来仔细,能够这么豪爽,已经是个极限。不由得心中暗暗感激,方知没有交错这个朋友。

    培公话语不多,孝逸也只好闷头喝酒。

    耳听得女乐呱噪,似乎是一首古瑟《清平乐》的曲牌,弹得也不错,只是胸中烦闷,哪有心情听曲?渐渐便有些不胜酒力,竟伏在案上睡着了。

    培公出去结账,走到楼梯处,却见房中一名女乐悄悄退了出去,另一名女乐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将一件随身携带的灰棉夹衣披在孝逸身上。又慢慢退了回来,眼神之中满是关切爱怜。

    孝逸则毫无反应,显见已然睡熟。

    外面天色渐暗,楼下又是一片浮躁笑闹之声,这两个人却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培公结完帐回来,那件夹衣还在,女乐却已经撤了。回身四处寻找,却见楼下那名女乐被几名酒鬼拥着,正在灌酒。

    这女子生得粉面桃腮,眉目娇美,甚得宾客欢心,其他女子倒被冷落了。

    培公回身将孝逸唤醒扶起,搀着他慢慢下楼。

    孝逸睡眼惺忪,摇摇晃晃的深一脚浅一脚,楼下众人将目光一起集中过来,瞧着这位喝得醉醺醺的美少年,那女乐也在远处痴痴地望着。

    二人走出太白楼,有人识得孝逸,打趣那女子道:

    “行了,还看什么,人家是天后的禁脔,想他也是白想,不如陪着哥哥多喝几杯,哥哥高兴时还能多赏些脂粉银子……”

    女乐含着眼泪,笑着招呼客人,也不在话下。

    却说孝逸被培公扶着,入夜方回承晖殿。

    苏德全从培公手里,接过踉踉跄跄的孝逸,正向那百合花帐安置间,便听内监来报:

    “天后到了——”

    苏德全暗暗叫苦,忙推他醒来,却哪里推得醒。只叫:

    “别理我,让我睡死了便好——”

    天后见孝逸和衣躺在床上,满嘴酒气,不由得皱了皱眉。

    苏德全好不容易帮他脱了靴子,回头向天后躬身道:

    “小爷日也盼,夜也盼,天后好不容易来了,他却喝得烂醉……”

    “你也别往他脸上贴金,除了在欢怡殿外站了那三夜,这一段时间他也疯得可以。”

    “天后明察秋毫,人虽不在洛阳,却什么都知道。只是也别听了那几个小的唆摆,公子出去哪里喝酒,他们连路线都设计好了的……”

    天后慢慢向外走去,苏德全也知拦不住,便垂泪道:

    “小爷往日也是给天后火炭似的宠着,如今突然冷了,他这心里不知有多煎熬,也只是嘴硬,不肯低个头。天后得空便常来看看他,——可怜了这个孩子一个人在深宫里无依无靠,没了天后的疼爱,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

    天后瞪了一眼苏德全,

    “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逞强霸道的惯了,孤也只是抽空放纵一下,哪知他便闹得人仰马翻、尽人皆知,还成个什么样子?我只道从龙门回来,他就能服个软,谁知更加不见人影了——难道孤要什么人,还要他来定夺?”

    苏德全唯唯诺诺不敢再言,眼看着天后上辇去了。第二日天明将此事细细说与孝逸听,他也只是漠然的点头。

    “天后必是听到了教军场上的什么闲话,才来承晖殿看望公子。总算是心里惦念着小爷,哪怕是骂两句,也是对小爷的疼爱——”

    苏德全不住撺掇孝逸去寻天后赔情。

    孝逸木木的听着,没有一点反应,半晌却道:

    “只不知前线战事如何?徐敬业的大军可曾发来洛阳?”

    苏德全唠叨了半日,却得到了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小爷昏了头了,徐敬业起兵也有两个月,只在扬州那边打转,何曾听到他有北进的意思?——如今谁也帮不了咱们,小爷还是自求多福吧!”

    孝逸也不理他,站起身径去院里子摆弄枪棒,将那一条镔铁枪舞得泼风也似,直到浑身是汗、筋疲力尽方才住手。

    三日后,朝堂上的铜匦便出现了举报陈家父子卖官鬻爵的密函。密函上所列清晰,将何时何地,左羽林卫中哪位将军行贿了多少银子,都写得清清楚楚。内中更有一事传遍朝廷内外,引为笑柄。

    原来一位名叫王琪的陪戎校尉,官阶不过正九品,因着也和天后有过一夜,便巴望着提为正八品的怀化司戈。

    哪知天后早将他丢到脑后,他便偷偷给昌仪递了五十两金子,想请他代为向陈锡传话。昌仪将王琪的名帖,命人交给了负责军阶的把总尤同休,让他提拔王琪。

    那左军把总尤同休也是个老糊涂的,几天下来竟把王琪的名帖简历也弄丢了,只好硬着头皮再向昌仪讨要。

    偏偏昌仪手头好些个送银子托请的,一时之间竟然记不清是哪个给了他五十两金子,恍惚之间只记得姓王,便骂尤同休道:

    “猪脑子!我哪里天天记得那么多?反正是姓王的,给他个八品官儿便是——”

    尤同休回去一查,左军中竟有五十多个姓王的校尉、副尉、执戟长,乃至伙夫,又不敢再去向昌仪核实,没奈何便将五十多人一起提拔成了正八品的怀化司戈。

    此事写在铜匦里,监察御史宋璟拿到后便在朝堂上当众宣读,众臣笑得几乎背过气去,原本严肃的一个朝会,弄得狼狈不堪。天后绷在那里,面沉似水,也知无法庇护,命人速将昌仪拿来。

    却说昌仪夜里多喝了几杯,正闹头疼,伏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却被衙役们如狼似虎的拎出来,披散着头发,脚上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鞋子,跪倒在朝堂之上。

    天后将那封密函扔到昌仪面前,昌仪仍旧嘴硬,

    “信中说得这般细致,必是御林军中有人嫉妒我们父子,便行诬告。天后断不可信那一面之词。”

    “孤已查过,御林军日前果然一次就提拔了五十个王姓司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昌仪果然是天下最尽职的贪官!”

    “不过是巧合而已,臣愿和所有人对质。”

    宋璟展开了另一封密信,向昌仪道:

    “昭武校尉两个月内买了两处大宅,里面装潢奢华,超过了王侯公主们的府邸,试问,你一个刚蒙恩赐从军的六品校尉,哪来的银子置这些豪宅?”

    昌仪张口结舌,却向天后道:

    “都是素日天后的赏赐和兄弟们的资助,这里面还有易之和昌宗的银子呢——”

    他这话本就是希望天后救命,哪知却拐上了易之和昌宗,——宋璟原本怕他不肯胡乱牵连,谁知他竟主动将天后和那兄弟两个都扯上了关系。

    便笑道:

    “原来还有云麾上将军和致果校尉的事,只不知还有没有左军将军、关内侯的银子呢?”

    此话一出,昌仪便知失言,忙将嘴闭了,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天后知他愚蠢,和孝逸斗斗嘴、卖卖乖也就是了,哪里是老奸巨猾的宋璟的对手?只是他此言已出,群臣都在旁听着,断无收回之理。

    哼了一声道:

    “既然还有易之和昌宗的事,便将他们三人一并下狱,交由大理寺严格审理。孤赏赐的银子是有数的,其他的钱财若说不清来源,便一并上缴国库,该罚的罚,该打的打,本宫绝不姑息!”

    众臣山呼:

    “天后英明!”

    ——天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可怜易之只做了四日的云麾将军,便被打入天牢。

    他素知叔父爱财,两个堂兄弟又贪得无厌、胆大包天,可是被什么人算计,终是糊里糊涂。

    又想举报之人熟知御林军内部机密,必是军中人,若无深仇大恨,何必在陈家人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说到深仇大恨,又有谁能超过李孝逸?只是他久居深宫,身边都是太监宫女,哪有什么像样的人才?这一向又深居简出,如何知道御林军这么多秘事?

    ——他在天牢中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又想天后果然翻脸无情,昨夜还在龙床上千般恩爱,今日便将往日情义一并抛却,这般披枷带锁的何苦来哉?

    嘴上不敢埋怨一句,只在心里哀叹不已。

    三日后狄仁杰便亲自升堂问话。将易之、昌宗和昌仪分头提了上来。

    却见易之手足钉着镣铐,面上萎靡憔悴,三两天功夫便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熬得花容失色灰头土脸。

    便叹道:

    “可见天妒红颜,云麾上将军若有什么委屈,尽管向本府道来。”

    易之也知道狄仁杰一向对孝逸青眼有加,几天前还坚持要孝逸做副统领,哪里会善待自己?唯叹了一口气垂头不语。

    “将军出身豪门,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难道因为两座宅子,就自毁前程?老夫也替将军不值——”

    狄仁杰循循善诱,并未有任何挤兑他的意思。

    易之听了颇受感动,叩头道:

    “相国见问,下官敢不据实以报。只是这两座宅子,确实借给昌仪些银子,不过数目也只有二三百两之多,乃是平素俸禄、积年累积所得,并未有丝毫贪腐。当时昌仪手头紧凑,便挪了给他。如今被人密报,遭御史弹劾,说冤也不冤,谁叫里面真个有易之的银子?若说冤枉时,也确实冤死,那二三百两银子竟无一分一文是收了别人的贿赂得来的。”

    狄仁杰见他说得真诚,也知他和那父子三人毕竟不同,便命他在供状上画了押,摁了指印。

    易之平生第一次做这些屈辱事,只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昌宗可没有那么老实,上得堂来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狄仁杰不待发问,他便伏在地上大哭,倒像是受了大刑一般。

    “有本府在此,大理寺之内无一人背屈含冤,也无一人侥幸逃脱,致果校尉何以大哭?有甚话当面讲来——”

    狄仁杰面沉似水。

    “这里面明明是暗算我们兄弟!末将自己银子还不够花,哪有闲钱置房产?明明是昌仪自己糊涂,海吹神聊被人诱导说脱了嘴,本就是冲着父亲来的,没有他什么事,还特意提着醒头,我们不过是捎带着小鱼小虾罢了。必是有人是想把陈家一网打尽,好趁机霸了左军,早早和徐敬业合兵一处,里应外合。”

    ——他这话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李孝逸,未必里面就没有自己,狄仁杰听着心中就是一凛。

    “密信已将你收受过何人贿赂、银子多少一并写明,那卖官鬻爵的事你又如何推脱得了?”

    “不过是百八十两银子,昌宗补上便是——”

    毕竟密信上所列有限,他自忖这些银子也不致他死命,便大胆承认。

    “既有贪腐,何必大哭?”

    “陈家世代对朝廷耿耿忠心,从无二意,我兄弟几个近来又在天后身边答应,得尽圣宠,有人看我们不顺眼,务必罗织罪名,要将我父兄一网打尽,从此便可称了意,在天后身边为所欲为了。大人不问这些人居心何在,反揪住咱们这几两银子不放,是何道理?”

    “咄,贪腐一两,也是贪腐。汝等乃太后身边近侍,万人瞩目,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都似尔等这般受人贿赂,拿人钱财,这朝廷法度何在?天后的清誉不是都被尔等毁于一旦?”

    “我们这算什么,有人想谋图大唐的江山,也没见给抓起来!”

    昌宗咬紧了嘴巴,不服气地嘟哝道。

    狄仁杰只当没听见,命他画押,也摁了手印,带下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