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女帝将成 > 第五章 平地波澜

第五章 平地波澜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天晨时,天气清爽微风习习。镂月开云的姑娘们已然开始迎来送往。忽然两名身着铠甲的武官,推开楼梯上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来,大叫:

    “小王爷,小王爷在哪里?”

    鸨母忙指向楼上房间,嘘了一声,

    “轻点儿,轻点儿,两位军爷,咱们小王爷还没起来呢。”

    武官板起脸吼了一声,

    “耽误了王府的大事,教你这婆子吃不了兜着走!”

    鸨母闻言吓得变了脸色,忙缩在一边。那武官用拳头砰砰敲击房门,大叫:

    “小王爷赶快起身,王爷有要事传唤!”

    李孝逸睡得糊里糊涂,猛听得有人砸门,又听说父王传唤,只吓得三魂出了五窍,慌忙套上衣服冲出房门。

    “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不知,王爷只说是出大事了,让您马上回府。”

    李孝逸答应一声忙要下楼,忽又想起床上的娇娘,待寻找时却发现早已踪迹全无,便问鸨母道:

    “娇娘姐姐去了哪里?”

    “刚刚下楼,说是去茅厕。小王爷可要跟她打个招呼再走?”

    “来不及了,明日见到她再叙吧。”

    当下和两名家将向楼下跑去。这时却有一人从楼下端着一盆清水向楼上走来,双方擦肩而过时小王爷正与那了个满怀,只听“哗”的一声一盆水悉数泼在小王爷身上,那人也在李孝逸一撞之下身子一歪,斜斜的撞向楼板。李孝逸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人拦腰抱住,纠缠之间那人的面纱竟也轻轻滑落,露出了一张俊美绝伦的俏脸。原来撞到他怀里的正是清儿。

    李孝逸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亲近清儿,发现他身子柔弱无骨,绵绵软软,一双美目含羞带嗔,薄薄的嘴唇微微抖动,不由得全身一颤,目光就像被他吸附一般,搂着他竟不放手。清儿挣扎两下竟不得脱,恼恨地用双手去推他肩膀,李孝逸方如梦初醒般放了手,湿淋淋的愣在那里。

    却见清儿身上也溅了水,回身捡起脸盆,一件真丝的白袍裹在皮肤上更加现出腰身的窈窕,雪白的脖颈暴露无遗。在清晨的阳光映照下,整个人的背影都被一层光环笼罩着。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慌乱的端着脸盆上楼,长头发刚刚洗完,兀自还向下滴水。

    走到楼梯口突然感觉异样,蓦一回头却见小王爷就站在他的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清儿吃了一惊正打算退后一步,却见这位小王爷轻抒猿臂,一躬身便将清儿扛在肩上,大踏步的下楼。上车前还不忘像鸨母交代,

    “娇姐姐回来时,便告诉她侄儿在我这里,过几日自然还她。”

    那两名武官见小王爷动手抢人也不以为意,只道他风1流成性,是博州风月场中的常客,这男子生得妖娆魅惑,又住在妓馆里,必不是什么正经货色。抢去厮混几天也就自然放回,当下二人竟帮小王爷七手八脚的拉开车帘帷幕,任凭清儿手蹬脚刨也不予理会。片刻功夫王府的马车便载着一干人等绝尘而去。

    琅琊王府此时已经开了锅。三十五岁的琅琊王李冲已经披挂整齐,但神色焦急的背着手满地乱转,王妃和几名姬妾默默的站在旁边不敢言声。小王爷迈进府门,便有两名长史上前禀道:

    “小王爷这时节还能出去玩?王爷已经等急了。”

    李孝逸嘴上敷衍着,却命车上的两名家将一卷长长的毛毯抬进自己的书房,那毛毯软绵绵的,一看就知道里面有人。两名长史已知他在越王楼上的风1流韵事,又知他昨夜留宿烟花妓馆,今日竟然见他居然把人也带回王府,都不禁摇头。

    李孝逸一溜小跑来到父王的书房。父王已经开始大骂:

    “那个畜生必又是去烟花妓馆鬼混了,这种时候还有这份闲心?去,赶快把他给我捆了来。”

    李孝逸忙撩衣跪倒,

    “父王莫急,儿子回来了!”

    琅琊王见儿子袍松带懒,发髻斜在头顶,便知儿子还没有梳洗就被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又见儿子的裤子和鞋袜都是湿乎乎的,不知他在哪里胡闹弄得如此狼狈,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就是一巴掌,孝逸的右脸当时就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琅琊王向家丁道:

    “去拿我的马鞭来,今日便打死了这个畜生,以免他日后落到仇家的手里丢人现眼!”

    吓得李孝逸赶紧伏地求饶。王妃和众人苦劝再三,琅琊王越想越气将一腔怒火都发在了儿子头上,竟拔出腰中佩剑砍向儿子。王妃哭道:

    “生死关头才想起教训儿子,早干什么去了?索性把我们娘俩一起砍了,也省得碍你眼。”

    琅琊王跺脚道:

    “罢了罢了,早晚是一起死,我下手好歹总比被奴才们弄死强!”

    又伤心道:

    “慈母多败儿,此子如此不成材,还不是你素日娇宠的!”

    王妃本是个温柔敦厚的女子,此时也顾得不得许多。忍不住回道:

    “难道不是王爷您说把儿子从小放在公公那里养,又说公公才气纵横,能文能武,儿子耳濡目染,熏也熏出个才子来?岂不知文治武功学了个半吊子,风1流浪荡倒学个八1九不离十。儿子才回咱们身边,怎么能说是我惯坏的?”

    琅琊王闻听此言,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良久方喃喃自语道:

    “都是些庸庸碌碌瞻前顾后之辈,祖宗的基业怕都要断送在你们这些膏粱子弟的手中!枉我李冲一腔热血,纵使抛却身家性命,于社稷又有何补?”

    叹息出自肺腑,一行清泪奔涌而出。在场之人也都听了出来,他这话却不全是说给儿子听的。想起王府的处境,不仅一起沉默。李孝逸第一次见父王如此激动,跪爬几步,伏在父王的脚边也垂泪道:

    “儿子不孝,惹得父王伤心,父王莫要气坏了身体,儿子保证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李冲见儿子说得可怜,长叹一声道:

    “只怕我这也是最后一次管教于你,日后宗庙倾颓,身死家灭。你我之间纵想父慈子孝,也是无从谈起了……”

    遂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孝逸头脑中嗡嗡乱响,也不知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琅琊王拿出一张圣旨甩给儿子,忍不住仰天长叹。孝逸打开时,但见上面写道:

    “我圣母神皇,得奇石于永昌洛水之滨,上曰‘圣母临人,永昌帝业’。既承天命,当亲赴洛水,拜受宝图。有事南郊,告谢昊天。前者已于五月戌晨,命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独琅琊王李冲父子称病不往,实则包藏祸心,觊觎神器,罪无可赦。今敕命李冲三日内自缚合府老幼,待罪东都阙下,或可免一死。若敢有违圣命,当以国法1论处,决不姑息!”

    虽然对武后的野心早有警觉,并且也早有准备,但是武后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也让他顿感措手不及,相信父王也是一般心意。李孝逸将这道“催命符”扔在一边,

    “什么圣母临人,受命于天?太后这是要推倒大唐公然称帝,马上就要对我李氏子孙下手了!”

    琅琊王叹道:

    “可惜李唐皇族还是在互相观望,为父一人起事,再加上祖父在豫州起兵,顶多不过两万兵马,要对抗朝廷大军,又哪里派得上用场?”

    说到伤心处琅琊王以拳捶案,悲愤不已。孝逸拿起桌案上一封刚刚开启的纪王李慎的书信,上面不外乎就是一些“身体欠佳,俗务缠身,暂作壁上观”之类的托词。这纪王乃是太宗皇帝第十子,人已老迈,素日便胆小怕事,接到李冲相约起事的信件之后,吓得胆战心惊屁滚尿流,连劝琅琊王要小心谨慎,回信万不要落在属吏手中,谨记谨记等等。

    武后的篡位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而宗室们仍旧贪恋富贵狐疑不决,这让琅琊王一下子就像苍老了几十年,刚刚也是借骂儿子发泄一下胸中的怒气而已。孝逸劝父王道:

    “天后摄政三十年,羽翼遍布朝廷上下,奋起抗争必然是前途未卜,宗室中有观望不前者也可以理解。不过父王祖父只需振臂一呼,将这支“匡复李唐”的大旗扛起来,儿臣估计李唐诸王马上会云集响应,更何况李撰伯伯和常乐长公主都是鼎力支持此事,只要我们在博州起兵,片刻间便可东渡黄河,直取济州。宗室们则必然在通州和绛州青州等地起兵响应,到时合兵洛阳,剑指长安指日可待。父王倒不必因为,谁第一个起兵而烦恼。”

    琅琊王倒也第一次听儿子议论天下大事,不仅展颜道:

    “倒有几分见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我儿也并非只知悠游玩乐的纨绔子弟.”

    孝逸见父王首肯,便续道:

    “天下承平日久,诸王做惯了富贵神仙,要想一声断喝打醒他们,必有堂而皇之的理由不可。儿子日前也曾见到通州辗转过来的天子密信,上面有‘朕遭幽贽,诸王宜各发兵救我’之词,正说明我等宗室起兵,乃为扶助天子,铲除武氏,匡复李唐江山,并非犯上作乱。天下谁人起兵,还能比我们更加名正言顺的呢?”

    “不错,那封信一定要留好,日后可以作为我们匡扶社稷驱逐武氏的明证。”

    “父王可将与宗室们来往的信件捆扎在一起妥善保存。只要这些信件在,总有一日天下人会知道我们琅琊王家的一片孤忠。”

    琅琊王见儿子说的一板一眼,知道儿子已经能够为自己分忧,当下非常宽慰。

    示意儿子起身,琅琊王又拿出了一封父王李贞的来信,递给儿子。

    孝逸展开素绢,这封信是祖父用毛笔写在一方绢帕上的,上面寥寥数字,

    “内人病浸重,当速疗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

    字迹苍劲有力,一看便是祖父亲笔所写。但就这短短十六个字,虽用暗语,已经让他在六月间彻骨寒透,难不成祖父也接到了太后的催命诏书?

    当此之时,武后的酷吏遍布朝野,李唐宗室稍有异动,便会马上被举报到朝廷。祖父的寓意已经非常明显,马上起事,否则和族将无药可救。

    便向琅琊王道:

    “祖父之意是马上起兵?”

    琅琊王道:

    “太后的脾气一向是深藏不露,既然命本王将和族老幼自缚洛阳,只怕是已经开始动手了。昨日便有密探回报,说已经有武林高手混入博州城内,我们全家性命只怕已在朝廷的掌握之中。”

    李孝逸一听说洛阳来人,突然眉头一跳,想起娇娘的身份不由心头打鼓,又想此女对自己深情款款,怎么看都应该不是什么细作。琅琊王见他若有所思,便问:

    “难道你也听见什么不妥之事?”

    李孝逸忙摇头。琅琊王也无暇再向儿子深究此事,

    “总之,从今日开始你便要对身边的人和事一切小心。国难当头不能再事事不上心了。”

    李孝逸忙诺诺应承。又问父亲何日起事,琅琊王叹了一口气道:

    “此事宜赶早不赶晚,明早便起兵拔营。你马上给韩王,鲁王,霍王,范阳王以及通州刺史李撰,金州刺史江都王李绪,申州刺史东莞公李融以父王的名义发信,就说圣母神皇打算在洛阳祭祀之际,尽收宗室,悉数屠戮。琅琊王忍无可忍,已在博州已在八月壬寅起事,越王也随后在豫州起事,请诸王马上行动,速举义旗,争取在九月二十之前会师于洛阳。与诸公共襄王事,匡扶社稷在此一举。”

    他担心儿子做事鲁莽,说话不够周全,几乎将全文复述一遍。李孝逸小心翼翼的将信誊写了一遍,又召外面的亲信长史萧德琮和董玄寂进来,小心润色了一番,分别装了七个信封,将信口用火漆封好,嘱咐亲信家丁将信发给七王亲拆。

    琅琊王吩咐妥当,又想到府衙属官等人。这些人素日都是被武后派来监视王府的,今日起事必须先处理了这些人,否则必为后患。当下命儿子披挂整齐,先将诸王来往信件藏好,再点齐千名募兵,直奔博州府衙。李孝逸眼见夕阳西下,本待马上赶往博州府衙,忽又想起书房中的清儿一天没吃东西,怕他初来乍到,王府中没人照应,便借着藏信件的由头回到书房。

    进得书房,他先将书信在书案上一扔,便按耐不住蹑手蹑脚来到清儿身边,只见那毛毯兀自在床上捆着,整个王府中人乱成一团都在收拾东西,没人理会这个刚来的毯中人。

    李孝逸不禁一阵心疼,轻手轻脚的将捆缚毛毯的绳子解开,清儿的身子便露了出来。只见他神情萎顿,鬓发散乱,这大半天的不见天日明显让他备受煎熬。看见李孝逸,将脸儿整个背过去,似乎四肢还没有恢复知觉,躺在那里不停喘息。

    李孝逸将他的俏脸扳过来笑道:

    “心肝,这半天冷落你了,可真是对不住。”

    清儿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瞪视着他不发一言。小王爷又道:

    “别生气啊,想吃些什么,我让下人们给你做去?”

    清儿仍旧无语。那小王爷心中着急,便将清儿半个身子搂在怀里急道:

    “你倒说句话么,难不成你真的不会说话?”

    这回清儿不但不回答他的问话,连眼睛都闭上了。在镂月开云,便听娇娘说,清儿又聋又哑,总以为她开玩笑,不过是不想让众人接近,谁知这清儿自从镂月开云被劫上车以来,便始终不发一言,倒让他开始不得不信。

    看看墙边沙漏,已知夕阳即将落下,只怕又被父王责骂耽误了大事。便叹了一口气,将清儿放到枕上,起身拿些糕饼放在清儿身边,

    “我这就出去办事,几个时辰就回来,乖乖地躺在这里等我,饿了就先简单吃些。”

    清儿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李孝逸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忽而又快速折回书房,将诸王的信件一古脑锁入柜中,看了一眼床上的清儿,但见他变了一个姿势,将脸儿伏在枕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夕阳仅在窗外投下最后一束光影,而清儿的脸颊渐渐的笼罩在了黑暗里,看不清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