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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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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江月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参军府,只觉一路天旋地转,身体好似沉于万丈深潭之中,耳边若有若无间闪过轰隆声响,朦胧且遥不可及。

    西江月只觉胸口被重力压迫,呼吸极为艰难,她极力睁开双眸,却终是徒劳无功。

    好似梦魇之人,想即刻从噩梦中醒来,百般挣扎之后,却发现自己被困于一场梦中梦到醒不来的梦境之内。

    朦胧中,西江月再次看到那一场轰鸣大火,老妖鹤说,那叫爆炸。

    待她再次睁开双眸,已是深夜。

    西江月方欲起身,却觉口中腥甜之感更胜先前,她强忍身上不适,看了眼身旁半伏于脚榻之上的又蓝,不待西江月有其他动作,便见半靠在门外的木易猛然睁开双眸,快步朝她走去。

    在无翎山中,木易与西江月朝夕相处,加之两人年岁尚小,并无男女大防;可前些日子,西朗却旁敲侧击地与木易讲过一些西楚的礼仪规矩。

    木易虽满心不屑,但一听自己许多行为皆会令西江月闺誉受损,便只得咬牙强忍——就如此时,西江月被点了睡穴,昏睡不醒,而他却只能焦急站在门外,不能守在床榻前。

    木易的动作惊醒了脚塌上的又蓝,又蓝起身看着西江月,又惊又喜,“大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二爷和公子们。”又蓝说罢,看了眼身旁木易,这才快步出了房门。

    “姐姐。”木易上前之时,连忙从白玉瓷瓶中倒出一颗护心丹,送到西江月面前,“姐姐,你快些将药吃了吧。”

    西江月修长指尖泛起苍白病色,捏起木易手中护心丹放入口中,而后,才颤声道:“木易,你借姐姐些内力可好。”

    “这……”木易闻言一怔。

    素日里,但凡能讨姐姐欢喜,莫说是些许内力,即便是刀山火海,木易皆不会有半分犹豫。

    可眼下……

    西江月身体犹如更漏,留不住半分内力不说,更因多年前鹤见为护她性命而将她全身筋脉强行逆转,若此刻木易再为西江月灌输内力,虽会为她暂时压制体内伤痛,却也是在变相摧残她本就微弱的心脉。

    西江月一双墨玉清泉般的眸子,落在木易脸上,好似浸满清寒月色,“连木易也不愿帮姐姐了吗?”

    “不!我……”木易闻言,咬唇拧眉,终还是被那无悲无喜的一双眸子看得心如刀绞,“那姐姐……你再吃一颗护心丹。”

    直到看着西江月再次服下一颗护心丹,木易才将手放于她后心,为其缓缓输送绵长内力。

    西江月只觉自一股温热气流从胸腔流入四肢百骸之后,体内的搅痛之感也渐渐消失,她苍白面色上也添了一丝生气。

    此刻,西江月怵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胜似挣脱了多年坚固枷锁的囚犯一般,渴望着自由奔跑,呐喊,肆无忌惮在人前行走。

    “可以了,木易。”西江月回头,看着面前俊美少年,抬手为他拭去额间细密汗珠儿,“姐姐现在不难受了。”

    “那姐姐现在要去何处?”木易突然伸手扯住西江月袖角,一双星目满是担忧。

    “姐姐今夜还有事。”西江月伸手为面前少年理了理发带,而后浅浅一笑,道:“今晚,木易早些休息,若是一会儿有人过来,你就说姐姐去了祠堂。”

    “祠堂?”木易闻言,面色突变,“姐姐你此时去祠堂作何?”

    木易不怕鬼神,却怕祠堂里比鬼神更为冷漠的男人。

    西江月抬手,修长指尖为他抚平眉头,“木易近些时日总喜皱眉,如此不好,姐姐还是更喜欢见你笑的样子。”

    西江月的手有些凉,落在木易眉心,却让他心中一暖,只觉今日的姐姐不似先前那般寡淡,只是,她的这一变化,却让木易更为忧心。

    “姐姐今日想娘亲了,所以才想去祠堂陪娘亲说说话。”西江月抬眸望向窗外银钩残月,清寒面容之上,眸中阴冷稍纵即逝,“有些话,此刻若是不说,恐怕日后咱们回了无翎山,便再无机会说了。”

    “夜深了,木易送姐姐过去吧。”一听西江月说要回无翎山之事,木易心中担忧瞬间消散大半,“这里还有又青,若有人来看姐姐,让她回了便是。”

    “不用,姐姐想自己走过去,好好看看这府中的一草一木。”西江月言罢,便抬步出了闺房。

    夜风沁凉如水,拂了衣角,冷了眉梢。

    莲步踩过九曲回廊,踏着斑驳月影,朝祠堂而去,这短短距离,西江月寻了七年,竟才走对。

    越是靠近,她的心却越发慌了。

    直到远远望见祠堂内微微烛光,西江月的心霎时再次提起,那是即便面对北疆数万虎狼之师也不曾有过的。

    窗内。

    青灯旁,一中年男子跪坐于桌案前,正执笔抄录经书,他面上无悲无喜,也无丝毫生气,仿佛,他就是同祠堂内诸多灵位、果品一般,本就是属于这里毫无感情的死物。

    西江月方欲抬手推门,却听祠堂内古井无波的声音道:“跪在外面。”

    “咯吱……”似被岁月格外眷顾的木门,发出一阵沉闷声响,瞬间碎了一片死寂。

    “月儿无错,为何父亲总不让月儿进这祠堂?”说话之时,西江月已抬步进了祠堂,她手执案上香烛放于火上点燃,而后,跪在灵位前,三跪九叩。

    话本就极少的西随遇,闻言一时哑然。

    西江月将手中香烛插于鼎炉之内,而后,才缓缓转头看向父亲西随遇,问道:“或者,父亲心中有愧?怕月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