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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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妖国的仪制，成年且有官身的大妖须别府居住。
孙冰执掌猴宫，又是墨城城主，在花果山城自然有自己的府邸，不过他的府邸打从一开始就没能跟猕猴王府分开。
猕猴家有一个巨大的演武场，演武场处于猕猴王府内花园中间，四周都是花草树木，唯独东西两侧，建有两处不大的园子，东侧住着孙小六，西侧住着孙冰。
花果山的猴子受伤好得快，孙冰又是大妖，胸口那点伤他还没出皇宫就好了，但孙小六借口要照看他的伤势，死皮赖脸地跟他回到西侧园子。
孙小六的东侧园子叫四部黎园，孙冰的西侧园子，叫崇明园。
“哥哥有事瞒着俺。”
走进孙冰的卧房，孙小六再也按捺不住，冲孙冰背影不满地道。
孙冰低头不语。
“干爹对你的恩宠不比对俺少，俺不信干爹会如此对你。”
孙小六虽然胆儿小，但从来就不傻，作为整个妖国读书最多的妖怪，他甚至比大多数人族都聪慧。
孙冰还是不肯说话，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神情木然，仿佛压根没听见孙小六的话。
“哥哥，你说句话啊！”孙小六急得大叫。
“小六，你说俺们生在天地间，身上所负的使命是什么呢？”
“啊？”孙小六一时有些懵然，他对“使命”这个词儿很陌生。
孙冰冲他洒然一笑，摇摇头道：“你还小，不过终究你会开始想这个问题。”
孙小六虽然聪慧，但情商从来都很低，这种拐着弯掏心窝子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大概是因为他对人向来直白，说话也都直抒胸臆，没有多余的心窝子可掏。
“俺是不明白，你跟干爹一样，心眼儿太多。”孙小六终究不过是只半大猴子，还有些少年的意气。
孙冰心情似乎好了些，见到孙小六这孩子模样，脸上有些笑意，“小猴子，你心眼儿不多么，你要是心眼儿不多，怎么会藏着《太阴玄经》不拿出来，偏偏送颗九转金丹给后沙。”
孙小六顿时语塞。
当初送后沙离开东胜神洲，孙小六是想过抄一份《太阴玄经》送他的，毕竟武功这种专治穴窍堵塞瘀滞的功法，对后沙照样很合适，而且也方便，打通穴窍兼后续修炼破境一本就搞定，但思前想后，他还是没那么做。
不那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孙小六觉得《太阴玄经》乃小妖王冒着性命危险偷给自己的，自己若是随随便便就送人，挺对不住还在牢里的小妖王。
虽然他觉得这个心眼儿没什么错，但他的确是动了心眼儿。
“那……那……”孙小六一时急切，又道：“你不也动了心眼么，为啥瞒着后沙，不告诉他有鱼氏还在墨国生息？”
孙冰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不能狡辩了吧。”孙小六见堂兄被他怼得说不出话，心情大好，他窜上旁边一张椅子，拿起桌上果子眉飞色舞地啃起来。
“全天下再找不出比他更恨俺的人类了。”孙冰叹了口气，“放他出去，以他的实力，那些暗中对俺不满的人类必定会跟他勾结，那时候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就能一目了然。”
他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那可比俺自己去找要方便多了。”
孙小六一愣，脑子里抓住点东西，他扔掉手里半个果子，凑到孙冰眼门前，道：“你堂堂大圣，还会害怕那些人类？”
“俺不怕。”孙冰摇摇头，逗小孩子般拍拍孙小六脑袋，道：“可墨国的子民们怕，数十年休养生息，好不容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俺不能让别人来坏了它。”
“你也太在乎那些人类了。”孙小六有些不理解，“他们寿不过百年，百年之后，这一代死了，下一代谁还记得你的好？”
“况且他们过上两三百年好日子就不耐烦，动不动就自相残杀灭人宗庙，人族杀起人族来比俺们妖怪还狠。”
孙小六看过无数人族典籍和史册，在这方面比较有发言权。
谁知孙冰听了这话，竟又默不作声。
半晌，他似自言自语地道：“宁可天下人负俺，俺不负天下人。”
……
孙小六不是太明白孙冰的话，他也许的确读过很多书，明白很多道理，却对这种王者心态不甚了了，他不是王者，而且也全无心思做一个王者。
就像花果山的太子之位，他拒绝不了，却也并不抗拒，若是一定要他做，他便也做，若是哪天又不用做了，他当然也很高兴。
这是孙小六的道理，也是他在之前一百八十一年里能开开心心混吃等死的原因。
不过他毕竟已经不再是那个废物孙小六，他已经是贤者境，就连妖法修炼也已经起步，相信有贤者境界打底，修炼妖法必定一日千里。
更何况，《太阴玄经》里面那套刀法神通，他还没找人试试呢。
孙小六注定不再是一个闲人啦。
告辞孙冰，孙小六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四部黎园，小妖王炼化打神鞭，今天是他收功的日子。
走进园子，孙小六便见到坐在怪树下的小妖王，和他旁边为他护法的小白。
十个小鬼占据十个方位，布成小勾陈阵，替他稳住最后这关。
打神鞭经过七日妖力淬炼，所有自保的法阵已经被全部破掉，里面的器灵也被小白拿住；这会儿，小妖王正释放本体神力，要把里面的五行金之源吸进身体。
打神鞭并非完整的神物，没有完整神物的神力，当然也没有完整神物的威力，这恰好便宜了万重这个小妖王，他实力并不甚强，也不需要多少神力，而且神物威力过强，他也抢不过。
半空中，打神鞭释放出银色光芒，洒满孙小六的四部黎园，就连正当空的太阳，似乎也被这光芒掩盖。
天上无云，却突然响起晴天霹雳，数道凌厉的电光从蓝色的天幕上劈下，直直劈进四部黎园。
小白举手朝天，一股沛然妖力冲天而起，隐隐带有淡金光华。
妖力升上半空，化为一个巨大的星形大阵。
十只小鬼盘旋而上，按方位依次落在大阵各处，大阵顿时黄光大作。
闪电劈下，全部落入星形法阵，不见丝毫波澜地被大阵吞噬。
炼化神物，必有自然感应，这是早就有防备的，所以无论孙小六还是正在运功的万重都没有在意。
天威之后，便是地震。
整座猕猴王府忽然天摇地动。
小白早就在王府各处依法布阵，防着这地震，是故这会儿尽管王府中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但连一片瓦也没有从房顶上掉下来。
“看你还有啥招。”孙小六冲天上傻乐。
“哟呵！”天上某不可知处传来一个气急的声音，“小猴子你别张狂，看俺出绝招。”
这声音听着像个少年，带着几分轻佻。
地上的孙小六跟小白都吓了一跳，若非已入定，怕是小妖王也会被吓到。
——这什么情况？从没听说炼化神物时候产生的自然天象是有人操控的啊！
两人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高天上坠下一杆巨大的铁锥……
不对，这铁锥锥尖怎么全是毛？
孙小六定睛再看，大叫一声“俺操”。
“那是毛笔！”小白也惊得叫起来。
按照妖国的仪制，成年且有官身的大妖须别府居住。
孙冰执掌猴宫，又是墨城城主，在花果山城自然有自己的府邸，不过他的府邸打从一开始就没能跟猕猴王府分开。
猕猴家有一个巨大的演武场，演武场处于猕猴王府内花园中间，四周都是花草树木，唯独东西两侧，建有两处不大的园子，东侧住着孙小六，西侧住着孙冰。
花果山的猴子受伤好得快，孙冰又是大妖，胸口那点伤他还没出皇宫就好了，但孙小六借口要照看他的伤势，死皮赖脸地跟他回到西侧园子。
孙小六的东侧园子叫四部黎园，孙冰的西侧园子，叫崇明园。
“哥哥有事瞒着俺。”
走进孙冰的卧房，孙小六再也按捺不住，冲孙冰背影不满地道。
孙冰低头不语。
“干爹对你的恩宠不比对俺少，俺不信干爹会如此对你。”
孙小六虽然胆儿小，但从来就不傻，作为整个妖国读书最多的妖怪，他甚至比大多数人族都聪慧。
孙冰还是不肯说话，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神情木然，仿佛压根没听见孙小六的话。
“哥哥，你说句话啊！”孙小六急得大叫。
“小六，你说俺们生在天地间，身上所负的使命是什么呢？”
“啊？”孙小六一时有些懵然，他对“使命”这个词儿很陌生。
孙冰冲他洒然一笑，摇摇头道：“你还小，不过终究你会开始想这个问题。”
孙小六虽然聪慧，但情商从来都很低，这种拐着弯掏心窝子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大概是因为他对人向来直白，说话也都直抒胸臆，没有多余的心窝子可掏。
“俺是不明白，你跟干爹一样，心眼儿太多。”孙小六终究不过是只半大猴子，还有些少年的意气。
孙冰心情似乎好了些，见到孙小六这孩子模样，脸上有些笑意，“小猴子，你心眼儿不多么，你要是心眼儿不多，怎么会藏着《太阴玄经》不拿出来，偏偏送颗九转金丹给后沙。”
孙小六顿时语塞。
当初送后沙离开东胜神洲，孙小六是想过抄一份《太阴玄经》送他的，毕竟武功这种专治穴窍堵塞瘀滞的功法，对后沙照样很合适，而且也方便，打通穴窍兼后续修炼破境一本就搞定，但思前想后，他还是没那么做。
不那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孙小六觉得《太阴玄经》乃小妖王冒着性命危险偷给自己的，自己若是随随便便就送人，挺对不住还在牢里的小妖王。
虽然他觉得这个心眼儿没什么错，但他的确是动了心眼儿。
“那……那……”孙小六一时急切，又道：“你不也动了心眼么，为啥瞒着后沙，不告诉他有鱼氏还在墨国生息？”
孙冰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不能狡辩了吧。”孙小六见堂兄被他怼得说不出话，心情大好，他窜上旁边一张椅子，拿起桌上果子眉飞色舞地啃起来。
“全天下再找不出比他更恨俺的人类了。”孙冰叹了口气，“放他出去，以他的实力，那些暗中对俺不满的人类必定会跟他勾结，那时候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就能一目了然。”
他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那可比俺自己去找要方便多了。”
孙小六一愣，脑子里抓住点东西，他扔掉手里半个果子，凑到孙冰眼门前，道：“你堂堂大圣，还会害怕那些人类？”
“俺不怕。”孙冰摇摇头，逗小孩子般拍拍孙小六脑袋，道：“可墨国的子民们怕，数十年休养生息，好不容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俺不能让别人来坏了它。”
“你也太在乎那些人类了。”孙小六有些不理解，“他们寿不过百年，百年之后，这一代死了，下一代谁还记得你的好？”
“况且他们过上两三百年好日子就不耐烦，动不动就自相残杀灭人宗庙，人族杀起人族来比俺们妖怪还狠。”
孙小六看过无数人族典籍和史册，在这方面比较有发言权。
谁知孙冰听了这话，竟又默不作声。
半晌，他似自言自语地道：“宁可天下人负俺，俺不负天下人。”
……
孙小六不是太明白孙冰的话，他也许的确读过很多书，明白很多道理，却对这种王者心态不甚了了，他不是王者，而且也全无心思做一个王者。
就像花果山的太子之位，他拒绝不了，却也并不抗拒，若是一定要他做，他便也做，若是哪天又不用做了，他当然也很高兴。
这是孙小六的道理，也是他在之前一百八十一年里能开开心心混吃等死的原因。
不过他毕竟已经不再是那个废物孙小六，他已经是贤者境，就连妖法修炼也已经起步，相信有贤者境界打底，修炼妖法必定一日千里。
更何况，《太阴玄经》里面那套刀法神通，他还没找人试试呢。
孙小六注定不再是一个闲人啦。
告辞孙冰，孙小六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四部黎园，小妖王炼化打神鞭，今天是他收功的日子。
走进园子，孙小六便见到坐在怪树下的小妖王，和他旁边为他护法的小白。
十个小鬼占据十个方位，布成小勾陈阵，替他稳住最后这关。
打神鞭经过七日妖力淬炼，所有自保的法阵已经被全部破掉，里面的器灵也被小白拿住；这会儿，小妖王正释放本体神力，要把里面的五行金之源吸进身体。
打神鞭并非完整的神物，没有完整神物的神力，当然也没有完整神物的威力，这恰好便宜了万重这个小妖王，他实力并不甚强，也不需要多少神力，而且神物威力过强，他也抢不过。
半空中，打神鞭释放出银色光芒，洒满孙小六的四部黎园，就连正当空的太阳，似乎也被这光芒掩盖。
天上无云，却突然响起晴天霹雳，数道凌厉的电光从蓝色的天幕上劈下，直直劈进四部黎园。
小白举手朝天，一股沛然妖力冲天而起，隐隐带有淡金光华。
妖力升上半空，化为一个巨大的星形大阵。
十只小鬼盘旋而上，按方位依次落在大阵各处，大阵顿时黄光大作。
闪电劈下，全部落入星形法阵，不见丝毫波澜地被大阵吞噬。
炼化神物，必有自然感应，这是早就有防备的，所以无论孙小六还是正在运功的万重都没有在意。
天威之后，便是地震。
整座猕猴王府忽然天摇地动。
小白早就在王府各处依法布阵，防着这地震，是故这会儿尽管王府中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但连一片瓦也没有从房顶上掉下来。
“看你还有啥招。”孙小六冲天上傻乐。
“哟呵！”天上某不可知处传来一个气急的声音，“小猴子你别张狂，看俺出绝招。”
这声音听着像个少年，带着几分轻佻。
地上的孙小六跟小白都吓了一跳，若非已入定，怕是小妖王也会被吓到。
——这什么情况？从没听说炼化神物时候产生的自然天象是有人操控的啊！
两人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高天上坠下一杆巨大的铁锥……
不对，这铁锥锥尖怎么全是毛？
孙小六定睛再看，大叫一声“俺操”。
“那是毛笔！”小白也惊得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