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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047章 国公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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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独家, 防盗比例70%,72H  也赶巧, 青阳镇的父母官听闻此事,正好上门来请:“杜神医, 陈村疫情得解,可否来青阳镇施恩?”

    陈村和青阳镇离得本就近, 杜澈在第三日上头就辞了陈村往青阳镇去了。

    临行前,洛青婉去送。

    这陈村里,杜澈原本也没有旁的熟人。

    “等疫情医好,你有何打算?”两人踱步, 洛青婉问他。

    他杜澈一手拎着药箱,一手背在身后, 正在想如何应她, 她又开口:“杜澈,你应当寻个药童。”他身边一直连个药童都没有,诸事躬亲。

    “独来独往惯了, 多一人反倒不自在。”他笑了笑, 其实,早前也算有个跟班的,鞍前马后,也曾殷勤, 只是如今嫁人了。杜澈转眸看她:“建平侯人不坏, 是门好亲事。”

    洛青婉怔了怔。

    他也驻足:“就送到这里吧, 这些年在竹林呆久了, 想出去走走,便走到哪里就到哪里行医,也无定所。”

    算是应她先前的话。

    洛青婉有些不舍:“那若是有事,你让人送信到建平侯府。”

    杜澈掀起帘栊,唇畔一抹如水的笑意,应了声好。

    马车渐渐驶离,洛青婉看了许久。

    入了十月,天气转凉。

    踏雪给她披上披风,她素来怕冷,先前倒是不觉。洛青婉拢紧披风,问了声:“侯爷呢?”

    踏雪嘟嘴道:“应是看文书看了一夜,太困了,方才奴婢去看的时候,还趴在案几那里,睡得不省人事呢。”倒是十回有九回都见侯爷死睡,睡相还不好看,踏雪心头嫌弃。

    洛青婉心底澄澈。

    桃核镇附近的疫情来得及,他随傅大人来这边救济,丰州府压了一批文书,好容易得了空闲。白日里在医馆帮忙,夜里挑灯夜战,困极是一定的。

    路过医舍前厅,楼兰和豆子在帮医舍的病人递药,见了他,都恭敬问候:“夫人。”

    厅中的病人也都纷纷起身,躬身问候:“夫人好。”

    楼兰心中欢喜,早前开仓济粮,也不曾见百姓如此爱戴的,这回,倒是在这附近给侯爷迎了个好名声。

    洛青婉微微颔首,不多扰堂中。

    径直往医舍后苑走去,远远便见那间临时给盛明远处理公务的屋子,灯油还微微亮着。洛青婉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房里的碳暖应是踏雪早前添加的,只是有些糊弄,许多地方没烧着,也不算暖。

    洛青婉半蹲下,拾起一侧的铁丝,微微勾了勾。

    暖炉里的火势便烧得更旺了些,洛青婉才将盖子合上,又去一旁净了手,擦干,这才回到案几旁。

    盛明远正趴在案几上,枕着一只手熟睡,另一只手还压着案几上的文。身上倒是披着大麾,伸出的手冻得有些发白。

    洛青婉俯身,将他的手折回,又将大麾一侧撤来掖好。

    随手熄了案几上的油灯。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还带了几分暖意,阳光透过窗户稀稀疏疏照进屋内,映在他脸上,好似镀上一层浅薄金晖,很是好看。

    洛青婉趴在案几一侧,凝眸打量。

    比起年少时,似是没有多大变化,却又似是俊朗了许多。

    案几一侧有墨砚。

    洛青婉心底微动。

    提笔在墨砚上沾了沾,又拎着衣袖,在他脸上轻轻落笔。

    他似是有些痒,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太大动静。

    待他消停,洛青婉继续。

    而后他再没醒,洛青婉笑了笑,左右脸颊各有一只乌龟,眼眶部分画了两个大圈,额头还有一只乌龟。

    嗯,这番杰作倒是入眼!

    洛青婉满意将笔放回,才含着笑意,掩门而出。

    ……

    等到晌午,盛明远醒了。

    踏雪打水来给他洗脸,一见他便愣住,既而笑起来。

    “嗯,看来踏雪今日心情好。”他讨好。

    踏雪掩袖,放下脸盆就走。

    他哪知踏雪笑什么?

    心猿意马随意擦了擦脸就往医舍去。

    医舍后苑有存放的药材,不少衙役正在搬药材,见到他都愣住,既而强忍着笑意,又恭敬问候:“侯爷好。”

    “嗯好。”他也跟着点头。

    只是他一走,几人就在身后会意笑了笑。盛明远心中疑惑,今日倒是奇了,人人见了他都如此。

    等到医舍前厅,豆子见了他愣住。

    他眼波一横,故作凛冽。

    这模样豆子见了实在忍不住,楼兰也握拳轻咳道:“夫人和侯爷果真登对得很,侯爷若是方便还是再回去洗洗脸的好。”

    厅中的病人都跟着纷纷笑起来。

    盛明远尴尬摸了摸脸,果真摸了一把黑,他先前光想着踏雪去了,洗脸也没注意。等再回面盆前,晃悠悠的水面上可不映出一对吓人的大眼圈,然后额头,两侧脸颊各有一只有些花了,却还能认出的乌龟。

    这幅模样,委实好笑至极,难怪他走了一路,旁人便笑了一路。

    盛明远又气又好笑。

    应是自己趴在案几打盹的时候,他微顿,想到她也趴在案几旁,一笔一画在他脸上画得这些,他心中又有些隐隐欢喜。

    又低头,在水中看看这幅样子,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踏雪心想,没治了。

    ……

    等他洗完脸,往医舍前厅去,却还是没寻到洛青婉。

    不仅洛青婉,连豆子和楼兰都没见到。

    “夫人呢?”他只得问身后的踏雪。

    踏雪学着楼兰,握拳轻咳两声:“夫人回丰州府啦!侯爷可是忘了,您说这边疫情缓解,但是您和傅大人还需多留几日,夫人无需跟着折腾,昨日就吩咐豆子和楼兰,今日送夫人回府的?”

    盛明远滞了滞,是有这么回事。

    她来陈村这边见过他便是了,稍后他也要去临近几镇,跟着他太过折腾,不如先回侯府。十月初,原本陆叔叔和卓叔叔也要来丰州府,洛青婉也压了一堆东西在侯府没有过目,便也应了他先回去。

    可是……

    盛明远嘴角扯了扯,她就留了他这一脸乌龟,招呼都没打一个便走了?

    踏雪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又轻咳两声,郑重其事道:“夫人说,早前从彦县离开的时候,侯爷怕扰她清梦,也没有同她招呼便走了,眼下,夫人也怕扰侯爷清梦,也不打招呼就走了。夫人说,这算是扯平了,等侯爷回府再见。”

    惟妙惟肖,又在情在理。

    盛明远哭笑不得。

    踏雪福了福身:“夫人说了,让奴婢留下来伺候,侯爷若是有事,就吩咐踏雪一声。不”

    盛明远嘴角抽了抽。

    踏雪又道:“若是无事,奴婢就先去前厅帮忙了。”言罢,转身就走,身后却掩袖偷笑。

    盛明远欲言又止,终是啼笑皆非。

    可想起洛青婉,眼角却是微微弯了弯。

    ****

    回程马车上,洛青婉伸手撩起帘栊。

    许是窗外景色宜人,许是才将捉弄了盛明远一番,只觉这回丰州府的马车都轻快了许多。此番不用急行,她背靠着引枕,马车缓缓而驶,清风徐来,艳阳天自是明媚。

    “夫人,何时陪你回门?”她想起昨日盛明远问。

    她愣住。

    盛明远也疑惑:“丰州一直有此风俗,新娘子嫁到夫家后,一月后要回门,莫非朗州不是?那我晚些问问楼兰去。”他会错了意,脸上有些尴尬:“原本想老师的寿辰在正月初十,丰州到朗州要两月脚程,朗州到京中正好大半月,我们先回朗州拜见老爷子,然后一同去京中给老师贺寿。”

    盛明远口中的老师就是定国公。

    盛明远早前是太子侍读,定国公是太子太傅,故而也都是定国公教出来的。

    盛明远一直尊敬。

    洛青婉早前在长安君那里便听说,三月后是定国公寿辰,却没想到盛明远会提到去朗州。

    “侯爷真想去?”她怕他会错意。

    “怎么不想去?”他笑着揽她入怀中,“岳父肯将掌上明珠嫁于我,我感激尚且来不及,岂有不去给岳父敬茶的道理!”他笑眼看她,一脸跃跃欲试模样。

    盛明远伸手翻了翻日历:“夫人你看,等这边疫情的事处理完,给京中上了折子,我们十月十五前后就走,路上两月,还能赶在年关前到朗州,陪岳父一道过年。”他笑嘻嘻规划:“夫人觉得可好?”

    洛青婉心底好似春燕掠过,半垂着眼眸,微微颔首。

    她不知这幅模样有多好看!

    盛明远心中微漾,俯身含住她的下唇,依然是淡淡白茶的清香,却让人流连。

    ……

    分明是昨日的事,此时想来,洛青婉脸上还有笑意。

    恰好豆子遛马上前,见她伸手撩开帘栊看着窗外笑,豆子道:“夫人,可要停下歇歇?”

    他以为夫人是喜欢这沿途的风景。其实桃核镇到丰州首府这条路,隔上几段便生了成片的枫叶树。正值九月,枫叶红了一片一片,确实教人喜欢。

    洛青婉莞尔:“不必了,我看看便好。”

    豆子也笑笑:“那不扰夫人。”豆子遛马上前。

    洛青婉放下帘栊,走得急,马车内没有旁的东西,却还有上次放在马车内的“闲书”。

    洛青婉随手拿起一本,就是上回盛明远翻开的那本《春/宫/图》。想起当时盛明远翻开《春/宫/图》的那幅窘迫模样,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就差没将大写的尴尬二字应在额头上,洛青婉就笑不可抑。盛明远自然不知晓此事,可这建平侯府内的人却也是有趣得很。

    这些册子里,除了这些露骨的图册之外,还有些配了插图的情爱话本子混了进来,权且还能拿来打发些时间。

    如此,这两日半的路程也不算难捱。

    等到侯府,“夫人回来!”周妈,宋妈,吴妈等人都热情得很,似是看自家主母的恭敬,又有看自家晚辈媳妇的关切。

    洛青婉同府中相处时间不长,却觉这建平侯府的人同旁地方确实大有不同。

    “我给夫人熬了汤,路上辛苦了,补补身子。”

    “夫人,你想吃什么菜,吴妈给你做。”

    “哎呀,夫人哪知道你做什么好吃,你就做你的拿手菜就好了。”

    楼兰汗颜:“夫人还没说话呢,你们就说了一堆,先让夫人回屋换身衣裳,洗把脸,休息休息,你们再问。稍后我还得领夫人去看看仓库和府中账册呢!”

    也是也是,几人迅速达成统一意见。

    洛青婉笑了笑,也不拂了几人的好意。

    其实回程这一路,豆子和楼兰照顾周全,原本也不辛苦。洛青婉只简单洗了把脸,换了一身衣裳。

    结果刚出屋,不见楼兰,只见愁眉苦脸的豆子。

    “怎么了?”洛青婉问,方才楼兰说是要带她去看仓库和账册的,眼下却不见人。

    豆子叹气:“府外又来了一波流民,说是受了灾,从乾郡来的,来侯府讨救济粮,侯爷不在,楼兰去前面应付了。”

    流民,讨救济粮?洛青婉半怔。

    豆子叹息:“也不是头一回了,一遇灾就都来侯府,原本救济流民也没什么,可侯府手头本就紧,还夹着好些混吃混喝的,侯爷又不在,楼兰怕是不好应付。”

    ****

    侯府外,围在侯府门口的流民各个不依不挠,“侯爷呢!侯爷若是在,请侯爷出来说话!”

    都知晓盛明远耳根子软。

    楼兰正一脸难色:“桃核镇染了疫情,侯爷去桃核镇附近了。”

    “桃核镇的事重要,我们就不重要了!人还分三六九等吗?”分明无理取闹,“侯爷不在,现今侯府是楼兰大人做主吗?楼兰大人,这眼见我们都要饿死了,侯爷不在,就不济粮给我们了吗?”

    “就是!楼兰大人,都知道侯爷娶了新夫人,洛家是国中首富,府中怎么可能没有粮食?”

    “楼兰大人,您拦着不发粮,您这是要做恶人吗?”

    “楼兰大人,你这般拦着我们,旁人不知晓的,还以为是侯爷和夫人的意思,侯府的名声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楼兰有些招架不住,一头冷汗。

    却听身后一道清冽声音:“就是我的意思。”

    只要想,有的是人愿意承洛家的人情。

    洛青婉又道:“除了抬高药价这条之外,附近很有可能意境没有能用得上的药材了。”

    “如何说?”石怀玉跟同上前。洛青婉俯了俯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地图上某处:“据说这次疫情是从水合县开始的,当初水合县的父母官想一力掩盖此事,结果等到疫情集中爆发时,实在拦不住,大量流民便开始涌到桃核镇,算算至少也是两三个月间的事情。这么大范围的灾情,水合县即便想掩盖,也会先动用附近的资源先行救治。”

    洛青婉继续道:“石叔叔你看,水合县往南就是桃核镇几镇,也就是此次丰州染上疫情的几个镇。再看水合县往东,至少有上百里山路才能通到其他城镇;往西要横渡整条金水河,金水河水流湍急,靠近水合县的地方因有暗礁和漩涡,不易停靠船只。也就是说,除了南边临近的丰州几镇外,水合县往东往西均走不通,那当时疫情能用得上的药材便都应当来自水合县北边的三个州。”

    换言之,水合县北部三州,应当都没有药材了。水合县去遂州地界,遂州都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有多余的药材给丰州?

    发生疫情时,比抬价更可怕的是连药材都没有。朝廷此番物资尚未下拨,盛明远同傅云峰虽赶去了桃核镇,可一旦手中救急的药材用完,短时间内疫区是筹不到药材的。

    疫区筹不到药材,便等同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建平侯府只怕会捉襟见肘。

    石怀玉不苟言笑,只道:“看来东家到丰州不过才几日,对丰州附近已经了如指掌,此番是建平侯府有福。”

    洛青婉笑了笑:“是早前在想染坊的账,顺道看了看而已。石叔叔,若是要最快拿到药材送去桃核镇附近,要走哪条路?”

    石怀玉伸手,在经营图册上画了几个圈:“这几处是最近的洛家的药材铺,今日飞鸽传书通知各大管事,晚间可以上路,到桃核镇应该不超过两日,这两日的药材是救济用。”石怀玉继续:“同时让徽州开始运送,这般药材充足,只是收集和运送的时日稍长。第一批,量少轻便,让人快马加鞭,赶在第三日到。第二批,正常走官道,应道在第六和第七日到。若是保险起见,再修书一封,找濮家借药材,生意上的事素来有借有还,濮家最近缺米粮,可将多少上季多收的余粮让给濮家,洛家也少亏一笔。”

    石叔叔便是石叔叔,洛青婉颔首:“就听石叔叔的。”

    “东家,那我先去安排。”石怀玉言简意赅。

    洛青婉同石怀玉一道出了书房,书房有条长廊通往后苑,洛青婉去东苑,石怀玉去西苑都要经过此处。

    长廊后,东篱驻足,先前的女子有些眼熟。

    东篱道:“方才那位可是建平侯夫人?”

    建平侯府上下除了几个老妈子,连女婢都没有一个,东篱自然清楚。先前的那位装束又不似婢女,他能想到的便是建平侯娶进门的夫人。

    豆子会错了意,当即澄清道:“方才的就是我们家夫人,其实我们家夫人可好了,早前那些传闻都是无稽之谈,嘿嘿。”

    东篱怔了怔,应了声:“原来如此。”可片刻,又拢起眉头道:“豆子,我真觉得你家夫人在何处见到过。”

    “得!”豆子不乐意了:“你和你家叶将军常年驻守塞外,我们夫人是女子,你上哪里见去!”

    “也是。”东篱眸含歉意,“原本将军是让我来寻建平侯的,既然贾容已经去向我家将军复命去了,我也不便久留,就此拜别。”

    豆子送他到府外。

    东篱一跃上马,可刚驶出建平侯府所在的大伦巷,东篱便勒紧缰绳,停下来。

    若他没有记错或看错,他可不就是在塞外见过的这位建平侯夫人!

    当时她中意将军身上的那枚玉佩,愿意用万金来换。

    可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姓洛。

    万金是何概念?

    三军的粮饷和后勤补给,也解了将军当时的燃眉之急,勿说一块玉佩,便是要将军以身相许,将军都不会坑一声,更何况,人家洛姑娘本就生得极美,倒是他家将军积极得很,一脸要热脸贴冷屁股的模样。

    他还记得当时叶将军道:“洛姑娘既不图名又不图利,却愿用万金换这块不值钱的玉佩,那……只能是看上我这个人了?”

    连他都这般以为。

    结果人家低眉一笑,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拂了将军的颜面,很有水平的应了句:“叶将军严重了。”

    他都觉得尴尬。

    可当时叶将军哈哈哈大笑,也算豪爽,将玉佩给了人家,也一路将人家送出几里开外,又道:“洛姑娘若是何时变了心思,可随时来找我,我叶秋平一诺千金!”

    而当时她似是不在意的问了句:“叶将军此块玉佩是从何处来?”

    叶将军草草应了声:“一个朋友给的。”

    而叶将军口中的朋友,便是建平侯。

    这也太巧合了些!

    莫不是,这建平侯与夫人,是这块玉佩做得媒?

    那将军恐怕要呕死。

    都晓建平侯娶了首富洛家的女儿,那建平侯府夫人自然姓洛,没想到,真与早前的洛姑娘是同一人!

    原来洛姑娘就是首富洛家的女儿,怪不得一掷便是万金。

    将军若是知晓此时,不知是否会呕血?

    将军自小喜欢同建平侯争,也回回都争得过,此回,怕是吃了亏了。

    东篱笑笑。

    还需回军中复命,便也不多做耽搁,重新夹了夹马肚子,策马而去。

    ****

    建平侯府内,踏雪正好来寻洛青婉:“夫人,信鸽送来的消息,说杜大夫已经到陈村了。”

    杜澈?洛青婉意外,于是回眸看她:“哪个陈村?”

    踏雪应道:“就是桃核镇附近的陈村,说是桃核镇附近几个村镇都因流民生了疫情,杜大夫便往陈村方向去了。”

    洛青婉略微错愕。

    她问:“他可有说什么?”

    踏雪道:“杜大夫信上说,怕疫区会缺药材,还请夫人帮忙想想办法。”

    “知晓了。”洛青婉扶额:“你去告诉豆子一声,准备下马车,我们明日就往陈村去。”

    侯府门口,洛青婉款款而来,身后跟着石怀玉和豆子两人。看模样石怀玉是斯文人,豆子却是佩刀侍卫,一左一右跟在身后,煞有其事。

    莫非……这是,侯夫人?

    这女子光生得貌美不说,还举止优雅。

    众人面面相觑,可都听说夫人面容丑陋,体态臃肿,可这怎么看都不像啊。况且,不是说,夫人还是个哑巴吗?

    这些流民中自然夹杂了些跟着流民想来领救济粮的,大婚当日也有在丰州城见过新娘子出轿的,知晓新夫人算不得体态臃肿。可当时有盖头在,也看不清夫人的脸,也说不准眼前这人是不是?

    但这说话的气势,身后又跟着佩刀的侍卫,建平侯府在丰州城这么多年了,何时听到过这样的人物?

    该不会,真是新夫人吧?

    侯府门口正小声地议论纷纷,便见楼兰转回神,恭敬行礼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楼兰大人还真唤的是夫人!

    那便是早前那位首富的女儿,如今的建平侯夫人了,错不了。

    金主啊!!

    顿时,哪里还有人去管新夫人怎么不丑了?怎么不肿了?怎么不哑了?赶紧的一堆涌上前去,跪的跪,拜的拜,磕头的磕头,各个脸上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拖家带口一并上阵。

    “夫人哪!一看您就是慈眉善目的人,侯爷也一向爱丰州百姓如子啊,哪里见得我们受家园破碎,颗粒无收,食不饱腹之苦啊?”

    “夫人哪!我们走了几十里路,是一路乞食才走到的丰州城哪,但我们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哪,就是侯爷和夫人一定能救济我们哪!”

    “老侯爷在时,我们就曾受过老侯爷的恩惠,如今还时时感念,遇到这等天灾,我们也只能想到来寻侯爷夫人这条路了!”

    ……

    楼兰和豆子早已司空见惯。

    这么些年了,来来回回还是这几句,连词都懒得改上一改。偏偏侯爷又吃这一套得很。

    这些人便习惯了!

    可夫人才到丰州,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恐怕……楼兰尚在思绪,就听一侧的洛青婉轻声道:“粮食,侯府内就有。”

    声音虽轻,却足够分量。

    当场哭爹喊娘的都纷纷噤声了,这……新夫人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

    楼兰一脸哀怨。

    夫人果真是被唬住了,这粮食来了府中,还没在府里躺上个十余日呢。楼兰瞪了瞪豆子,怎么不提前同夫人说清楚?

    豆子一脸无辜,我说了。

    楼兰想死的心都有了。夫人早前还未看过侯府的账册和仓库,洛家本就财大气粗,这口气要是开了,侯府这回怕是要出狠血了。

    楼兰垂眸丧气,早些同夫人交待就好了。

    此时却听洛青婉问:“哪些是乾郡来的?”

    全场举手,感人肺腑。

    楼兰无语:“你,看谁呢,说得就是你!还有你!上次文县也有你们俩,你何时又变成乾郡的人了?”

    其中一人一脸怔,另一人则一脸哭相:“楼兰大人,你有所不知,上回文县遭了灾,靠着侯爷给的救济粮,应是撑到了乾郡,可刚到乾郡,又遇上乾郡大灾,这才又跟着乾郡的百姓又回了丰州城不是……呜呜……”

    就扯吧,楼兰恼火。

    下回他俩还能来!

    洛青婉幽声叹了叹:“既然都是乾郡来的百姓,那我也不妨直说了,侯爷不在,如今这侯府我说了算。侯府这次,一粒米都不给。”

    啊?

    四下哗然。

    连楼兰都惊住!

    侯府门前更是惊愕,先前可是听错了?

    “夫人……都知晓您心善,您可别开玩笑。这我们可是大老远赶来的,连鞋都磨破了好几双,几日都没吃食了,侯府若是不接济我们,我们上哪里讨粮去?”

    “就是就是!夫人,您初来乍到,可能还没听侯爷说起,建平侯府向来都是为百姓着想的,这往年就是府内没粮食了,都能借粮食去,这事儿您可以问问楼兰大人。楼兰大人,您倒是说说是不是……”

    楼兰嘴角抽了抽。

    又有人道:“夫人你先前不是说了吗?侯府又不是没粮,这不就有现成的粮食吗?这侯府上下少吃一口,我们这些灾民就能活一条了命了。”

    “那可不是!夫人,侯爷不在,您就是这府中的主心骨,您要是不给我们做主,我们上哪里找人做主去?”

    “夫人哪……”

    闹得楼兰头都大了。

    洛青婉笑了笑:“侯府上下一口吃食都不会少,这种自掏腰包的救济粮,侯府自今日起,一粒都不会给。”

    这!

    侯府外顿时炸锅!

    楼兰和豆子都惊呆了。

    “夫人,这便是你们商人的作为吗?我们敬你,是因为你是建平侯夫人,如今这建平侯府都沦落到满府铜臭味了吗?”

    “这还了得!建平侯府的百年声誉恐怕都要毁了!”

    “果然是商人之女!”

    ……

    府外有人带头恶言,豆子按住腰上的佩刀:“都做什么!”

    毕竟是侯府的带刀侍卫,当下这一喝还是吓人的。

    再加上侯府门口本就有侍卫戍守,当下听豆子一喝,全都训练有素,伸手按住腰上的佩刀。

    府外顿时安静了。

    洛青婉缓步上前,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侯府此次虽不济粮,却也不会眼见乾郡的百姓们挨饿。若真是乾郡受灾的百姓,想要粮食,大可自食其力。”

    “夫人,怎么个自食其力法?”终究是有从乾郡来的流民。

    先前带头起哄的几人被豆子重点盯梢,不敢吱声。

    此时询问的声音此起彼伏,似是都忘了先前带节奏的一波人。

    洛青婉道:“若你们当中真是乾郡灾民的,我会让侯府侍卫一路护送你们回去,无论一家几口,回程路上的粮食都有侯府负责。可这口粮只能每日领当日发,一路发到回乾郡。不能提前领,而中途离开的,往后的便没了。”

    “这怎么行!”先前好容易按捺的人终是忍不住了。这还怎么冒领啊,还不成还真同那帮乾郡灾民一道回乾郡啊!

    楼兰恍然大悟,夫人这是将那些冒领粮食的人驱逐了。

    若是本就挨饿的流民,只要有粮食救济便可,要是能有粮食,还能回乾郡自然更好,不满的自然是跟着来讨好处的人。

    “侯府不救济我们就罢了,还想这么些法子,我就是乾郡老家来的,乾郡都招灾了,回去做什么,我不愿回乾郡。”

    “就是就是!”

    豆子瞪眼。

    这几人便消停了些。

    可府外却也有流民担忧:“夫人,我们确实是从乾郡出来的,乾郡受了旱灾,粮食颗粒无收,我们回去也要挨饿,才会想到来建平侯府讨粮的,若是回去,这一路倒是无忧,可等回到乾郡……”

    “是呀!”乾郡流民纷纷附和。

    洛青婉笑道:“先前要说的正是此事。乾郡受了旱灾粮食才颗粒无收,可若是在乾郡挖上沟渠,便可引江河水灌溉,哪怕日后再生旱灾,也自有应对之法。要修沟渠便要人力,所以先前说的自食其力便是此意。侯府不会白送粮食给大家,但会在乾郡修建沟渠,只要是受灾的百姓参与工事,便可拿到银子和粮食,不必挨饿。等沟渠建好,乾郡的百姓日后便可使用,一劳永逸。既可回自己家乡,还能养活一家子,不比在这侯府外日日守着讨些救济粮强吗?”

    “夫人说的当真?”当下便有人动心了。

    谁不愿回自己家乡?

    若是兴修了沟渠,明年便不怕这旱灾了,这原本就是在造福乾郡,还可解燃眉之急,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推脱的道理。

    “夫人我们一家愿意。”

    “夫人,我们也愿意。”

    “我们愿意……”

    不消片刻,早前的带头抗议声便掩埋在这踊跃的声音中,那贼眉鼠眼的几人也不知何时没了去向。

    豆子等人才将按在佩刀上的手松开。

    “楼兰,稍后让大家录下名字,造个名册子。”洛青婉吩咐。

    “是,夫人。”楼兰心悦。

    “石叔叔,”洛青婉话音未落,石怀玉业已知晓:“其余我来准备,东家放心。”

    洛青婉莞尔。

    一侧,楼兰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张罗:“大家别慌,依次来我这里登记,户主姓谁名谁,一家几口人,都别挤,都有都有!……”

    豆子笑笑:“夫人,回府吧。”

    洛青婉颔首,刚转身,便听身后楼兰喊了声:“豆子,来帮忙。”

    豆子只得留下。

    洛青婉也笑笑。

    等入了侯府,石怀玉才问:“乾郡之事,东家如何考量的?”

    洛青婉驻足:“反正都要散财,不如散得有用些。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更何况灾后,比缺粮更难的是灾民安置,灾民聚集一处,最易生乱,若让灾民有事可做,有计可活,还能修了沟渠,一举两得,此灾消矣。石叔叔觉得呢?”

    石怀玉嘴角微微勾勒。

    洛青婉笑:“其实我亦有私心,乾郡以农为生,兴修沟渠,百姓才更富足。富足则有空余,空余才有行商贸之利。”

    第002章同喜同喜

    燕昭五年,九月二十,大晴。

    黄道吉日,宜嫁娶。

    建平侯府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当初,建平侯要迎娶首富女儿的消息传出,只用了不到五日便传遍了燕韩国中的大街小巷,成为全国百姓茶前饭后的热议谈资。

    早前都晓建平侯府穷,只是没想到穷到了这个地步。

    也有道建平侯这回为了丰州百姓算是壮士扼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