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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飞絮飞花何处是(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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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儿轻道:

    “这也算歪打正着,倒做了桩好事,那些个姑娘,想来也是被拐子掳去,不得已迎来送往。”

    顾昭和刚想点点头,却见采璇愁眉不展,她轻声问:

    “你愁什么呢?”

    采璇一惊,只觉是自个愁眉苦脸,讨她嫌了,忙要跪:

    “采璇失礼了。”

    冬青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好端端的,怎又要跪了?我们公主,最不惯这些虚礼的。”

    顾昭和待她站直身子,方才颔首:

    “冬青说得不错,人前尊重些,人后不出大错便很好,跪来跪去的,倒显得我苛待人了。”

    她轻轻笑:

    “你心里有什么,何不说出来,彼此也畅快。”

    采璇点了点头,终是犹豫道:

    “奴婢想着,那些个逃了的姑娘,原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如今坏了名节,只怕父母族中,都是不认的,女孩儿孤苦伶仃在外,又少安身立命的本事,日后该怎生过活?”

    顾昭和笑道:

    “你也是个良善人,竟已想到这远处。”

    她转头,凝向知春楼。

    只见火燃虽渐沉,可业已将楼燃得七八,再不复往常香帷风动,燕歌赵舞的景象。

    她轻道:“你也不用为她们多牵挂,她们既是逃了,想来也是想透了的,哪怕飘零无依,食不饱,衣不暖,却也比楼中好。”

    顾昭和的眼在一处地停了停,采璇便顺着那方向望过去。

    只见红粉妆,轻绡帕,妖姬似的女子们,正唧唧喳喳的讲话。

    顾昭和缓缓道:

    “谁甘愿堕入那风月场的,她们如今留着,也不是存了自愿的心,只是寻不到更好的去处,看尽人情薄凉,又迷茫前路罢了。”

    采璇五儿瞧着那些鬓云眉翠下,是不自觉地万种风情,是不知愁,下意识地笑脸迎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激灵。

    忙向着顾昭和盈盈拜谢:

    “若不是公主相救,便该奴婢们沦落了。”

    顾昭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俩:

    “你们都倒是好心性,原是我带累了你们,你们不怪我,反倒谢我来。”

    五儿轻道:

    “奴婢们是自愿随公主的,您也复问过奴婢们三四次,是奴婢们未改过主意,如今遭这一劫,怎能往您身上怪去,要怪,也该怪狠心要算计您的人。”

    采璇也点了点头:

    “奴婢的命,最微贱不过,冬青姐姐说您定会来相救时,奴婢原不信的,只当姐姐是宽慰话,后头您真来了,奴婢才感慨,世上真有这般有情有义的主家,愿大费周章,搭救小奴婢的。”

    她顿了顿:

    “您今日不救,是人之常情,怪您不得,您相救了,自然成了大恩,大恩无以为报,只能往后愈发勤恳地服侍您。”

    顾昭和听她二人讲话见识,皆不俗,早存了惜才爱才之心。

    又见她们神色诚挚,做不得假,便叹道:

    “可都想明白了?开弓无回头箭,往后生死关,多有的是。”

    她略略一想,还是道了些实话:

    “你们也听着了,如今算计我的,是太子,是陈国储君,我打发你们些银子,你们离远了京,尚可平安一世,可若留着,或随我傲视乾坤,或与我身陷囹圄,只这两条路子,再无退路了。”

    五儿采璇心头震震,片刻齐声道:

    “断无后悔之说。”

    顾昭和想了想,询问君洛:

    “那知春楼的妈妈……”

    君洛点了点头,自有手下人上前回话:

    “再三确认了,是太子的人,如今只关在柴房里,派武功顶好的人守着。”

    顾昭和一面听着,一面颔首,那人又殷勤道:

    “公主可是要问话?”

    “杀了。”顾昭和慢条斯理地道。

    那人不敢信,便轻劝道:

    “指不定那妈妈还有用处,若杀了,倒可惜。”

    顾昭和斩钉截铁地道:

    “杀了。”她想了想:“尸首,便丢到四皇子府门口。”

    君洛睨着他:

    “你们只记着,昭和的命令,与我的是一样的。”

    那人再不敢多言,忙忙领命去了。

    顾昭和回头,见着采璇五儿皆有瑟缩之意,这才又道:

    “既然你们是我的人,我也有我的规矩在,你们日后犯错,皆有转圜余地,只一条,我必不容得,便是背信弃义,背主负恩!”

    采璇五儿听她声凛然,心知是敲打她们,愈发恭敬诚恳:

    “断不敢起那下作心思。”

    顾昭和这才又点了头。

    沉凝了半晌,冬青轻道:

    “公主,那知春楼妈妈,乃是太子的人,论奴婢说,尸身也该丢在太子府门口,何故弃在四皇子门前?”

    如今二皇子,也是太子陈斯年,三皇子陈暮成,五皇子陈陆离都见过了。

    只那大皇子和四皇子,还不知是个什么品貌。

    顾昭和有些乏累,想起身消困,也回她话。

    可刚刚起身,她眼前一黑,再不晓事了。

    “昭和!”君洛大惊。

    将那软软的身子搂在怀中。

    不比先前只是略略有些温,如今烧得火炉罐子似的,滚烫。

    君洛急道:“快让车马来接,打道回去。”

    他见着顾昭和人事不省,苍白着小脸昏死在他怀里,心痛得很,恨不能替她受过。

    他又抱怨自个:“原以为喝过驱寒的汤药,换了干衣服,便不妨碍了,是我疏忽,是我疏忽。”

    君洛凤目里满是焦急,凝着那紧闭的眼,又有些手足无措:

    “我是被照顾惯了人,事到临头,竟不晓得怎的好生照顾你,我会慢慢学着会,再不能有今日了。”

    说着,将唇轻轻贴上那滚烫的额头。

    冬青见他这般不避嫌,有些急。

    又因对五儿采璇尚存一丝提防,忙向她二人看去。

    见着两人没有张口结舌,也不多问,只是愣了愣,便手脚麻溜地做活,不由得感慨自个公主好眼光。

    她替顾昭和褪下钗镯,见着君洛不放手,索性拢了床被子在二人身上:

    “公子,公主这模样,断不可让别院其些人见着,您差个轻功好的人,带奴婢先悄悄回了别院,奴婢将不相干人差远,自在角门守着,您与公主乘车马后来,如何?”

    见君洛点头,冬青便向着采璇五儿道:

    “采璇妹妹,五儿妹妹,剩下的就劳你们多看顾着,也瞧一瞧玉容姐姐,莫让她真睡了,她若抗不住那软骨散,你们只喂她些水,渐渐地也该好了。”

    两人自然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