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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玄庚蝉玉初相见 女行千里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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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本章主要注释:1蝶萱——朱蝉玉婢女2玄庚——俗名袁启雄,道人3镇州:赵国国都,今河北省正定市】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半夜,蝉玉就开始收拾细软,惊醒了守夜的贴身丫头蝶萱,蝶萱揉揉眼睛,心想今日夫人命她去给小姐拿月例,只一会不见得功夫,从惠兰园回来的小姐变仿佛换了个人,奇奇怪怪的,晚饭都吃不下去。掌了灯慢悠悠的往这边走,边走边嘟囔,小姐大半夜不睡觉这是要干什么呢。蝉玉赶紧让她别声张,看见蝉玉这副要走的模样,蝶萱急的直要哭,非要一起走,蝉玉赶紧让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平日里,我待你如同亲妹,今日我要趁夜潜逃,外面不比家里,九死一生,我自顾不暇,实在带不了你,若他日我求的安稳,定想办法接你走,可是眼下若被人发现,你必脱不了干系,父亲尚且能饶过我,可是要保你不死,只能受些委屈了。”等不得蝶萱拉扯,伸手用烛台将她打昏,绑了起来,希望母亲和齐姨娘可以保她一命,这一走,是断不能带着牵绊的。

    换了男儿行头,蝉玉将手书偷偷放在齐姨娘的盆景之中,一些体己话也算是给母亲和齐姨娘的交代,路过母亲门口,叩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就着夜色,蝉玉离开了朱府。

    东方初亮,蝉玉终于跑了出来,赶上了官道上的流民队伍,混杂其中各色人等,男女老幼,尽数伤悲,吴王不是刚刚大赦天下了吗,怎么吴国还有这么多流民,蝉玉不解,但是第一次出来,仍然兴奋的不能自持,周围的人还都以为这小伙子被逼疯了,发了神经。可是这兴奋也有过劲儿的时候,等这精神头一过,困饿交加,实在难以言说,一夜未眠尚且不说,连夜走的急,没准备干粮,一兜的散碎银子却无处可花,周遭全是饥民,谁又能接济谁呢。

    “前面这位小兄弟慢走。”后头有人呼喊,声音急促,全都是流民,纵使听见了又能怎样,难不成是喊自己,头一次出门,谁也不认识,明知道喊得不是自己,可是下意识还是想要回头看一看。赶巧,一只手竟搭上自己的左肩。眼前人唇红齿白,面如傅粉,像女人一样纤长的手指,搭在肩头免不得让蝉玉脸一红,浑身麻酥酥一下,平日里哥哥们虽生的标志,却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少年郎,只是是个修道之人。

    “贫道玄庚,见过这位小兄弟,相见即是缘分,敢问尊姓大名?”眼前人微微一笑,将手从蝉玉的肩上挪开,合手作揖,也算是客气了,可是这流民队伍可不是拜来拜去的地方。蝉玉第一次出门,不打算无事生非,这个道士来的蹊跷,她心生疑虑,若不是看他模样迷人眼,早就蛮力将他的手甩开了,既然他有心靠近,不如……坏主意涌上心头,蝉玉不禁心里想笑。

    “我自知,你我并不相识,也不曾有过照面,这么多的人,先生为何偏偏喊我。”蝉玉拍了拍自己的肩,白了玄庚一眼,他竟也不生气,又是一笑,可让蝉玉好生气恼“你只管笑,问什么也不说,这般推脱,怎会有人与你称兄道弟。”蝉玉轻哼一声,假意扭头继续赶路,徒留玄庚站立风中,这么个斯文少年,既然自己送上门,调戏一番,也给旅途增添了不少趣味。

    玄庚紧步相随,跟在蝉玉身后,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蝉玉的去路:“此言差矣,我刚才问小兄弟姓甚名谁,你不是也把话岔开么,这样,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告诉你我做什么,互不亏欠,如何?”

    蝉玉心里默念,模样俊俏却是这样厚脸皮的人,这个道理要是不给他掰扯明白,他岂不是一直以为自己占着理了不成,一把拉下玄庚横在她身前的右臂:“是先生非要结识我,并非我执意主动拦着先生撕扯理论,我有心让你给个缘由,没成想你竟这般巧言令色,约摸大师不成,倒是神棍一个,既然如此,不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此别过。”不给你扭送到官府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还这样不知深浅,要是我爹知道你这样纠缠我,怕是你整个道观都会不保,蝉玉心里如是想着。

    蝉玉抱拳别过,玄庚这次倒是没追,缓缓说道,“姓朱,丙辰龙年生人”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蝉玉一惊,停住了脚步,心想如果他是江湖骗子,那一定听到了什么消息,自己的身份也瞒不过,如果他是个世外高人,那更瞒不过了,不过也不尽然,年纪轻轻能有多少修为,更何况,梁帝朱温在位四年,吴国父亲与叔父多年的势力亲信广布,一个石头能打一片姓朱的,看自己的模样,也可以随口说出个差不多的年头来,也不对,越想越乱,干脆,少说话,多观察,这个小道士远没有他长的那般单纯。

    “既然你都算的出,又何必问我姓名”想来自己也没什么用,父亲与朱温交手数余次,城池几经人手,如今虽说不是固若金汤,却让梁帝没了念头,更何况,梁帝上了年纪,享乐还享不过来,几个儿子都是虎狼之徒,外面还有李存勖与之周旋,已经够糟心的了,哪有时间来算计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妮子,不管你玄庚是梁国什么人,又能如何。

    “贫道诚心与小兄弟相交,必是有求于你,看破不说破,自是聪明人。”说着,玄庚又深鞠一躬,蝉玉把他扶起,还是有些不明白:“在下朱否,我这般年纪,还如此落魄,实在不知道能帮上你什么,不过今日既然受了你的礼,自然还是要问问的,倘若我能做到,定会相帮。”

    “前年游历之时,我受赵王王镕之恩,得以周全,近日,我夜观天象,白虹贯日,主北方,不出一年定有战事灾祸,说来所求之事也并非难事,只是我如今诸事缠身,多行不便,看朱兄所行向北,有句话请朱兄帮忙带去镇州,让赵王多加小心,切莫刚愎自用。”说着,玄庚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交给了蝉玉,拿在手间把玩:“这蒲纹,这质感,想必是秦汉的物件吧。”玄庚一笑,“朱兄好眼力,贫道没有看错人,确是汉朝古玉,也是赵王交于我的信物,请收好。”

    蝉玉心里想着,此人能让赵王以古玉相托,定是不简单,可是信物……没听说赵王王镕有什么断袖之好啊,不过这样的俊俏模样,引得赵王倾心易志也不是不可能,天下哪年没有战事灾祸,偏偏一个赵王值得你这么千里传信……嗯……关系不一般,嗯,不一般。越想越远,免不得出了神。

    玄庚打断了蝉玉的思绪:“奔波不易,我这有些干粮盘缠,朱兄拿好,也算是贫道的一片心意。天涯路远,终有尽时,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自己只不过是随众前行,并无去处,玄庚来的蹊跷却没有恶意,不过也好,凡是总要有个开端。玄庚道了谢回身便走了,头也没回,风吹拂他的衣袖,映着朝阳甚是好看,蝉玉一个人愣愣的思索,江湖人都是这样洒脱的吗?回过神来,蝉玉把东西都贴身放好,向北行去,此地不是吃东西的好地方,饥民个个饿的眼发绿光,恨不得人肉啃上两口,这时若是把干粮拿出来了,自己吃不着不说,惹多大的事儿还未可知,抓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才是关键。

    这边玄庚行过城门口,马车上下来一位素衣妇人,作揖见礼“多谢玄庚先生,我若亲自出面已然不妥,连夜请先生帮忙,也实在是放心不过,不知今日放她离开是对是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姨娘,原来昨夜蝉玉将手书放于她的住处时,踩到了散落的枯枝,向来齐氏轻眠,看到书信更是心惊,原本告诉她不过是让她有所准备,没想到她竟逃走了,既然有心逃走,自知留她不住,便连夜出城请玄庚先生出面送她一程。

    “哪里话,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师父欠朱夫人一个人情,我也有事相托,正无可信之人,方才我打量小姐面相,并非池中之物,自有神明庇护。”玄庚与齐氏又寒暄了一会,各分东西了。

    蝉玉饿了,便摸摸干粮,活脱脱一招望梅止渴,实在忍不住低头看看,猛地发现,那上面秀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刺绣,定是出自齐姨娘之手,一阵酸意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连表情都戛然而止,仅有眼泪不争气地竞相跳出眼眶,姨娘费心替自己准备,日后想也必会维护母亲的吧。

    不过好在蝉玉也知道接下来要去哪——赵国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