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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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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澜不尽在今朝,即刻翻江怒惊涛。

    趁着还没人主意,尹独酌与查尽以及司马焯赶紧下了房顶,转而一声不吭进了弟子的练功房,此时正当午歇时分,也正是没人之际,几人来到此处,便先闭紧了房门,随后方才攀谈起来。

    而尹独酌未及说话,竟已一拳打在了那木桩之上,将那木桩生生打出数道裂缝,而他此时已然气得面色铁青,若不是方才查尽与司马焯阻拦,怕是都要即可跳下房去,直接将那楼花间与朦胧就地正法了。

    司马焯见得尹独酌这般,便上前安慰道:“尹师叔,你先不要气恼,我们定会将杀害师父的凶手捉拿的。”

    尹独酌闻言,便转过身,很是歉意地对着司马焯说道:“焯儿,师叔当真错怪你了,想你背着这骂名,一直至此,而我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还大肆追捕你,实在是,实在是……”

    “师叔别说了。”司马焯忙安慰道,“我知你们也是被楼花间蒙蔽,毕竟当时情况实在在过于混乱,你们为师父报仇心切也是正常。”

    尹独酌知道司马焯这人的度量,便也没有多再言语,只是依然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感慨说道:“只是我当真没有想到,也当真不敢想象,楼花间居然真的胆子大到,会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有什么好奇怪的。”此时只见查尽正靠着一个木桩,随意拨弄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楼花间自小也是被认作为城主的人选之一,以前呢,可能跟司马焯还是竞争关系,谁都有机会,但是呢,终是一夜好梦尽成空。”

    “那他怎么敢动杀念呢?”尹独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见了尹独酌这般,查尽好似有些气恼他居然还并非敢完全面对事实,不由得说道:“你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朦胧吗?”见得此言一出,尹独酌随即好似明白了过来,查尽也不给他留说话的机会,自顾自说道,“星垂门这些年做了什么你都知道,而她们最大的盟友就是幽笙坊和你们白帝城,我知道,楼老城主呢其实已经不想参与这档子事了,所以为了让白帝城能够继续保持站在自己这边,肯定是不能让司马焯当了城主啊。”

    尹独酌随即更是疑惑问道:“她怎么确定焯儿当了城主便也会收手。”

    查尽闻言,想了想才说道:“第一嘛,司马焯本来就是非常尊重楼万重的,肯定不会违背他的意思,最主要的嘛,他可是我的好兄弟啊,怎么会做出出卖好友的举措。”说罢便笑着一把拍在司马焯的肩上,而司马焯则没有笑,而是对着尹独酌说道:“所以星垂门正好解决的方式,就是杀了我以及师父,让楼花间当上城主。”

    尹独酌终也是完全理解了,随即说道:“所以,为了名正言顺地能害死他们二人,便一手策划出了这么一桩栽赃。”

    查尽便点点头说道:“其实呢,司马兄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也并不是说他福大命大,完全就是因为他们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吧?”查尽随即看了看尹独酌,尹独酌随即也点头说道:“没错,这便也是我们开始起疑心的伊始,自从焯儿逃跑以后,楼花间竟只派了一小队人手象征性地前去搜捕。”

    “原因就是,他们根本不在意司马焯的死活,反正从表面来看,他没有任何物证,唯一可能存在的认证就是那个已经被他们害死的弟子,司马焯纵使有意为自己洗冤,便也没有证据。”查尽说道这儿不由一笑,“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给他们提供毒药的萧俊,竟然与我相识,还被我抓了。”

    尹独酌随即点头说道:“那么,接下来呢?你的计划是什么?”

    查尽闻言,却也是略微轻轻皱眉说道:“我们找了这么多天,却是始终发现不了其他有利证据,纵使届时萧俊出面指证,也只能说明他们有这种能引发与老城主死因类似的毒药,却还是没有证据能指明他们下过毒。”

    见得查尽又好似陷入苦思,司马焯便安慰道:“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便帮我帮到这儿了,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不不。”查尽闻言便打断道,“走一步看一步可是不行,明天就是宴会了,若不是在明天的满月宴上拆穿他,恐怕以后便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尹独酌闻言也是焦急,“其实还有一些人也是对此事抱有怀疑态度的,我大可将此事告知,届时拉拢他们。”

    查尽闻言不由微微点头说道:“那便找些高一辈的白帝城之人说即可,我怕有些年轻弟子靠不住,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尹独酌闻言不由得点头说道:“这个放心,我自是明白有哪些人。”

    此时,只听得门外有人喊门:“里面是否有人?”

    不多时便见得练功房门打开,便见尹独酌带着“白青天”以及“秦塞”二人一边走出一边说道:“你们两个也辛苦,我刚刚替你们运功,也自然只是起到辅助作用,好好调养,不出三日应该就能开口说话了。”

    那个弟子见是尹独酌,便忙躬身施礼:“原来是尹师叔在此。”

    尹独酌闻言,便对着那个弟子说道:“我想趁着没人,帮他们两个调理一下,好了,你们便下去忙自己的事吧。”说罢便见“白青天”与“秦塞”二人,施了一礼,便离开了练功房,而尹独酌自也背着手,往另一处走去。

    查尽与司马焯回去的路上,正巧遇见储昭阳经过,只见储昭阳正喜笑颜开地从一侧经过,刚巧也看见二人,见得储昭阳,查尽随即想起昨日听闻之事,不由怒目而视,储昭阳被查尽这么盯着,便也只好嘻嘻一笑,然后不敢多言,竟逃似的回房去了,可刚走了两步,忽而停住,呆呆愣在了那儿。

    查尽本也拿储昭阳没有办法,毕竟这里是在厢房一带,来去的白帝城弟子或者宾客更是来往甚频,便不敢开口说话,但见储昭阳忽而愣在那儿,不由得也看向他的眼前,只见此时迎着储昭阳走来的,竟是鱼儿。

    眼见鱼儿走来,储昭阳只有尴尬一笑,便又要走,只听鱼儿忽然开口喊住他说道:“怎么?今日见了我却要躲了?”

    储昭阳闻言便不敢再走,扭过头来首先看的是查尽那愤怒的眼神,正死死瞪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大寒,鱼儿也发觉储昭阳正在看别的地方,随即顺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一旁的“白青天”与“秦塞”二人,随即便似以往一样,没好气地对着二人说道:“看什么看?你们现在不是午课时间吗?”

    查尽自不知什么早课、午课之类,一般都是跟着司马焯行动,司马焯自知鱼儿现在还没起疑,便不得再次久留,便拉了拉查尽,示意他离去,查尽见得司马焯拉他,便依然还是瞪了一眼储昭阳,随即便转身离去。

    见得二人走了,鱼儿又看这下四周应当是没人了,便对储昭阳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储昭阳闻言顿时一愣,忙问道:“去哪儿?”

    只见得鱼儿已然转身走去,说道:“怎么,一日不见胆子怎么都变小了?你若怕了,便不要跟来便是。”

    储昭阳也是个倔脾气,虽然他并不像或者说不敢再与这个鱼儿发生纠葛,但是竟被鱼儿这么说自己,心中顿时也有一些不服,随即便念念有词:“谁怕了啊。”便大步跟了上去。

    鱼儿便是带着储昭阳一路来到了白帝城的后山,储昭阳也知道这个后山便是常年几乎无人之地,心中顿时起了一些紧张,心道莫不是这个女子是为了能够不再与自己有所瓜葛,特意把自己骗来然后杀了吧,想到此处不由得手心出了些许汗水,他自知凭自己现在的武功,怕是三个自己也不是那个鱼儿的对手,于是这便开始琢磨怎么样去跟这个鱼儿好言几句,让她放过自己,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也是自己先招惹的她。

    鱼儿见得储昭阳停住了脚步,便回头问道:“怎么?”

    储昭阳闻言,忙结巴说道:“那,那什么,鱼儿姑娘,前些日子确实是储某鲁莽,有些行为当真有些过分,但是我当真是被鱼儿姑娘的美貌以及性格所吸引,不由自主而已,还请你不要记恨于在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一句多有得罪就了事了吗?”鱼儿闻言不由得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可知,你们家公子,当着多少人的面来提的这桩亲事?现在虽然没有传太开,但是我是知道的,白帝城里也有不少人在议论我,你看刚才那两个人的眼神,你叫我还怎么见人?”

    “刚才那两个人?”储昭阳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想到刚才那便是扮作白青天与秦塞二人的师父与司马焯了,原来鱼儿刚才态度不好,便是把他们这眼神当做了是对自己投来的了,但是也无法解释什么,只好再次道歉:“鱼儿姑娘,你,你是个好姑娘,是,是在下不是礼仪,真是得罪了。”

    只听鱼儿问道:“现在都这样了,圣女的态度也明确了,你说怎么办吧?”

    储昭阳闻言不由得一愣,心道这女的当真是要我的命了,早就听闻她们星垂门做事狠辣,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不过也是,我现在是一个小小的随从身份,而且率先轻薄怠慢了她,她若因此恼羞成怒把我杀了,传与众人耳中也不过是我活该而已。

    见得储昭阳没有反应,鱼儿随即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们家公子下聘礼?”

    “什么?”还在思考脱身对策的储昭阳闻言不由得一愣,怕是自己听错了,便忙反问了一句。

    “还什么?”鱼儿闻言也是一愣,随即说道,“你都到了这份上了,再不下聘礼,别人的闲话只会越来越多。”

    储昭阳闻言心中顿时比认为这女子要杀他来的还要惊恐,忙说道:“你,你不是?”

    却没等储昭阳说完,只听得鱼儿说道:“我昨天虽然没有答应,但是圣女的话我便久久不能忘记。”说着,鱼儿便自顾转过了身,背对着储昭阳说道,“我们星垂门这一代的弟子,大都是圣母以前所抱养来的孤儿或者弃婴,自是对她敬爱有加,但是这种敬爱既是感恩,又是害怕。”

    储昭阳本想打断告知自己并无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下他倒真的怕直接说出口便真的性命难保,随即便还是闭了口,任凭鱼儿自顾自说道:“我自小就见过很多弟子到了出阁年龄却没有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有的便大着胆子在外寻了自己的情郎,但是,但凡这些事被圣母知道以后,定会杀了那个男子,然后狠狠责罚那些女弟子,所以,我们便是一直就不敢往这些事情去想。”

    “那你们圣母也太狠心了,怎么能强行阻断人的情感呢?”储昭阳闻言随即说道。

    “不许你这么说圣母。”鱼儿闻言便忽而声色犀利地喝道,储昭阳随即便闭了口,心中也是对这个思想矛盾的少女有些无奈,有些同情,只听得鱼儿继续说道,“但是,圣母居然在一年前,给圣女许了一桩亲事,其实我本来是很羡慕的,但是却见着圣女自离了庐州一路以来,便是夜夜都暗自流泪,直到入了白帝城,她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竟能坦然面对着这一切。”

    鱼儿好似哭了,只听她微微好似有些抽泣了一下继续说道:“而后我明白了,不是说不能嫁人是痛苦的,而是嫁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才是是最痛苦的,所以,我与燕儿就下定决心,一直陪着圣女。”

    储昭阳顿时明白了昨日里为什么不止鱼儿,甚至连一旁事不关己的燕儿都那么激动了,原来她们竟是为了这等原因,不由得对这两个女子有了改观,但是依然好奇她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这番意志,便又为何会改变,随即问道:“那既然如此,为何你又同意了?”

    鱼儿闻言,便又说道:“因为后来,圣女跟我说,她说她这么做,是她的自由,她明白她只是在用她的方式报恩而已,但是她也告诉了我们,其实她心里面一直也向往着能够自由,所以她昨天才会单独找你来试探你。”

    储昭阳闻言便不再说话了,他当真是佩服起这星垂门三个女子的感情了,而听鱼儿继续说道:“你是外邦之人,又不是江湖中人,所以我才敢跟你说,我们,一直以来,便为了圣母,做了太多的恶事了,甚至从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善恶观念就开始了。”说道此处,鱼儿又转向储昭阳说道,“你要知道,那些人,其实也是无辜的,我们因此已经不知道剿灭了多少庐州周边的、天南地北的不服从我们的门派帮会,我与燕儿,甚至一直都不觉得有错,甚至在圣女迷茫的时候,还偷偷告知圣母,在她身边帮她完成一些其实她并不想做的。”

    储昭阳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但是好似听明白了一些意思,因为他记得查尽之前说过,要自己特别盯住整两个侍女的原因就是她们做事好似比朦胧还要果断决绝,这时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便大着胆子问道:“那如今你后悔了?”

    听储昭阳这么问,鱼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道:“圣母的交代,我们没有考虑的资格,但是,我确实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这一年,其实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年,因为圣母闭关、圣女有孕,我和燕儿便只有照料或者练功两件事要做,虽然有时候也要跟星垂门通信,但是这确实是我们过得最自在的一年,直到,直到你的出现。”

    储昭阳便又是一阵担忧,心想这又能赖我何事?但是也不敢打断她,只听得鱼儿继续说道:“本来我确实也无心搭理你的,但是圣女说了,我们两个的事她可以决定,圣母必不会追究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很向往自由的,虽然,虽然我对你其实没什么感情。”

    储昭阳终于明白鱼儿的意思了,可能她对自己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她也是想要离开星垂门了,她终于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内心,于是,她想借助这次机会,想要摆脱这个命运,顿时,储昭阳觉得,自己好似应该说些什么,便开口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我们家公子去下聘礼。”

    鱼儿闻言不由一愣,忙问道:“你,你不怪我是利用你?”

    储昭阳闻言不由一笑说道:“我还怕你当真是喜欢上了我呢,其实呢,那日确实是我一时冲动,可能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与众不同吧。”储昭阳是很聪明的人,他已经在这一瞬间,考虑好了应答的对策,他便要把握这个机会,不但可以拒了这门亲事,还可以拉拢过鱼儿,虽然鱼儿应该还是不会出卖星垂门的,但是至少有机会从她口中探得一些情报,顺便还能帮助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子,便如是说道,“如今这么一说,我倒真的很是佩服你的,我这便娶了你,把你带回辽国,届时你不但有了自由,更是可以远离这些江湖的纷争而无拘无束地生活。”

    鱼儿闻言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即说道:“你,你这话当真的吗?”

    储昭阳闻言便哈哈一笑,说道:“虽然吧,我只是个随从,但是呢,我也是个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那便是驷马难追的。”

    鱼儿此时已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竟蹲下身子哭了起来,看着鱼儿哭泣的身影,储昭阳竟不知所措,不知是要去安慰还是任凭她哭泣,只能站在一边,任由她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