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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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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盏见段良宵脸色不大好看,再看花自摇与竹雪痕两人聊得好不热闹,心知段老七这是不高兴了,大方宽慰道:“你也别伤心,阿摇与她师兄青梅竹马,只能说造化弄人,没让你与阿摇早相遇十几年。”说完还好心肠地拿手肘捅捅正在神游天外的段良宵,生怕他钻牛角尖想不开了。

    “别闹。”段良宵按下宋盏的脑袋,免得她伸长脖子地望,担心别人看不见她似的,低声道,“花自摇这师兄,我看不是个省油的灯。”

    宋盏甚是不以为然,只当他是酸言冷语罢了,泼冷水道:“我看竹少侠就挺好的,一表人才,武功高强,为人谦和有礼,与阿摇是天生一对。”

    “恩。”也不知是不是被宋盏说得灰心了,段良宵竟没有恼怒,反而心悦诚服地承认了。

    斗嘴一事,讲究的就是有来有回,若是牙尖嘴利地说得对手哑口无言或不愿搭理了,才是无聊。

    宋盏这会儿就觉得挺无趣的,转而一心一意地去看花自摇与竹雪痕在做些什么。

    他们坐的地方跟宋盏这边只隔了两张桌子,两人相谈甚欢,直教人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或许是太过专心地与竹师兄聊天,花自摇根本没有注意到宋盏与段良宵。

    习武不仅仅可以强身健体,某些内功心法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也可以使人耳聪目明。长生诀功法已达四层的宋盏,此时此刻就深受毒害。

    她并不想听人家师兄师妹互诉衷情,也不想知道他们的师门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偏生一对顺风耳,越是去避着那二人的声音,反而就听了个一干二净。

    花自摇愧疚道:“师兄,你赠我那把西子剑,前一阵被顾何愁一掌劈了个稀烂……师兄以后万勿再送我那种珍贵物件了,白白浪费。”

    竹雪痕长得太正派,俊也俊出了一股子浩然正气,即便眼前这个乃是自幼倾慕于他的娇美师妹,却并不见他在相处的神情语态中有丝毫狎昵。

    他这大师兄实在称职,关切道:“阿摇,那柄剑既助你重伤顾何愁,便不算浪费了。只是以后须得记住,不得再逞英雄,叫柳掌门……和师兄我都十分担心。”

    宋盏唯恐再听下去,自己怕是没脸见花自摇了,便偷着问段良宵这个始作俑者:“你既不喜欢阿摇,那到底来干嘛的?”

    “看戏啊。”段良宵理所当然道。

    “可是……”宋盏话未说完,一大帮人便喧闹地走进客似云来,为首的那个长得不像中原人,高鼻梁深眼窝,像是西域人。

    “今天这是个草台班子,你且将就着看。”

    客似云来的掌柜的是个面黄肌瘦的老头子,成天坐在柜台后边,一双小眼睛却不闲着,每个走进来的人他都少不得细细打量一番,幸而宋盏与段良宵一进城便去了扬州公馆,并未踏足过客似云来,否则定然被他认出来了。

    他开这家客栈已有数十年,不比扬州公馆里尽是些达官贵人,他这里可全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动辄喊打喊杀,身体稍微不好的伙计都禁不了在这里受半年以上的气。掌柜的毕竟是掌柜的,其油滑世故也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地步了,他不仅在惊心动魄的江湖人中修炼出了一颗异常强大的心脏,还得出了一门绝学,世人只知道千面郎君善于易容伪装,却不知道客似云来的老掌柜才是个中翘楚,一人千面的功夫练到家了。

    他刚刚迎接竹雪痕时,分明精神矍铄,现在见了这一帮子穷酸喧闹的江湖卖艺人,就缩在柜台后边端起了掌柜的架子,装作年迈耳聋,由着小二忙完了才来招呼这帮人。

    店小二也是个有样学样的,捧高踩低的事儿平素没少干,走到这群人面前,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热情,拉长了脸道:“你们……打尖儿啊,还是住店?”

    这世道,我不欺人,却不防人要欺我,小二干的久了,难免生出些自己的经验之谈来。往往像竹少主那般的贵人,还不见得如何高高在上,偏偏是些下九流的鸡零狗碎,见人客气称他一声“老爷”,他便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点了三两盘凉菜坐一下午,把人使唤来使唤去,最后连赏钱都抠抠缩缩半天地舍不得给。

    “住店,还有这么多空房吗?”为首的那个人一开口竟是京片子,与其西域长相实在违和,他见小二不怎么热情,便示意身后矮个丑角打扮的人上前来。

    丑角脸上画着白红相间的油彩妆容,两手捧出一个钱袋子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连着店掌柜在内的一干人等却是半个字都听不懂。

    京片子拿过钱袋,重重的拍在柜台上,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笑意,和气道:“我们戏班路经贵地,去过东市许多客栈公馆,都说没这么多空房了,让我们来客似云来瞧瞧,请问店家,有还是没有啊?”

    店小二呆愣在那里,掌柜的咳了一声,才如梦初醒,一边招呼一边领人上楼:“有!客官们楼上请!”

    一大帮子人,乌乌泱泱地跟上前去。

    宋盏转头去看段良宵,只见他目光紧随着那队伍最后的一位红衣舞女,恨不得抠下眼珠子黏在人家背上似的。

    其实宋盏也好看美女,当日不就是看见了那红拂楼上两位风情万种的小姐姐,才一脚踏入贼窝的吗。只是她觉着那姑娘美则美矣,却面色衰败灰白,实在不宜观赏。

    “宋姑娘,咱们去把那红衣舞女请去扬州公馆给咱们跳舞如何?”段良宵的语气里多有引诱,“你看过西域女子跳舞吗?她们会在身上挂满金铃,其舞姿大胆热情,若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自认识以来,段良宵只叫她“宋姑娘”,或是他起的绰号“小茶杯”,至于好好地叫她名字,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宋盏被他说动,看着他的笑眼自己也绷不住笑意,抿着嘴唇一个劲儿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