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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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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心’这两字,让人听得无比刺耳。若说刚才这些官员中还有人听不出端倪,这会儿已经心领神会。他们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胸口猛地一阵窒息。

    皇帝的声音无比尖锐,如雷贯耳:“朕应你们诉求,凡事替相爷求情者,一律罚俸银一个月。”

    闻之,那些跪着的官员心头一惊,露出一抹苦恼的表情。为了巴结相爷,从而得罪了皇帝。这桩买卖,怎么都不划算。

    罚俸银一个月倒是没有什么的。当了官的,有谁真的指望那点俸银过活?只是,罚俸银再怎么无伤大雅,它依旧离不开一个罚字。丢的不是银子,是面子。

    哪知,令那些官员郁闷的事,还在后头呢。

    皇帝伸了伸腰,长出一口气,带着恐吓的意味说:“刘鑫,把这些跪着的官员一一记下,将名册做出两份来。一份交由户部,让户部落实罚俸银之事。另一份交由朕。”

    一份名单交给他留个底,他倒要看看是谁如此不长眼,敢替相爷求情。

    闻言,那些跪着的官员僵直了身体,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这时才明白了皇帝的意图。能在朝为官的人,自然是有脑子。本以为皇帝只是单纯地恼怒相爷,却不曾想,皇帝如此处心积虑,显然是在查找相爷党羽。

    这下,他们上了皇帝黑名单,往后的日子,恐怕就要艰难了。

    没错,皇帝此计叫做顺藤摸瓜,是临时发挥的。他本来只是不满相爷,见这么多人为相爷求情,气不打一处来,在盛怒下突然爆发出来的灵感。

    那些替相爷求情的官员,不敢打包票人人都是相爷党羽,但是与相爷私下有交情是毋庸置疑的。再扫视一圈那些站着的官员,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与相爷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算是皇帝的意外收获吧。他有心处置相爷,自然要摸清相爷老底。没想到,借着相爷撒气,竟能旁敲侧击警告其党羽。这样一来,他手中握有那些官员的把柄,量他们也不敢再造次。

    处置完帮相爷求情的官员后,一丝阴冷的笑容,在皇帝的嘴角一闪而逝。他用嘲弄的语气说:“相爷真是好人缘!”

    这绝对是讽刺!

    相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升到头部。

    皇帝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目光锐利地看着相爷,幽幽开口:“朕念你初犯,又有这么多朝臣为你说情,此事就此作罢。”

    相爷松了一口气,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皇帝故意停顿了下,才说:“死罪难免,活罪难饶。姑且就罚俸银半年。”

    处罚一落,相爷欲哭无泪。倒不是心疼俸禄,他的银子估计三辈子都花不完。

    他苦闷的是皇帝对他的态度。长久以来,皇帝一直对他礼让三分,好久未曾处罚他了。他只是说错话,一时口不择言,就落得如此下场。恐怕,皇帝要对付他的决心已定。

    相爷一时口误,被罚也不敢再辩。

    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未被处罚前,相爷心里忐忑不安,一颗心跳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而一旦惩罚一出,他倒是释然了。

    一时失言,相爷自觉理亏,但是,就楚天阔犯下的案子而言,相爷倒是振振有词。加上那些百姓舆论做他后盾,他可硬气了,旧事重提:“皇上,关于太子楚天阔犯案一事,还请皇上给老臣一个交代。”

    皇帝再次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相爷这只老狐狸,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刚才还见他吓得屁滚尿流,而此时竟又嚣张起来。他心中十分不快,打起马虎眼:“此案自有大理寺审理,相爷何必操之过急!”

    那些被罚俸银的官员中,不少是墙头草,随波逐流。然而,不少人真是相爷的死忠党,脑残粉。

    相爷的死忠党誓死追随相爷,他们见皇帝偏袒段子生而惩罚相爷,再次别有用心地开口替相爷说话:“皇上,相爷所言乃是事实,百姓确有此意,舆论满天飞,皆是指责楚天阔。皇上不该将怒气撒在相爷身上。”

    皇帝气极,不怒反笑,敛着眉问:“照卿家之言,是朕处事不公?”

    那些官员恐慌不已,连连求饶:“皇上恕罪!臣不敢,臣绝无此意!皇上息怒!”

    皇帝脸色一片铁青,却不罢休:“依朕看来,朕罚你们俸银是罚轻了。莫不是要挨板子才长记性了。”

    他自然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不过是要这案子快点结案而已。他想着拖延些时日,好让大理寺能查找些线索,找出有力证据。

    他之所以这样镇压群臣,是为了避免他们跟着相爷起哄。

    哪知,他越是越是镇压,那些群臣叛逆的心更是被激起。所谓镇压有多强,反抗就有多大。

    话音落,那些官员脸色瞬间难看极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已经被罚俸银,大名被记录在册,他们心中惶恐,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现在,他们已经被皇帝盯上了,只能选择帮着相爷。不然的话,相爷一倒,他们也得跟着遭殃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只要相爷能度过这次难关,他们也就能跟着化险为夷。

    朝堂上的官员敬畏皇帝,是因为皇帝为人明察、法纪严肃、勤政爱民、从谏如流。而此刻,皇帝不听百姓的声音,不听从他们反对意见,一心只顾着偏袒太子楚天阔,如何能让他们信服?

    于是,众多朝臣们纷纷就着关于太子楚天阔的案子,向皇帝展开一番言语上的狂轰滥炸。

    “启奏皇上,太子楚天阔一案已经引起百姓的舆论。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请皇上及做出决断。”

    “启奏皇上,百姓们针对此案议论纷纷,他们自发聚集抗议,已经严重起了纷争。请皇上速速解决纷争。”

    “启奏皇上,这桩案子一拖再拖,迟迟不能定案,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倘若张扬出去,会让外邦笑话我大西国无人才。”

    这话,显然是讽刺段子生的,段子生立即面红耳赤起来。他不想让皇帝太为难,只得挺身而出:“皇上,这桩案子臣已经在尽力查办,相信不久就会水落石出。”

    “段大人,不久又是多久?听说,昨日大理寺遭受了百姓的围堵。最后,是段大人出面,说有窃贼混入人群中。但不知,那名窃贼抓住没有?不过,此举倒是成功吓退了百姓们。”有一名夏氏官员对着段子生冷嘲热讽起来。

    段子生又怎么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气恼极了,憋红了脸颊,忍不住还击:“既然夏大人知道百姓围堵大理寺,为何不派人来疏散?夏大人身为工部侍郎,负责凤城交通。百姓拥堵街道,难道与夏大人无关?”

    这一番话扼住了那名夏氏官员的喉咙,令他发不出声音来。段子生说的没错,百姓围堵大理寺,这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本该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大理寺遣散百姓离开。他却没有这么做,本以为这样会让段子生颜面扫地,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止是这名夏氏官员,朝堂上许多官员都得知消息,却没有行动。段子生反驳的话,令他们哑口无言。

    倒是相爷一语双关:“段大人,退敌之计只可用一次,下次可就没有那么好使了。”

    他这是闹事不嫌事大。

    段子生理智气壮地顶了回去:“相爷,百姓围堵大理寺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

    “段大人,你的意思,那些百姓是老臣指使的不成?你自己破不了案,却反而诬赖我头上!”在皇帝面前,相爷极力克制,才没有把脏话骂出来。

    段子生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让百姓这样吵吵嚷嚷,大理寺又如何查案?臣也想快点把案子查明了,好还太子与忠勇王一个公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马有人站出来驳斥段子生的言论:“段大人,案子未明,你就认为人犯无辜,案子又如何办得明白?”

    质疑段子生的言论层出不穷。

    皇帝听着朝堂上众多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在怼段子生。他看得出来,段子生也认为太子楚天阔他们无辜。

    而满朝堂的官员,意见很一致,都在催着快点结案。不管是站在段子生一边,还是站在相爷一边的人,无不盼着此案早日完结。

    满堂的官员吵吵闹闹,皇帝急得焦头烂额。如今,众多朝臣紧盯着这桩案子,又有百姓的关注,想要拖延恐怕是不行了。再多拖延时刻,百姓怕是会闹得越凶。

    皇帝无奈,只得转变思路。这件案子早点了结也好。太子楚天阔若有违法,理该早日将他绳之以法。若是太子被冤枉,早日还他一个清白也好。

    为了安抚群臣情绪,怕他们再无休止地争吵下去,皇帝严肃开口:“好了,此事朕已知晓,众卿家不必再多言!”

    朝堂上的官员们这才闭了嘴,带着一脸认真的神情,听皇帝往下说。

    为了安抚百姓的情绪,皇帝不得不做出决定:“段卿家,朕命你三日内彻查此案,给百姓给朝臣给朕一个交代。”

    这个决策还是挺让众朝臣满意的,由其是相爷。相爷顿时把被罚俸银的不快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松了一口气。

    闻听此言,段子生浑身一僵,面露难色:“皇上,三日恐怕时日不够……”

    相爷一听段子生的话,顿觉不妙,未避免皇帝再反悔,他正要反驳段子生。

    皇帝开口打断了段子生后面的话,口气不容置辩:“就这么定了!”

    “是,臣遵命!”段子生没法,只得领命。

    终于消停了,皇帝觉得头有些痛,便对着刘鑫干咳了两声,使了个眼色。

    刘鑫心领神会,扯着嗓子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满堂官员齐声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

    许多官员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唯独段子生留了下来。

    刚好,皇帝也想找段子生谈谈。以是,段子生随皇帝去了天龙殿议事。

    皇帝和段子生并不知道,永安王与夏文萱两人就躲在天龙殿内。

    两人就着案子商讨了一番后,皇帝在屋里踱了一会儿,然后才问:“段卿家,依你之见,若是太子与忠勇王当真犯法,依律当如何判?”

    段子生以严峻的口气低声说:“依律当斩!”

    这个结果,皇帝心里是有数的,然而听段子生亲口说出,他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段大人,真的不能对皇兄网开一面吗?”永安王在里面听见了对话,和夏文萱走了出来。

    皇帝脸色一沉,态度似有不悦:“皇儿,你们怎么会在这?”

    永安王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来此有何不妥,光明正大地回:“父皇,我们来找父皇,正是为了皇兄之事而来。外面百姓闹成这样,怕是对皇兄他们极其不利。”

    夏文萱知道皇帝心存疑惑,解释着:“皇上,我们刚才就站在柱子后,并没有故意要躲着偷听的意思。是皇上与段大人太过投入了,才会忽略我们两人存在。”

    “好了,朕与段大人有要事相商,你们就退下去吧。”皇帝抿了下唇,终是没有再责备。对于他皇儿永安王,即使冒犯了他,他总是能宽容待之。

    夏文萱神色张皇,不安地追问:“皇上,楚天阔他们是冤枉的。”

    闻之,皇帝与段子生包括永安王都把目光投向夏文萱。很奇怪,为何她会如此说。

    夏文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皇上,楚天阔是好人,他胸怀坦荡、悲天悯人、行侠仗义,怎么会是劫囚犯的恶徒呢?”

    段子生无奈叹了口气:“我也相信楚天阔是好人,可是办案讲究的是证据,若无真凭实据,我也无法偏袒他。毕竟,他和迟乐一起劫了囚车乃是事实,很多人亲眼所见。这些,卷宗都有记载。”

    夏文萱这下可犯难了。段大人说的她懂,楚天阔他们确实是去劫囚了,除非证明囚犯无辜,否则,他们劫囚就是犯法。要她出面为楚天阔他们作证,势必要拖累她爹相爷。

    她,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