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一品锦卿 > 第一百二十六章:难忘胜负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难忘胜负心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听到这声音,眼见走进来的人,顾家人全部齐齐起身,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儿女们是觉得有意思,而顾青玄则有些无奈,自己特意赶过来,就是不想他们知道某些事,但这人一出现,一下子就什么都暴露了,他白费了力气。

    “江伯父!”顾家三姐弟上前相迎,又惊又喜,又实在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情况?江河川什么时候也学坏了?竟流连于青楼之中?

    “你们这一家人是想干嘛呀?长安城里这么多酒楼饭馆,你们非挑罗红阁这个地方来吃酒?还全家出动?这心得多大啊?”江河川打趣道。

    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应答,只疑惑问道:“江伯父你又是来这儿干嘛的嘛?”

    顾清风还道:“伯父你不会是堕落了吧?到这个地方来玩儿?诶呀,真是没想到伯父你会这样,我要去向弦歌姐姐告状了!”

    江河川捋须,一派商人模样,用手指比数银票的动作:“才不是呢!伯父是那样子的人吗?诶,伯父是来收账的。”

    “收账?”他们更为诧异,顾清桓问:“莫非这罗红阁也是伯父的生意?”

    “嘘!”他示意他们小声些,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的啊,不过这事儿只有芳姑一人知道,我是从她手上买的,平常还是她在打理,我只是偶尔过来收收账罢了,其他的可什么都没做奥。”

    顾家三姐弟故作不信,顾清风开他的玩笑:“伯父别想糊弄我们,这都当上青楼的幕后老板了,还什么都没干?我们不信,我们还是要去找弦歌姐姐,说伯父你学坏了,已经不是我们纯洁的江伯父了!”

    顾清宁和顾清桓也起哄,江河川被他们烦得不行,都后悔说出来了。

    顾青玄坐在那里,抬眼恹恹地瞥了他一眼,摊手道:“老兄,我也是没法子了,特意来给你打掩护,结果你自己全供出来了,招上这帮烦人精,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

    江河川看顾青玄这满是无辜无奈的样子,上前道:“诶呀,碰上你们顾家人我真是没辙!啧啧,这一帮人精!”

    之后他们就定定心心坐下来吃酒菜,也不觉得在这青楼包厢里有多么怪异了,其乐融融,只当一场笑话说了就罢了。

    这最主要的话题还是顾清风的婚事,江河川看看清风,又看看清桓,道:“啧,我们小清风都要成亲了,清桓却还没娶上我闺女,这真是,真是让人没法说啊。这弟弟都赶在哥哥前面了……”

    顾青玄瞥了顾清桓一眼,道:“那还不是只怪他没本事?”

    顾清桓委屈,默默地举杯,喝闷酒。

    江河川是真心心疼清桓,拍拍他的手背道:“不,清桓啊,是弦歌这姑娘太轴了,我这当父亲的都看不透她到底是什么心思,诶呦,可不苦了你了嘛?我是真想清桓做我女婿的,想了这么多年啊,怎么就不能如愿呢?”

    一老一少都苦恼起来,几杯酒下肚,更添愁肠。

    “不,不关弦歌的事,是我不好,不讨她喜欢,是我活该……伯父我会努力的,我一定要娶弦歌的……我顾清桓这辈子非她不娶!”喝多了,他的真心话就脱口而出了,听得江河川甚是感动,两人勾肩搭背一起碰杯叹气,看得另外几个哭笑不得。

    顾青玄呷了一口酒,看着江河川,提到一件敏感的事情:“老弟我听说,近来杨隆兴之子杨容安常常往你们江月楼跑,对弦歌也是痴心一片,不知老兄有没有考虑过真和杨家结为亲家?毕竟是一品大员之家……”

    他还没说完,江河川的酒杯“咚”地一下砸到桌子上,怒气顿生,对顾青玄斥道:“青玄老弟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气氛骤变,顾家姐弟立马都清醒过来,紧张地瞧着两位长辈。

    顾青玄道:“不是试探,是直问啊,老弟我对老兄你何用试探?”

    江河川脾气上来了,拍桌道:“可也不够信任!不然你不当有此问!青玄老弟,你真是太伤我心了!”

    顾青玄连连拱手道:“诶呀,老兄不要生气,是我不对行了吧?我不该有此问,我向你赔罪!”

    顾家姐弟也都劝起来,可江河川倔性上头,顾青玄挑的可是他心里最不能触碰的底线,难免他气愤难当,几十年的老友,少见有这样的时刻,他久久不肯露好脸色。

    顾清宁不想闹得不欢而散,就让清风先扶喝醉的清桓出去到楼下马车内等候,她再试着劝劝两位长辈。

    顾清风与顾清桓走后,顾清宁给他们二人一人添了一杯酒,举杯对江河川恭敬道:“伯父支持我们顾家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我们甚是感激。父亲与伯父是兄弟,多年深厚情意,相扶相助才有今日,可以说伯父是这世上父亲最信任最倚仗的人了,又怎会对伯父有疑心呢?今日父亲问伯父这一句,实无他意,伯父勿要见怪。”

    “只是伯父是最清楚我们现在的境遇的,杨隆兴在朝上与父亲多生龃龉,有意打压我们,他是容不下我们顾家人的,我们与杨家迟早要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眼下杨容安又在追求弦歌,难怪父亲有所忧虑,还望伯父体谅……”

    顾清宁如此恳切,江河川自是理解,一时火气也去了,瞅瞅神思凝重的顾青玄,道:“诶,你们现在的处境,我当然清楚,所以更不会犯糊涂与你们站对立面,放心吧,谁是敌谁是友,我从来都没有混淆过。杨容安与他父亲不同,我的确是有些喜欢这后生的,可是,他再好,能跟清桓比吗?我姓江的绝不会跟杨家有什么牵扯,青玄老弟,你们就只管大展拳脚对付他们好了,哪管他姓杨姓殷姓王还是姓陈呢?我永远是站在你们顾家这一边的。”

    顾清宁心里都感动不已,看着父亲举杯抬臂,郑重地敬了江河川一杯,两位老友默契无间。

    这时该引进正题了,顾清宁环视四周,望向江河川,道:“伯父接下这罗红阁的生意不止是为了赚银子吧?”

    江河川笑而不语,顾青玄道:“清宁你知道这么些日子以来,有多少重要情报是你江伯父从这儿给我们弄来的吗?这罗红阁作用可大了,也是辛苦你江伯父如此费心劳神。”

    顾清宁笑笑,跟江河川碰杯:“有劳江伯父了。不过,伯父刚接手这里的生意,又不是亲手打点,恐怕还没有完全掌握吧?”

    江河川明白她的意思,道:“是,主要还是靠江月楼,这罗红阁的势力大多还是芳姑掌控着,没有尽入我手。”

    “其实芳姑也不是真正掌控这罗红阁的人。”她道:“在罗红阁中势力最大的是秦红墨,她控制着这阁里大多数的姑娘,让这些姑娘为她所用,也就是为她背后的金主杨隆兴所用……”

    江河川讶然,他的确是还没注意到这些,在暗中与芳姑达成交易之后,他直管出资分红,尚没有完全开发罗红阁的作用,所以没摸清其中的门道。

    顾清宁直言:“说句不好听的,伯父这么久以来都还是在为杨隆兴做事。”

    “不,不。”江河川又被她这一句话刺激到,急忙向顾家父女解释:“我不知此事,这一层我也没想到啊。”

    顾清宁向他点头示意他冷静些,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相信伯父并不知情,清宁今日说破这些,只是想告诉伯父,身为罗红阁背后真正的老板,有些权力必须要收在自己手中才行。伯父是生意人,总不乐意自己投入的资本光为别人生利吧?”

    ……

    当晚,杨隆兴留宿罗红阁,秦红墨果然将顾清宁顾清桓白日所为之事告诉了他。他知道顾家两姐弟挑拨生事,意图拿他当刀使之后,自然气愤,想着以后怎么惩治他们俩。

    夜间,喝花酒喝到烂醉的杨隆兴睡得不省人事,秦红墨恍惚间听到叩门声,有人在门外轻唤她的名字,她心中奇怪,以为是哪个在暗地里与她勾搭着的恩客,确认杨隆兴没有听到之后,连忙起身,披衣下榻去看个究竟。

    房内无灯,暗影重重,她走到门边,轻轻推门出去,一踏出门外,见无人,又转身向屋里,突然有一条白绫从上方垂下来,准确无误地套住她细白的脖子。

    白绫咻地向上一缩,她被紧紧缠住,双脚离地,吊在半空,四肢狂舞,青筋暴起,姣好的面容扭曲狰狞,发不出一丝绝望的声音。

    黑暗中,下方伸来一双手,抓住她的脚踝向下一拉,帮她结束了痛苦的挣扎。

    秦红墨立时窒息而亡……

    ……

    杨隆兴在罗红阁一觉醒来,身畔弱水佳人已成门前僵硬死尸。

    她眼如坠珠,死不瞑目地望着房中人。

    “死人了!死人了!”

    天刚亮时,走廊上早起的人目睹了这番惨状,遂惊叫连连,众人围过来,看到惨死的秦红墨,还有她房中的杨隆兴。

    当朝从一品三部右司丞夜宿青楼,烟花女子在其门前吊死,这一消息不胫而走,飞速地传遍朝野。

    虽不能即刻分辨出是他杀还是自杀,而杨隆兴是怎么都逃不了干系了。

    刑部开始着手调查,长安令尹府将罗红阁暂时封锁,杨隆兴被传审,当日御史台就连上几道折子弹劾杨隆兴,朝堂上多有官员指责他丧德失仪请旨将他治罪……

    身为朝廷官员夜宿青楼已是大罪,故而消息查实之后,皇上当即下旨撤掉他的司丞之职,留朝待查,若无杀人治罪,则以品行不端之罪治以贬黜,若秦红墨之死查实与他有关,那就是杀人之罪,以命偿之。

    皇上与殷济恒商议此事,殷济恒向他谏言,此事关于朝廷一品要员,必须严查,以整肃朝野风气,当让御史台全程参与调查,刑部负责侦讯,御史台负责审讯,大理寺负责定罪。

    三司同审,而这三司,无不在殷家人与顾家人的掌控之中。

    皇上批准了殷济恒的谏言,于是,调查此案的主要职责就落在了御史台。

    归根结底,杨隆兴的生杀予夺,全由顾青玄决定。

    ……

    已是月上柳梢之时,新相国府殷府的主堂书房明烛高照门户紧闭。

    不知何时起,这般情形成了殷府的常态,那个人时常往来其间,与殷济恒一谈就是好几个是时辰。

    殷齐修知道,他们是在商谈官商整改的事,有的时候也会谈起别的,例如皇上,例如他们的异党……

    父亲刚上任时提出的改革政令,不久之前得到了皇上的批准,正式奉旨实行,对朝上朝下都是不小的冲击,殷家时至今日仍受众议抨击,而父亲敢冒千夫所指,咬牙将这政令贯彻到底,他坚决而强硬到不知变通的态度,让殷齐修一直存疑在心。

    连他都可以看出,那个人在拿父亲当挡箭牌,父亲自己又怎么会不知呢?

    殷齐修向书房门口走去,没到门口,书房正门先开了,他与向外走的殷济恒正面相对。

    殷济恒没有注意他,而是在门口回身,以礼送出里边另一个人。

    那人走出来之后,殷齐修也上前来了,向他拘礼:“见过顾大人。”

    顾青玄看看殷齐修,眼神中似有赏识,他了解过殷家三子,知道他们个个颇有才能不同凡响,这对于世家子弟来说是很难得的,他的确也比较欣赏这样的后生。

    “殷侍郎最近查案辛苦了,不知罗红阁一案,有没有新的进展?”他随口问道。

    殷齐修抬眼瞥了他一下,不由得冷脸道:“负责主审的是御史台,自然是顾大人想要什么进展就有什么进展……”

    殷济恒咳嗽了下,作严肃状,打断他,道:“齐修,休得妄言。”

    他眸色沉沉,低下满是不乐意的脸,又一拱手,道:“晚生失礼胡言,顾大人不要见怪。”

    顾青玄始终保持笑容,亲切长辈的的样子,望着他,道:“不失礼,不失礼,殷侍郎说得对极了。御史台既然负责主审,自然要尽心尽责,与刑部合作查明真相,秉公量刑。事关重大,御史台上下无不想尽快惩处罪人整肃朝堂,顾某的希望也不过如此,只盼后事顺利,于朝堂,于皇上,于丞相府,于你,于我,都有利。”

    “哼。”他轻笑一声,道:“于众人得利,总会有人失利吧?”

    “是。”顾青玄直接回道:“不过,那也得看是何人了,有的人是无辜,而有的人,是死有余辜。”

    顾青玄淡然转身,向他们父子二人拘礼,道:“顾某不多搅扰了,这就告辞。”

    殷齐修在原地沉闷地立着,不应他声。

    殷济恒十分热切地携他的手,道:“好,老夫也不缠烦顾贤弟了,走,老夫这就送你出府去。”

    “丞相大人留步,顾某随管家自行离去便是,怎能劳烦大人相送?”说完他就附礼退后,转身而去。

    看着顾青玄消失在庭院尽头后,殷济恒面上的吟吟笑意消失了,转面望向小儿子,问道:“齐修,你是怎么了?对顾大人有什么看法吗?”

    殷齐修反问道:“父亲对他就没什么看法吗?”

    殷济恒道:“为父看来,他是国之大才,无双之士。顾青玄,顾青玄,他的才能就像他的心机一般,是深不可测,凡人遥不可及。”

    殷齐修叹气道:“就是这样的人才可怕啊。孩儿就是一直不放心他,觉得他在利用父亲……”

    殷济恒一笑,傲然道:“利用我?差矣差矣,不是他是不是在利用为父,而是为父愿不愿意被他利用。顾青玄啊顾青玄,他或是以世人为棋,而世人也皆可以他为棋啊。”

    殷齐修思索了下,道:“可是父亲,他的整改官商之策实在苦你太甚了,这一下子得罪了多少人啊?对殷家来说是多么不利?父亲干嘛要做他的挡箭牌呢?如今我们处于风口浪尖,他倒好,只要在背后动动嘴皮子……”

    殷济恒定睛看着儿子,笑出声来:“做他是我挡箭牌?你怎么就会认为父亲是听了他的话才提这政令呢?”

    “啊?难道不是他怂恿父亲吗?可是父亲你一向机敏于交际与人为善,怎会有这么尖锐的提议?一下子得罪大半的朝臣,于父亲有什么好处?”

    “这傻儿子啊,你怎么还不懂?为父当上这个丞相,谈何容易?这背后还是看的谁的脸色?只有一人,那就是陛下。陛下给了殷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权力,不是只贪殷家一点生意资产,他是要我出力推行新政,整肃朝纲,这抑制官商也是陛下的意思,但他身为帝王有些主张是不能明言的,所以,你父亲就要在朝上说出他想说的话,做他想做的事,哪怕会得罪天下人,也不能得罪他一人!”

    “这么说来,父亲不是在当顾青玄的挡箭牌,而是在当陛下的挡箭牌……”殷齐修有些懵然,感觉沉重。

    “顾青玄?哼,他还不够格!”

    殷济恒眼中的野心锋芒毕露:“你知道帮陛下完成兴国之治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为父的名字,意味着殷家都将载入史册!至于其他功利,得失又有何惜?”

    ……

    可是,殷济恒没有想到,顾青玄从丞相府出去后,没有直接归家,而是乘车前往皇宫。

    纵使是晚间,陈景行依然速准他到御书房见驾。

    他递上一份厚重的禀呈,道:“陛下,抑制官商已初见成效,可以接着走下一步了。”

    接下来是更加深重的一层,分为两大内容,一是整肃吏治,二是扶持民商。

    “好!大齐之兴盛,由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