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错天下 > 第七十四章 南北共夜色(上)

第七十四章 南北共夜色(上)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秦淮河,人间画舫。

    河水在夜色下安静地流淌,十数根船橹在水中缓缓划出轻微的声响,甚至不及舫船第三层那间雅室里的动静大。

    雅室内有一张大床。

    准确地说,是由两张床并在一起凑成的大床。床中间横着一帘粉红色的纱缦,纱缦两侧各有两个人。

    李景隆汗流浃背,停下动作直喘粗气,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露出微微笑意,轻声说道:“我的猛人,可别让我失望啊。”

    身下传来一阵轻呻,道:“李公子真要失望了,香炉实在受不了了。”

    李景隆侧头看去,见薄薄的纱缦后面身形晃动,喘息声急,笑道:“你看人家紫烟,现在还是生龙活虎一般,你怎么就被她给比下去了?”

    身下嘤咛一声:“那是因为李公子比易公子更猛啊。”

    李景隆哈哈一笑,搂着身下那个赤裸的身体翻转,自己长出一口气平躺着,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那白玉一般的身子从自己胸前坐直起来,将瀑布般的黑发高高撩起,露出白葱一样的脖子。

    李景隆闭上眼睛,任那团白玉在自己胯上起伏蠕动。过得片刻,他忽地觉得下面挺拔难耐,忍不住嗯的一声闷吭,然后便有些魂飞天外的窒息。

    呼出一口浊气,李景隆侧头笑道:“十三,你又比我快些?哈哈。”

    纱缦那侧传来易十三粗重的呼吸和讪笑,半晌说道:“公子威武,十三自愧不如。”

    李景隆哈哈大笑,道:“香炉、紫烟都是人间画舫新来的猛人,我们若不威武,岂非要败倒下她们身下?”说着示意香炉、紫烟二女离去,自己则穿上亵衣重新躺下,叹道:“不过说到猛人,我真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易十三亦重重躺下,道:“公子说的是张信?”微微思量,又道:“按时日算来,那东西应该到北平了罢?”

    李景隆眼睛闪亮起来,死死盯着舱顶,缓缓说道:“今明两日必到,可那东西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信必须是猛人,而不是被那东西给吓倒的怂人。”

    易十三想了想,道:“十三不明白。”

    李景隆想了想,说道:“你不用明白,也不会明白。”

    易十三不再说话,嘴角却微微扬起,似乎表达着一个自己才明白的意思:“我明白的你也未必明白……”

    …………

    北平都指挥使司。

    夜里亥时,张信终于将次日整军事宜预备妥当。一边收拾物件准备回宅,一边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第五兄弟一样闲啊?”

    第五安很闲,闲得让张信很纳闷。

    短短二十余日,竟然先后来看望自己四次,这还是与自己见着面的次数。而听军卒报得消息,除此之外第五安还找了自己五次,只是那五次自己确实忙得不能抽身,未予见面。

    说的是第五安闲,但张信知道他找自己必定是有事。只是蹊跷他每次都不明说是什么事,倒是反复念到燕王如何了得。

    张信有些猜想,但亦是没有明说。

    不过,张信认为第五安说的话倒是没有错,因为自己比他更了解燕王,那确实是一个了得的人物。

    想着燕王,张信心中有些黯然。

    张信不知道第五安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知道在他反复念道下,自己越发怀念以前跟随燕王出征的日子。

    金戈铁马,恣意驰骋,杀残元流骑如屠狗宰羊。那是一段意气风发的日子,那是一段酣畅淋漓的军旅生涯。

    然则时过境迁,自己调去了海门,日日与倭贼海盗相斗,而战神一般的燕王竟然先病后疯。

    张信自然知道燕王不是真病真疯,但这样更让他感觉难受。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装病装疯啊,何况是燕王这样的人。

    这也是自到北平以后,张信一直未去拜见朱棣的原因所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想着燕王目前的处境,脑中却不断闪过昔日随他纵横战场的画面,张信突然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燕王府一趟。

    虽然有监视燕王的职责,但并没有不允许拜见燕王的命令啊。

    念头及此,张信立即换上平服,准备先去燕王府后再回自己住宅。刚刚出得都指挥使司大门,侍卫郑关西却追了上来。

    张信对这个新收的侍卫还算满意,笑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郑关西低声道:“谢指挥请你马上去……”

    …………

    张昺将头探出窗外细细观察一番,然后才紧紧关上窗牖。速速坐回椅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贵。

    谢贵面色沉重,目光从张昺、张信二人脸上扫过,低声说道:“京师来了密诏。”

    张信道:“请指挥使详说。”

    谢贵一字一顿,说道:“密擒燕王!”

    张信微怔,迟疑道:“不是让我们监视燕王吗?怎么又要擒他?”

    张昺心中直跳,低声道:“张佥事怎么糊涂了?以前是监视,现在是密擒啊。”

    谢贵点头,道:“诏中授于我等先斩后奏之权,燕王若是拒不就范,可将其就地正法。”

    张信背心一凉,默然无语。

    张昺沉思道:“既然是密擒,我们首先要想办法进入燕府才行,可燕府对外宣称燕王犯癫,概不见客啊。”

    谢贵道:“虽然如此,但我们三人来北平之后,还未拜见过燕王,这却是不合礼制的。不管见与不见,我们都应该递上拜贴,表明我等探望之心。”

    张昺道:“若是燕府不允探望,又该如何?”

    谢贵摇头道:“此事紧急,不容耽搁,明日先递上拜贴再说。若是燕府同意探望,则借机密擒;若是不同意,那便需要些时日准备强入……”

    张信忽然道:“还是递拜贴吧,我亲自去。”

    谢贵一喜,道:“若是张佥事亲自递贴,燕府自然会看重一些。不过,我们也要做好强入燕府的准备。”

    张昺道:“燕府不过八百甲士,北平七卫虽然战力平凡,可张佥事整饬的三千军卒却是极为勇猛,用来擒燕已然绰绰有余。”

    谢贵道:“万万不可大意!擒燕不是小事,须得细细斟酌,面面俱到……”

    张信低声打断谢贵,道:“指挥使,正所谓隔墙有耳,此等细微密事,还是等到燕王回贴再议吧。那时必然已知能不能进入燕府,我们则可针对情势速速谋划,亦不担心走漏消息。”

    谢贵、张昺互视一眼,深以为然。

    辞别谢、张二人,张信心中澎湃,他一直不相信燕王要反,但不得不接受黄子澄的荐举来北平监视燕王,心中本已有些愧疚。

    此时知道朝廷要擒拿燕王,张信心中越发复杂,愧疚、焦虑、不安等齐齐涌上来。

    回到宅中,张信知悉母亲已歇息,于是轻手轻脚走进客厅,自己沏了杯茶,边喝边叹道:“整日这般忙碌,竟没有时间向母亲尽尽孝心,真是惭愧。唉,不知何时才会像第五兄弟那样闲…….”忽地一怔,暗道:“王气在燕?”

    张信记得第五安说过,天下太平言之过早,须知王气在燕!

    一念至此,张信额头瞬时泌出一层细汗,暗道:“王气怎么会在燕?若要如此,只有反叛才能……”手中一僵,茶杯顿时摔得粉碎。

    此时夜静,茶杯碎声惊醒了张母,她起身来到厅中,看到儿子满面大汗,不禁问道:“信儿,你可是病了?”

    张信赶紧强笑,道:“孩儿没病,只是天太热……”

    张母笑道:“我生了你,还不知道你的性子?有没有说假话,我一眼便看得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信迟疑半晌,道:“母亲,你觉得……燕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母面露恍然,低声道:“你也听着那首童谣了?”

    张信一怔,问道:“哪首童谣?”

    张母嗨了一声,低声说道:“莫逐燕,逐燕燕高飞,高飞上帝京畿。这几天北平城中的小孩都传着唱呐,你竟没听着?”

    张信脑中轰然一响,充斥着各种声音和画面。一会是王气在燕,一会是莫要逐燕;一会闪过燕王纵马横刀的形象,一会闪过皇宫内那道偏弱的身影……

    再看看母亲满脸的担忧,张信心中突然一狠,暗道:“不能尽孝事小,惹上灭族之祸才是事大!”赶紧安抚母亲,侍其歇息,自己去转身出了门,直奔燕王府而去。

    …………

    道衍已回庆寿寺,朱棣独自一人进了密室,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直至亥时,他才一脸疲惫地出来,令下人沏来一壶浓茶。

    值此,门人通报都指挥使司张信佥事求见。

    朱棣微微一怔。

    他自然记得张信,也很欣赏自己那位曾经的下属,但那毕竟已是往事,眼下人家可是带有京师职责来到北平的。

    念及此,朱棣面上不悦,道:“我现在犯癫,岂能见客?你直接回话便是,何苦让人家白白等候?”

    门人局促不安,迟疑道:“我是这么回的话,但他说有要紧事,务必要我通传,还说此事与京师有关。”

    朱棣冷笑一声,暗道:“他不过是与谢贵、张昺一道来监视我的,能有什么大事?若京师真有大事,寅人为何没有传来消息?如此看来,多半却是来试探我……”口中说道:“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