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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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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康怡敏把自己关进缝纫社那间不足十平米的设计室中。

    埋头苦干了,三天三夜,把上级交给的任务完成了,她累极了,躺在工作台上睡着了,一睡又是一天一夜不吃也不喝。

    缝纫社里的姐妹们都知道她心中难受,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失恋了,心中难受是肯定的,男人女人排解心结的方法不大一样,男人憋屈了大都要喝闷酒,喝的酩酊大醉,借着酒力大闹一场,发泄一通了事,而女人就是拼命干活或者蒙头睡觉,看着康怡敏这样,刘翠枝有点害怕说:“看来怡敏姐对万祥哥还真的有意思啊,她这样可不行,会出事的。”李紫环说:“不要紧,不会再去跳河,大家不要打搅她,就让她这样吧。”

    康怡敏终于睡醒了,走出了设计室,面容十分的憔悴,心灰意懒的坐在缝纫机前,刘翠枝端来一碗姜糖水说:“敏姐,不要再干了,这活儿我们都能干,你歇一会,喝点水,吃点东西,就回家睡一觉,你脸色不好,累出病了吧,要不我陪你去卫生室看看。”康怡敏端起姜糖水喝几口说:“我睡醒了,心里也松活了,我没事。”李紫环说:“没事就好,翠枝怕你想不开,我说你没事儿,咱乡下的女人皮实,不会随便就倒下的,天大的难怅,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不就是一个李万祥吗?有啥呢?”康怡敏说:“紫环,你是有朝月哥爱着疼着,不知道姐心中的伤痛,姐真的很在乎祥哥,他就是我这辈子的最爱了,失去他,我真是撕心裂肺的痛,连死的心都有了。”

    “啊!”李红莲惊叫一声:“敏姨,你为贤叔守了十几年,他难道不是你的最爱?还有,为了等三木你不嫁人,你不爱他能等他?”

    康怡敏说:“世间有很多的爱,但是爱的感觉不同,我爱明贤是被动的,我是被他的爱融化了,我们是师生恋,他时时处处都比我强,他关爱我,呵护我,我跟着他就像小鸟依人,失去他,我难受但不孤独,他就像一棵大树长在我的生命中,十几年了,他就像还在我的身边,我没有感受到寂寞和孤独,而三木,他就是一个爱的幻影,有了这个幻影,我感到精神不空虚,他就是我心中的一个念想,有了这个念想,我觉的充实,还有公爹,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其实也是真的,我依恋他,他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从小没有父亲,他给了我最深沉的父爱,她在我心中就是亲生的父亲,如果不是隔着伦理道德的鸿沟,我真的会嫁给他,但是这些爱对于我来说,都是被动的接受,都是他们对我付出的爱,超过我对他们付出的爱,这接受爱和施予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对于万祥,我有一种主动施予的感觉,我对我们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自信和期待,有我陪伴他,他不再孤独,有我关爱他,他能享受生活的乐趣,有我帮助他照顾孩子,他能心无旁骛的干事业,我们是两只苦命的鸳鸯,在一起可以共同筑造一个幸福的小巢,分离了就感到孤独和寂寞,但是这种孤独和寂寞,不会影响我们各自的生活,想想他能得到春凤的爱,春凤比我强的多,她能照顾好祥哥和孩子,我这心也就释然了。”

    刘翠枝说:“刘春凤不是在等马朝阳吗?”

    李紫环说:“等什么马朝阳,她结婚的第二天就逃婚,根本就是脑子不正常,我三爹说她得的是婚姻恐惧症。”

    李红莲说:“什么婚姻恐惧症,就是爱情偏执症,她给我说,她根本不爱马朝阳,她爱的是李万祥,她说她十岁就爱上祥哥了,可是祥哥有老婆,她说她就是要等,等着春娟这个病秧子上天享福了,她就接替春娟嫁给祥哥,给孩子当后娘,她说:‘春娟临死把李郎和孩子都交待给我了’”

    康怡敏说:“胡说,春娟把李郎和孩子都交代给我了。”

    李紫环说:“你们别争了,这春娟就是死也不放心她的丈夫和儿子,她不光是交代敏姐和春风,还交代我了,不知道交代翠枝了没有。”

    刘翠枝说:“咋没有交代,这可怜天下父母心,春娟是这样,咱要死前,也会交代的,怡敏姐,你就想开一些,春凤是你的好姐妹,她得了爱情偏执症,你就让给她吧,像你这人才,在咱这乡下也埋没,城里的好男人也不少,杨哥说,洛阳火车站站长还单着,人可好了,托杨哥给他找个合适的,我觉得,怡敏姐你给蔺站长很合适,你们年龄相当,他有一个女儿,离婚后判给他,但是由女方抚养,他是老革命,工资比市长还高呢,这条件比李万祥不知好多少倍呢,最主要的是,你嫁给他就能回洛阳了,旺也可以考洛阳中学,当个洛阳市的市民了,可不是容易的,过俩天我带你去见他,给你们牵牵线。”

    康怡敏说:“我不喜欢城里,我喜欢咱乡下,我离不开这么多的好姐妹,还有李万祥,即使嫁不了他,白天看看他,晚上想想他,和他说说话,就很好。”

    刘翠英说:“敏姐你这样可不好,你要嫁祥哥就嫁她,如果不嫁他,就不要再想他,春凤既然得了爱情偏执症,她可不会让祥哥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心里还惦记着地里长得,这两口子同床异梦,心猿意马,日子可是过不成,春凤你也知道,她就是二戆子,到时候她给你闹起来,好姐妹做不成了,你在村里还得丢人,旺那么大了,不能让孩子在人前没面子。”

    李紫环说:“翠英,你说的啥话?什么叫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心中惦记着地里长得,李支书他是那样花心的男人嘛?这男女之间相互有好感,说说话,调调情怕啥了,就像我家马朝月,就是个酸葫芦,见谁都开玩笑,他说咱缝纫社的姐妹都是他的梦中情人,我要是吃醋,还不得掉进醋缸里,咱们女人就连这点爱的自信都没有?只怕自己的丈夫被别人抢走了,那就是看不起自己,就像你小心眼,枝姐对你多好,他把心爱的华弟让给你,你还怀疑他们之间不清不楚,自己在家生闷气,气的连孩子都不生,十年了,华弟对你有异心吗?如今倒好,枝姐要的脱产干部指标,给了你的丈夫,为什么?是枝姐傻吗?她不知道离开乡下,到县上当脱产干部好吗?她为啥这样做,因为她爱你,也爱华弟,难道你枝姐这样一点爱都不行吗?你也爱的太自私了吧。”

    翠英面红耳赤,诺诺的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爱情的问题上没有调和的余地,我刘翠英没有你李紫环的胸襟,我就是一棵常春藤,缠着华哥这棵钻天杨,我就是不允许别的女人想他,连多看一眼都不行,就是亲姐姐都不行,怎么了?我犯法吗?”

    李红莲说:“翠英,你不犯法,但是,你不近人情,你这常春藤老这么缠着,会把你华哥这课钻天杨缠死的,你要想让他快快乐乐的成长,你就不能那么死死的缠着他,还有,赶紧给他生个儿子吧。”

    刘翠英说:“我这不是有了吗?”

    刘翠枝说:“英子,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考虑你的感受?现在华弟和枝姐分开了,枝姐也没工夫想他了,我有杨哥,还有五个孩子,我一天到晚忙的鬼吹火,晚上睡到床上死猪一般,连梦都不做,更不会去想和自己不相干的人,红莲说得对,你心胸放宽一点,不要生闷气,这样对孩子不好,只要你给你华哥生个儿子,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李红莲说:“翠英姑,你就是太小心眼了,你那心眼比针尖还小,你应该学学紫环姑,大度一些,你老这样生闷气,害的可是你自己。”

    康怡敏说:“人的天性是不能改变的,我理解翠英妹子,她就是太爱朝华弟了,他恨不得把爱人一口吞到肚里,不允许别的女人看一眼,连想都不准想,我对祥哥就有这种感觉,你们认为我大度,把心爱的李郎拱手让给了刘春凤,其实不是,说实话吧,当我听到春风说她爱祥哥还要嫁给他,我真的想掐死她,爱情的专横和自私是人的天性决定的,而大度和忍让是文明发展的结果,紫环的大度,其实是有限度的,是因为朝月哥就是只爱你一个,无论多少女人,当他的梦中情人也就是说说而已,如果真有一个女人,像刘春凤那爱情偏执狂,来给你抢月哥,你会拱手让给她?你的心眼说不定比翠英妹子还小呢。”

    李紫环说:“那你咋不给春凤抢呢?你要真给她抢,她不一定能争过你。”

    康怡敏说:“我俩是最过心的朋友,为了一个男人掐起来,我俩两败俱伤不说,祥哥和孩子还会受伤害,我是为了那仨畜生娃儿才不给她争的,这爱吧,有小爱,有大爱,翠英妹子那叫小爱,像翠枝妹子才叫大爱,翠英妹子,你好福气,碰到了翠枝这样好的姐姐,你可一定要珍惜你们这姐妹情谊,学学紫环姐,大度一些,心平气和的养胎,为你华哥生个儿子,这有了儿子,你们之间所有的问题都没有了。”

    李红莲说:“怡敏姐说的对,孩子是夫妻之间的纽带,这男女的爱情再浓烈,也会被生活的潮水冲的无影无踪,而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孩子就是一棵树,好种播到好地里,就能长出好苗,有了好苗还得有阳光雨露的滋养,才能茁壮成长,这阳光雨露就是父母的爱情,父母相亲相爱才能养育好孩子,反过来父母关系不好,首先受伤的就是孩子,铜锁、铁锁和长锁都是好孩子,他们为啥变成畜生娃儿,是因为没有好母亲呀,铜锁的亲娘嫌俺三爹穷,丢下孩子跟着有钱人跑了,铁锁的娘,不待见铜锁,怕铜锁吃,满街追打铜锁,我三爹就和她离婚了,这长锁的娘,倒是不虐待孩子,但是她是病秧子,连饭都给孩子做不熟,孩子放学回家,清锅冷灶,他们不上树摘果子,掏鸟蛋,下河摸鱼、逮蚂虾,他们就得挨饿,他们抓住条长虫缠到腰间,说是回家杀了给娘吃,蛇胆能治娘的病,把我三爹吓死了,那就是一条大毒蛇。”

    康怡敏眼睛红红的说:“我就是可怜仨孩子,愿意去给孩子当后娘,把孩子照顾好,让祥哥心无旁骛的工作,给咱上下寨谋更多利益,我和旺也有个依靠,如今春凤愿意给那仨畜生娃儿当后娘,只要她做的好,我就不惦念祥哥了,红莲说的对,再浓烈的爱情,也会被时间的潮水消溶,如果春凤像紫环那样大度,我会想想李郎,看看李郎、给他说说话,如果春凤像翠英一样小心眼,我连看都不看,想都不想,枝姐说的不错,咱们这心都装的满满的,我有旺、有珍都该上中学了,需要我操心,还有公爹岁数大了,需要我照顾,贤哥死了还活在我的心中,三木隔着仇恨的大海,还和我在梦中约会,我也是白天累的贼死,晚上躺在床上像死猪,一觉睡到天明,连梦都不做,更不会去想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李红莲说:“怡敏姨,你是真心爱我三爹?”

    康怡敏说:“是真心,但是没有意思了。”

    李红莲说:“你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你就守株待兔,等着刘春凤那二戆子,哭着来求你收拾残局。”

    刘翠枝说:“这和红莲,就是多读了几年书,说话咬文嚼字的,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叫守株待兔?难道这情场就是战场?两个人爱上了一个人,就得你死我活的打一仗?”

    李红莲说:“那咋不是?情场就是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场,爱情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没有那个女人会束手就擒,像翠枝姨你一样,拱手将自己心爱的未婚夫让给妹妹刘翠英。”

    刘翠枝说:“不是我让给翠英的,我不爱华弟了,我爱的是杨哥,为了嫁给她,我连爹娘都不要了。”

    李紫环说:“就是你李红莲还有刘春凤?还自称是爱情的偏执狂,其实和咱们的妇女主任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康怡敏说:“红莲你给分析分析,我怎么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我能从刘春凤手中抢回李郎,你就是我的亲侄女,三妈待你会像亲闺女,你出嫁时,我给你做最漂亮的嫁衣。”

    李红莲说:“就冲着准三妈你这承诺,我背叛刘春凤了,我给你实招了吧,刘春凤知道你爱我三爹还要嫁给他,就是我给她泄的密,还有她对你说的,那一段奇谈怪论也是我教她的,也就是你太老实,被她蒙住了,不过,你这三天难受,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能不能嫁给我三爹还不一定呢?她说她爱我三爹二十年,我三爹就娶她呀,要娶她早娶了,还等到现在?”

    李紫环点着头说:“李红莲说的不错,怡敏姐你不能就这样算了,你要去找你心爱的李郎,亲自问问他:“李郎,我爱你,刘春凤这二戆子也爱你,但是,鱼翅和熊掌不能兼得,你要娶了我康怡敏,就不准再惦记刘春凤,如果你娶了刘春凤,就将我康怡敏从你的心中抠出来,一点都不准留,晚上做梦都不准想我。”

    康怡敏说:“紫环妹这个主意不错,我这就去找李郎,向他敞开爱的心扉”康怡敏拿起长毛巾,弹干净身上的灰尘线头,拿起梳子梳梳头发,用湿毛巾擦擦脸,刘翠英随身带着梳妆盒呢,站起来说:“怡敏姐,我给你描描眉吧。”翠英化妆的技艺不低,描的柳叶眉很好看,还擦了粉,涂得胭脂,抹了红嘴唇,李紫环从自己身上脱掉刚做的新衣服说:“我这件衣服比你的鲜艳,你穿上吧,刘翠枝从鞋柜中挑出一双最漂亮的灯芯绒皮底鞋说:“你脚上的鞋子和衣服不搭配,换上这双吧。”康怡敏收拾打扮完毕,对着穿衣镜左右妞妞,前后看看,满面春风的说:“姐妹们,祝福我吧,我一定会相亲成功!”

    康怡敏打开门正要走出去。

    李红莲说:“敏姨,回来,你也太性急了,像你这贸然出战,肯定会败下阵来,你做过火力侦查吗?你摸清对方的情况了吗?还有你的枪支弹药粮食物资准备的充分吗?这孙子兵法怎么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坐下来,拜我做参谋长,听我介绍敌方的信息,帮你制定一套作战方案,主席是怎么说的:战役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康怡敏回过头坐到李红莲对面的椅子上,态度很谦虚的听李红莲说话。

    李红莲说:“敏姨,你现在去找我三爹,你是连影子也找不到了,他去省里开三夏工作会议,还要做典型发言呢?其实,这典型发言是应该县长做的,可是县长的老婆王月娥坐月子,给老县生了一个宝贝儿子,老县他今年四十六岁了,才老来得子,他才不愿去做什么典型发言呢,就要我三爹去替他做,他在家专门伺候王月娥,那伺候的周到啊,比持证上岗的月娘,伺候的还有好。”

    刘翠枝说:“李红莲,你能不能简明扼要些,你绕这么大圈子干什么?王月娥坐月子谁侍候,和康怡敏相亲有关系吗?”

    刘翠英说:“就是,这红莲就是啰嗦,不光是说话啰嗦,绕弯子,我听朝英说,她当学生,写作文也啰嗦,朝英是她的老师,最害怕改她的作文,朝英说,人家学生写作文,都简明扼要,一页纸都写不满,我改起来可省劲了,就是这红莲丫头,写那文章就像是老婆儿的裹脚又臭又长,你们知道她为啥没考上大学?听超英说,高考试卷,能有多大?试卷给考生留的作文纸,也就是一千多字,大多数考生,都计算好了,差不多都是剩一两行,就圆满的结束了,改卷子的老师,那会看的那么仔细,就是看个头,看个尾巴,中间挑几个优美的词语,给你打个分数,分数高低,全看老师的心境。李红莲倒好,她想把肚子里的那点陈谷子烂芝麻,都倒出来,那高考试卷那盛得下,一个虎头没描写完,作文纸就占满了,她要附纸,那监考老师也不负责任,就给了她两三张,她是写痛快了,改卷子的老师却叫苦不迭,告到主考官那里说:“都像这样写,还不得把我们累死了?主考官也说:“这考生不着调,监考的老师也不靠谱,干脆按作弊处理,给零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李红莲笑的趴在缝纫机上说:“还说呢,不就是朝英姑害我的吗?她是校长,做考前动员,说什么,考场就是竞技场,你们有什么绝技就施展出来,我能有什么绝技,就是会写个长文章,结果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是英雄泪满襟,我的总分都够了,就因为作文是零分,结果落了榜。”

    翠枝说:“红莲就是可以,我其实爱听红连说话,红莲,原谅枝姨啊,枝姨真的很羡慕你的才华,不上大学也没有什么,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你好好给枝姨当助手,过两年就把枝姨肩上这担子接过去,枝姨没有文化,干的太吃力了。”

    康怡敏说:“翠枝啊,你也是拉起簸箩乱动弹,现在是你撂挑子的时候吗?你有没有文化,工作干的吃不出力,和我相亲有关系吗?”

    李红莲说:“就是,我简明扼要的说要点:第一,我三爹他没有在家,你找不着他,刘春凤也嫁不了他。第二,你和春凤争夺的焦点,不是我三爹,是孩子,我三爹娶媳妇,其实不是娶媳妇,就是给他那三个畜生娃儿娶后娘,那仨畜生娃儿,不是好对付的,刘春凤很可能整不住,只要这仨畜生娃儿不认她这后娘,不准她进李家的大门,三爹就不会娶她,甭说她等二十年了,就是五十年,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这第三嘛,李红莲站起来,手舞足蹈:“怡敏姨我对你说,你和刘春凤如今就是两军对峙,谁坚持的最后,谁就胜利,你要不急不躁,步步为营,按兵不动,以逸待劳,隔岸观火,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敌进你不退,敌驻你不扰,敌疲你不打,敌退你不追,不需要美人计,不需要借东风,更不需要七百里火烧连营,八百里水淹七军,旌旗猎猎攻城拔寨,战鼓咚咚围追堵截,也不需要兵对兵,将对将,杀个血流成河,白骨如山,你就是稳稳的坐在这里,心平气和的,给孩子们做鞋做衣服,口袋里多装点水果糖,嘴里多储存点甜言蜜语,这鞋帽衣服就是猎猎战旗,这水果糖就是糖衣炮弹,这甜言蜜语就是笑里藏刀,那仨畜生娃儿能有多大能量,能经得起糖衣炮弹的攻击?肯定能俯首称臣,缴械投降,把你这后娘当亲娘,拉着架子车吹着大喇叭,把你迎进俺李家大门,俺三爹那是没话说了,他爱你还不得爱到骨头里?你就等着吧,等着刘春凤败下阵来,悲戚戚、惨兮兮、哭啼啼的跪在你的面前,说,‘俺刘春凤这爱情偏执狂,遇上牛瞪眼、跳蹄骡子、咬槽驴这仨畜生儿子,俺也没招儿,他们不认俺这后娘,堵住李家的大门不让俺进,俺就是有千种风情,万般情思,也没法给李郎说,李郎说了,‘不是我不愿娶你,是因为畜生娃儿不让我娶你,我也没有办法呀。’怡敏姐呀,李郎俺不要了,给你吧,你去收拾这爱情的残局吧。”

    “哈哈哈,呵呵呵、咯咯咯、吃吃吃。。。。。”

    李红莲喜剧般的道白,加上惟妙惟肖的表演,把姐妹逗得笑岔了气。

    康怡敏笑模笑样的坐在缝纫机前,给孩子们做新衣服。

    “康怡敏,不需要你收拾残局了。”

    刘春凤满面春风的走进来,大声宣布:

    “我胜利了,我把牛瞪眼、跳蹄骡子、咬槽驴那仨畜生娃儿整老实了,他们认我做后娘了,李长锁还说我比她的亲娘好,要认我做亲娘,他亲自给李郎打电话:‘爹,你快点回来给我娶娘亲’,还有铜锁和铁锁,正在家中打扮架子车,光红菱条就绑了七八根,聚了一朵大红花比针线框儿还大。”刘春凤喋喋不休的说着,姐妹们目瞪口呆的听着,刘翠枝说:“刘春凤,你的疯病犯了吧,你先是婚姻恐惧症,接着是爱情偏执症,现在又多了一样,母亲臆想症,你不要吓唬我们,你还是醒醒吧。”

    李红莲干脆拿起尺子,在刘春凤手掌上狠狠打起来:“刘春凤你醒醒,不要说梦话了。”

    刘春凤夺去李红莲的尺子说:“我没有得母亲臆想症,也不是在说梦话,我是清醒的,我真的把那仨畜生娃捋马顺了,他们认我做后娘了。”

    姐妹们还是半信半疑,紫环说:“春凤你真的把那仨畜生娃儿捋抹顺了?你不会是骗祥哥的吧。”

    刘春凤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的本事,这里有证据,你们看看。

    李红莲从刘春凤手中接过一张纸,是一篇检查,是铜锁写的:

    检查

    我今天又迟到了,老师把我关到教室外写检查,我就写检查吧。

    我今天迟到,不是跑到外边野,闯祸干坏事,我是和弟弟们一起打扮架子车,准备迎娶后娘,铜锁我终于有娘了,我不是孤儿了,村里人都嘲笑我,说我娘多,不错,俺爹艳福不浅,已经娶了仨老婆了,我也有一个亲娘,两个后娘,但是,我还觉得我就是孤儿,这些娘都和我不相干,她们不关心我,不帮助我,我心里有委屈也不能给她们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个天下最好的女人,心甘情愿给我们这仨畜生娃儿当后娘,我们还不愿意呢,故意为难她,嘲弄她,不接受她,但是,她都不给我们计较,她给我们做饭,洗衣服、把最好的被子给我们盖,还送我们去上学,我们闯了祸,她也打我们,她掂起烧火棍打我,但是我不感到疼,我感到幸福,有了她,我们兄弟就有了偎恤处,我们不再是畜生娃了,我们也要做好学生,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迟到了,上课不捣乱了,下课不打架了,不上山下河干危险的事情了,我要做个好学生,后娘说我很聪明,好好学习,他愿意帮助我实现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长大了造很多汽车,再也不要人拉着架子车往山上送粪了,说到做到,不放空炮,请老师监督我吧,做不到,就开除。

    检查人:李铜锁

    一九五八年七月七日

    李红莲念着念着就哭了,念不下去了,缝纫社的姐妹们也不再调笑逗乐了。

    刘春凤说:“这是喜糖,你们吃吧,不能白吃,明天都得去参加我们的婚礼,翠枝姐、紫环姐、你们是男方的迎姑,翠英姐、怡敏姐你俩是女方的送姑”

    康怡敏冷冷的说:“我不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回避。”

    刘春凤说:“你回避也行,红莲当送姑,不过,怡敏姐,你得把你

    的那件红裙子借给我当婚服。”

    康怡敏狠狠瞪了刘春凤一眼,一言不发,站起来,拂袖而去。

    翠枝说:“刘春凤,你真是二戆子啊,你不知道怡敏姐心中多难受,她把自己关进小房子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埋头干活,我们姐妹说了半天笑话,才让她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倒好,又让她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