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卓琏是被鸡啼声吵醒的,她去井边打了水洗脸,而后走到铜镜前,仔细照了照。

    镜中的女子年轻娇美,五官又生的极为艳丽,肌肤光润柔腻,杏眼清亮妩媚,既像民国时的自己,又像大周的原身,仿佛两具躯体都是泥捏的,被看不见的大掌揉碎,加水,重新造出来的人一般。

    甩了甩头,她不再胡思乱想,夏天温度高,浸泡在酸浆中的米只隔了一夜就能用了,万万不能耽搁。

    卓琏换了身干净的布裙,走到院中的陶瓮前,掀开草席,用笊篱捞出了几粒米,低头尝了尝。

    桓慎恰好站在房檐下,晨间的日光暖融却并不刺眼,笼罩在女人身上,纤细手指贴着绯红唇瓣,从指尖到头发丝,她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诱人,堪比上好的白瓷,没有半点瑕疵。

    以往桓卓两家关系还过得去时,桓慎就对卓琏十分厌恶。

    他本就自私冷漠,为数不多的耐性都给了骨血至亲,对同样自私冷漠的外人,能生出好感才是怪事。直到现在他都记得,早些年卓琏打碎了樊兰的玉镯,她怕受到责罚,跑到桓家跟大哥哭诉,后来大哥帮她背了黑锅,母亲又登门送了一套首饰,事情才压下去。

    打那时起,桓慎就知道卓琏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从未有过接触,没想到才几年过去,他这寡嫂竟出落成了这副模样,简直能称得上惑人心神。

    卓琏没有发现桓慎,她眼底划过丝丝满意。经过一晚的浸泡,米心已经彻底染上酸味,用来做酒母再合适不过了。

    抿唇低低笑着,她觉得日子终于有了盼头,只要酒坊越做越好,她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三月后。

    身量高大的卫士们正在城门前巡逻,其中一人名叫罗成,家境颇为殷实,相貌端正,这会儿抹了把脸,道:“等下值了,咱们去酒楼里聚一聚,再过几日桓兄便要上京,也当提前给他送行了。”

    “那就去卓家酒楼,里面的清风啸我先前喝过一次,滋味儿好的很,罗成你小子不差钱,今晚能不能祭一祭五脏庙,让兄弟们快活一回?”

    罗成忍不住啐道:“不就是吃顿酒?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跟去了青楼似的,我看你小子是想姑娘了……不过听说那卓二小姐确实生得貌美如花,酿酒的手艺也深得卓老板真传,日后指不定能接手酒坊,秀丽佳人当垆卖酒,想想还真是赏心悦目。”

    听着这些胡七八糟的荤话,相貌俊美的青年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手里握着长.枪,枪头的红缨随风飘荡,他眯眼开口:“既然是给我送行,地方我选,这顿酒也该由我来请。”

    罗成急忙拒绝,“桓兄,哪能如此?上回咱们跟着知县去赈济灾民,要不是你及时拉了我一把,那人握着的匕首怕是早就将我捅穿了,我别的本事没有,也就这点银子能拿得出手了,你要是把我当兄弟,就千万别客气,不想去卓家酒楼,咱们换个地方便是。”

    用力拍了下罗成的肩膀,青年道:“你忘了,我家就是开酒坊的,刚酿出了一批酒,趁此机会带你们去尝尝,谈钱就见外了。”

    说着,桓慎给没给罗成反驳的机会,信步往桓家的方向走去。

    余下几人在后头小声嘀咕:“桓兄这人没得挑,但桓家的酒实在不怎么样,以前我娘曾经买过一回,又浑又甜,连点酒味儿都没有。”

    “你小点声,别让桓兄听见!浊醪虽不好喝,但都是自家兄弟,哪还能嫌弃?”

    “这点事儿还用你交代吗?”

    约莫两刻钟功夫,一行人距离桓家酒坊已经不远了,突然有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劲辣芳烈,醇厚绵长,像是无形的大网,将街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一处。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罗成咂咂嘴,喃喃道:“这是谁在煮酒?味儿也太香了吧,比卓家的清风啸还要馋人。”

    桓慎低垂着眼,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

    等他们走到酒坊门口时,发现此处的香气最为浓郁,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好在这些青年都是卫士,筋骨强健,很快便挤了进去,看到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站在锅前,用木勺搅动着锅里澄澈透明的酒液,略微泛着青翠,就跟春日刚冒出头的柳芽一模一样。

    罗成揉了揉眼,转头看着桓慎,压低声音问:

    “桓兄,这是你嫂子吧,怎么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罗家是做生意的,跟于家也有往来,先前卓氏与于满勾勾搭搭,罗成曾见过这对奸夫淫.妇一面,当时便认定了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夫君尸骨未寒时就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简直丢尽了桓家的脸面。

    闻得此言,桓慎忽地一愣。

    数月以来,他一直住在酒坊中,与卓琏朝夕相对,罗成不提,他倒是忽略了这点。

    眯眼端量着不远处的女人,乌发雪肤,就算只穿着最朴素的布衣,也遮不住她一身艳色。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最初卓氏的鼻梁没有这么高,眉毛浅淡稀疏,双眼的形状也与先前不同。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却依旧能看出她原来的影子,所以罗成才能一眼认出卓琏。

    “是卓氏没错。”青年略微颔首,接着又道:“再过几日我就要进京了,劳烦罗兄费心看顾,免得家中女眷被人欺凌。”

    罗成生在商户,自然有几分属于生意人的玲珑心肝,当下便听出了桓慎的言外之意——他这寡嫂皮相生的艳,又整日抛头露面的,要是没人护着,难保不会生出差错。

    “桓兄放心,罗家在汴州城还能说得上话,要是有人胆敢胡闹,小弟肯定会让他后悔不迭。”

    得到罗成的保证,桓慎黑眸中划过一丝满意,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到福叔跟前,问:

    “为何在这里煮酒?”

    “琏娘提过,酒坊以前卖的都是最下等的浊醪,就算说店里有美酒,别人也不会相信,现在当街煮酒,不止能散出浓郁香气,还能让所有人看见,咱们是有清酒的,不全是最低劣的浊酒。”

    福叔年近四十,又生得孔武有力,当下竟有些哽咽,显然是心绪起伏太过所致。

    桓母站在旁边,看到桓慎身后跟着几名眼熟的年轻人,也猜到这些都是城中驻守的卫士,秀丽面庞上露出几分笑意,急忙将人招呼到酒坊里。

    “快些进来,酒坊虽没桌椅,但后院还有张石桌,待会儿给你们做些酒菜,也能好好喝几杯。”

    听到这话,卫士们面露喜色,抬脚就往店里走,围在铁锅旁的看客不干了,有人扯着嗓子道:“刚才还说今日闭店,他们怎么能进去?”

    福叔赔着笑脸解释,“这些都是我们少爷的朋友,不算客人,酒坊里并无长工伙计,所有人都在这儿煮酒,实在忙活不开,还请各位见谅。”

    锅里的清酒已经快被烧干了,水汽腾腾直上,氤氲的烟云四散开来,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层白纱,影影绰绰,完全看不真切。

    能看能闻却不能喝,简直是对好酒之人最大的折磨,此刻他们心疼得捶胸顿足,恨不得将铁锅从火堆上抢下来,将上好的美酒喝下肚,也省得被这么糟践。

    有的人认识卓琏,当即问了一句:

    “琏娘,你们酒坊好不容易酿出了清酒,到底何时才卖?”

    卓琏将木勺挂在木架上,透明的酒液滴滴答答往下落,渗进众人脚踩的泥土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明日卯时店里开门,大家就能来买清无底了。”

    现如今,汴州城里最出名的清酒便是清风啸,听说有不少外地的行商千里迢迢来汴州买酒,再回到家乡售卖,由此可知清风啸的品质究竟有多好。此刻锅里的清酒居然叫清无底,说不准是刻意取这样的名字,为的就是迷惑旁人,让买主以为这酒与清风啸有关。

    “卓家叫清风啸,你们叫清无底,未免有些过了吧?做生意必须勤恳本分,整日里想那些歪门邪道,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一名面生的中年男子忿忿不平道。

    林父恰好将这话收入耳中,开口反驳:“清无底乃是前朝诗人杨万里所取的名字,以此描述米酒醇美清澈,又与清风啸有何瓜葛?”

    林父虽无功名,但却是有真本事的,要不是欠缺了几分运气,哪里会在小小汴州做个教书先生?每月拿着二两银子,委实可惜了。

    卓琏感激地笑了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在酿制清无底的过程中,她曾经托人买了一瓶清风啸,酒水的确澄清透明,但味道淡薄、还能品出一股石灰味儿。

    在煮酒时,为了去除酸味,也为了使酒水变清,有的酿酒师傅会在其中放入石灰。这种味道有人觉得适口,有人觉得不适口,卓琏便属于后者。

    因此,她还真没把清风啸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