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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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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冷雪霍然大惊,心中疾念大转。他这招之下,除了那晚草庙中遇到的中年书生是个例外,其他鲜有活口。

    而这姓钟的非但不死,还能起来再战。莫非他的武学造诣更在那些一般的武林名宿之上?

    他出江湖不久,又未听人谈论过,自不知武林各派名宿的武学高低。但凡江湖阅历丰富的人都知道。三十几年前的金陵武会上,武林十剑力压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的高手。鹊起江湖。

    但他们仍较当时的金陵世家,南宫世家,霸王庄稍逊一筹。而这三大世家的武学也不敢称天下无敌,传言中的“乐府四公子”才是披扉天下的绝顶高手。

    而钟楚杰是落虹剑客管家的徒弟,武学要在各派名家之上也毫不希奇。

    残墙之隔便是那无边无际的芦苇荡,他已无退路,望着直直逼过来的钟楚杰,他除了放手一搏,别无他法。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深深吸一了口气,双手蓄势待发……。

    钟楚杰在前丈余处停下来,嘿嘿冷哼道:“刚才我用的是剑,现在我就用掌来跟你试试……”。

    他说着,竟缓缓闭上了眼睛,傲冷雪顿时看得一怔,不是说要一决胜负吗?敌对当前,怎么像要睡觉一般?这岂不是大悖常理……。

    正当他惊疑之际,他赫然发现对方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灰白色。不一会儿,灰白色渐渐浓了些,浮动起来,若一股淡淡的轻烟……。

    就在此时,钟楚杰霍然睁开双眼,双掌一翻,模扫而出……。刹那间,狂风骤起,气浪推山,大有天河决堤,吞淹一切之势……。

    傲冷雪本以为先前那一剑是对方武学的最高境界,却丝毫未曾料到对方的“睡觉功”竟比先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剑,其烕力还要高出一筹,更凌厉霸道数分。

    刹时他脸色变得苍白,此时已无退路,只得双掌用力向前推出,迎向扑面压来的无形巨山……。

    “嘭”一声大震,傲冷雪的身体被震得凌空飞起,越过背后那道残墙,向风筝一样飘落山坡下的芦苇荡………。

    钟楚杰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充满煞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酷,他似乎仍不甘心,他冲到墙边,振臂一抖,一顿短剑脱手飞出,快逾闪电般向傲冷雪的后背射去……。

    就在此时,无尽的芦苇林突然传来一声如针如刺的冷笑,笑声森寒彻骨,如鬼魅妖灵,来自幽冥地府。钟楚杰面色刹变,目光疾扫。但什么都还来及看淸,

    凌空一道寒光如电闪过。

    钟楚杰顿觉手臂一痛,他忍不住一声惨叫,凝目一望,他的手臂已齐墙而断,一声轻响,断手已落入深深的芦苇之中。

    他骇得魂魄出窍,狂退数步,用手握住血流如注的断臂,惊恐地望着那片芦苇如见鬼魅……,一时间,恐怖难言之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适才那一刀,以他目光,竟未看出来自何方、何地?何人?他只觉得那一刀既是来自天上,又似来自地府,拥有无尽的力量,不可闪避,不可抵挡。

    就在他心惊胆战之际,又一阵阴森的笑声自芦苇中传来,笑声阴寒冷酷,如长风浪涛在芦苇中蔓延传开,悠长不绝,似乎每一根芦苇下都有看不见的鬼魅。

    钟楚杰不觉又退了数步,目光一瞥,这才发现,满是青苔的残墙上,竟刻有几个大字,“人入内即死,物入内即断,“字迹鲜红,恐怖赫目。

    钟楚杰面色煞白,他怎么也料不到在这荒凉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凶险诡异。再也顾不得断臂重伤,转身拔腿狂奔而去……。

    黑暗,无边的黑暗,黑暗中透着森冷,涌遍人的全身,彻骨寒肌,令人从极度的沉睡中醒来。这是傲冷雪醒来的第一感觉。

    他缓缓睁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有黑暗。黑暗中一片死静。耳边听不到一丁点声音。就连寂静无声中的自然天簌都感觉不到。

    他不禁问自己,我这是在哪里?心中倏地一沉,看着这死气沉沉的无尽黑暗,莫非自己已经身死,现在所处地方莫非正是人们常说的阴曹地府不成?但他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阵蚀骨的楚痛传来……。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镜头,那是他跌入芦苇荡时那一瞬间的记忆。在他脑中慢慢展现出来……。

    他迟疑着用手往周围摸去,除了一根根光滑冰凉的芦苇杆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他确定自己果真掉进芦苇荡中。

    他努力睁大双眼向四下望去,根本看不见一丝光亮,也不知这芦苇荡有多深,芦苇有多茂密?竟然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似乎已成永恒。

    黑暗中,他忍不住转动了一下身体。“哗啦”声中,他的身体陡地向下跌落……再次坠落黑暗的深渊。

    他只觉头脑一晕,“啪”地一声,似乎已撞击了黑暗的底部。“哎哟”再也忍不住身体的剧痛,叫出声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过神来。眼前一片黑乎乎,人在其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伸手一摸,才知道身体已经着地,触手所及,出全是潮湿的泥土,才明白当初自己跌落之时被芦苇杆夹住,而身悬在半空中。现在才落到地上。

    再一摸,他大吃一惊,他发现这里的芦苇与平常所见的芦苇大不相同。不但根根粗如竹竿,而且似乎比竹竿还要坚硬。

    黑暗中,他顺手一折,触手之处纹丝不动,坚硬异常。他挣扎着站起来,试着想扳开前面的芦苇向前走去,却发现现实中根本不可能,芦苇杆几乎像无数的铁桩一样,将他围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寸步难行。

    他的心陡地一凉,这样自己岂不是,要困死、饿死在这里?

    死,这个字,对他来说已不陌生,他已经历过好多次,也曾幻想过自己死时的情景。但他却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默默无闻丧生在这芦苇荡中,而且是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可谓窝囊之极。刹那间,一颗心沉向无底的深渊……。

    他心中突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死在钟楚杰的剑下,起码那里还有草地、夕阳。

    他突然好后悔,叹息一声,斜靠在芦苇杆上,万念俱灰……。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让他本已死灰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挣扎。

    钟楚杰那脱手一剑虽然没有刺他,但对方那不可思议的“睡觉功”,威力却大得出奇,已令他深受重伤。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凝神,只感觉全身到处都是伤,犹其是胸腹间的楚痛最厉害,一阵痛过一阵,好像有一块尖锐的石头,梗在他的体内。令他立时冷汗如雨,忍不住叫出声来。

    本来死一般寂静的芦苇中,渐渐响起痛苦的呻吟声,那一声声的楚痛,就如尖锤一样砸击着这无边的黑暗,令人心碎。

    是控诉?是无奈?只是可惜,没有人听见。

    渐渐,傲冷雪已痛得昏死过去。

    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再度醒来。

    体内的伤病相比昨天,似乎已有所减缓。

    他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拾起头望去,依然看不见一丝光亮,这芦苇荡竟深幽如海,密密无际,就如一座天然的地牢,不但锁住他的身体,他的自由,他的脚步。也断绝了他的光明,甚至是他的生命,他的希望。

    这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坚固、最凶险的囚牢,他从未想到过,芦苇竟能让人如此恐怖。他摇了摇头,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那样就没有现实,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他叹息了一声,试着往前走,但刚移动一步,就被手腕粗的芦苇杆挡住了去路。他颓废地跌坐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