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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机关用尽不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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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中旬,百草枯黄,千树叶落。在肃秋的寒风中,繁忙的河东郡在完成了八、九月份的诸多政事之后,渐渐进入到了一个相对安闲的阶段。

    担任太守主簿的裴辑垂绶佩印,规行矩步,亲自捧着几卷文竹册,沿着庭廊,往大堂左侧的厢房走来。

    在裴辑被父亲派往河东之后,裴家的善意已经十分明显,阎行也喜欢裴辑的年纪干练,就将他任命为郡府主簿,留在郡府中,成为自己身边的亲近吏员。

    在这一岁里,河东官营盐铁,大兴屯田,修建水利,实行酒榷,修缮学校、加固城防······郡府推行了诸多政令,平息战火的郡县百业俱兴,虽然其间不乏有针砭之声,但无碍大局,河东整体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蓬勃景象。

    按照汉家的制度,八月算民、九月计断,刚刚过去的这两个月,是河东郡县官吏这一年里最忙碌的时候。

    裴辑身为太守身边的主簿,自然也不例外。郡府接待各县的上计、考核官吏、核查案狱宗卷、陟罚臧否,上至太守、下至书佐,所有郡府掾史都忙于政事之中。

    裴辑负责和集曹、仓曹一同,把秋收各种谷物的产量登记造册,把屯田的收获储藏于仓禀之中,他现在手中拿着的,就是河东郡今岁入库谷物的账簿。

    走到了厢房前,裴辑并没有看到阎行,他有些讶然,这个时候身为太守的阎行既不在大堂上接见掾史,也不在厢房之中处理政事,莫非是去了城内的军营?

    秋收过后,乡亭组织农夫训练备寇,幕府组织农闲的屯田士卒演兵讲武,戍守的将士修缮战守军械,也正是忙碌的时节。

    裴辑迈步入内,将文书放到厢房的案几上,又出房来到堂下,询问了值守的小吏后,才知道阎行此刻正和将作掾在后院之中,并特意吩咐过,若有要事,可直接进入后院寻他。

    于是裴辑又绕过大堂,往后院走来。一走进后院,裴辑一眼就看到了太守阎行、已晋升为主记室的孙资、将作掾还有几个吏员正在池边交谈,旁边还放着一架有着一节一节矩形长槽的木制器械。

    “文衡,来了,可有要事?”

    阎行听着将作掾的话,间或颔首,出言询问细节,抬眼看到裴辑来到后院,当即笑道。

    阎行和裴家的联姻,裴家的家主裴茂已经同意,而阎行一方,由严师操持婚娶之事,婚嫁纳彩问名、纳吉纳征的程序已经走完,迎娶的日期也定了下来,就在本月下旬的吉日。

    此时阎行看到裴辑,笑容更浓。主记室孙资、将作掾和几名吏员,也知道眼前这位裴主簿,即将成为太守的妻弟,纷纷也笑盈盈地与裴辑见礼。

    “府君,辑会同集曹、仓曹,已经将入库的谷物登记造册,今日将账目书册一同携来,就放在厢房之中,等待府君过目。”

    裴辑知道众人礼敬自己的原因,他随侍在朝为官的父亲,见识过宦海的沉浮,因此虽然年轻,但并不倨傲,也恪守礼节地拜见太守,和众人见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是将作曹新制的翻车么?”

    裴辑走近打量了这具木制器械,很快就认出了是用以从低地取水的翻车,只不过这具翻车小了很多。

    翻车,在灵帝时,由宦官毕岚带领雒阳的能工巧匠制造而成,用于从低处引水,清洒街道。裴辑跟随父亲去过雒阳,见过这种时下还未推广、尚属新颖的引水工具。

    阎行笑了笑,点头说道:

    “正是,河东郡推行屯田,兴修水利,怎能少了此物,若能够在郡中推行此物,平日灌溉可省人力数十倍,而得了翻车之利,郡中许多高处的贫瘠之地也可开垦为良田了。”

    说着话,阎行又对将作掾说道:

    “翻车制成,尔曹功不可没,郡府这两日的赏赐会尽早发下,那几个制成翻车和新犁具的工匠也应该嘉奖,晋升为匠师。”

    将作掾连忙应诺,他所在的将作曹职主工程兴建,管辖着郡府控制下的百工匠户,而这位新太守行事与众不同,格外注重将作营造之事。

    他却不是要大兴土木,而是要制造改良军用、民用器械,还立下规矩,工匠若能够制成军国利器,并经过郡府的检验,不问出身、不论男女,一律给予赏赐。

    匠师一职就是新太守定下的,分级设置,又如同掾史一般,拥有俸禄名位。

    翻车在裴辑来前就已经展示过了,阎行很满意,定下了制作和推广的意向,但此事还涉及到田曹、水曹等曹,又需要从金曹、仓曹、尉曹调拨人力物力,具体事项还要郡丞严授、功曹卫觊等大吏过目。

    于是,众人行礼告退,孙资在前,将作掾在后,几名吏员抬着小型翻车,出了后院,而阎行则和裴辑往厢房而来。

    入到厢房,阎行并不急于去看账目竹册,而是看着裴辑笑道:

    “文衡,朝中近来可有书信传回河东?”

    “府君,自月初来了书信后,至今暂无书信。”

    裴家和阎行联姻,河东与长安朝廷就多了一层密切的联系,阎行对于朝堂之上的动静,也能够获知得更加及时、详细,而裴辑就是河东与长安朝堂的联络人。

    “眼下朝中,定当还是着眼于分治凉州、并列六府之事。”

    裴辑向阎行说道,阎行闻言,点了点头。

    分治凉州,确实不失为治理凉州的一个办法,凉州的郡县势力已经尾大不掉,出兵攻伐收复在眼下行不通,通过这种方法来削弱凉州的势力,对于长安朝廷而言,是稳妥之策。

    至于六府之事,阎行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解。这是西凉军为首的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对抗朝堂士大夫的产物,西凉军获得与三公府一样辟除之权,李傕、郭汜、樊稠等人就可以堂堂正正将自家的亲信、心腹罗列至朝堂之上。

    可是对于李傕而言,却是对他自身的地位有威胁的。西凉军将校在大帐庆功聚饮时,发生攻讦内斗的事情,阎行已经通过甘陵快马送来的书信,得知了经过详情。

    西凉军内部,在扶风战事过后,李傕、樊稠、郭汜三人之间的冲突也渐渐激烈,庆功宴席上的争斗就是明证,这个时候郭汜、樊稠开府,对李傕的地位冲击不小。

    那眼下,究竟是郭汜、樊稠对李傕的逼迫,迫使李傕让步,还是李傕以退为进,别有图谋?

    若按阎行的先知,李傕、郭汜等人起冲突是必然的,但是在多了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之后,原本内部构隙不断、最终内讧的西凉军会不会有了别的目标。

    比如,像对付益凉联军一样,来对付河东?

    长安朝廷波谲云诡,天子、朝臣与西凉军,西凉军与关中大姓、西凉军内部的李郭樊、马腾、韩遂与西凉军、西凉军与河东,利害关系错综复杂,阎行不得不防。

    “府君可是在担心西河的将士?”

    裴辑看到阎行沉思不语,心中也在思索,不禁开声询问道。阎行已经和裴家联姻,裴家子弟今后将会是阎行倚重、亲信的麾下,自然没有太多隐瞒。

    “嗯,西河来信曾言,郭汜向叔升索要西河的城邑,未能遂意,只怕会对西河用兵。”

    “李傕、郭汜、樊稠等人互相掣肘,貌似同心,各怀异志,其麾下还拔刀相向,郭汜在这个时候,只怕不敢对西河用兵吧。”

    裴辑轻声劝慰道,阎行却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说道:

    “李、郭、樊三人攻讦内斗,只是表面上的,此次益凉联军败退一事,足于看出西凉军中并非无猛将谋士,也并非无联合的可能。如今马腾已败,若其合谋对外,西河之地只怕会有一场恶战!”

    听阎行说得这么严重,裴辑也变得脸色沉重,他并不能够为阎行献上良策,而朝堂上自马腾之事后,朝臣也是偃旗息鼓,避让李傕等人的锋芒,虽然自家父亲在朝,也无法联结朝臣,在朝中为河东的阎行助势。

    这当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阎行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看到裴辑也脸色沉重,他忽地笑了笑,差点忘了自己身边站着的,可不是多谋善断的戏志才,而是还年纪轻轻的裴辑,让自家的妻弟为自己担忧幕府的事情,可不是自己这个姐婿应该作的事情。

    “文衡此事无需多虑,忘了告诉你一桩事情,我正准备上表举荐你家大兄为雒阳令,辟除你家三兄为北部督邮,他们二人此时还在闻喜家中操办两家联姻的婚事,你若休沐得闲,就不妨返回家中告知他们。”

    随着两家的联姻,阎行对裴家的子弟更加重用,新得的雒阳之地,靠翟郝这个武夫是无法治理的,如何在雒阳招揽流民、恢复生产,还需要一位地位名望、才干能力都出众的人前往,阎行决定把这个要职交给裴潜。

    而北部督邮,也是郡中雄职,裴徽之前虽然拒绝过郡府的辟除,但如今两家联姻之事已成,阎行猜想他应该不会再拒绝自己,因此决定再次辟除他到郡府为吏。

    如此,裴家除了滞留蜀地的裴俊、年纪尚幼的裴绾,其他子弟纷纷出仕,皆为郡中显职,可谓已经盖过了卫家的风头,名望成为河东的士族之冠。

    裴辑连忙应诺下来,阎行笑了笑,又想到了一桩事情,不在谈论军政之事,招呼裴辑往后院而来。

    郡府后院的园圃中,还放着一具新制的铁犁。裴辑虽然认识翻车,但看到弯曲的短辕犁,还是有些惊奇,这与时下常见的又长又直的铁犁迥然不同,而且似乎还多了几个部件。

    “这是将作曹新制的铁犁,虽然还未具完善,但已经初有成效,待到定型制成,推广于军屯、民屯之中,来岁春耕,我河东之地的农事又多了一件利器!”

    裴辑看到阎行兴致勃勃的样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若是按照儒家的礼法来看,“玩人丧德、玩物丧志”,阎行这个太守,过于重视器具械用之事,绝对是一件好事。

    须知灵帝创立鸿都门学,汇聚了一大批辞赋书画的能人,还有营设建造的能工巧匠,造出了诸如翻车、渴乌之物,可是却忍受了天下士子的针砭攻讦,认为与国事无益。

    可是阎行一不是为了享乐,二又不耽误军政大事,裴辑站在这里,有些尴尬,还真不知道是要称赞,还是劝阻。

    看到了阎行亲自摆弄铁犁,裴辑突然想起了之前戏志才调走了一批匠户,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莫非府君已经。。。。

    ···

    河东,皮氏。

    戏志才站在水边一处高地上,旁边搭了几个棚子,站了不少人,其中有吏员,有士卒,还有工匠等人,这处高地视野开阔,正好面对着大河,毌丘兴手持领旗,正站在戏志才的身边。

    “开始吧。”

    戏志才转首向毌丘兴轻轻颔首,下令说道,毌丘兴得了命令,当即让士卒击鼓传令,自己手持令旗,站到了前面。

    “轰隆隆”的鼓声响起,闻令而动的战船从河中快速往岸边靠近,水中的境况顿时有了变化。

    这两艘蒙冲船体狭长,船首装有锋利的金属撞角,用生牛皮蒙背,开有弩窗矛穴,以桨为动力,桨手皆置于甲板之下,远远看上期,就如同一条黑色大蛇,体态雄壮,在水中劈波斩浪,飞快前进。

    它们以一艘摆渡用的木船被作为靶子,在木船周围来回盘旋划动,蒙冲上的士卒则通过弩窗矛穴,不断向木船投掷短矛、射击箭矢,没过多久,这木船就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短矛,宛如在船面上生出了一层密集的黑牛毛一般。

    毌丘兴满意地摇了摇令旗,重复动作,变换旗号,两艘蒙冲上的士卒看到岸上高地的旗号后,当即摆舵掉头,再次展示它飞快的航速,往远处快速划桨。

    这两艘蒙冲一南一北,远离了木船,然后将船首的撞角对准了木船,北面的蒙冲顺着水势最先出动,甲板下的木浆全部下水,快速划桨,整艘蒙冲在水中如风驰电掣一般,快速地往下游的木船冲了过来。

    “砰——”戏志才远望处,只见蒙冲战船冲向了木船,船首的撞角对准了木船的中间,两船相撞之际,蒙冲战船进入水中的木浆齐齐收起,镰刀般的锋锐撞角锲入到木船之中,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水花四溅,两船周围泛起了一层水雾。

    待到水雾消散,蒙冲战船这一头巨兽毫发无损,已经用他的牙齿从中间将木船一切两截,并从木船头尾中间硬生生地穿过去了,而南面的蒙冲也冲了过来,将还未沉入河中的船头再次撞击,河面顿时又是木屑齐飞。

    这一次被撞角撞过,被战船碾过的船头化成了好几块残骸,四散漂浮在了河面周围。

    毌丘兴摇了摇旗号,两首蒙冲上的士卒看到之后,当即重新摆舵转向,如离弦之箭,齐齐飞快地远离而去。

    “戏司马,舟师的演练已经完毕。”

    毌丘兴放下令旗,恭敬地向戏志才说道,戏志才点点头,笑着说道:

    “兵曹史,舟师训练有素,你居功首位,我一定要向太守禀明你的功劳。”

    “在下这点微功,哪里称得上首功,还是司马运筹帷幄,功居首位。”

    毌丘兴连忙出言谦逊,但是他的眉宇之间还是掩饰不了得意之色。戏志才接到阎行额命令之后,带着一批工匠赶到了皮氏,筹备建立船坞、修建战船之事,而负责施行的则是他毌丘兴。

    监督船坞、战船的修建和检验,摸索舟师的金鼓旗号,还有舟师的水战战术,毌丘兴都和手下的几名佐吏亲力亲为,这才有了今日在戏志才面前演练舟师的一幕。

    这两艘蒙冲战船,平时可以树帆利用风力航行驱动,在战时则收起船帆,全靠甲板下的士卒用木浆划水驱动,船体轻便,航速飞快,寻常船只根本无法逃脱它的追捕。

    在水战之时,利用船上的弓弩、投矛,可以有效地杀伤渡河的敌军,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如刚才一般,直接利用船首的撞角将渡河的敌军船只撞毁撞沉。

    更重要的是,毌丘兴已经在操练舟师的过程中,摸索出了一套旌旗金鼓指挥舟师的方法,虽然毌丘兴并不是精通水战之人,但是指挥蒙冲战船进退变向、包围进攻敌船,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而他自己,一跃成为了河东舟师的统帅,日后河东舟师建成,他的地位也自然水涨船高,也不再是一个只能够负责粮草辎重转运的兵曹史了。

    不仅毌丘兴得意,戏志才的内心也是欣喜。

    戏志才是中原的士人,没有见过南方地区的水战,刚刚虽然不是甚么激烈的战事,但是最后蒙冲战船利用撞角将寻常木船一下子切断撞沉,那种轰响震天、水花、木屑四射的景观,远望过去,还是给予他很大的震撼的。

    要知道,幕府已经在建造战船、编练舟师上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钱帛米谷的调度,都是不经郡府各曹,直接从军中划拨下来的,而关中招揽的工匠、河南地俘虏的荆州兵,也都让戏志才提前挑选,为此军中的将领还有些怨言,不过都被阎行一力压下来了。

    眼下虽然只有两艘蒙冲战船,但是编练舟师的已经初窥门径,戏志才也能够安心地返回安邑,向阎行禀报自己来皮氏这大半年的取得的成效了。

    不过返回安邑前,戏志才还是要叮嘱毌丘兴说道:

    “这种蒙冲战船眼下还只有两艘,又是五十人的小战船,故而操练起来不难,若是日后舟师编成,拥有十艘蒙冲,还有作为指挥旗舰的楼船,那操练起来的难度又会大大增加了,兵曹史还需慎始如终,毋负府君之托!”

    戏志才接着又补充说道:

    “若有其他困难,还要派快马尽快禀明幕府。对了,建造楼船的木材可曾都备齐了?”

    听戏志才问起造船的木材时,毌丘兴当即就笑颜逐开,他笑着对戏志才说道:

    “有了幕府的全力供应,工匠劳役、钱粮财帛一应具有,只是造船的木材并不充足,若是按照常法砍伐、风干,只怕旷日持久,没有五六年的工夫,根本无法按照计划完成造船。”

    “多亏用了戏君的计策,如今库仓之中尽是造船的木材,接下来五六年内,建造战船的木材都不缺了。”

    戏志才听完之后,淡淡一笑。

    原来皮氏境内虽然多山,也有适合造船的良木,可是若是按照原来的法子,去采伐、风干木材,然后再用来修建战船,只怕需要五六年的时间才能够造出足够的战船。

    若是大张旗鼓,从各地重金采购或强征,再征集民伕运输过来,又会惊扰河东的民生,引起周边强邻的注意,并遭来郡府的诸位大吏一致反对。

    所以戏志才到达皮氏之后,就宣称天子迁都长安后,需要营建宫殿,河东要供奉大批良木,下令皮氏境内开放山泽,允许百姓采伐木材,然后由官寺集中购买木材。

    与此同时,戏志才又让毌丘兴在蒲坂抬高木材价格,散布官寺购买良木,以供应长安营造宫殿的舆论。想当年,光和四年春朝廷首次设立骥厩丞,购买天下郡县的骏马良驹,官吏和豪强勾结,哄抬价格,一匹好马竟然被哄抬到了二百万钱。

    如今遇上河东官府收购良木,运送长安的良机,河东境内的豪强大姓闻风而动,他们庄园之中自然储藏有成龄的良木,用以修建自家的楼阁、制作厚葬的棺柩等需要,于是不少豪强、商人就运送木材前来蒲坂贩卖,蒲坂城内车水马龙,一时间商贾云集,木材堆积如山。

    无奈益凉联军进攻长安,三辅惊动,郡县戒严,渭水漕运中断,官府采购木材的官吏也宣布延迟,不少商贾、豪强抢着抛售木材,木材的价格由此一落千丈,加上戒严之下,运输不便,最终由戏志才授意的蒲坂商人,趁机收购了一大批良木。

    至此,幕府没有花费多少人才物力,蒲坂的木材加上皮氏的木材,却堆满了各个库仓,足够河东接下来数年建造舟师之用了,毌丘兴也才能够这么快就修建了两艘蒙冲战船,并投入士卒的训练之中。

    可惜这条计谋不能够公之于众,戏志才自然也就不能够邀功请赏,为此毌丘兴还为他惋惜说道:

    “君子劳心,小人劳力,我听闻连将作掾的匠户,都因为制作了翻车、新铁犁的功劳,被郡府授予名位俸禄,可惜了戏君的这项奇谋,却不能够酬功受赏。”

    戏志才摇了摇头,他对毌丘兴苦笑说道:

    “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我的计谋,可充幕府一时用度之需,但却也掠夺了民间百姓的财货,有利有弊,又怎么能够酬功受赏呢?”

    他登高远望,两岸雄伟山川尽收眼底,在平原地带,则分布着田宅乡聚,继续说道:

    “敛木之谋,一时之务,农具之用,百世之利,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者乎?需知足食足兵,方才是富国强兵的根本,府君目光长远,你我身为属吏,得遇明主,无酬之功,不亦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