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谋划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在阎行陪同严师垂钓的时候,不远处的庐舍中,戏志才也和周良围着火炉烤火取暖。

    自从出使白波回来之后,周良对待戏志才的态度有了转变,戏志才也不计前嫌,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和洽起来。

    “明天开春,又要有大仗要打,檄文都已经到安邑了!”

    周良将矮胖的身躯凑近火炉,伸出一双胖手,抵近火焰边上取暖,两片嘴唇张阖着。

    戏志才紧了紧身上的皮裘,看着熊熊燃烧的炉火,笑着说道:

    “如今的关东州郡打成一片,战事就如同这炉火一样热烈,任谁在关西看到这种情况,都忍不住想要动手,更何况,长安的董太师和诸多西凉军将校们,谁心里不是在想着一雪之前在雒阳的兵败之辱。”

    “说的也是。”

    周良深有同感地点了头,西凉军那班骄兵悍将们,平日里哪一个不是自视甚高,视关东群雄如无物,可是却在雒阳北邙一战中,被挥师进攻的孙坚占了上风,逼迫得他们仓皇西撤。

    如今昔日悍敌孙坚已死,关东群雄又为了各自的地盘,互相攻伐起来,面对这等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西凉军又怎么甘心错过,想必个个都在摩拳擦掌,准备一雪前耻。

    不过,周良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担忧。

    “我听闻朱俊领兵驱逐了河南尹杨懿,又有徐州刺史陶谦等人为他外援,除派兵相助外,还上奏表他为行车骑将军,想要继续号召关东州郡的兵马,讨伐董太师。”

    “在这个关口上,长安派遣大军东出,会不会反而让原本自相攻伐的关东州郡又再一次联合起来,以朱俊为盟主,共同抵抗长安派出的大军呢?”

    戏志才轻轻摇了摇头。

    “依我看来,关东州郡的讨董联盟一朝散去,甚是容易,但再想要重新联合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更不要说,眼下的袁本初和公孙伯圭正全力争夺冀州,袁公路也和刘景升陷入僵持,其他州郡也各有战事,这些刺史、太守们,又怎么放心在强敌环伺的情况,再派出兵马去抵挡来自长安的兵马呢。”

    “那这么看来,开春的大军讨伐,是兵出有功了。”

    “若是兵贵神速,在开春之后,就大举挥军进攻关东,凉州兵马定然能够大胜!”

    “哦?”

    戏志才断定此次西凉军东进攻伐,能够大获全胜,如此笃定的语气,让周良也有些惊奇起来,虽然他也知道西凉军兵强马壮、甲杖齐备,但关东州郡实力也不弱,就算没有了孙坚这等猛将,可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戏志才也不藏私,就将他自己的看法跟周良解释了一番。

    在戏志才看来,西凉军这番能够获胜的要点,就在于兵贵神速上。西凉军之中以骑兵居多,而关东州郡却以步卒为主,西凉军的士卒都是以刀头舔血的纯粹军汉,而关东州郡的兵马却是以征召的郡县兵为主。

    开春之后,关东州郡就会进入农忙的时节,各地都会忙于农事,兵马、民役骤然之间难以征集,而西凉军却多是脱产的军士,凭借饲养着精粮的战马,他们完全可以做到千里蹈敌,狂飙突进,迅速集结大军进攻关东的州郡。

    以强敌弱,又是出其不意之下,西凉军取得大胜自然不难,说起来,豫州、兖州的郡县,少不得又要惨遭一番西凉军的蹂躏和洗劫了。

    说道这些,戏志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他就是颍川人,颍川邻近司隶,西凉军东出进攻关东州郡,豫州的颍川等郡首当其冲,去年开春,徐荣兵临颍川之时,就在阳城大肆杀掠,想到自己的桑梓之地,时隔两年后,又要惨遭西凉军的烧杀抢掠,那些在初平元年侥幸逃过一劫的乡人们,又要再面临一次西凉铁骑的梦魇,戏志才心中也同样不好受。

    周良也想到了戏志才叹息的是什么,他有些尴尬,只能够宽慰了一下后,及时调转了话题。

    “调兵的檄文也下放到了安邑,牛中郎将要被调往陕县主持大军进讨的兵事,不知校尉的兵马,是否也在调动的序列之中,若是要将我的调往陕县,那这在河东绛邑、临汾苦心经营的一番局面,就未免太过可惜了。”

    “校尉的兵马,应当不会调走。”

    戏志才在这桩事情,和阎行在之前有过预测,所以眼下在周良面前,显得胸有成竹。

    “校尉的兵马自从进入河东以来,就遏制住了白波壮大肆虐之势,如今白波的处境日益困窘,长安朝廷为了河东的安稳,绝不会贸然调走校尉的兵马。”

    “这一来,是因为这河东南境的盐铁,乃是关系到国家生民大计的事情,有校尉镇守北境,这安邑的盐池、铁矿,才能够源源不绝产出盐铁,供应军政之用。”

    “其次,就是这河东的地理形胜了,若是调走了校尉这一支兵马,让白波贼寇又有了复起壮大的机会,那白波的兵马就大有可能横渡大河,进入到了关中之地,到时候白波荼毒三辅,西京为之扰动,郡县为之残破,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戏志才分析的道理都是浅显易懂的,周良一点就通,他也相信,这些道理,不管是西凉军的上层,还是朝堂的大臣,也都能权衡明白,他们所在的这一支兵马,恰好就处在了这么一个微妙的节点上,是轻易不能够调动。

    周良甚至都有点怀疑,春秋两季的时候,阎行在攻势一片大好的时候,突然下令撤军,是不是就存了养寇自重的心思,在等待着后续的大好时机。

    但很快周良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这军中的疫病,也不是阎行能够徒力操控的,只能够说冥冥之中,一切都早有定数,这阎行立足河东,经营基业的气运,还真是不可以用寻常思路去揣度的。

    不过,阎行的气运越好,对于早早追随的周良而言,也是一桩大好事,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心中也有些激动,看着戏志才说道:

    “那如此说来,校尉的大计,也是势在必得了。”

    戏志才听了周良的话,脸上却微微泛出一丝苦笑。

    “现在我等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虽然牛中郎和他兵马将大有可能会调走,尽数前往陕县,可朝廷如何安排河东的人事,我等也还一无所知,你莫要忘了,河东治内,除了北境的白波,是我等的敌人之外,这安邑城中的诸姓,对我等这些入驻河东的外兵,也是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周良听完顿时哑然,若是按照戏志才所想,那在牛辅走后,这河东的局势变幻,对于他们一方而言,还真未必就是一桩好事,毕竟若是有牛辅的大军在安邑坐镇,那些安邑城中的大姓还不敢有太过明显的举动,可在牛辅率军离开后,这河东的微妙的平衡关系也会随即被打破。

    少了牛辅这一层缓冲,河东本土的势力,和阎行这一班外来的西凉军,就会尖锐地对碰起来。

    而且,阎行率领的西凉军,在讨贼安民的幌子下,大规模在绛邑、临汾两地推行屯田,这在根本上已经触犯了河东本土势力的核心利益。

    周良还记得那一次在卫家的庄园之中,卫家以接济粮食的名义,向阎行索要汾水沿岸良田时的咄咄气势。

    这其中蕴含的冲突,丝毫不吝于战阵上的枪林箭雨。

    周良听了戏志才这些关系到东西双方、河东本土的分析,错综复杂的局势也他心情变得复杂,不过他还是勉强地笑了笑,口中说道:

    “虽说河东少了牛中郎将的大军,可戏君不也说了么,我西凉大军极大可能,会在关东的战场上大获全胜,这对于平衡河东的局势,震慑河东的宵小,不也大有用处么!”

    戏志才这次闻言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再和周良谈论此事。

    他也跟周良一样,伸出双手凑向火炉取暖,但眼光却早透过火炉中撩动的火舌,凝视着火炉底层那些在燃烧中即将产生爆裂的木炭。

    西凉大军在关东战场的大胜,确实是有利于平衡河东的局势,震慑河东的宵小,可相反,若是西凉军的后院起火,波诡云谲的长安朝廷上,再来一次伍孚刺董呢?

    长安城司徒府

    协奏动听的丝竹弦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数退下,不久前轻歌曼舞的众多舞姬也悄然消失,堂上一时间陷入到了寂静之中,只有水漏断断续续的水滴声,还在持续响起,敲打着堂上四人的内心。

    堂上之人还在窃窃私语,此时堂上那名身材高大、体格雄壮的青年将领却霍然起身,就要告辞离去,看到今日这名宴会的核心人物,就要离去,其他三人无不愕然变色,其中两名老者,当即就迎上去,要挽留青年将领。

    三人在陆续的交谈上,似乎出现了分歧,那名青年将领原地徘徊,左右为难,而两位老者也不断劝解。

    在彷徨中,一名老者终于触及到了那一个令青年将领赫然变色的敏感话题,青年将领面色大变之后,语气终于也有了转变,两位老者随即也开始极力鼓动,另外一名中年人见状,也加入到了鼓动的序列之中。

    最终,堂上四人又重新落座,在低声密切交谈了一番后,青年将领终于下定了决心。

    很快,青年将领就拔刀在手,刺臂出血,四人也依次立誓,就在寂静无人的堂上,进行了歃血盟誓,他们都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只能够隐隐约约听到盟誓中,有“匡扶社稷、铲除国贼”的话语。

    此时堂外,停息的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洒起来,落地的雪花覆盖在地表上,掩藏了一切痕迹,而也在这个暴风雪的天气下,长安城中,又有一轮新的朝堂谋划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