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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金蝉脱壳诱敌入险 以德报怨义释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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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院里婚礼正进行着,忽听门外人喊马嘶,一个凶暴的声音高喊着:“冲进去,不要放走两个狗男女!”

    人人惊慌失措,婚礼秩序大乱!

    陈淑卿悄悄对蒲松龄说:“他们来抓人了,怎么办?”

    蒲松龄说:“事情来得突然,别无他法,只好把他们引开,让婚礼不受干扰。”于是伏在陈淑卿耳边说出了他的应急办法。

    陈淑卿听罢,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于是把新郎、新娘叫到屋里,当着两家父母,说出了蒲松龄的意思,争取他们的意见。两家老人说:“事情紧急,我们也没主见,就按先生的意思办吧!只是这太让你们承担风险啦!”

    张振山拍着胸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让你们去冒险,他们要抓,我们出去让他们抓好了。”

    “不行!”蒲松龄慎重地说:“莲儿被抓回去,马守仁夫妇一定再逼她与祸害成亲,这是把莲儿往死路上逼!事不宜迟,我们快交换衣服引开官兵,婚礼继续进行!”说罢,与新郎新娘交换了服装,出来对大家说:“诸位嘉宾、父老乡亲,县里派人抓人,我们出去应付,与诸位无关,大家继续喝酒!”说罢将院门打开,出门大声喊道:“兄弟们,大家都知道我与莲儿自幼定了娃娃亲的,现在男大女大,结婚天经地义!不料马守仁这狗官一心要拆散我们,强迫莲儿给他小舅子做老婆!他们倚仗权势,强抢民女,既犯国法,亦害天理,希望大家不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帮他们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事先没邀请兄弟们来喝杯喜酒,是我的失误,请大家原谅,今天诸位大冷天远道而来,又冷又饿,就请进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说着,抱拳深深一躬:“诸位,请!”

    李良才大喝道:“张振山,你抢了三舅爷的老婆,还花言巧语迷惑众人!我奉县尊之命前来捉拿你们这两个狗男女归案,快束手就擒吧!”

    “嘿嘿!”蒲松龄连声冷笑道:“大家别听他胡说,莲儿就在我身边,你亲口问问她,是谁硬将她拖到祸害房里去逼她与祸害成亲的,她又如何逃出来的,她愿意嫁给谁是她的自由,谁都无权干涉!”

    李良才满脸堆笑,策马来到莲儿面前说:“莲儿姑娘,你听我的,嫁给三舅爷,保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放你娘的狗屁!”陈淑卿勃然大怒,冲着李良才马下颌骨飞起一脚,踢得那马,咆哮一声直立起来,差点把李良才掀下马来。随即,拔剑一挥,厉声大呼:“挡吾者死,避吾者生!”保

    李良才猛然醒悟过来:不对呀,莲儿在太太房里多年,从未见她练过武功,更没见她有口寒光闪闪的利剑!眼前这对新郎新娘,一定蒲松龄和陈淑卿假扮诱敌,好让两个狗男女逃跑,于是急忙勒住马,冲着前面穷追不舍的祸害高喊:“三舅爷不要追了,我们中了蒲松龄的金蝉脱壳奸计啦!快回去捉拿真犯!”

    祸害觉得假莲儿比真莲儿长得更漂亮,恨不得立刻追上抓住她,不听李良才的招呼,催马只顾追赶。李良才惟恐丢了三舅爷回去没法交代,只得随后赶来。

    蒲、陈二人边跑边商量对策:

    蒲松龄道:“李良才武功高强,人又多,不能力敌,只可智取,要打败他,只能凭借有利地形,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陈淑卿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说“我们新来乍到,人地生疏,不知道什么地方对我们有利,眼下只有引敌上山,让马匹失去作用。不然就被追上啦!”

    于是两人离开大道,朝就近山坡奔去,正走间,忽听山道上有人吟诗而来:

    冰雪林中着其身,

    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

    散作乾坤万里春。

    两人抬头看时,山坡上下来个人,身披青羊羔裘兜蓬,五十岁开外年纪,骨相非几,神采迥异。右手执竹杖,左手擎着一枝盛开的白梅花,悠然自得地踏雪而来……

    蒲松龄正欲向前见礼问路,那人突然停住,看了两人一眼问:“来者莫非蒲留仙否?”

    蒲松龄见来人认识自己,喜从天降,急忙上前深深一躬说:“正是学生,老先生,我们被贼人追赶甚急,请问附近可有处躲避一下么?”

    老人冷笑道:“追赶你们的是官贼吧!”于是,把手向西南方一指,说出处险要地方来:“出于蓝,源于水,佛家地,保无虞。”言毕,飘然而去。

    蒲松龄立刻领会出他说的地方是青云寺,然而,四野茫茫,到处都是冰封雪盖的山岗,青云寺又在哪里?

    陈淑卿提醒道:“有道是:‘世上好话佛说尽,天下名山僧占多’。他既然说的是佛寺古刹,想必定在名山之中,翻过这山包,那边有座高山,刚才我见他手指的方位,青云寺一定在前面那座山上。”

    他们爬上山包,眼下是条又宽又深的山涧,对岸巌崖之上,巍然耸立着一座寺院,楼阁神殿,佛塔僧寮都掩映在苍松翠柏间,四面皆悬崖峭壁。只有孔险桥相通。又高又窄犹如彩虹飞架深涧之上,桥面上积雪盈尺,滑不堪行,两人上桥没走几步,相继跌倒在地,说也奇怪,人身子倒下去就不再溜了,这下提醒了他们:爬行过桥!于是两人伏下身子,用胳膊肘扒雪前进,不多会儿,果然到达对岸。蒲松龄站在桥头上诱敌,陈淑卿从雪地上扒出几块碎石头,隐于树后,严阵以待。

    遥望那边,追兵已到桥头,原来飞奔疾驰的战马却嘎然停住,怎么也不上桥。

    李良才、祸害两人正急得没法,手持梅花的神秘先生又出现了,告诉李良才:“蒙住马眼,它就会上桥的”。李良才恍然大悟,立刻拔出腰刀割下一片衣衫捂住马眼,祸害如法炮制。然而他抓人心切,既然捂住马眼,却不牵马过桥,依然跃上马背,猛抽两鞭,那马负疼,四蹄腾空,窜上上石桥。李良才发现情况危险,喊他不住,只得牵马在后,小心翼翼行走,心里却为祸害捏着把冷汗,几次吆喝他下来牵马过桥,然而祸害被对岸那枝雪中红梅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肯听,只顾打马疾驰,那马两眼乌黑,犹如没头苍蝇,乱碰乱撞,连同他的主人跌下深涧中去了,也是他恶贯满盈,天理昭彰,正好摔在乱石滩上,马还在挣扎,人却躺在了冰冷的溪水中一动不动了!

    李良才大惊,急忙牵马转身后退,然而桥面太窄,那马一时转不回身来,正犹豫间,被陈淑卿飞石打中马面。那马负疼,长嘶一声,狂奔起来,反把李良才撞下桥去,砸的水花四溅!

    蒲松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对陈淑卿说:“多亏了那踏雪寻梅之人帮了我们大忙!”

    陈淑卿问:“蒲兄认识他?”

    蒲松龄说:“不认识,从未见过面。”

    “他怎么认识你呢?”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他是个非同寻常的人。常听人说这此地有‘五里三进士’的佳话:明末清初十二年间,这宝山脚下不足五里大的地面上,考上了三个进士,踏雪寻梅之人,定是其中一位!”

    “他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陈淑卿回忆道:“先告诉我们战胜敌人的有利地形,又给李良才他们出馊主意让他们坠桥,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这样帮助我们呢?”

    “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嘛。李良才为虎作伥,干尽坏事,应该有这样的下场!不说这些啦,快下去看看他们是死是活,做好缮后工作。“”

    “好吧!”

    两人来到桥下看时,只见祸害摔在乱石滩上,颅骨开裂,脑浆流出,己经死去;李良才比他幸运,摔折了一条腿,在冰水中挣扎……

    这时,张振山也带领众人赶到,原来,蒲、陈二人将官兵引开之后,他们的婚礼也随之结束,两个人各拖着根木棍,随后偷袭李良才,李良才不时拨转马头招架一阵,耽误了追击,让蒲、陈二人安然逃到青云寺,并做好了伏击追兵的准备,打了个漂亮仗。

    蒲松龄对张振山说:“你们来的正好,快帮我们把李良才抬到庙里去。”

    此刻、李良才下半截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动弹不得,殷红血水不断从下面泛上来。

    张领班又气又恨,指着李良才骂道:“你这畜生也有今天?我与你同衙干事,昔日无仇,近日无怨,你却昧着良心帮贪官恶役拆散我们?马守仁贪得无厌、祸国殃民、欺男霸女、禽兽不如,他守着三妻四妾还再霸占小姨子,让你一个男儿戴绿帽子当王八……”骂得李良才欲起不能,欲哭无声,气急败坏地从水里摸出块鹅卵石猛砸自己的脑袋!发疯似的叫喊:“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人哪!”

    蒲松龄怕他真的把脑袋打破了,忙命张振山夺下石块,把他拖上岸来,架到庙里去,让陈淑卿为他接骨、包扎伤口。吩咐莲儿去弄些干柴来点起火堆,给李良才烘烤衣服。

    陈淑卿仔细为李良才检查伤势,发现他不仅右腿骨折,半边身体都严重摔伤。她去厨房里烧些开水加点盐粉,为他擦干净伤口,敷上消炎药,只是没有绷带包扎,于是拔出佩剑,去泥菩萨身上割下一片袈裟来,撕成布条,将伤口包扎好。吓得莲儿瞠目结舌,念佛不已……

    陈淑卿笑问:“你是佛教徒?”

    莲儿说:“我虽不信佛,可您对菩萨这般无礼,会招来灾祸的!”

    陈淑卿反问她:“你对菩萨那么虔诚,为啥还招来灾祸?新婚大喜的日子有人捣乱,菩萨却袖手旁观?”

    莲儿无言以对。愤然道:“卿姐,我真不明白,李良才这样跟我们过不去,没摔死,就让他在冰水里冻死算啦,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陈淑卿说:“人非草木,孰无良知?我们这样做,正是为了唤醒他的良心,使他认识到以前的错误,重新做人。反之以牙还牙,冤冤相报,何时是了?我们是以德报怨,化敌为友,达到团结大多数人的目的。”

    李良才又羞又愧,自责道“我混蛋,我该死,我是鬼迷了心窍!跟着马守仁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我从桥上摔下去,动弹不得,心想,完了,我的死期到了!不被你们乱石砸死,也得活活冻死!没想到你们不计前仇,不但没处死我,反把我从冰水中捞上来,接骨疗伤。蒲秀才,你们是觉得我活得太可怜了吧。”

    蒲松龄冷笑道:“我们不可怜你,是可惜一块好钢,错打了把屠杀善良百姓的屠刀!幸好你的马没摔死,还能驮你回去,继续充当马守仁的鹰犬,为虎作伥,残害百姓!”

    李良才深深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肚子肮脏东西一下吐出来:“蒲秀才,你们事事为百姓着想,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相形之下,马守仁真是禽兽不如,他贪赃受贿、制造冤案,肆无忌惮地诈取受害人的钱财,然后杀人灭口!今年,我们县受灾绝产,灾民饿死者不计其数,他却把赈灾粮偷偷藏入私人仓库,企图倒卖自肥!你们看穿了他的阴谋,扮作粮商买下这批粮食赈济灾民,他见事情败露,派我带人半路打劫。反诬良为盗,将你抓捕入狱……他罪恶累累,一时半霎说不完,我回去一件件写在纸上,有朝一日你们和他打官司,我要上堂作证!把他罪恶统统揭发出来!请你们相信,我李良才今后为人做事,绝不再对不住我的名字!”

    “好!我们相信你!”蒲松龄坦诚地握住他的手:“好兄弟,别说啦,你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息,回去请郎中治好伤,依旧在马守仁手下干事。但有一点,从今以后只为百姓做好事,不做坏事!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要严守机密,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打草惊蛇,既坏了大事,又害了自己!”

    众人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总算为李良才处理好伤真,烤干了衣裳,扶上马鞍,叮嘱兵士们:“一定把他平平安安送回家中……”

    送走李良才,蒲松龄心事重重地说:“我们在那位好心先生的帮助下,虽然挫败了马守仁的抓捕行动,暂时脱漓险情。然而,他的得力帮凶一死一伤,必然使这条穷凶极恶的豺狼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去青州调重兵讨伐我们。眼下,只有逼上梁山一条活路了。”

    “不可!不可!”一个洪亮的声音夺门而入。众人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只见飘然闪进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