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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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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水县地处边塞要地,只因西邻一片无际荒原沼泽之地,即使邻邦于此有侵犯之意,也要苦等奇年干旱之际,方才便于大举进军,不然车马难进,兵甲易阻,所以难有刀戈相见攻城陷地的事发生。因此,这洛水县也便沦为了一座鲜有人问津的城池,闲然悠哉地在时间的巨轮下默默存在着。

    因这特殊的地域环境,这里的冬天一向来的很早,只是真就说寒冷到何等地步那也是说不着的事情,但总还是被人们说成是寒冷的季节到来了,于是心也就应声“不寒而栗”起来。缩手缩脚地应承了心目中的节气。

    对于一群要朝夕舞刀弄枪的人,那份应承之意,让他们看上去有些不成体统。好在并不是心境彻底到了“丢盔弃甲”的地步,还是要坚忍着演练着畏手畏脚的招法,不然会越加惹怒站在他们面前督战的训术师们。

    他们中也不失有风格的人,兴许也只要有那么几个应该不畏苦寒的人存在,也就达到了训术师们的内心标准,不必再过多为难什么。或许那些张不开手脚的人,其实在训术师的心目中早就是永远“张不开手脚”的人了。

    这天是一堂飞器课。等他们拖沓着从讲武堂顶着寒风出来,在训术场上站定之时,钟声早已响过。但这并没有惹怒田师,因为他也还没有到场。反倒在觉醒阁上的孙二虎,扫视到他们犹如奔赴刑场一般的阵仗时,气得连连将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不过他早已过了对他们“怒其不争”的阶段,只是在气愤着他们吊儿郎当的样子,如若被所有高层捕捉到眼里,那他岂能有半点脸面可言。

    训术师们的姗姗来迟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对有些训术师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抱怨,而关于这位田师,虽已见识过他精妙绝伦的技法,但他那情场失意的传闻始终盘旋在每一个听闻过的武生心头,继而对他总有一丝可怜的失败者的印象,有了这样的印象,很难对他再有绝对的崇敬可言,他那拖沓懒散的作风,自然也成了他们敢于诟病的事。

    尤其是站在寒风中去等一个人的时候,更能激起愤怨。更令他们厌烦的是,等他到来之时,那一脸得理直气壮,好像在表示这是一番意志考验似的神色,越加使他们气不打一处来。这堂课,他们当即设定为要懒散到极致的模式,予以报复。

    在寒风中去射中目标,听上去就是件考验意志的活计。加之根本就不想好好习练的心境,任何令人啼笑皆非的出手都是在被允许着。只要你不会丧失理智地去偷袭田释,他乐于随着他们的喜笑颜开,领教着所有荒唐的展示。

    这样“全民欢愉”的场面下,人们忽略着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这是东方宇第二个职权所在的科目。他们的肆意作为,以及田释的无限制地包容,成了他作为刚刚失势的飞器助教眼中最好的讽刺。他既无法融入他们,同样也不能融入他们,因为他岂能跟他们成为一丘之貉。属于他的,只有一个人的落寞。

    站在人群中的他无所适从,该自己出手之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出手。随意射靶,有人会说是在炫技;认认真真地出手又会显得那般不识趣,不合群情。投掷也不是,不投掷也不是;射中靶心也不是,射不中也不是。

    踌躇难决之际,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自己痛快的方式。狠狠地将自己手中的飞器射向了靶心。每一次出手都显得那么拼尽全力,那么恨之入骨,仿佛要射穿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胸膛一般。果然,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收敛了笑容,停止了戏虐言语,纷纷看向那个被他打碎的靶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样子。

    田师似乎也左右为难起来,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正在传授课业的岗位上,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东方宇不知所谓的悲愤。在他必须做出反应之前,他只得理解为,作为自己的飞器助教,东方宇是在看不惯这等无视他的上课方式。只不过,在这样一个对一整队人的时刻,他是很难选择去偏宠东方宇的。

    “东方宇,你下手别不知轻重哈,碎了的靶子还得你去上报。”东方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保持了片刻的寂静后,他慢慢地转过身,恭敬地冲田师抱拳施礼,以示回应。田师可不接受他这无声的“反抗”,继续逼问道:“说说看,你投出了几个呀?我怎么看不懂了呢。”东方宇不得不“低头认输”,做足最后恰当的沉默,回道:“十柄。”“不要都打一个靶心嘛,你看看,把它打烂了还怎么用啊,注意哈!”话已到此,东方宇好似也不得不作出一丝放荡不羁的姿态来,脸上的神色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把田师的话权当是在夸耀自己十连中了。

    很难有人意识到的是,从此以后,东方宇再也没有在实训课上镖中过靶心。这对他而言,算是件及其难为的事情了。到最后,田释不得不将他的飞器助教撤掉,他才算彻底地从飞器上解脱,而那就是后话了。

    对于他垂死挣扎般的宣泄,人们自然是不会让他得逞的。没有几个人的脸色是表示在恢复着对他的敬畏。他们在期待着他彻底没落下去的那一天,甚至到他的贴身随从都要跟他仇眼相向的境地才算完美。无奈的是,人们并没有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不过让他在讲武堂内彻底失去权势的目的也算是达成所愿了。

    东方宇彻底失势的前兆,是人们看到了他也开始押注的时候。那表示一种彻底地自我放弃,去寻找另一方令自己痛快的乐园。这显然是受了大多数先驱者们的诱导,在“破罐子破摔”的道路上,他的确算是个晚辈。却做的比任何一个人看上去都要显著,成绩斐然。这大概是因为人们要欣赏一段时间的“胜利成果”,所以会给与他持续的关注,在推波助澜于他的颓废的同时,放大着内心中自身的“功勋卓著”。

    最后,他果然被引导进了生死富贵天。毕竟自身的造诣在那儿,所以对于押注算是做得最成功的。除了在比刀的场面上,其他的决斗时刻,他还是敢于轻松愉悦地去押宝。而结果也常常是鲜有看走眼的时候,随后他长胜的名声也便传了开来。成功逆袭了来自一大队的那些先驱者们。致使他们不知是该上前攀交,还是继续将在训武院里对他的态度,延续到生死富贵天里。

    他们大概并不反感攀交强者,但是对于重新去“臣服”同一个人,对他们而言是有心理障碍的。毕竟真的不好说他是否真的已经沦为了同一类人,以及是否对自己的靠近完全不计前嫌。况且还有几个好事之徒,始终保持着对他的敌对之态,时刻盯着他,不准容他有任何起势的可能。

    而当察觉出他在富贵天里的作为时,甚至想出了跟讲武堂内的伊雪告状的小人行径来进行扼杀。伊雪自然看不上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径,但又不能当面有任何情绪上的表露。她对于整个一大队内泛滥的押宝赌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这等被人专门告发上门的情况,若再继续无所作为的话,就有些不合适了。

    但这是令她为难的当事人。作为前任“妹夫”,而且又跟自己关系不错,本就对他自甘堕落心有唏嘘,如今要拿自己的权责去追责与他,且不说是称合了小人心意这一层面,本就是她极不情愿做的事。

    那天她找到了东方宇。特意在告发者们的视线范围内。的确,关于告发,他们也做得堂而皇之且又拉帮结伙的形式,这大概还是忌惮东方宇可能会针对性的报复。“你不能收敛点吗?”伊雪上来就铁青着脸小声逼责着,说完还故意将自己的脸不着痕迹地转给了那群人观赏,却又像是在刻意提示东方宇一般。东方宇对她永远保持着一脸真诚的笑意,果然去瞄了一眼她眼色转向的方位,认真地问道:“怎么了?”“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跟你说哈,有人告发你了,别让我难做。”伊雪一脸为人师表的模样,双手都不知不觉地背到了身后,这险些让东方宇没有绷住笑意。“哦,懂了,那我该怎么做,是要否认呢,还是低头认错?”“当然否认了,你还真要他们把我当枪使啊!”伊雪偷偷翻了个白眼。

    东方宇当即了然,随即一脸理直气壮地神情摆了出来,双眼还闪烁出逼人心魄的恨气。伊雪还是被他突如其来地转变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颤,埋怨道:“你吓死我呀,别太过了呀,你把我震慑住了,我威严何在呀。”东方宇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好收回脸上的神情,只好偷偷地冲她眨了下眼,不眨还好,一眨整个脸看上去显得那么得诡异。“我说你也是,干嘛老赌呀,能当饭吃呀。别忘了你的课业。”说完伊雪便恨恨地走开了。

    留在原地的东方宇需要进一步情绪递进,狠狠地将地上的一块石子用脚踢向了训术场边的树丛,“碰”的一声死死地钉在了一颗树干上,很难不让人去设想他是不是瞄过准。吓得一些人赶紧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好像生怕下一个靶身就是自己似的。

    如此,就不用伊雪亲自去跟他们解释为什么没有惩处东方宇的原因了。谁都看得出来,是东方宇怒火中烧地否定了事实,伊雪也拿他没有办法。他果真是变成了穷凶极恶的那一类,这样他们也算在某一方面安下了心肠。

    不止伊雪一人好奇安玫如何待东方宇的颓废,只不过也只有她能够直白地去问安玫罢了。像是汇报军情一般,她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在渎职,于是就向安玫说了这件事。得到了含混的回复,大致意思也并没有对她的处置有什么意见,而对东方宇也只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的说辞。伊雪也就说不得什么了。

    跟伊雪的那番交涉,如同是一场宣誓就职一般,随后东方宇在富贵天里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就此,人们似乎又嗅到了丝丝被“凌驾”及被震慑着的旧味道,怪只怪一时棘手,拿不出有效的压制策略,也就只得任由那股味道飘荡,只装出并没有嗅到就好。

    很快,他便触摸到了富贵天里真正有意思的把戏。先驱者们也早有耳闻,只是自身的资质不足,进去也只有赔钱被虐的下场。而东方宇凭借着自己的修为以及赢来的资用,成功地在那个阶层上站稳了脚跟。这使得那些在他周身四处观望要不要依附上去的人,不得不开始下定决心,试着去攀交上,甘心递上再次弯下去的膝盖。

    那是一个据说最刺激的游戏方式。将自己进一步置身其中,押注自己赢的同时,让自己也投入到对决中去,领教自己完全专注后所营造出来的那份刺激。

    这种游戏方式,完全得力于来自西域的一种迷幻药剂。每一个玩得起的人都必须首先出资购买这种药剂。而后便是出资购买不同等级的人肉傀儡,由所挑选的傀儡上台同他人的傀儡比斗。

    自然这种药剂是用到傀儡身上的。神奇之处不仅仅在于它能够彻底让傀儡迷失心智,将自己的战斗力彻底提升到最高境地,还在于他能够完全承接来自操控者的功底,也就是说,傀儡在丢掉自我局限的战斗力的基础上,负责将操控者的能力在比斗场上发挥到极致。当然,前提是操控者要对傀儡事先完整地催眠重塑,以及操控者在场外时刻的心力投入,这都能影响到傀儡的实际战斗力。

    说到底,一切技术层面的事,富贵天帮你搞定。你只要出得起钱,就有符合心意的人肉傀儡帮你上台厮杀与挨打,而快感尽皆是你自己的。

    这显然不是随便就能玩得起的游戏。光那药剂与傀儡的钱,就足够他们在训武院里一年的滋润花销。但是,越是吸引人的事物越能使人们激起竞争的意识,谁都想当先玩上这个游戏,做同时期内的佼佼者。东方宇的逆袭,着实又让他们惊愕与不甘心了一番,嫉妒羡慕的同时,也有了咬牙下血本的决心,纷纷将不敢玩的念头打消,奋力追赶着东方宇的脚步,不肯让他一个人得逞。

    起初,这种与傀儡心念之间的连接,还是他们万分好奇的不能想象的内在奥秘。但是,当自己的傀儡在庄家的帮助下成功催眠后,看到所想要使出的任何招式,只要心念一闪,傀儡真就演练了出来,而且招招精准狠辣的时候,那份好奇心也就没什么紧要了,只想着尽情上台厮杀就足矣了。

    直到对这游戏熟络起来后,他们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看到的那些打得头破血流的比斗,原来都是傀儡间的无意识的搏命罢了。这是对他们头脑中固有观念的一次强有力的冲击,最终的后果是他们越来越看淡于训武院内的刻苦上进,直至到了轻视鄙夷的境地。原来,那些刻苦的积极上进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他们抱定了这种念头。加之近年来的了无战事,即便学有所成也无处施展,于是便更加促就了他们心中的轻视念头。

    当然,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上来就敢让这样的念头在头脑中站住脚。那些已经在应付的课业,还是要继续应付下去,对于术绩的考核他们还是很在意的。毕竟,每个人都是在乎脸面的。只不过大多数是不可能有脸面可言的。因为能够光彩出众的也就只是那么几位,更多的永远是默默无名行列中的一员。于是,在训武院中的失意,促成了富贵天的生意兴隆。去那儿排遣压抑寻求刺激的人越来越多,而肯舍财玩那游戏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似乎很快这就成了他们的一种良性循环。只要记得回来把该应付的课业应付过去,做好属于自己的那份“默默无名”就好。逐渐的,训术师们也应允了他们的这种存在模式。毕竟他们早已笃定了他们的未来,又何苦予以强求。况且,对自己的所授课业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总该有人负责出类拔萃的,那同样也总该有一群人负责做好陪衬了。

    反过来,这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一种放任自流,他们更愿意理解为放纵。渐渐地,也认同了自己没有未来可言的感知,彻底沉浸在那傀儡游戏的快感中去了。

    即便如此,一大队并没有整体显得消沉起来,这大概要得力于两位佳人游刃有余的督管。让一大队在表面上看上去与之前以及与二大队相比,没有多大的明显区别。毕竟,还是有一批在富贵天里“厮杀”的人眼里算是“执迷不悟”的一撮人,在不变地努力精进着。那撮人,也对他们的游戏有着长久的耳闻,只是并没有越雷池半步的胆量与资本。那自然还出于他们习惯性地对两位佳人的“言听计从”。那些在富贵天里尽完兴的人,并不介意回到训武院里跟她们调侃消遣一番,权当饭后的甜点。而对于他们将全副心力用在了傀儡游戏上,并没有心神给自己找过多麻烦的状态,她们岂有不满意一说。

    似乎每个人都意识到了眼前的这种平衡,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做着别人并不想苟同的事,分别在自主选择的路途上奔走。至于整体所呈现出的面貌,也会有在意的人去在意,他们无暇顾及,只会在局限中做着自己喜好的自己。

    不得不说,那游戏有着超凡的吸引力。除了能够让自己为了输赢可以全神贯注地全力以赴外,关键是自己不必用自己的真面皮去面对挨打及失败。而赢了自然也不会耽误内心豪气与喜悦的拥有,而越渐丰盈的钱袋更是对胜利的最好体现。

    从他们长久以往的痴迷交流中,讲武堂内的那些安常守故的人听出了其中的腥风血雨。对他们不能感同身受的快感充满着好奇,有人开始被吸引,成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自然还有人仍旧情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做着迎合眼前世界的事宜。

    不知是出于对世事的洞悉,还是仅仅是自己的局限所致,那些没有加入进来的人,成功避免了在全新世界内被已然成形的等级制度划分为“小弟”阶层的遭遇。这大概就是某些人不会被吸引的缘故吧,因为后进的人,快感总还是要被“前辈们”所导引、牵制着,自然没有道听途说来的那份快感可言。

    的确,越早加入进去的人,越有着游刃有余的畅快感,而所得到的回报自然还包括“前辈”、“高层”等高深字眼的标志。新加入的人只有臣服与他才是最恰当不过的晋升方式,如若不然,也只有狠命地用钱砸出一条血路来了。不过,那多半不可能出现在这些意志、喜好轻易就被人左右的人身上,因为,这样的人是很少有“资产雄厚”可言的。还有便是他们的野心也不会一上来就这般不可理喻。慕名而来的他们所要寻求的那份快感,最好不要过多的跟他们口袋内的钱两扯上关系。

    只是难免有痴心妄想的人存在,等内心的欲望彻底被富贵天里的氛围所发酵后,来自于金钱上的局限,便就成了他们最敢狠心逼迫自己冲破的阻碍。一整颗心都已被那些高高在上之徒们的大杀四方所填满,迫切地想要在那只“大碗”里称雄称霸。于是,应运而生的便是些鸡鸣狗盗、期满祖上、蒙混家族钱两的事了。

    在那个几近疯狂的时期,他们眼里除了金钱、押注、厮杀外,很难再看到其他的情感色彩。如若真就哪天有忧虑恐惧登上面皮,不是输了个精光,便是哄骗家里钱财的事东窗事发。于是,打折腿脚及捆绑押解回家便就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

    孙二虎也总会随即就那些败露出的恶劣行迹而尽着本职工作,训斥警戒所有人一通。听得进去的人,就会更加地固守根本起来;而听不进去的人,也就永远不可能听进去了。他们在讥讽那些败露出来的人,会为自己的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而更加自豪,远不可能就此引以为戒、金盆洗手。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自然也是要做一番收敛的。

    若是说他们已对孙二虎毫无忌惮,那多是不现实的。安抚他也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毕竟自己能够在富贵天里畅快淋漓所依赖的条件便是在训武院里的“有模有样”。没有那些表面文章,就换不来家中给于的维持生计及押注、拼杀的钱财。而那些过分关切家中子嗣是否上进的祖上,更是会向孙二虎打探虚实,所以更该好好维系在他眼中的印象为好。

    于是,他们开始变得“不动声色”起来,将从富贵天中得来的无上快感,尽量偷偷摸摸地宣讲给志同道合的人听,以及将自己前往富贵天的行迹,同样演化到合乎平常的走动轨迹。能够放纵畅快耍玩的时候,就会一次玩个痛快,而不可恋战之时便会强忍着站起身来,在合适的时间上返回到训武院。更重要的,便是要尽量在每一堂实训课上,认认真真地操练,为的就是年底考核时,术绩上不至于没脸无胆的面对祖上。

    大概得力于富贵天中那代入感极强的傀儡游戏,他们的实训水准大多还是看不出生疏迹象,除了实在不是练武那块料的几人外,他们招式上的娴熟,还真就给人们造成了他们已然浪子回头、金盆洗手的错觉。甚至那些难以肯定是否去往富贵天的人,好似也变得比自己还要兢兢业业了一般。

    起初,他们也并没有发觉自己那超出想象的“出色”,而当他们并没有从其他人眼中看出讥嘲之意时,便有了重新审视自己功底的兴趣。当看见自己并不比那些每天勤学苦练的人差时,有人便毫不客气地将其归因于自己天资出众。每到演练时的兴趣便会大增,脸上的傲倪神色就会气得旁人半死。而当随后学练新技法时,所暴露出的拙弊同样不客气地又将自己打回了原型,脸上只得挂上“死要面子”的倔强表情的同时,才醒悟到原来是拜那游戏所赐。

    接下来的事态走势,便是他们当即将那游戏开始神圣化起来。四处宣扬自己的“同样出色”,完全得力于那拼杀游戏,自己能够痴迷于它并非百害而无一利。这般开脱式的自我安慰,成功将他们脑海中始终盘旋的“不务正业”四个字,彻底打压了下去,随后,便又可理直气壮地前往富贵天了。

    他们的“理直气壮”,以及本就不明是非的左右摇摆的心灵使然,又有人被他们所引诱,成功地敲开了那扇需要暗语的大门。

    一时间,好像整个一大队都快要“沦陷”了一般。感受最为直接的莫过于两位当权者。最明显不过的感受便是对于他们掌控上的吃力。因为即便没有踏进富贵天的人,其内心的专注力也多半停留在好似再不关注就显得脱离群体的那游戏上,毕竟没人愿意去承受那份脱离群体的孤立感。即便仍旧能够找出几位表面上看上去仍旧无动于衷的人,而那些无足轻重的面孔徒然增色的忠贞面相,恰巧是对大局失控的最好证据。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大局的陪衬,陪衬哪天成了最引人注意的亮点,那也就是因为他们找到了突显自我的空当。

    两位佳人对那相对少得可怜的人们的不变的讨好行为,不好由着性子回应去无动于衷的神情。至少,王纯仁刻意表现出来的言听计从,是要正正经经地回应去不显刻意的倚重感的。即使知道他已彻底放弃了讲武堂这个舞台,但他还是会做出一副对挤换掉自己职权的人心服口服的善后姿态,更何况,对待一介女流,更是表现出了自己的大气胸怀来。

    王纯仁正在觊觎着另一块名叫协训会的“战场”。虽然安玫早已占得先机,不过至少那里只有几个人知晓曾经不得民心且一败涂地的他。他相信只要自己盯准时机,搏得个小权位还是完全可能的。既然已经摆脱不了臣服于某人,那又何必计较是在几个领域内呢。

    对于他在协训会内的兢兢业业,必然让安玫多少滋生了他在觊觎自己的“如鱼得水”的念头,这一度致使他们每一次的不期而遇,都会有几分难掩的尴尬神情在对方的眼眸中闪现。显然那尴尬并非完全来源于此,自然还因为前番因队长一职所经历过的那些琐碎。反过来,这大概也是安玫在讲武堂内,还需认真对待他对自己的那副“臣服”姿态的缘故。

    似乎她们两人也已明了,不论自己是怎样的嘴脸,始终有人是甘心臣服的,那自然要比与王纯仁相处起来舒适得多。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黄搏了。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出,对于自己永远的“笑脸相迎”,她们早已习以为常。伊雪还算好说,却终是不甘心于安玫的平常处之,于是,此番最佳彰显自己“忠心耿耿”的时机,自然是要近乎本能地去彰显了。

    难以维系由权势所得来的那份自重感,给她们带去了一份不宜吐露的失落情绪。对大局的力挽狂澜,她们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那等的魄力。自然对于自己做恪尽职守的“苦苦挣扎”,自然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于是,“放任自流”的形式逐渐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站定脚跟。也许,只有训术师们没有觉察出他们的变化。

    更令她们难以施为权威去挽回大局的原因,是她们也同样听来了富贵天里的“领头羊”是东方宇。他的败落,在一定程度上也算促就了她们姐妹的“只手遮天”。但如今又让其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威势,以前的相互敬重便就来到了不得不收敛的局面。权位上的得失且搁在一边不说,只那孙二虎指责自己的“失职”,而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便就是她们万万不想得到的遭遇。

    “差不多可以了,我可发现你最近的枪术水准有所下降了。”伊雪已不知何时成了与东方宇对话最多的女孩。“是吗,那觉得我能在一大队排第几?”伊雪定定地看着东方宇那双略显颓废的双眼,不知道那一闪而过的凌厉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愣了片刻,给足了他傲视群雄却不被群雄所赏识般的自感豪迈时刻,轻轻苦笑了一声说道:“就因为排名靠前才必须要做好榜样的嘛,你天天沉溺在那地方,还能有什么更进一步的造诣可言。”“你不觉得,我的造诣并没有什么用吗?”“我想,你应该看看比你造诣差的人,那他们不也有仍旧在刻苦上进的嘛,不要逼我跟安玫难做好吗?”东方宇也苦笑了一声,同样以定定地眼神看向已然在定定地看着自己好久的安玫,然后终于开口回道;“好吧,我知道了。”说完,便就苦笑着离开了。而伊雪却也不是欣赏他伟岸背影的心情,也就紧跟着扭向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这番“苦口婆心”必然会传到安玫那里。安玫却还是会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嘲笑她真是操碎了心。伊雪就会气不打一出来,一脸埋怨地说道:“你说选出个副队长,那就像是个烂了半截儿的木头,害得我还要整天替你分忧解难的,到头来你还不领情,我真是领教了。”“哎呀,我哪有不领情,我是真心觉得不用这般上心,谁该是谁都是一定的,强求不来的。”伊雪因这话错愕了片刻,情绪当即峰回路转,只是不好瞬间变换为晴空万里,只得说道:“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还真是新鲜,你给我的感觉向来是不信命的呀。”安玫当即笑得宛如一片灿烂的云霞,嘴上直白地回复道:“谁说我信命了……”

    随后二人开门见山地谈到了眼下失控的局势,安玫却还是以“顺其自然”为终极态度。好似大家都无心武功术业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般,他们不务正业的局面也并未到需要自己插手干涉的地步似的。这样安常处顺的心态,不知是否来自于孙二虎的耳濡目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人们并没有看到孙二虎就是否称职而指责过安玫。更普遍的印象是,上上下下的人,都对安玫的工作能力称赞不已。

    至于整个一大队的精神面貌,那便不是她一个人所能左右的了,自然也不该怪在她的头上。即便孙二虎是难以接受的,却也并不知道该拿这群人怎么办。毕竟,在他的思维模式中,烂泥是永远扶不上墙的,那又何必跟一群烂泥较劲呢。更何况,就眼下的局势来看,并没有差得超出他不能接受的范畴,而且绝大多数人看上去都能够有不错术绩的样子。

    这是必然的。毕竟顾及周全不得不在他们的规划之内,就如同想要吃到新鲜的菜蔬,就要不得不去浇灌那一方菜园一样。这并非是在说他们已然懂得了“有付出就有收获”的道理,他们全然不会去理会这耳熟能详的字眼,即便已然运用到了实际当中。就连被臭味相投的人拿此取乐之时,惨遭戏虐之人还要为之“脸红脖子粗”得好一阵子,好似真就像是在羞愧一般。

    而当“术绩”两个字眼盘旋在他们的心头时,痛苦便就成了必须要隐忍的感受。对于那押注游戏的痴迷投入,致使他们也会在需要真刀真枪演练的时候有了自知之明,对能否取得好的术绩而忧心忡忡。不过他们都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落笔”,只要这一笔落得好,没人会施以责难,就连往日的荒废都会一笔勾销。

    为了这已然被自己演绎成关乎命运的一笔,他们心甘情愿地做一些“临阵磨枪”的苦差事。就连那些在富贵天里最为痴狂的人,也都会乖顺地留在讲武堂上,听着早已断了片儿的课业讲授。而后焦虑一整节后,会在接下来的实训课上,表现得异常活跃,试图挽回在讲武堂里因一窍不通而丧失掉的信心。

    现实果真给足了他们面子,只从那些从头听到尾还一知半解之人的神情就能看出,他们能演练地那般娴熟而震惊四下的程度。继而就会致使所有人笃定那游戏有着潜移默化的神奇功效。

    训术师们对他们平日里的懒散熟视无睹,同样也会对他们的“投机取巧”不屑一顾。脸上不曾表露过半分欣喜,就如同对待所有勉强合格的人一样,都是“一笔带过”的姿态,这自然是最佳表明他们态度的方式。他们自然也知道不会有任何的正面作用,只是想让所有人觉出自己并没有许可任何不正当的“修炼方式”就好。不过这并不影响赌徒们的“自鸣得意”,至少在训术师不在场的时候定会如此的。

    好在那些兢兢业业的人同样无暇顾及考核之外的事情。比之嫉恨那些人,他们更不愿意看到最后的术绩是自己落后于他们的。平日里不敢落下一堂课的自己,竟然在他们面前没有过多优胜感可言,这本身就是一番难以忍受的讽刺,所以他们会越加地拼命习练,竭力避免第二次欣赏他们“自鸣得意”的嘴脸。至于内心难以遏制的那份不甘,也只有等过了眼下的考核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