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吾春秋 > 第三回 一晃年关十五载 城夜风雪悲喜来

第三回 一晃年关十五载 城夜风雪悲喜来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四月,姜武迎娶鬼方淑为侧室,新夫人进临淄,百姓无不厌之。

    岁年二月,鬼方氏祖母病逝,鬼方裘召妹回部祭酒哀悼,此一去,鬼方淑留两年,久而久之,姜武知其不返,只好作罢。

    也因两国姻亲,邦交和睦,十年间,少有兵戈争斗,西燕常已布匹谷物,换取北狄牧羊,边境虽有驻军,但远比往昔少。

    为此,两国于冀望石订下盟约,永熄战火,并在灵州西北边的即墨城开设驿站,允许两国商旅相互通商。

    另说,姜武以子求和,心中有愧,遂对赵姬更加宠爱,频赏宝物,追封其为“德容夫人”。

    赵姬受君恩宠,渐忘丧子之痛,与姜武颠鸾倒凤,两年后,又诞下两子,取名曰“姜同”“姜川”。

    今至吕公二十二年十一月。

    西燕濒临东海,冬暖夏凉,气候宜人,少有风雪袭扰,不知为何,昨夜北风呼啸,雪如梨花,飘飞如毛,洋洋洒洒,连下一晚。

    今早,冬阳初升,临淄城上依旧飘雪,雪势不减,百里城郭犹似穿了银衣,瑰丽,壮阔,美不胜收!

    临淄城中,百姓纷纷出门,翘首望天,冰雪寒冻中,毫无惧色,反倒洋洋自得,感叹瑞雪兆丰年,此乃天降福报于西燕。

    黄口小儿穿着布匹麻衣,小脸红通,口出热气,撒开脚丫子跑入雪地中,与邻家伙伴相互丢掷,笑声,嬉闹声杂糅一团。

    大人扫开门前雪,将雪堆到一处,取过自家的舀水用的水瓢,舀过一瓢雪,放入瓦罐中,待得雪水融化,再将水一饮而尽,以此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城民尚且如此,王宫之内,更是祥和热闹。

    年关将至,午门至广元殿,已有三分喜气,侍女穿梭,寺人忙碌,皆赶往后庭校场。

    千年前,始洲灭九华,中原各地纷纷建礼,以礼止杀,故而后世三百年,中原少有战火。

    天下一定,百姓心安,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此等娱乐之事纷起鼎盛,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蹴鞠。

    传闻蹴鞠始于轩后,本乃军中练武之用,以毛革为囊,中有杂草编制,以充其球状。

    西燕开国以来,崇尚武力,更痴迷玩乐,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市井小民,无一不喜,更有甚者,卿大夫项处,因迷恋“蹴鞠”,虽身重病仍外出蹴鞠,结果不治身亡。

    可见,西燕人对蹴鞠情有独钟。

    这不,后庭校场上,正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蹴鞠大赛。

    校场之中,设有一鞠场,鞠场方圆,仿象阴阳,坐东朝西,另设坐南面北供观赏的大殿,四周有围墙,称为“鞠城”。

    时人有言:巧匠圆缝异样花,智轻体健实堪夸,能令公子精神爽,善诱王孙礼义加。

    天降大雪,宫内火热,鞠城之中在已宾客满堂,士族宫卿受君上之邀,从临淄城外赶来,一同观赏。

    而尊北处有一方高台,高台之上设有绸顶,遮蔽风雪,姜武一人独坐当中,头戴冠,披紫袍,腰束白玉钩带。配一口长蛇宝剑,寒风之中,凛然自傲,不怒而威,甚有风气!

    在其右,赵姬席地而坐,乌发垂柔,挽于侧耳,发插八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细腰云带束,外披白狐裘,虽年三十有七,依旧淡雅出尘,优雅华贵。

    在其左,乃是郑姬,郑姬素爱白色,今日以一身素白宫装出席,只佩一朵五彩金花钗,金白辉映,如是潜龙飞凤金镶玉,一望而生万般风情。

    鞠场中,东西两面各立有一木房子,房无门,空有横梁柱子,门前有二十四人,分成两队,每队各十二人,草上以黄沙为界,划出一条中线来。

    “四哥,今怎不见大哥前来?”褐服少年问道。

    “昨夜风雪,大哥偶感寒气,在始承宫养歇呢。”对面的灰服青年笑道。

    “可惜,大哥善蹴鞠,鞠技神乎,本想向他调教一番,大哥寒疾,便罢了。”褐服少年一脸惋惜。

    “五弟,此言差矣,若大哥在,何有你我风头?”其后一紫服青年道:“况乎,四弟脚法不逊大哥,与四弟同场较量,也不失为一大乐事。”

    “二哥谬赞,论蹴鞠,畏岂敢与大哥相提并论?”灰服青年屈身作揖,恭敬道。

    紫服青年顿首冷笑,并未接话。

    “二哥,四哥,莫要客气,川弟腹中渐饿,快快行鞠吧!”姜畏旁,红衣少年捂着肚子,小脸皱巴,见几人在风雪中谦让来回,不满嘀咕一声。

    他昨夜受了凉,腹泻如雨,喝了药汤,今早转好,谁知当下腹中又如惊涛翻滚,哪有半点蹴鞠的兴致,只想快快了事,好去如厕。

    “还是六弟性情。”姜淮大笑一声,示意侍官开始。

    侍官点头,走到中线处,鸣笛击鼓,将蹴鞠抛入半空。

    此番蹴鞠,乃是君臣同乐,王都公子和卿大夫子弟同场竞争,这不,姜淮一跃半丈,头顶鞠,那鞠如长眼,滑其肩,至脚面。

    “五弟,接着!”

    姜淮一声大喝,将鞠横踢出数丈远,鞠高越人,姜同早在场边代守,见鞠落下,起足而接,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姜畏一招鸳鸯拐,将鞠勾入足下。

    “多谢五弟赠鞠。”姜畏一笑,运鞠直冲。

    “四哥,焉诈我?”鞠被抢,姜川气的面红耳赤,踏草跳脚。

    “兵不厌诈,看为兄先进一鞠。”姜畏春风得意,颠球,滚弄,连过四五人,鞠似鳔一般胶粘在其足下,稳如泰山。

    见门前一公卿子弟,姜畏快起一脚,使了个流星飞踏,那人尚未扑将出去,鞠已越过风流眼,射入鞠门之中。

    “好!畏儿踢得甚好!”

    姜武未登大位时,琴棋书画,鼓瑟吹笛,无一不喜,无一不精,蹴鞠自不在话下,见姜畏大发神威,独步龙潭,亦有当年孤之风采啊!

    在座的公卿大臣,看得如痴如醉,皆是高声喝彩,赞誉之声如浪潮叠涌。

    也难怪,自和亲以来,西燕深年不闻战鼓,不见兵戈,一眼而望,满城斐糜,纸醉金迷,好不快活!

    世无乱事而人怠,百姓尚且寻欢,况乎王公贵族?

    瞧得八方欢贺,赵姬心生不悦,蹴鞠乃宫廷乐事,一向受君上重视,往年有大公子姜诸在,旁人难夺其锋芒,恰逢今年姜诸生疾抱恙,她原想姜淮,姜同能出风头,岂料姜畏深藏不露,夺了彩头

    恶在胆中,面不显露,赵姬对郑姬柔笑道:“郑姬,几日不见,四公子倒愈发精进了。”

    郑姬见场中姜畏意气风发,虎虎生威,自得道:“荣德夫人谬赞,畏儿文不及三公子,武不及大公子,还须磨砺才是!”

    赵姬不屑,心思这郑姬往日于我争宠,偏姜畏挑今日发了神威,必是要在君上面前讨赏,当真狡诈!

    于是道:“郑姬不必过谦,四公子文武双全,日后必有所成,为君上分忧。”

    郑姬掩面饮酒,淡淡道:“多谢夫人吉言。”

    赵姬膝下有四子,姜淮,姜白,姜同,姜川,而这姜畏乃郑姬之子,排行老四,另有一吴姬之子,名“诸”,乃西燕大公。

    吴姬早逝,姜武念惜旧情,又因长幼秩序,于五年前,已立姜诸为储。

    赵姬居玉芙宫,郑姬居华阳宫,两宫夫人明面以姐妹相称,暗地却形同龙虎,彼此争斗不休,此事外人不足为道,姜武却心知肚明。

    见伏案下,两夫人恭维不止,不由心叹。

    场中,姜畏连中两鞠,气势大盛,左军乘胜追击,又攻一鞠。

    “二哥,四哥好生猛!”姜同来回奔走,大汗淋淋,拧衣如水,对着姜淮喘声道。

    “蹴鞠之事,胜负难料,怕甚?”姜淮瞪眼冷道。

    姜同被一喝,脑袋陡缩,不敢再言。

    侍官将鞠拿于手中,刚欲抛至空中,忽闻校场之外传来一道军威喝声。

    “禀君上,城外有北狄使者求见!”

    只见,后庭外走来三四个戎装士卒,士卒见姜武坐于高台,纷纷俯跪而下。

    “北狄使者?”姜武吃惊道:“来者所为何事?”

    “虎贲营刘都尉与呼延单携公子白,进临淄恭贺君上寿诞。”士卒道。

    “公子白回朝了?”

    “西燕与北狄交好十数年,如今怎肯放公子白?莫非另有所图?”

    “难说,异邦向来狡诈,胡气不改,公子白身居异邦多年,难保沾了脾性,此番回朝,怕有不祥之兆。”

    “此言差矣,公子白乃姜氏血脉,君上寿诞,他焉能不来?”

    消息一出,八方公卿议论纷纷,鞠场上的喜气被一冲而散。

    赵姬如闻雷声,浑身战栗,白儿回来了?他如何能回来?又怎敢回来?

    姜武神色自若,如镜无波,心头却似地崩,震惊万分!

    十五年前,他亲手葬送公子白,以他一命换取与北狄的邦交,为此,他羞恼,他怨恨,更觉愧疚。

    人生匆匆,几许春秋付韶光?

    十五年只身侍狄,个中滋味,非亲身经历不可语。

    此番北狄肯放公子白回道贺,姜武喜中含悲,油生几分难言之情。

    姜同和姜川当值舞勺,年不过十五,与姜白从未谋面,只从宫人口中听闻,公子白十五年前被君上送至北狄,深年不归。

    今恰逢君上不惑之年,特来祝寿,两人心生好奇,不由喜色满面,手舞足蹈:“公子白?莫不是三哥?三哥回临淄了?”

    “番邦养子,也配公子之称?”姜淮口中冷笑,失了兴致,顾自回了公子行宫。

    “真无趣!”姜同见他一脸阴沉,摇头道。

    “莫管他,咱们去城头见三哥,如何?”姜川兴致勃勃道。

    “五哥所言甚是,走!”姜同点头,遂和姜川同往临淄城头,望能一睹三哥公子白的风采。

    “同儿,川儿!”

    赵姬见两人欲去城外,心下吃紧,连忙出言想叫住两人,奈何两人草地行步,快如狡兔,一溜烟,早已出了校场,直奔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