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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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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矫情起来。

    觉得他不尊重自己,否则不会如此逾矩,心中委屈,眼睛就红了起来,翕了翕鼻翼扭开脸不去看他。

    苏靖云这才知道自己真正碰到她的底线了,后悔不已。

    连忙退到床外,隔着纱帐与她说话,自责道:“凝儿,我只是一时担心!”

    洛凝还是不理他。

    他急得团团转,作揖道:“娘子,我只是一时情急,乱了方寸。”

    还知道退到外头去,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洛凝觉得自己之前太纵容他,他才会得寸进尺。

    正好含俏端了药碗来,看到自家姑爷站在帐外,没觉得不对。

    苏靖云连忙替她挑开床帐,对上洛凝有些清冷的眼眸,顿时心虚。

    洛凝喝了药,开始发汗,想要洗个澡,苏靖云还在外室等。

    没多久含娇回来,客气地把他送了出去。

    回了屋数落含俏:“缺心眼呢?让外人进了小姐的闺房!”

    含俏狡辩:“姑爷不是外人,他还是大夫呢。”

    含娇气得肝痛,拿手指在她额上点了点,终是不忍心再骂。

    一来免得把她点醒更添尴尬,二来怕小姐更生气,影响了和姑父的情分。

    含俏挺委屈,小姐病了,不是要请相熟的大夫吗?

    难道姑爷是半吊子大夫?

    洛凝浑身无力,不敢受凉,拿热毛巾把身体擦了一遍,才感觉自己好过了些。

    天色已晚,屋里点起了灯,洛凝拿了词话本子来看。

    含娇怕洛凝生气,不提姑爷的事情,见她神情轻松,才开口说道:“小姐,我今天出去,听说一个消息,说城外每天冻死不少灾民。”

    “哦?”洛凝蹙眉,道:“官府怎么说?”

    “还没说怎么安置,听说,有很多灾民走投无路,卖身为奴呢。”含娇唏嘘地说道。

    洛凝一怔。

    想起之前自己跟苏秀才说起买奴的事情,他让她再等等,莫非是这个意思?

    良籍和奴籍,天差地别。

    一日为奴,三代不赎。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做这种选择呢?

    她虽然同情,却也无力改变。

    放下了书本,道:“让阿金去打听打听,若是有能干的,手脚麻利的,带来我们看看。”

    “嗳!”含娇欢快地应了。

    经了今天这事,她才明白,家里没有长辈是真的不行,遇到一点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不禁为自家小姐难过起来,明明出身世家,从小娇生惯养着,却被人害得落到如此地步,在心里把罪魁祸首骂了几百遍。

    一连两天,洛凝的身体都不爽利。

    那天苏靖云被请了出去,洛凝便再不理他的。

    为了避嫌,他不能时时登门造访,也不敢递私信,如此一来,竟像是断了联系般,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此时方知,江南女子的教养是多么的严谨,规矩便如那禁地,半点不能越线的。

    好在含俏仍餐餐给他送饭,还把洛凝新制的棉衣给他送来了。

    便知她是恼了他,却还关心着他。

    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更加敬重她。

    这两天,阿金到处寻访,倒真让他找着了洛凝想要的人。

    那个娘子姓叶,三十多岁,生得端正白净,做过酒楼生意的,人很是精明,儿子叫阿牛,现在十二岁,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天生的一身蛮力,只求能留下做个护院干点杂活管饭就行。

    外面积雪未化,寒风如刀,洛凝不敢出房门,在宴息室里见了她。

    含娇之前吩咐过阿金,不能对外说自家小姐的情况。

    叶娘子只知道她是个还未及笈便失恃的官家小姐。

    她知道官家人的讲究,进了室内微微低着头,只能看到上首的女孩脖子以下。

    洛凝穿着件粉红色的菱花小袄,下身一条同色的百褶裙,膝前搭着条绣着白雪红梅的禁步,裙裾下露出一点粉红色的鞋尖,双脚自然并拢,姿态优美,楚楚生姿,一看便知道教养极好。

    她用临时学来的姿式给洛凝曲膝请了个安,“奴家安叶氏,拜见小姐。”

    洛凝声若莺啭,语气亲和地道:“叶娘子免礼。”

    含娇引了她坐到一张离着洛凝一丈远,垫着大红色绣着金菊座垫的锦凳上落座,见她这样冷的天,竟只穿了件粗布夹袄,衣角和袖口都洗得脱色了,露出冻得通红的双手,有些不忍,道:“天气这样冷,叶娘子真是辛苦,快坐下喝杯热茶!”

    含俏上了茶。

    叶娘子见那杯子白瓷无瑕,釉色锃亮,绿色的茶叶在碗氏优美地打着圈,连手都不敢伸。

    只道:“奴家跟阿金坐马车来的,不辛苦。”

    时下养马精贵,多数人坐牛车驴车,可洛凝怕冻着了含俏,就长期包了一辆马车,虽然支出高了一些,但是十分便利。

    洛凝见她身材高挑,肩膀宽阔,很是健壮,一看就爽利人,却生生把自己拧巴成了小媳妇,笑了笑,道:“叶娘不必如此拘谨,我家书香传家,从不苛待下人。我初到西安,身边只有两个小丫头,别的事情倒也不打紧,就是这厨房的事情有些吃力。你跟我说说自己的情况,如果彼此觉得合适,今天便签了契,也省得你来回地折腾。”

    叶娘子听她和和气气,说话又直接,真不像是挑剔人,才稍微放松了些。

    倒不是她胆子小。

    家乡遭了灾,她九死一生才带着儿子来到西安,本来想着自己有门手艺,总饿不死。谁知道灾民不能进城,又恰逢疫病传播,她不敢耽搁,于是决定卖身为奴,求一时平安。

    她和阿金是到千佛寺认识的,前几日见他生病,还担心他死在外头。

    昨日回来竟是干干净净,活蹦乱跳,还有些不敢相信,原来是遇上了善心人,知道他在找厨娘,立刻动了心,才有了这一趟。

    “奴家是荆州人士,当家的在世时经营过一家酒楼,南北菜式都能做。”她言词简练,飞快地看了洛凝一眼。

    因为在内室,洛凝只简单梳了双环,戴着一个珍珠发箍,那珍珠粒粒圆润,约有拇指大,熠熠生辉。

    一张雪玉的小脸精致如画,笑意盈盈,恰如三月春风里的新绽的桃花,风华初露。

    这样的玉人,像那琉璃上的宝石,该被人捧在手心里。

    她不敢细看,将头低得更低,“奴家还会做些调整妇人身体的膳食。”

    那就可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