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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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主,如今黄巾兵起事,流民相从,声势浩大。庄主虽聚众数千,恐怕难以独善其身啊!正如庄主所言,贵庄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又无高墙城郭可依,重兵来犯时,只怕难以抵挡。兵祸过处,庄中数千人能余几何?庄主可有对策?”

    听了赵光的话,费仲沉思半响,苦笑着说:“无法可想。将军可有良策?”

    “庄主请恕我直言。若无外援,或弃庄而去,或与黄巾言和。除此,再无他法可想。”

    费仲思付片刻,说:“如何言和?还请将军明示。”

    “请问庄主,黄巾之乱因何而起?一字可言。饿!当今皇帝昏庸,只图淫乐,不思国事,宠信奸佞,卖官鬻爵。致使吏治混乱,为官者多是些贪婪成性,不顾民生,只顾敛财的家伙。内有忧患,边关异族又趁机作乱,边疆战火不断。又有旱涝之灾不断,更是加剧民间疾苦。世族豪强各为其私,借机吞并土地,侵夺民财。无数失去土地失去财产的民众只得背井离乡,流浪乞讨,动辄聚集数万之众,全国流民更是以百万计。这么多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聚在一起,不乱才怪。这些年饿死的人庄主想必见过不少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有谁会惧怕加入暴乱?所以解决当前乱局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当下民众要的无非是有口饭吃,是活下去的希望。只要能够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乱局自解。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哪一年、更不是哪一天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是无数年积累,恶性循环,才造成今日失控的乱局。现在,莫说百姓手里没有余粮,就是朝廷世族,恐怕手里余粮也是不多。当下人人自危,人性自私。自己的利益尚且无力保障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顾及别人的死活?”

    费仲眉头深锁,忧心忡忡地问:“以将军之言,当下乱局难道无法可解?”

    赵光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深沉地说:“我曾经听过一种传说。当一片草原里,狼繁殖过多时,这片草原能够提供的食物就不足以养活整个狼群。这时,整个狼群里所有年老体弱的狼就会自发组织起来,集体离开这片草原,自生自灭。将食物和这片草原,将生存的希望,留给更年轻的狼,以保证整个族群的延续。现在,我们的国家可以说陷入了一个不可收拾的乱局。按照常规的历史轨迹发展,将会继续恶性循环,天灾人祸战火四起。死的人足够多了,我们手里的资源足够养活剩下的人,那时,社会就将进入重建的节奏。”

    “说来说去,看来将军还是认为此处庄园最终还是保不住。将军是想劝老夫弃庄而去吗?”

    “非也,非也。何为弃,何为不弃?庄主心中是否明了?庄主认为身在此地,与庄园共存亡,是为不弃?还是与庄中居民同心同德,共度难关,是为不弃?”

    费仲愣了愣,显然在思考这个问题。“老夫一生都在这里生活,实在难以割舍。”随即,又精神一振。“可是,为老夫一念之私,不顾庄民生死,未免太自私了。老夫要和庄民同心同德,共度难关!”

    “我一路走来,到处可见败破凄凉景象。唯独庄主这里可见繁荣气象。现在才知道此处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原因所在。庄主有此气度,实在是庄民之福啊!敢问庄主,打算与民共度难关,可有具体计划?”

    “惭愧!老夫听将军一席话,才有此念。哪里来的具体计划。将军深谋远虑,眼界不凡,想必已经成竹在胸。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庄主太抬举我了,我哪有什么深谋远虑,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不瞒庄主,我原本是想找一户为富不仁,欺压乡里的富户开刀,用以立威。毕竟在这个世道找到这样一户人家比较容易。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却是庄主,让我不好意思下手,所以只好临时改变主意。临时起意哪来的什么计划。我让属下在附近打探消息,听说前日有一股流民来袭,被庄主率众击退。我估计近日必有大股黄巾兵来犯,被动逃亡不是上策,被大量敌兵追杀,必然损失惨重。所以,我们现在要在这里跟来犯之敌打一仗,击退敌人,然后再战略转移。我觉得,我们转移的目标是泰山。如今兵荒马乱,在平原地带,我们这点儿人只有被包饺子的份儿。山区里地势险要,行军困难,易守难攻。虽然山区里生活艰难,不便耕种,可是总比在乱军中被人杀了强。我们以山区为据点,休养生息,待到朝廷平定叛乱,再回故里不迟。庄主以为如何?”

    费仲苦思无计,苦笑着说:“前日听说黄巾祸起,老夫曾向官府求救。无奈官府如今自顾不暇,哪有余力相救。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就依将军所言。只是这一仗怎么打,粮食和庄里数千之众如何转移,还要劳烦将军受累。全庄上下数千口人的性命就交到将军手里了。请将军不要推辞,老夫代全庄乡民恳请将军救命!”

    “庄主言重了。身处乱世,哪能独善其身。我此番也是为了自救。我们这点儿人在乱军之中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说是前来相助,更是借庄主之力自保。赵光愿为庄主效劳。”

    “老夫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庄中也没有人才,若将军不肯挺身而出,此战必败。”

    “我初来乍到,便喧宾夺主,只怕难以服众。不能令行禁止,军队便不能形成战斗力。所以还是请庄主领兵,我从旁协助,出谋划策便可。”

    “将军无需多虑,请随我来。”费仲说完,便起身拖着赵光向户外走去。

    刚出门,便见管虎在一名乡勇带领下急冲冲跑过来,跑到赵光身前,立正敬礼,大声说:“报告连长,有一支黄巾人马从东边正向这里赶来。黄巾军主力大约有一两千人,流民辅兵上万。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大约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这么快?难道老天有意要考验我?’赵光心中闪念,随即向费仲说:“庄主,请下令立刻发动全庄所有的力量,赶在黄巾兵到来之前蒸馍烙饼,越多越好。”

    费仲说:“将军,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足够烹饪汤羹菜肴,让将士们好好吃一顿。我这就吩咐下去。”

    赵光忙说:“庄主不可。只要馒头或者大饼,能做多少做多少。不是准备给将士们吃的,一会儿也许有大用。庄主,时间紧迫,你先吩咐下去,一会儿我再给你解释。”说到这儿,又转向管虎。“管虎,我们的人都回来没有?”

    管虎说:“报告连长,还有两组侦察兵没有回来。”

    “你让大伙把刀枪都磨利索了,然后到庄前集合,准备战斗!”

    管虎略带犹豫的说:“连长,真的要打?”

    赵光说:“能不打最好,我不想跟任何人打仗!可是,要是有人不讲道理,非要砍我的脑袋,我决不会把脖子洗干净伸过去。而是先砍了对方的脑袋!执行命令!”

    “是!连长!”管虎敬礼而去。

    此时,费仲已经吩咐庄丁,组织人手去蒸馍烙饼。而费仲自己则站在赵光身边,搓手跺脚,显得六神无主。

    “庄主,现在庄里情况如何?庄里有多少人?有多少兵丁?武器是怎么配备的?兵丁由谁率领?”赵光问道。

    费仲回过神来。“哎呀,差点儿忘了大事。将军请随我来,咱们边走边说。庄里现在有四千余人,组织了青壮一千余人为庄丁,只是这些人多为农户,只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当过几天兵。正经武器只有十余杆长枪,其余的都是些农具柴刀棍棒之类。这些人现在由犬子率领。犬子正带领一部分人在打谷场训练。我这就带将军前去,把所有人的指挥权交给将军。”

    赵光随着费仲,边走边说:“时间紧迫,我也不跟庄主客气了。过了这关我们再商量日后的事。”

    不久来到打谷场,只见百余人正在操练。费仲大声呼喊,叫了几个人过来,向赵光介绍。“将军,这是我大儿子,费翔,二儿子,费翊。这三位是仅有的当过兵的庄民,王贵、周仁、李进。”说着,又转头向五人介绍赵光。“你们听着,这位是赵光赵将军。现在有万余黄巾匪兵正向我庄杀来,大约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杀到。大敌当前,所有人听赵将军号令,不得有误!”

    费仲说完,费翔接口道:“父亲,这位赵将军什么来历?你怎么随便就把兵权交与旁人?”

    费仲怒道:“竖子,你若是有胆量率兵迎战来犯之敌,现在就去!若是没有胆量,就闭上你的嘴!”

    费翔喏喏的闭上嘴,费翊又说:“父亲,你是如何得知有黄巾匪兵攻向我庄的?”

    费仲说:“是赵将军的探马侦察来的消息。此事无需怀疑。自前日我们击退那股流民,我心里便一直惶恐。害怕那股流民招来大军攻打我庄。只是没想到贼兵来得这么快。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大敌当前,唯有齐心协力,才能挣取一线生机。赵将军,现在全庄的安危就交在你手里了,请发号施令。”

    赵光说:“庄主,现在有三件事。第一,加派人手帮着去蒸馍烙饼。第二,把所有庄丁招呼起来,准备箩筐、口袋、扁担等物,每人再带上一份够一餐的干粮,到庄前集合。第三,其余所有人全部行动起来,收拾行囊,给撤离做准备。我们时间紧迫,一定要加快行动。”

    费仲随即传达命令。“费翔,你带领一批人去找你二叔,帮着他加派人手,催促尽快蒸馍烙饼。费翊,你带领一批人通知全庄所有人,收拾行囊,给撤离做准备。王贵、周仁、李进,你们去招集所有庄丁到庄前汇合。别忘了准备箩筐、口袋和扁担,还有干粮。都快点,别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