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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熟牛肉

作者:老板数签签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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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红玉摇头:“这个没听我家女主提过。”

    她的知识结构也很奇特。

    一半来自于青楼,一半来自于女主的补习。青楼即是江湖,对于三教九流之事,婢萝莉无有不知。来自女主的补习,则提纲挈领地,将她的见识和阅历大幅度拔高大贤者才有的高端档次上来。

    但这样的拔苗助长必然是零散随机分布的结果。李清照也不可能给自己的婢女全面上课,不过也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今天机缘凑巧,教她认了个甲骨文。明晚看星星的时候忽然有感而发,告诉她一些关于星卜的奥义。

    所以有很大一部分普通秀才都知道的常识,这梁红玉反而一无所知。另一些状元郎和大宰相都闹不明白的绝学,她反倒略知其中一二。

    赵延庆所受的教育,则是更加系统完善的。

    鹤鸣声清越无比,比寻常鸡叫声提神醒脑多了。

    赵延庆当时就醒了过来。

    睡眼惺忪地接茬说道:“现如今自濮阳、阳谷、东阿、济南以下的黄河段,都算济水的如海口。这早就不是真黄河了,这是假黄河。真黄河其实是鸿沟嘛,你两个竟然连楚河汉界都没听说过么?济南这个地方叫济南,自然是因为当年黄河根本不经过高唐州这里。”

    高唐州其实就是跟济南隔河对望的那一块儿。因为大河下游的河道极其宽阔,古代人也不好意思把高唐州跟济南府算作是一个城,黄河从城中流过,把同一个城市劈开两半。这两半,相隔实在也太远了点。

    然后她就忍不住歪楼歪到道学理论上去了:“所以自汉末三国起,这高唐州跟济南府就分开来了。想当年黄河夺济入海,把此地劈开两半,想必是冲出来不少东夷古董。易理上讲,土藏金,需与水相冲,方能成炁。就是这么个意思。”

    武松对金水合炁的理论不感兴趣。

    因为他已经提前被委员会科普过一些关于化学的常识,自然是瞧不起这些荒谬搞笑的道派歪理邪说。

    “算了,此事不说也罢。”

    武松站起身来,“既然都醒了,咱们找个地方吃早饭去!”

    极目四望,天色还未放亮,四下里全无半点儿火光。

    对两个小萝莉说道:“官差们既然没有追上来,原本我就该放了你俩。我却是不放心把你俩丢在这荒僻的所在。不如这样,咱们到前头找个脚店,吃过早饭之后,便好分道扬镳。你们想要回京,到时候只需跟店家讲明。店家自会飞跑着去报官。到时候自有官辇赶来接应。”

    赵延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别的废话。

    倘若武松执意继续扣押于她,她倒是要怒斥这个无良的匪类。既然对方已经打算放人了,那便和为贵,轻易不要再去冒犯他的臭脾气。以免节外生枝。万一武二突然又不开心,又改了主意不放人了呢?那岂不是自讨没趣么?

    于是赵延庆这么一想,顿时从跋扈讨嫌的傲娇公主,变身为懂事听话的乖娃娃。

    梁红玉一夜不眠,辛辛苦苦给人抓壮丁,充当了垫褥。天亮过后,终于获释,顿时就觉得困乏。脑子晕晕的,也没再多说什么。

    三个人一路向北而行。

    依旧是不走官道,只拣这猎户和渔户日常出没的小道来行。

    黄泛区就是这样。

    数年间不发大洪水,官方地图上标注的无人区其实已经有很多人在活跃了。只是官府不来铺路,也不来设卡临检。大地主也不会在这里兴建农庄。

    全都是铤而走险的破落户,在这里耕种些不怎么值钱的懒庄稼,也有不少猎户来湿地里觅食的禽鸟,还有些小渔户,划着小船打些杂鱼。

    这里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些小路。然而这一切都是官方地图上不存在的。

    按理说,六扇门出来的鹰爪也没那么蠢。

    官方地图上没有的路径和临时聚落,老练的缉盗使臣还是心里有数的。

    也就是日常的普通官司,因这些人懒,又或者嫌这些案子经手过程中没钱赚,一个个都假惺惺的,假装不知道这些灰色区域的存在。

    但武松并不敢这么大意。

    他这一次绑来的肉票不一样啊!捅出了这么大的窟窿,那些做公的谁还敢假装看不见。

    所以是十二分谨慎地,带着两个小萝莉,专挑最荒僻的小道,曲曲折折地走。因为他这一路逃来,追踪的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他所取的线路是沿着黄河岸边一路北上。被人猜准了去向,就很容易被人提前设伏拦截下来。

    于是,过了兰考地界,便不再向北,反倒向东而行。

    向东百十里,出得济阳县界,便是山东地界,归济阴县管。济阳就是兰考,现如今属于京畿八县之一。济阴即是汉时定陶县,现如今归南京应天府管。

    从济阴再转南就是南京应天府,向北就是梁山泊南埠济州府。

    这一路上几个县,全是传说中清济河明明暗暗流过的地区。

    武松心想在通往梁山的大路上定然是关卡重重,倒不如向东南去应天府兜个圈子,反倒出乎于鹰爪们的意料之外。这么绕行,其实这对两个小萝莉也有好处。好比一辆黑车开过,把小萝莉卸货卸在南京城郊,也算对她负责。比胡乱丢在某个小镇放心得多。

    这南京应天府,其实就是商丘。这时候算是陪都之一。

    武松终究是心存善念,不忍心随随便便把小萝莉乱扔在荒郊野外。倘若真的乱扔不管,武松此刻就可以自己溜走。这天不亮的,无论走哪条路,鹰爪们也都拦不住他。

    可是带着俩萝莉一起走,这就要费心选择路线了。

    于是向东又向南,往应天府而去。

    行不多远,就走出了黄泛区,再往下走,就是人烟稠密的富庶之地了。

    这就只能雇车。

    一个汉子带着两个衣装不俗的小妞,这实在太抢眼球。别说是做公的人,即便是路上走来的寻常小贩,都要为之侧目。

    还好这条路武松很熟。

    知道不远就有帮闲聚集的所在,可以雇得来拉货的驴车。这季节适逢农忙,基本上雇不来牛车。牛都耕地去了。恰好前不久夏收刚过,转运麦子的驴车正好空闲下来。

    很顺利就在这济阳(兰考)县外的侯马集找到了合式的驴车。

    只是这驴车不比大户人家的马车和牛车。这是没有车篷和帘帷的那种。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衣衫给这两位小姑娘换装。还好我们武二郎天生豪侠勇猛,也不在意这些细节。随意讨来两张不要钱的破席子,卷成两个席筒。把两个不能随便见人的小萝莉裹在里头,捆着一堆,像货物似的装在车子上。

    自己也买了一顶范阳斗笠,遮住大半个面目。就这么赶着大车,上了路。

    这天气炎热,在太阳地里赶车的车夫,原本个个都戴草帽和斗笠的,倒也并不引入注目。

    这一路行来,倒也顺利。

    越是顺利,武松的心里越是疑惑起来。

    这似乎不是开封府和京师巡检高手们办事儿一贯的风格啊。公主被掳,一路上也没见官兵设卡搜查,这着实叫人奇怪。

    原本武松是不怕遇到临检的。

    一旦远远地瞧见有官兵拦路搜检,正好把这两个小姑娘移交脱手。从昨日下午到今日早上,这一路逃来,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在更早一些时候,无头苍蝇似的的及不择路胡乱逃窜,是很容易一头撞上大票官差捕快的。今日的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从天不亮离开黄河岸边,到雇车,到一路向东又向南这么驱车慢慢地走来,所经这一路上各寨土兵各乡团练的情形,都瞧在眼里,都是稀松平凡。

    这也就是说,即便再遭遇什么拦截,只需从来路上倒着逃走,便不愁落入法网。毕竟上一日是在不知虚实的情形下仓促出逃。今日却是在看清了官兵动向之后,有备而逃,于是完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恨的是,这一路上竟然没遇到半个官兵设卡,也不曾有半个官差追上来查检。

    这倒把武二郎弄得来十分尴尬。

    又不好意思无缘无故地抛开席子里头裹着的两个小妞不管。

    就这么八里十里三十里五十里地越走越远,停不下来的节奏,渐渐就进入了应天府的低界。

    武松的心里暗暗骂娘。

    这帮鹰爪,特么的实在恁不中用。真是想不到啊,竟然都不给洒家认真预备个跑路的借口。

    就这么赶着车一直走到了晌午。

    生怕小姑娘们中暑或者饿死渴死,不得不在路边的脚店停下车来打个尖。

    这地方,已经过了济阴县南,到了六福集。

    实在不敢再往前走了。这应天府怎么说也是东南西北四京之一,屯驻的禁军马兵不是一般的多。一旦惊动了千军万马,还真是插翅难逃。马军可不是寻常县衙里的快手可比的。

    于是就在这六福集的谢家店里坐下来。

    两个小妞也从席子筒里放了出来。

    御萝莉一头的草屑,嘴唇暗红干燥,虽然还没开裂,却也够呛。蔫蔫的萎靡着,分明是饿得渴得已经没力气乱发脾气了。玉萝莉大概是没睡够,一脸晕菜的样子。看样子她倒不渴不饿,大概一路上都在睡觉,睡得一头汗,脸色反倒红润了些。

    武松心里头也觉得蛮抱歉的。

    早晓得这官差是这么懈怠,一早就该放了这两位,没必要这么穷折腾。

    不管怎么说,这事情做都做了,也没啥后悔的。

    大不了就是分手前请这个两个好吃好喝一顿再走呗。

    于是就教店家好酒好肉的,统统都上些来。

    又问店家:“你这里有没有冰镇的果子汁?”

    这河南河北,硝户最多。用硝制备冰薷饮,原是常态。却不知为何店门口悬挂的水牌上并未写明。

    店小二便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不巧得很。此物昨日还多,今日却是没有了。明日也是没有的了。”

    宋时店小二最爱饶舌,武松也不觉其怪。

    “是没硝还是没冰?有硝没冰的话,那便赶紧去做来。我倒不急,可以等着。”

    小二赔笑道:“不是有硝没来得及制冰。其实就是没硝了。昨日有豪绅出来收货,这周围四厢八店的,一时都没了货。小店倒是有百年老井一口,这井水到是清甜凉爽,要不客官就拿这井水凑合凑合?”

    武松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不是谢家店一店之事,只怕其他脚店里也不会再有。

    点点头,“那就来一壶井水,要三只碗。”

    小二嘴里应道:“好嘞!”

    却并不动脚,依旧站在跟前絮絮叨叨地推销说道:“这水即刻就给客官打来。然后还用些啥?本店自有肥鸡嫩鹅,也有驴肉火烧。”

    他这意思分明就是不在本店消费的话,想喝不要钱的水,那就慢慢等着吧。

    武松皱了皱眉,却不肯乱发脾气。

    “有熟牛肉没?”

    没次打尖,他总是要这么问一句的。牛是耕田利物,向来是最稀有的。官府禁止私宰牛只。不过现在是农忙,牛因为下地崴了脚而变成肉食,倒也司空见惯。

    尤其是现如今世风不古,农夫若是故意想让牛脚不小心折断或者崴伤,那还不容易么。

    不过,这年月民间的牛只,多在地主富农的手里头。家境差点的,只能去官府租牛。

    官府也是挺不易的,替农夫考虑得十分周到,各县都有若干耕牛,农闲时派给士绅拉车,农忙时租给农户耕田。规矩本身极好的。奈何这些没良心的县吏勾结懒惰的农夫,总喜欢故意把牛弄死,好让脚店有牛肉发卖,也好从中抽取一分两分的抽头。

    所以但凡是有牛肉买的脚店,不拘店家规模大小,都是跟县吏有些勾搭的。

    武松不是非要吃这牛肉不可,却是有心找个背后有后台的脚店,方便问话。

    一听这客官这么问,小二脸上顿时就来了精神。

    眼光发亮,声调却变小了许多,小声说道:“昨晚儿刚宰出来的新鲜黄牛,价钱略贵些,客官要来几斤?”

    武松大手一挥:“要二十斤!先切十斤来!另十斤先放着不切。”

    放着不切的意思就是稍后打包带走。却不让厨房里现在就先打这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