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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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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未去学校,王城与凤子轩都不晓得班上出了异状,方进教室门口,抑郁情怀便扑面而来,多是女生之间在愁眉不展。许久不见的姜武最多舌头,既做关心打听了王城几日未来的情况,又告知他班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姜武刚一见着王城,便被他变色的眼睛吓住了,偷望比对了凤子轩的眼睛,悄悄在他耳边问,“你眼睛是怎么了,你们家的人还有这种遗传的,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王城稍微解释了是生病导致的,姜武再细问,王城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本就不清楚实际的原因,门医生检查以后也只是说眼睛没有病变异常,至于为何会变色,她也不能解释清楚。

    王城还是在意班上气氛的诡异,其实若他足够仔细就应该发现,班级里唯一和他有过几次接触的杨觉的座位此时是空落的,他不知就在他养病这几日,杨觉居然已经过世了。

    “杨觉死了?”王城大惊失色,英年早逝是最叫人痛心疾首的,前几日瞧着的时候是感到杨觉有些气弱憔悴,可也不至于骤然离世吧,王城细问了姜武其中缘由。

    原来杨觉的死因正是大量饮用‘神水’所致,这身水风靡之时几乎成了这些有钱人家孩子的日常饮用,杨觉的死令同学之间轩然惶恐,都害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杨觉,所幸除了杨觉以外,并无其他人被神水牵累,身体不适是有的,但并没有严重到致命,至于杨觉,那几乎是水不离手天天那么灌的,剂量非比寻常,无法负荷终尔亡逝。

    但杨觉为何如此痴迷这种神水呢,王城不禁疑惑,杨觉并无大灾大病,若只是平常追风流行喝一点儿无妨,可他喝下去的剂量就像是将死之人贪求保命似得渴望,而且这水售价极高,通路又少,怎么会有人舍得拿它当平常水喝。

    无论疑惑种种,人既已没了,王城只能空表哀悼,他与杨觉相识缘浅也心有哀思,凤子轩是难得与人交好的,挚友病逝想必他一定很难过,王城想去安慰,谁知凤子轩竟毫无缅怀心意,当王城将杨觉之死告诉他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凤子轩虽冷淡,可王城不觉得他是薄情之人,如何好友去世,他却如此冷漠呢,王城以为凤子轩是在压抑心里的伤苦不想让人察觉,他作为名义上的哥哥不愿意看弟弟将伤心压抑,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他倾诉悲伤的泄口,“杨觉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去世了你心里肯定很难过吧,不用憋着,可以跟我说的!”

    “哥哥可真奇怪,杨觉和你很熟吗,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吧,至于我,又是什么时候告诉哥哥我和杨觉是朋友了?”

    凤子轩无情反驳,否定了与杨觉的友谊,这让王城哑然,他知道凤子轩冷漠,却惊讶于他如此的绝情冷血,无法置信也无法回应,结巴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你……”

    “哥哥和杨觉关系很好吗,如果不是,你这么在意的样子,和班上这些惺惺作态的人也是一样的吧,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在为杨觉的死难过吗!”凤子轩轻蔑冷笑,“他们不过是在担心,自己喝了那水会不会也和杨觉一样的下场。人都是会死的,从时间上来说,杨觉本就是必死无疑,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子轩说的不无道理,从时间上来说谁都会死,早晚结局都是一样的,可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苍老的夭折的,这才是人生,也是为何人之逝亡,我们悲恸眼泪的来源,既感怀逝者,却也在同情自己,终有一天,行将朽木。

    凤博武作为杨觉父亲的朋友,代表两个孩子也代表凤家,参加了杨觉的葬礼。丧礼为悲,但有说法,长岁安逝为喜丧,白发送黑发此般则为哀丧,杨觉如此便实实在在哀人心伤。

    一声烧纸贡茶,哀哭之声刺人心扉,闻着伤心听者流泪,来往悼念之人,无不悲哭涕零,灵堂白素清淡,香烟缭缭不舍灰末风消,子供已逝父母牵挂再无留下,遗像画照音容犹在,一层白霜狠心行走阴阳。杨觉集中窝有缠绵病榻的爷爷,老人家侥幸不悲,躺在特制的病床上,全身插满管线,移开仪器代替心脏的脉搏,老人此时或许是幸运的,不用知道自己疼爱孙儿的亡讯,无知无觉反而是他最大的解脱,但那些清醒明白的,又该如何解脱。

    杨觉的父亲对于凤博武前来哀悼是十分感激的,送客至外依旧留恋感怀,同为父亲,这种感觉或许会传递的更加身受。凤博武虽对外干练,可内里却是个汉子,若今日是凤家的某个孩子骤然消逝,那么凤博武恐怕还没有杨觉的父亲那样坚强支撑,怕是早要崩溃堕落了。

    两人在屋外清空的地方畅聊了一会儿,凤博武难得提了烟出来,杨觉的父亲也欣然接受,抿一口烟消云散,将愁思辗转,该面对的始终逃不掉,杨觉的父亲坚强的模样反而令人心疼,凤博武略表安慰道,“你这儿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你过去也帮了我不少,我们两家孩子又是朋友,我都不知道王城才去学校没几天,竟都和你们家杨觉那么熟悉了!我母亲本想来的,可年纪大了实在走不动,特别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劝慰你,我看弟妹是伤心透了,人都没神儿了!”

    “我听杨觉说起过,你们家王城和子轩,都和他挺聊得来!”杨觉的父亲每每说起杨觉的名字,心中不免抽丝般酸痛,“老太太这么关心我们,我们怎么敢当,你帮我转告老太太,多谢谢他老人家记挂我们!”

    杨觉父亲的痛心,更有作为父亲的自责,买了那什么害人的神水给孩子用了,否则又怎么会有丧子之痛,一想至此,杨觉的父亲便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找到那个抬手僧,将他挫骨扬灰。

    凤博武有心询问,“你们家杨觉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那么执迷那水,也不是便宜的!”

    “您有所不知,我们家杨觉从年初开始便精力消退,又要照顾他爷爷,更是疲惫乏力,我只觉得这水能提人精神,便给他用了,可是……”杨觉的父亲不愿再做回想,凡错也都是他的,他认错,可换不回自己的孩子,若有这个可能,他现在就去把那水喝了,只要他的儿子能活,他自己这条命没了也值得,“其实我们家杨觉也没有喝多少,那水买都难买,有那么贵,那么多人都喝了,怎么偏偏就是我们家杨觉命这么不好呢!”

    “别想那么多了,孩子不会怪你的,对了,你们的人抓到那个假和尚了吗?”凤博武问道。

    抬手僧消息灵敏,重水之事被揭发出来后,他便杳无音信,那些曾经痴迷于他门下的痴男信女或恍然大悟悔恨不已,却有深迷其中的不愿自拔,依旧执迷不悟,但抬手僧的踪迹确实无人知晓。

    鉴于抬手僧事件的恶劣影响,市内紧急颁布及时法令,任何未经认可的宗教行为都被视为违法行为,而现在警务机构的首要任务除了通缉抬手僧外,最关键的一点,是找到抬手僧所售‘神水’的来源,重水是难以提取制炼的,如此大规模的供应,若不把这背后的链条牵扯出来,其能造成的危害可就不只是人心惶惶担心自己的健康而已。

    凤博武不管抬手僧如何造孽,他最担心的是所谓抬手僧的师傅给王城吃了莫名其妙的东西,会不会让孩子不好,为了让凤博武安心,门医生反复检查了王城确保无恙,给王城送了每日晚上的药汤后,门医生又嘱咐说,“明天开始家里有训练师傅帮你锻炼,以后这个药汤就不用喝了!”

    王城一个劲儿兴奋,终于不用再喝这倒胃口的苦涩汤药,可所谓训练锻炼又是什么呢,门雀说道,“就是让你多运动运动,别整天待在屋子里,老太太以为光给你吃好就有用呢,你整天窝着不动,吃了就长个虚胖!”

    以为躲过了苦药的折腾,没想到迎接王城的又是一波新的折腾,要他运动,他这辈子最不爱的课便是体育课,绕着草地圈跑一轮都气喘的想要死了一样,左右无聊想寻个人来打发,五个孩子因为方才门雀医生在,而且还有李悦的告诫已经不敢在正屋太放肆玩耍,王城唤了一声,夏阴跑了出来,“少爷有事儿吗!”

    “李悦呢?”

    “我刚才看见李悦哥哥往子轩少爷屋里去了,少爷找李悦哥哥有事儿吗,我去叫他吧!”

    夏阴蹦蹦跳跳的将要出门,王城遏住他说,“别去了,大概是有事儿吧,你们在干嘛呢,怎么不出来玩儿?”

    夏阴嘟着小嘴愁苦道,“好几天没去学堂了,今天先生布置了好多习作!不能陪少爷玩儿了!”

    若说体育运动是王城的软肋,文字理学那可就是他的强项了,反正无事可做,王城就充当一回孩子们的指导老师,也算给自己打发时间休闲。

    李悦去凤子轩的屋里时,竟不像下人去少爷屋里,反而像是主人回家似得,屋里的几个孩子都欢喜的不行,围着李悦亲切招呼,“李悦哥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吴克也恭敬的去奉了露水茶上来,“李悦哥哥这几天一个人在凤尾湖照顾王城少爷,一定很辛苦吧!”

    李悦与这几人都是相识已久的,不与他们客气,将自己带来的一包糖果拿给吴克,亲切说道,“这是老太太赏的,我们屋里还有好些,你和孩子们分着吃!”

    孩子们欢闹的将各色糖果子拿去分了,吴克知道李悦是有事儿和子轩少爷说的,知趣儿的将孩子们唤回后屋待着,子轩在白叶团绒椅上舒服坐着,惬意问道,“你不在自己屋里照顾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就不怕王城有什么闪失,奶奶又责怪你的不是吗!”

    李悦屈膝跪在蓝海碧潮榻上对子轩礼回,“少爷以前和我说的,你们学校的那个孩子,当真过世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吗,该死的人终究是要死的!”

    李悦既是凤子轩曾经的随侍,凤子轩与他是无话不谈的,他曾对李悦言说过杨觉的事情,说他是命不久矣之人,一语成谶,杨觉居然真的如凤子轩所说的命不久矣了。

    “少爷,你以前和我说的,说他命缘相浅,可他现在真的死了,你到底是……”

    子轩趣意儿笑话说,“人可不都会死吗,他只是走的早了些而已,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李悦确不只是为此而来,小心的从衣兜取出一串多色珠链,“少爷,这个你还记得吗!”

    凤子轩见了此物,立马换了颜色,喜悦眉间便去拿了过来,“你在哪儿找到的,这是妈妈的珠串儿!”

    秦鵼留于孩子的念想不多,这一串珠串还是子轩从他父亲那儿得来的,甚是宝贝,年幼玩耍时在凤尾湖的无字阁偷玩不慎遗失,李悦不惜奢侈放肆用了花鸟池的羊乳温浴,其实不仅是为了哄王城高兴,也是为了寻这个东西,“幸好这珠串挂在池子的假石山上了,若要是顺着入水口流进湖里那可真难找了!”

    此串儿是凤子轩无不在意的东西,是他对于未曾谋面的母亲唯一的纪念,当初遗失时,心里落寞了很久,如今失而复得,欣喜不已,李悦见他喜悦精神,便在对他说,“少爷和王城少爷现在在一个课堂,关系处的还好吗!”

    李悦此行来找凤子轩,终究还是为了他现在的主人,凤子轩嗤笑道,“你把用在我这儿的不放心,多放些在子孝哥哥那儿才是正途!”

    “子孝少爷对王城少爷的确是有些意见,可有老太太护着,想必也做不出出格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我会了?”子轩嘲意反问,但并无对李悦话中僭越不敬的指责。

    “不敢,我知道你不会对王城少爷不利,但是子孝少爷已经对他有意见了,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对他友善亲切点,不然他在家也没个人说话,总不能只找我们这些下人打发时间吧!”

    “你这话说的更有意思了,以前家里没有王城,难道我不是整天和你们这些下人打发时间的吗,怎么这会儿他来了,我还得陪他磨洋工!”

    “少爷不喜欢王城少爷吗?”

    “你又想多了!”子轩惬意道,“我和他无来无往的,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可是那天晚上,你还照顾了他一夜!”

    “我只是不想奶奶担心罢了,你把心放安稳了,只要他安安分分的,我自然不会对他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