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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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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家,合肥县望族,一夜之间老太爷老夫人并全家身有功名者悉数被杀,身首异处。

    高老太爷时有善举,恩泽乡里,合肥城内外嚎哭声三日不绝。

    案发第三日,府衙张贴告示,称凶手已归案并押解南京。第五日,高家在京的两位御史回家奔丧,满城素缟。第六日始,刑部、大理寺、督察院、锦衣卫、提刑按察使司陆续汇至合肥复查此案,全城戒严,凡有高姓者及近邻皆被传讯。

    天香楼三楼一雅间内,一桌子酒菜,万捕头一行四人身着便服虚着主位坐了正在说话。

    “好大的阵仗,连大理寺都来人了,还真没听说过大理寺有什么外差。这几天知府老头儿怕是脑袋都要磕肿。”

    “你知道个屁。你以为当官的都是我们巡捕那样的。”

    “那是。如本官。”

    “话说小马怎么还不来?小四你帖子上写清楚了吗?”

    话音未落,一脸憔悴的马天复从门口伸进个头来张望。

    “马少侠!”李全友大叫道,“小四,你爹来了!哎哟。”

    “小马,来来来,坐坐坐。”小四拉过马天复往主位上一摁,马天复诚惶诚恐想起身行礼,屁股却离不开板凳半分。

    李全友揉揉屁股:“不是你自己说救命恩人如再生父母……”

    万捕头呵斥道:“李全友!插科打诨也不看什么时候。马少侠,本人万红兵。”

    “邢汉勇。”

    “李全友。”

    “李得胜。”

    “谢马少侠救命之恩!”四人深作一揖,齐声道。

    马天复慌忙准备起身,却发现一边一只脚勾着板凳腿顶住了桌腿,站不起来,只得哭笑不得坐着还礼,道:“诸位大人,折煞小人了!”

    万捕头道:“我们四人同出一脉,共事多年,是同僚,亦是兄弟。大蜀山一役,马少侠舍命救小四于贼人刀下,我等此生铭记于心。”

    李全友也罕见的正色道:“马少侠与我们兄弟不过几面之缘,年纪轻轻面对强敌与我兄弟共患死难,日后必为侠之大者,当得起少侠二字!”

    小四神情激动:“兄弟,你再称一声大人小人,我死在这儿!以后你跟我们就兄弟相称!”

    马天复推辞不得,只得应了。之后,四人一齐敬酒,马天复依然站不起来,坐着连喝了三杯,脸色无比难看。

    连敬三杯,四人落座,马天复觉得腿上一松,立刻准备站起来,又被小四一把按住:“兄弟,今天这酒里缺点东西。改日,咱挑个好日子,你跟我二人再喝一碗。”

    马天复心里一跳:什么意思?要跟我拜把子?

    万捕头拿起筷子笑道:“小马,吃菜,他喝多了。”

    小四白了万捕头一眼:“三杯酒,多个屁。今天谁说都不行,小马,你要不嫌弃你四哥,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万捕头轻拍了下桌子,声音不高但语气很重:“小四,别胡闹!”

    平时万捕头严肃起来几个人是不敢嬉皮笑脸的,更别说顶撞了,没想到小四居然瞪起了眼珠子:“谁胡闹?”

    万捕头声音渐高:“咱们仇家那么多,你想害死小马么?就这次这个事都还没弄干净!”

    小四低头吃了口菜嘀咕了一句:“拜把子又不是拜堂。”

    万捕头筷子一拍:“小马,你在这,有些话难听点,但万某人要说明白,虽然……”

    老邢此时不耐烦道:“万红兵,你干嘛?今天我们请小四的救命恩人吃饭,刚上桌,你要说什么?”

    万捕头看着老邢,老邢不看他只顾吃菜,一时场面极为尴尬。

    马天复有心缓和一下气氛,但几人口角因自己而起,他也不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万……大哥,那天晚上,后来怎么样了?”

    既是马天复询问,原本板着脸的万捕头神色缓和了一些,微笑道:“哦,呵呵,我和老邢擒住了三人,李全友抓住了那个逃跑的,再加上你打伤的那个,这伍人自然全部落网。抓住这伍人后麻烦事太多,所以一直没能去探望小马你,想来你也不愿有人打扰吧。”轻描淡写几句话,仿佛是理所应当、必然如此。

    马天复却隐隐听出一丝不对来。因为当时小四正在紧要关头,自己才舍命一击以求再拖延片刻,按理说小四完功在即,立时便可去支援,为何万捕头说是他和老邢擒住了三人?擒住?

    “万大哥的意思是,全部活捉了?”

    “这……呵呵,几个没家教的东西,倒大费了番手脚。”

    “那适才又听万大哥说没弄干净,这……”

    万捕头却连吃了几口菜,看样子不准备再开口。

    老邢白了万捕头一眼道:“不错,都用恢天网捆了。可惜啊,这伍人其实有六人,咱们还是大意了,跑了一个。”

    马天复还欲再问,却发现万捕头怒视老邢,老邢斜着眼与他对视。

    李全友摇摇万捕头的手道:“老万!小马连命都拼了,总不能到底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吧?你几十年的老捕头了,连小马是什么人你都看不出来?他不是那种豁嘴丫。要不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听到过半点靠谱的小道消息没?小马,今天我们说的每一个字,你可别跟旁人说,啊?”

    万捕头重重叹了口气,举杯道:“小马,得罪了。你们随便吧。”

    小四一下子来了精神,抓着马天复的胳膊道:“哈哈,不知道吧,咱们身后背的那包袱就是恢天网,这网是好东西!墨门听说过?循字辈的前辈亲手打造的,所谓‘丝丝入扣’,就是说……唉,说不好,改天让你看看。”

    万捕头又要说话,可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笑了笑。吃菜,吃菜,噎下去就没事了。

    马天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靠恢天网!”

    “什么呀。对付这几个没家教的东西还要靠恢天网?恢天网是网神仙的!当时你打伤了那个人,我也能动了,拖着他去找万捕头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捆好了。兄弟,你不知道,咱们几个练的功法,唉,一二不过三听过没?”

    “略有耳闻,算是上乘功法。”

    “屁!老头子们都把内家内功功法当宝,我们那块儿,小一辈的都练这狗屁混元功,还他妈叫混元大法,每次跟人一动手就被人抡圆了打。”

    李全友忍不住笑出声来,万捕头半张着嘴看着屋顶,无可奈何,听之任之。连所练功法都这么随随便便嘴一张就说了,小四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今天不说明天说,自己在的时候不说,那自己不在呢?

    马天复点头道:“不错,又称阴阳八合掌,是门易学难精的功法。修炼之初四平八稳,没什么三关五劫,进境稍慢,但有二十年功力之后有个什么八九玄关,又能把落下的追回来。一生仅此一关,还是活关,的确是门不错的功法。”

    小四惊讶道:“不错啊,是这样!不过你没说全。这功法提气太太太慢了,本以为过关了会好些,谁知道这都十几年了还是这样。比紫霞功纯阳功之类二流功法都慢了一倍不止,也就比硬气功朱砂掌好些。”

    “这……后劲足,利于久战,也不能说是缺陷吧……”

    “唉,没办法。老一辈们练功为的是战场厮杀,苦了我们这一代了。见面三两招,估计与对方实力相当的话,别多想,爆个两成气,百招定胜负吧。那晚我复原快吧?练出来的,习惯了。第一次见你那晚,万大哥都爆气了,他功力深厚,你看不出来而已。你想想,万大哥五十多岁了打你小子都得爆气,这功法还是人练的吗?”

    万捕头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盯着小四,用力抿着嘴唇。小四只当没看见。

    马天复又有些尴尬,只能笑笑道:“内家内功,功法各有所长,四哥莫要妄自菲薄。小弟接连两次听到‘没家教’,莫非是未经传功的意思?还有,他们一共有六人?”

    小四“滋溜”自饮了一杯,道:“当然是没传过的!否则咱们还能坐这里喝酒?这伍人行事谨慎,我估计犯案时就有个望风的后来负责殿后,结果被我们兜头拦住了,这个人也没现身。”

    李全友一拍大腿:“唉!怪我!追了那贼人一程,他见甩不脱我,便把手提的两个人头随手丢一草丛里,待我回头寻找已不见了。当时惦记着他们几个,便没循迹追踪,结果我回去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完事儿了。后来再追,追到一条河边追丢了。”

    马天复道:“可惜了。对了,你们老说‘这五人’,这个‘五’是一二三四五的五吗?”

    老邢笑咪咪道:“老弟心细。‘伍’是‘行伍’的‘伍’。看来老弟对这一块不甚了解,呵呵。像这次这几个明显按武技特长搭配起来的人我们称一‘伍’,一伍人中起码轻功、暗器、内功、外功各占其一。当然了,是否长项,是在他们这个武功水平而言。这次这几个虽然也算一伍,但不过是乌合之众,同样武功,若换了搭档七八年的老伍,别的不说,小四怕是要先走一步去见彭祖他老人家了。”

    “彭祖是……哦,哦。小弟以为他们配合算不错的。”

    “呵呵,老伍没把一伍人主动分散的道理,他们一分还分两个。还有什么风雨金石,傻子都听出分别是干什么的。风,轻功呗,金不就是暗器,石,要么是横练的,要么是绊脚石的意思,贴身缠斗。雨就有意思了,最近几次经常遇到这个雨。”

    “啊?”

    “你不听书啊?哪儿都在说梁山好汉。宋公明呗,及时雨,哈哈。照我说,就一二三四五最好。”

    马天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言之有理。你们督捕司也有这讲究吗?”

    李全友把小四肩膀一勾道:“没这讲究,我们能带这小毛孩玩?是不是,万大哥?”

    万捕头虽然脸色很不好,但也接了话茬:“初辈督捕司人还是很讲究的,到我们就没什么必须结伍的任务了。真有我们兄弟几个啃不动的硬骨头,那也是南京督捕司直办。对了小马,你并非宗派弟子,一身功力怎得如此惊人?”既然阻拦不住,不如就把话题往马天复身上引吧。

    马天复肃然起身先拜了几人一拜才道:“家师特意叮嘱万万不可透露他的身份,对不住。”

    这句话说出来,马天复注意到几人脸上笑容都不太自然。想想也是,人家无论公事私事都撂个底朝天了,你连师门都不说,这是什么意思?武林中人的交情往往就在这几句话里,相互吐露私密越多交情越深,说句诛心的话,你救他十条命,那也是过去的事,现在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却决定了以后如何相处。督捕司的捕役捕头,身份虽不是帮派中人尊崇的那样尊贵,但也没他们自嘲的那般不堪,人家不但愿与一个毛头小子平辈论交且是深交,还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这一句对不住马天复说出口就后悔了。

    小四皱眉道:“洪武三十五年,黄子澄焚毁大恶榜,如今大恶榜是永乐二年新制。这个一般人不知道。”言下之意是把马天复的师傅当成了朝廷钦犯。

    马天复踌躇道:“师命不可违。不过……家师乃青田人氏,隐居故里数十年,行医为生。在武林中也曾有过字号,论辈分……不在彭祖之下。”

    小四张大了嘴巴:“啊?老弟,原来你来头恁大!那我们不是高攀乱了辈分?你所练功法非同小可,难道……是全真派遗世高人?”

    马天复脸微微一红挠挠后脑勺:“彭祖是佛门中人,佛道不同路,不论辈分的。家师一生不曾出家,不是全真派人。”

    万捕头手中酒杯往桌上一磕:“宋大侠!武当宋远桥宋大侠!是也不是?”

    马天复目瞪口呆看着万捕头。

    万捕头得意洋洋:“老弟啊,这不是你说的,是我们猜出来的,不算违了师命吧?呵呵,其实你说不说差不多,前几天我就在想,你这年纪就能二重爆,得是什么老妖怪教出来的?哦——不对不对,我没对你师门不敬的意思,主要是被这几个玩意儿把嘴带油了。正宗内家高手,数得上的也就那么几个。本来你不说什么不曾出家我还得再找找,你一说,我就想啊……”

    马天复碰碰万捕头的胳膊:“万……万大哥,我师父……尚健在……”

    万捕头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看了其余几人一眼,老邢似笑非笑看着屋顶,李全友则正色道:“嗯,大哥,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然后呢?”

    小四抹了把脸,好不容易忍住笑道:“这个……宋真人的确身在道门不出家,不过他……二十多年前就驾鹤西去了……这个……”

    万捕头老脸通红:“哦……这个……今天这个卤牛肉不错……”

    老邢叹道:“武当派圣恩独宠,自殷融阳掌教之后隐隐有领袖天下武林之势。张老神仙仙踪无定,几十年来仅当今圣上得睹仙容一面,座下几位真人也常年云游四海,吾等凡人怕是终身难得一见。说实话,老邢我修炼的也是内家功法,十年来进境不快,若是能得真人指点一二该多好。”

    小四道:“你真心想学,不如给小马磕几个头跟他学算了。”

    老邢摇头道:“天下内家拳,以武当为正宗,其余不过是旁支,不可相提并论。”

    马天复一听就知道老邢有那么小小一点激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忍不住上当:“武当内家拳,其形脱胎于‘十三式’,功法则是集各家所长,若论嫡旁还真不好说。武当的殷师兄三年前曾因修炼出了岔子寻张真人不着而巧遇家师,得家师指点才逃过一劫。”

    此言一出,老邢、李全友都顾左右而言它,只有小四皱眉道:“殷融阳御赐道号紫霄真人三年来一直主持修建紫霄宫,未曾下过山,老弟是否记错了。”

    马天复心想怪不得,原来都当我胡吹牛皮,当下清了清嗓子道:“小弟这个殷师兄,名利亨,通微显化天尊赐字梨亭。”然后便把如何成为殷利亨的“师弟”缘由简要说了。

    殷利亨算是倒霉的,什么武功啊江湖地位就不提了,单从年纪来说自己也是白胡子一大把,在马天复的师傅面前无论从哪方面自称晚辈合情合理,偏偏马天复尚未出师,除了是个徒弟没有任何其它身份,朝夕相处总得有个称呼吧?出于礼貌称马天复为“小师弟”,而马天复只知江湖规矩而无江湖阅历,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也大大方方认了这个师兄,直到殷利亨离去的三个月当中二人一直以师兄弟相称。后来马天复下山才得知殷利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年轻人总归是好面子,于是经常闲聊时就抬出这尊神,不过从来没人相信罢了。

    “哦——原来你跟殷真人还有这层关系!我的天!”

    “朗朗乾坤,奇人异士何其多!”

    “那我老李以后不是也可自称与殷真人平辈了,哈哈!”

    “来,喝喝喝,反正公家结账,喝死了算殉职!”

    “就是,难道帮巡捕大人省钱?”

    各自敷衍般感叹一句,居然不再深究,全然不顾已作好被轮番盘问准备的马天复的感受。

    其实每当有人说起这些云里来雾里去的事情,凡刨根问底者大部分就两种心态,一是真心好奇,二是根本不信想证实说话者是在吹牛皮。武当的张天尊以及几位真人都是神仙般的人物,每隔段时间不见踪迹就有人亲眼看到他们在哪处洞府辟谷,或是在哪座山的山顶白日飞升,马天复的话稍微有点新意,但在万捕头他们听来也差不多少。不信,既不想考证又不想揭穿,还问他作甚?

    可马天复偏偏还要不识趣地问道:“我这么一说,你们怕是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半天没人吭声,就万捕头笑了笑:“令师尊叱咤风云之时,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未能闻其大名。来,名师高徒,我先干了。”

    其实马天复从被问及师承开始就想着如何间接告诉他们。既是真心结交,就当坦诚相待。长辈在彭祖门下,即为降将,这点人家没有讳言,甚至自曝所练功法之弱点,哪怕是结拜兄弟亦不过如此。马天复不是死板之人,正如万捕头所说,不直接说,被人猜到不算有违师命。青田人,内家高手,与张三丰同辈也就是说年龄一百多岁,常年行医,就凭这几点,再加上师傅江湖人称“玄门怪医”,跟明说也差不多了。可问题是人家不信啊!

    好在马天复习惯了,起码相比以前所遭遇的冷嘲热讽,这也算给足了马天复脸面。而且在万捕头这些过来人眼里,年轻人喜欢说说大话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说大话说明好面子,要面子的都有血性,有血性才会有义气才会不顾性命救了小四……虽然扯得有些太离谱……

    “小马,我们像你这个年纪可没你这功力,嗯……说实话,没过关前都不如你。”小四换了个话题。

    “哦,呵呵,功法不同嘛!”情绪稍显低落的马天复又来了精神,“我传功比一般人早,两岁吧。哦对,据说是摩顶传功。唉,就贪这么两年的早,小时候是年年过关,一共七死、八活,十三岁那年的死关连师傅都动摇了说等两年再说。那时候倔得很,不用师傅帮忙,我自己强行过关,真过也就过了。至于这功法,师傅说是从古籍上看来的,他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人练过,没个二十年功夫看不出好坏。我练这么多年也不觉得好在哪。不过经脉强韧倒是真的,否则那晚我也不敢五成内力时还连续两次爆气。”

    小四皱着眉,半张着嘴看着马天复发了会儿呆,道:“老弟,你说的可是庐州话?”

    “呃……怎讲?”

    “你说的每句话意思我都明白,但我每句都不懂。”

    “能先问下吗?你跟你师傅是什么关系?”

    “就是师徒关系啊……哦对,我是我师傅捡回家的。”

    “嗯,那就对了。难怪。”

    “啊?”

    “唉,许是四哥孤陋寡闻吧。四哥干这个差事,对各种内家外家乃至奇门内功都略知一二,你说两岁你师傅让你吃毒药我都信,因为苗疆确实有借逼毒而修炼的功法。传功,什么叫传功,就是……唉,反正,内家内功传功就是施者以自身内力自气海始逐渐打通一条可供真气循环流转的经脉,各家方式方法不同但以气海为起点是常理是铁律,你要说你练了几年内功了你师傅从你屁股给你传功我都能将就着信了,你个两岁的婴孩脑门还是软的这功是怎么个传法?”

    “内家有上、中、下三丹田,其中小腹为气之海,脑为髓之海。髓生骨、骨生肌,这套功法虽然异常艰险,可正是舍末逐本之举。四哥,敢问你可见过哪位高人自气海给两岁小孩传功的?此时除了心脉还有哪里能入一丝真气?自下丹田传功不是在杀人么?”

    原本他们两个说的就是两码事,但正在推杯换盏的李全友听二人好像在争论,也不管前面说的什么,脸一板道:“小马所言极是。小四,就你这样的,万一你以后有了传功的功力,千万别给你孙子传,搞不好就传死了。”

    小四还在想着马天复的话,眨巴眨巴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憋出一句:“我脑子被驴踢了啊两岁我就给我孙子传功……”

    马天复也是一愣,随即咳嗽一声夹了一筷子菜。

    小四话一出口就知失言,用筷子指着转过脸坏笑的李全友:“李大***我日你六舅!”

    “我六舅……那不是你表姑父吗?随便随便。”

    小四没有继续骂,而是抓着马天复的胳膊阴笑着道:“嘿嘿,我跟你说个事……”

    “小四,你要干嘛?”李全友很警惕。

    “有一次啊,我们在外地出差,万头身上就剩银子,没钱了,想找他借几文钱使,他说没有。当时我们都知道他有,但他不拿出来你有什么办法。当天我们逮个人追到山里才逮到,正好那个地方有眼泉水,那个水清啊……”

    “四大人,我敬你一杯……”

    “啊,嗯,好好,你喝干,我随意,好。然后呢,我们都跳了下去,留他在上面看犯人,过会我们三个上来了,换他下去,他也就下去了,说到这里没什么问题吧小马?”

    “小四,你这就没意思了,你骂我我都没还口你看你……”

    小四很享受地拈起一粒花生米往嘴里一扔:“怕了吧。小马,这个事情啊,弄不好得出人命,今天呢咱就不说了。”

    老邢跟万捕头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现在已是微醺,“嘭”一拍桌子:“小马,叫邢哥。”

    “啊?邢哥,什么事?”

    “嗯。好,后来我们就在岸上找啊,这家伙钱放哪儿了呢?草丛里都翻遍了,找不着啊!就这个时候我们逮住的那个贼人不知用什么邪法,弄断自己手腕挣脱了铁镣,跑起来跟飞似的,我们几个轻功不如你李哥啊,他不追,谁追?”

    “邢哥,邢哥,别冲动,小马,你帮忙劝劝你邢哥啊!”老邢一开口,李全友都绝望了。

    马天复一脸茫然。

    老邢嘿嘿一笑:“小马,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马天复想了一下道:“光着跑,被个女人……不对,一群女人看到了?”

    “嗷——当初就该把你们一同杀了灭口!”李全友惨叫。

    老邢摇头晃脑,笑眯眯地道:“哎呀,年轻人,考虑问题还是不细呀。深山野林,哪来一群女人?还有,之前你四哥不是说了,找不着他钱在哪儿吗?”

    李全友可怜巴巴看着马天复呻吟道:“小马……不要听……”

    “好!不要停是吧,我一口气,不停了!小四啊,你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李全友也没说你什么,你把人这事给抖搂出来干嘛呀你真是。小马,说时迟那时快,你李哥先是踏雪无痕然后接一个鹰击长空,或者叫什么鹏程万里啊什么的,你知道吧?就那个姿势,帅气啊,真了不得,哈哈哈哈……”老邢说到这里突然就笑岔了气,不住咳嗽。小四趴在桌子上猛捶桌子,万捕头拼命揉眼睛。

    马天复莫名其妙,李全友面若死灰。

    “对……对不住……哈哈哈……那个铜钱啊……哈哈……跑一步,叮当,一个铜钱,跑一步,叮当,一个铜钱,飞到天上,一串铜钱……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咳咳……”

    马天复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勉强笑道:“哈哈,钱全掉出来了……哈哈哈……”

    “是啊是啊,他一边掉,小四还一边捡……”老邢边咳边笑边说,突然发现马天复表情不太到位,“你没明白?”

    “呃……这个……”

    “他洗澡呢!”

    “嗯。”

    “光着呢!”

    “啊,对啊。”

    “一丝不挂,光着屁股!”

    “这……啊?啊?”

    “明白了吧?这下知道他为什么叫李大**了吧?哈哈哈哈哈……”

    马天复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李全友,恰好李全友也在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给了马天复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犯人抓住了吗?”马天复镇定地问道。唉,略尽人事吧。

    小四趁机澄清:“吃了我一记,当时就栽倒了,然后被李哥上去一掌结果了。我暗器袋放在岸上当时,不在手边。不然我能去捡那铜钱吗?”

    老邢道:“拉倒吧你,射犯人用得着三十几个全捡了?”

    小四争辩道:“我哪知道只用一发就解决了,我得多备几发!”

    “还敢狡辩!分明是全捡完了才射一枚出去!还怕一发干不掉他,直接爆气射出去的!”

    “我爆你头啊爆?就那一镖我还要爆气?”

    “妈的死鸭子嘴硬,我现在叫厨房拿条生猪腿过来,你他妈不爆气把铜钱给我射进去试试?小二!小二!伙计!死哪儿去了?”

    老邢去开包间门喊小二,小四也跟了过去还嚷道:“拿!拿!奶奶的,给十文钱给四爷,我射十发给你看!”

    万捕头也站起来追了上去:“你们干嘛?成何体统!”

    马天复看着踉踉跄跄出去的三人,摇头道:“这酒还没我从家带的酒烈,怎么就醉成这样。”

    李全友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一丝生机,挨着小四坐过来道:“他们!前两次那是压着酒性呢!可今天不一样,不喝醉还喝什么酒啊!天生的穷命喝不得好酒,喝点酒就胡说八道,你看他们扯的……”

    “呵呵,你看我,根本就没信。诶?李哥,为什么上次我说你身上有钱万捕头就信了呢?”

    听了这话,此刻李全友内心感激涕零,就想跪下来抱着马天复的腿喊一声马哥。

    “唉!督捕司当差,这几年日子难过啊!我们几个,月月关饷都是娘老子代领了,巡捕那边卡得又紧,平时身上哪有半文钱?也就我,会点小手艺,身上装两个钱,遇到事情还能支应着。如果有钱,那只能是我身上有啊。”

    “什么手艺啊一赚能赚三十几文?”

    李全友打了个激灵:这小子这么坏?后来想到马天复是指在大蜀山上那次,不过回答还是很警惕:“哪有三十几文!只不过会些下九流的手艺,就是逢集时街上那些三个碗一个球之类的小把戏,几文钱的输赢。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老面孔,别人吃这碗饭的,还能老吃你的亏?”

    其实马天复真正想弄明白的不是这个,而是上次小四含糊过去的万捕头的事,便问道:“为何你们非得把自己弄这么穷呢?”

    楼下传来吵嚷声,李全友把门掩了,斟酒自饮了一杯,叹口气道:“唉。就是督捕司同僚们,也没我们这么穷的。我们水寨里有两位长辈原先在督捕司干得好好的,就因为结交了帮派的好友,吃了几顿酒,做了点逾矩的事情,自己被杀头不说家人还发配三千里充军。这件事对万哥触动很大,因为其中一个就是他授业恩师。”

    马天复有过此类猜想,但还是有疑问,道:“这……你们不恨朝廷?朝廷还敢用你们?”

    李全友苦笑道:“那个年头,我们武人这点事算什么?八九品的小官,人家一般都懒得过问,更懒得深究。要说恨朝廷,万哥都不恨,还反过来劝慰我们,说没有大明,就没有我们的今天,太祖是杀了些人,但他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确实,就说我们吧,当初我们当家的被陈友谅诱杀,剩下的亲信必须斩草除根,走投无路之下也是太祖不计前嫌收留了我们。当然了,那时我还小,具体什么情况老邢和万哥清楚。”

    看着若有所思的马天复,李全友笑道:“几十年前的事情,你怕是不大能明白,有空与你细说。”

    楼下的吵嚷声更大了,李全友侧耳听了片刻道:“我下去看看,你在楼上。”

    马天复出了包间门,站走廊上往下看,大堂西北角靠窗的一张桌子前,小四正与一锦袍汉子争吵,万捕头和老邢则一旁劝阻说和。天香楼是合肥数一数二的上等酒楼,来这里的食客非富即贵,这边吵得热闹,倒也无人围观起哄,都只坐着观望。

    万捕头和老邢想必是运功散去了酒气,脸色如常,只有小四面红耳赤。锦袍汉子白白净净的,听言谈就不是普通百姓。双方吵归吵,却没人口出秽言。

    小四不知怎的,突然从怀中掏出腰牌往桌上狠狠一拍:“够不够!”

    万捕头一巴掌扇在小四后脑勺上,怒道:“你发什么浑!”

    老邢赶紧去抢那块腰牌,锦袍汉子手快,先一步拿在手中端详一番,冷笑道:“铜牌一个,十文八文的物事,你说够不够?”

    “大胆!你识不识字?”

    “哼哼,我倒要问你识不识字!”

    锦袍汉子也掏出一个腰牌往桌上一拍,重重“哼”了一声,走两步到窗边看着窗外。

    老邢拿起那牌子一看,手一哆嗦差点给掉了。小四和万捕头看他神色有异,就凑了过去。

    “啊?这……这……”小四直愣愣退了两步。

    万捕头看到那腰牌,恶狠狠地剜了小四一眼,然后大步上前“噗通”双膝跪倒,老邢和小四也随后跪下。万捕头双手呈上腰牌,刚欲开口,那锦袍汉子转过身道:“行了!明天来找你们巡捕。”

    锦袍汉子说罢收起万捕头手上的腰牌,带同桌的几人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万捕头三人跪那儿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