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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大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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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

    希北风没好气地咳了两声,娓娓道:“除了弟子这个样子,他还被其他人,或者说是跟他政见理念不同的人坑过,具体情况就不多说了。”

    众学生闻言倒是略微有点儿可惜,听孔子这老头吃瘪的故事,似乎的确是有点意思。

    希北风笑了笑道:“总之吧,孔子这个人,他一生的形象都是讷于言的忠厚长者,侃侃而谈这种事情确实只能说做不到。虽然他说出了许多堪称至理的话,但是细究起来,论语一共也就一万字出头,重复最多的几个字还是子曰和某曰,除此还要刨开其他人的见解和问话,真正属于孔子的多乎哉?不多也!”

    “好歹还能有几千字能让老师念念不忘,也算是厉害了。”解诸忽然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微微点头道:“浓缩就是精华,一位备受推崇的先贤,一生的话浓缩下来,也就这么点了。再看我们,一生都未必能有一句话,可以长久地流传世间。”

    学生们默然,这心可就有点儿大了。

    好笑地摇摇头,希北风道:“不说其他了,回到正题。其实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句话说起来很能获得大家的赞同,但真要一板一眼地来将之定为至理,其实还真是站不住脚。即便理论上,我能辩倒解诸,能辩倒所有人,让它在理论上成立,我也无法在客观事实上去确定它是至理。”

    解诸满头黑线:“先生,你应该不算是辩倒我吧。”

    “呃——”希北风尴尬。

    哈哈哈——

    众人都哄笑起来:讲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哼哼。”

    希北风环视一圈,摆足了老师的样子,可惜还是镇不下这帮小子,只能又咳了两声,总算让他们稍微安静下来后,才对解诸解释道:“我确实不能算是辩倒你,准确说来,应该是算我被辩倒了,只是用孔子的话耍了个赖,用一句巧言令色,鲜矣仁,回击了你的辩词,这个在辩论上其实是犯规的,因为这个是人身攻击立场攻击。”

    解诸满意地道:“所以老师输了。”

    “所以还是孔子那句话,巧言令色,鲜矣仁。”希北风无奈地说完后,没好气地摇摇头,又道:“不扯太远,继续回到正题,现在我们假设出现了一个比解诸还解诸的人,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辩倒了,从理论上让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句话站稳脚跟,那么这句话就一定是对的吗?或者说这句话能让所有人信服吗?”

    “不能。”解诸露出有点可恶的笑容:“至少,像我这种巧言的人,是不可能认了这句话的,除非老师说我不是巧言,而是雄辩。”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老师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有,但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坚决不说瞎话。”

    “那我只能选择不信老师说的话了。”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无所谓地摊摊手,朝着其他人道:“看到了吧,这是无解的,因为孔子这句话,啧啧,不是好话。”

    “……”学生们无语。

    “咳咳,试问,有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巧言令色,说你鲜矣仁,你能承认吗?”

    希北风笑着道:“显然,多数人是不能的,但其实吧,这个也不是最大的问题,要我看来这句话最大的破绽在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孔子见过多少个巧言令色的人,他见过所有巧言令色的人,然后发现其中多数人是没有多少仁心的吗?”

    解诸满头黑线:“原来我是让老师带进沟里去了。”

    古听泉笑着道:“我看老师才是最巧言令色的人,骗学生和你辩论转移注意点,但其实这个事情根本不用辩论,问上这么一句话,你就无话可说了。”

    “没错。”

    希北风坦率承认,笑着道:“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辩论,你只需要问说话的人,你调查过吗,你有数据吗,对方自然哑口无言,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喷这个人不讲事实,不讲道理,纯粹是根据自己的主观臆测在叽叽歪歪,睁眼说瞎话,哗众取宠忽悠别人。”

    “所以,老师你还讲什么论语呢?”古听泉捂着小嘴笑着道:“里面的话,恐怕都能这样喷回去。”

    “你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会不会痛。”希北风笑着道。

    古听泉点头,就把小手往心上摸去,打趣地笑道:“我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小脸微微发红,小手连忙放下,狠狠地瞪了希北风一眼。

    学生们都还有点儿懵,毕竟注意到那个动作的没有几个,更没有谁往那方面去想,要说谁察觉了,也就白多义而已……

    “咳咳。”

    希北风发誓,自己绝不是故意玩古听泉的,谁让这丫头突然这么实在,居然还真的往自己的胸口摸上去,虽然十岁出头小女生根本没有什么,但是这还是挺尴尬的。

    缓了一下,他才笑着道:“关于论语中的一些言论,能不能站住脚,其实看的是大家的心。这本书没有那么神奇,不要想着能将罪大恶极的感化成善人,事实上孔子他们也没有这个想法,他们想要争取的只是那些能争取。所以,有一颗仁心,或者说有一颗向仁之心才是读这本书的关键。”

    “如果没有呢。”解诸道。

    “如果真的一点儿也没有的话,自然无法认同论语中的许多言论。”

    希北风道:“说到底,大家从论语第一则开始看,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假如你什么都不需要了,再学习有意思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假如你觉得有仆人可供玩耍就行了,还需要什么朋友吗?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假如你压根就不想当个君子呢,还需要管别人的意见吗?你还关心这小问题干嘛?心里不舒服,自然是骂回去打回去最爽了。”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第二则论语,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讲孝悌,让人不要犯上作乱,可万一人就天生脑后有反骨,脑子里想的尽是祸害社会呢?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万一人家只想当个霸主,所有不服的一律杀光就可以呢?”

    短暂地又听了一下,他继续发问:“巧言令色,鲜矣仁。我就是觉得巧言令色能获得最大利益,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鲜矣仁,我还不以为耻,又怎么样呢?”

    对于他一连串无赖的说法,众人都是懵了又懵。

    “别懵,我说的难道不对?”

    希北风笑着道:“事实上,很多时候,跟着论语的步调走,你会发现,那简直是违反人性的。自己舒服了,不管其他人死活也没有问题,这样的生活方式,难道不是最轻松的吗?为什么要管别人的视线,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心生出仁这个字来呢?那简直是一种束缚!”

    白多义在下面听得满头黑线,这话都说到这里了,邪门固然邪门,但也是事实,谁不知道不管任何事情自顾自己开心是最轻松的生活方式呢?但是这样做,对吗?

    “这样想,对吗?”希北风问众学生。

    即便是喜欢辩驳的解诸,也在这个问题上停顿住了,没有再跟希北风辩论。

    “很遗憾,什么不亦说乎,什么仁心孝悌,什么鲜矣仁,全都是在想着给你套上枷锁。”

    希北风道:“这样的枷锁,你们可以选择,戴上去,或者不要管它!甚至于你们可以想着,戴上去的都是蠢货,不戴才是聪明人。”

    没有一个人敢答话,讲堂内一片寂静。

    而外面,此时却出现了两道身影,正是茅依依和莫怜儿,她们两个刚刚到,便听到了希北风说出这种蛊惑人心的话,一时间都是楞在那里。

    “老实说,论语上的所有言论,都能够以这种方式辩倒,至少是可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拒绝论语,拒绝什么狗屁的仁。”

    缓了一会,希北风道:“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一些东西,哪怕那些东西有点儿可笑,有点儿不切实际。”

    说到这里,本来回过神,正准备冲进来辩论一番的茅依依,不禁停住了脚步,目光中多了一抹亮丽神采。

    希北风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而是继续对众学生道:“至于你们,我是希望你们相信的,但你们到底愿不愿意相信,却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仁或者不仁,在你们心中,我无法干预。我真的不擅长辩论,真的,我那不叫辩论,顶多算是瞎扯,仁这个字都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从来没有一个比你高级的存在,要求你一定要做到这个字,更没有谁有资格让你必须做到这个字,除非你自己心甘情愿。”

    众学生们沉默。

    白多义望着希北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希北风望着众人道:“当然了,即使心愿意向仁,也不需要完全相信论语,你们应该要有自己的判断,但这个判断的依据,应该是仁心,而不是单纯的言论辩驳。诚然,辩论可以使我们更深入地看待问题,但辩论只是一种手段,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我提倡学习,提倡学习和思考相辅,更提倡用辩论来使自己更全面地看待问题,但若是得出来的结果,有违背仁心的地方,我客观上会承认现实,但主观上绝不会妥协。”

    学生们还是一片沉默,希北风说的话,挺对的。

    但,还是有人察觉出问题了,解诸翻了个白眼,道:“老师,你这是在煽动人心。”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没好气地道:“怎么能这么说呢。”

    “您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解诸很熟练地反击道。

    “不会啊。”希北风一脸认真,随后笑了笑,道:“其实,我主要就是想跟大家说,很多时候辩论赢了不一定正确,就算说不过人家,也不一定就要改变想法。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你太固执了。所以说,这个看心,也是挺暧昧的。中间的度,大家自己把握好。”

    面对这么不负责任的希北风,众学生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好家伙,差点被一番大义凛然的话给蛊惑到,果然是太年轻了,还好有解诸这个搅屎棍,否则以后上课,岂不是都乖乖听希北风的话,扔过来什么就吃什么了?

    “呵呵。”

    希北风笑了两声,道:“我的错,扯太远了,咱们回到正题。巧言令色,鲜矣仁,这个应该没有太多的意见吧?虽然不一定巧言令色的都没有人心,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如此,轮到你们的时候,有些时候哪怕无奈做这种事情,也要摸着自己的良心做,好歹不要把仁这个全丢了。”

    “……”大家还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反驳,岂不是说自己没有以仁心看待问题?

    “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啊。”希北风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又岂是解诸。

    “我没有意见了。”解诸无奈地道。

    希北风满意地点点头,就差说一句孺子可教,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低调才是王道,得了便宜就别卖乖,免得最后自取其辱。他笑了笑道:“正题扯完了,咱们继续扯一扯题外话,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句话一开始到底是说谁的呢?反正我是没有能力考据的。可能真是孔子用来指宰予的,也可能是用来指那些比他能说的政敌的。”

    “既然不能考据,您还说来干啥呢?”解诸忍不住吐槽道。

    希北风笑着道:“这就要从头开始讲了。”

    “从头?”解诸楞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妙的事情。

    “没错,又要从学而时习之开始了……”希北风哈哈笑着,似乎像是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

    众学生一阵莫名其妙,其实包括解诸,也是不太清楚为什么希北风要从头开始讲起,但他很明白肯定又是被下了什么套,或者说这位老师说不定是拍拍脑袋,就又想起可以讲点什么。

    他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最高,也就是说,这个人是真的没准备点什么货,就敢出来吼两声,临到头才知道自己要卖什么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