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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雪岭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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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头上的黑色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那块肉往上攀爬,眨眼间的功夫把肉腐蚀殆尽,黄水滴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坑。

    他意识不到眼前的景象有可多怕,想着印象中爷爷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哪怕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也是笑呵呵的,突然间对他这么凶,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爷爷,心里有点害怕,手背又被打得火辣辣地疼,心里的气也上来了,扯着嗓子喊:“你干啥啊!”

    喊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里,分外刺耳,松树上的雪都被震落了。

    很快,他就发现那不是他的喊声造成的,松针在震颤,树干也在震颤,山林的每棵树都在微微震颤,积雪簌簌而落,很像一场半截的大雪。

    甚至……

    脚下的山体都在微微震动,仿佛什么庞然大物将要破土而出。

    他傻乎乎地瞅着爷爷:“爷爷,地龙翻身了。”

    地龙翻身就是地震的意思,山里还算平坦,就算遇上地龙翻身也没什么,不会受伤的。

    爷爷的脸色更沉了,迅速从掏出个什么东西塞他怀里,死死盯着他:“拿好这个东西,丢了它你就回不了家了。跑!跑得越快越好!”

    见他愣愣的无动于衷,爷爷青筋暴起,扬手给他了一个大嘴巴:“滚!”

    他转身没命地跑,气得边跑边哭,怀里也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冰凉。脚下一个不留神被绊倒了,狠狠摔在地上。他不敢停留,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跑了很久很久还没有跑到山下,他下意识往怀里一掏,只掏出了一滩冰雪,哪还有爷爷给他的东西。应该是摔倒的时候掉雪堆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树影重重,雪地奇异地泛着冷光,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越想越慌。后山他常来玩,就算瞎了都能摸到家,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不见尽头。

    寂静无比的夜色中,林子深处忽然传来了怪异的笑声,桀桀桀呵呵呵,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吓得撒丫子就跑,拼尽全力了,那怪异的笑声还一直跟在他身后,好像越来越近了。

    他忍着害怕回头,看到一个浓黑的影子飞落树梢,瞪着一对儿黄澄澄的灯泡眼,是猫头鹰。老话说的好,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它要是笑了,就该死人了。

    那扁毛畜生阔嘴一咧,真像人咧开嘴似的,丑陋又吓人,桀桀桀呵呵呵地笑个不停。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他气坏了,心想自己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让这畜生占便宜,捡起石子就往它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它冷笑着跳来跳去,轻易躲开他的石子,不走,也不攻击他,目光贪婪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等着什么。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踩在雪地里的声音,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慢腾腾地走过来,它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全身骨头都断了,嘶哑嗓音念着他的小名:“小颜子、小颜子……过来……过来……”

    傅颜说起来的时候,表情很不好看。

    “后来呢?”我问。

    “后来,我看到那个人的脖子上似乎有缝合的痕迹,胳膊腿都不利索,我就转身跑了。回头被脚下的东西绊倒,我低头一看,看到了雪地里落着一个黑色的木头盒子。”

    他感觉好像就是爷爷塞给自己的那个东西,连忙蹲下身体去捡,他刚拿到木头盒子的时候,雪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泛着死人特有的死灰色,牢牢地抓住了黑色的另外一端。傅颜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狠狠踩了那只手一脚,把盒子抢回来,扭头就跑。

    “我开始跑的时候,大地又开始慢慢震颤起来,那会儿我太小了,心里害怕,却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回头看了一眼……”傅颜慢慢道。

    “你看到了什么?”我很好奇。

    “手,胳膊。从地下伸了出来。很多很多。它们想从大雪地里面爬出来。”傅颜回忆起当年的一幕,似乎还有一些不敢相信,“后来我曾经多次想过,那天看到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当天晚上我跑回了家,爸妈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敢说。问我爷爷在哪里,我就哭了。再后来,爷爷再也没有回来。”

    当初的大雪很大,没人愿意出去找,他爸妈出去找了几天没见到人,也只能悻悻而归。那么深的大雪,想要埋一两个人太容易了。

    等第二年春天,雪水化成小溪从山上流淌下来,大家又上山找了一次,连尸骨都没看见。傅颜见到那些死人手臂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往下挖得再深也是一团污泥。

    过了不久,乾道的人上门,把傅颜带走了。

    刚到乾道的时候他着实抑郁了一段时间,大家倒是都对他挺友好的,没想到他一个出生在小农村的孩子,居然如此好看,先有了几分好感。傅颜说是他奶奶格外漂亮,他算是隔代继承。

    在乾道过了几年的时间他才知道,爷爷是乾道的人,当年遇到了一些事情,心灰意冷地回到农村,本不想再沾惹道门的事情,没想到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傅颜用的是“消失”而不是“死了”,明显是不想面对爷爷已经离开的事实。

    他从兜里掏出个黑色的木头盒子放在我面前:“这就是那天爷爷给我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有找到打开它的办法。”

    黑色的木头盒子边缘已经磨钝了,表面像打蜡了一般光滑无比,显然是日日被人摩挲。

    我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确实如傅颜所说,里面是空心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只是盒子没有半点衔接的痕迹,好像一块浑然天成的木头。找不到开口。

    “要不是最近活尸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找到关于爷爷的线索。”傅颜苦笑。

    按照傅颜所说,十几年前在他家附近已经有活尸出没了。

    只不过那些活尸没有伤人,消失得也是无影无踪。

    这么多年来,还有多少活尸隐藏在普通人当中,杀了多少的人,挖出多少的心,我想都不敢想。

    更可怕的是,看上次郝大全的态度,应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道门居然都不知道活尸的存在。

    我答应傅颜,此间的事情一了,我们就回他的老家看看,一定想办法帮他解开当年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会去墓中墓一趟,烧掉几个孵化活尸的大瓮。

    去之前我往往要带上桃木剑,准备完全。我希望还能见到拿着我阳灯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傅颜和陶离偶尔会陪我过去,跟我去的次数最多的是骆一川。

    他喜欢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块上,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他让我离那潭水远点,还让我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三清道的人。

    偶尔兴致好起来的时候,骆一川还会教画其他的符咒。让我奇怪的是,骆一川明明对八荒道术世家的事情很了解,却并非道门中人。还有,他知道很多道门的知识,光是符就能随随便便教我许多种,但是却不会任何道术。

    我每次问他:“师父,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骆一川就会回答:“人年纪大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放屁!

    人年纪大了自动会画符?这跟穿衣走路又不一样,不是人的本能。

    老仆人同时在帮我搜罗其他的大任务,中间我从郝大全那里知道几个小的,全被骆一川给否了,说是没难度。

    过了两天,骆一川突然说来了一个不错的活,但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们手头的一百五十万是肯定不够的。

    我们都很吃惊,上哪里弄那么多钱去。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董千不是把他和舒云的资产都留给我我们了么?可是这笔钱该怎么弄到手呢?

    傅颜笑了:“不就是换个身份么。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傅颜身为画皮道的人,最拿手的就是换脸换身份,陶离的身高胖瘦又跟舒云差不了多少。

    经过陶离的同意后,傅颜开始着手准备东西,可惜他来的时候是以大黄狗的身躯来的,什么都没带。一旦要换脸,别的不说,先得找一张女人的脸皮,20岁以上的都不行,得年轻,按照舒云的长相,还得白嫩。

    死的时间长的不行,最好是人刚一死就揭下来的。

    这么多要求,上哪里去找刚死的,20岁以下的姑娘啊。

    我毫不犹豫地给郝大全打了个电话,把要求说了,郝大全一下子猜到了:“你们想做人皮面具?这些要求虽然多,也不是不可能。三清道不可能沾这些不干净的买卖,不过有别的地方在做。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把名片给你们。”

    我说好。

    郝大全又犹豫了:“不行,你们几个还是雏儿。去那种地方骨头渣滓都剩不下来。我让贺文修带你们去吧。”

    好歹我们也是打过狐族,杀过活尸的人,厉鬼见了都快不下十个了。

    什么地方能把我们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我只当郝大全在开玩笑,反正有贺文修带路我们也省去许多麻烦,就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