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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悱恻缠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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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一步一步, 全像踏在她的心上, 叫人烦闷难安。

    她努力让自己走出去几步, 尽量走在高墙边儿,埋在那阴影下。

    可是那人终究还是跑到了她边儿上。原本已经路过了, 谁知道突然发现她, 又转过头回来。

    吓得沈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生怕对方因为她的一点动静而一刀砍了她。她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女子,实在受不住那冰冷锋利的刀刃。

    对方哪里知道沈宛心中这般害怕?只是急急两步走到她面前。

    待到人到了面前, 不过两步的距离的时候,沈宛才算看得清了些。不过也是模模糊糊看见对方那身打扮,猜想这大约是哪个勋贵人家的小厮。并不清楚是哪家的。

    那小厮这时候也看清了她, 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眯着眼瞧了瞧四周,才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些,看起来有些神秘兮兮地说:“这位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呢?”

    说着, 还由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继续道:“瞧姑娘这打扮,是这侯府的人吧?”

    沈宛什么话也不敢说,经历了上一辈子, 她还学会了一个保命的词儿, 叫谨言慎行。这时候就只敢一个劲儿的点头。

    小厮见状, 忙说:“我瞧着姑娘也是个贵人, 您还是快走吧!那边来了群穿兵甲的,瞧着像晋王府的人,快走吧!快走吧!”

    晋王府的人?

    沈宛一听,不禁脱口而出:“他们是做什么?”

    小厮摇了摇头,只说:“不清楚,瞧着像在寻什么人,总之姑娘快走就是了。”

    沈宛听完小厮的话,心已凉了半截儿。按照前世的发展,她就是今日被晋王找到了带回府去,虽不是在这里,但也许她昨夜的命运改变,也会影响今天的发展。

    不过照她看来,大的轨迹大约还是不会变的。

    这样想着,心中不禁一阵恐惧。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想法。若是她这一辈子再回到晋王府,说不定还能与苏惜月斗一斗?好报上辈子杀身之仇。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打消了。她还没有到那种被仇恨蒙蔽双眼,丧心病狂到要往火坑里跳的程度呢。她一向是个惜命的人,报仇这种事情十年不晚。

    她还是能苟就先苟着吧。

    沈宛最后同这个热心肠的小厮道了个谢,又问了句:“可瞧见他们是往这边儿来了?”

    小厮答道:“这倒是没,瞧着是往北边儿走了,姑娘可以顺着这条巷子走,就正好跟他们相反了。”

    听完这话,沈宛忙摘下腕上的翡翠镯子,塞进小厮手里:“救命之恩,无以为谢,您请收着吧。”

    说完,便福身行了个谢礼,转身向着那小厮方才所指的方向去了。

    * *

    暗夜已去,天边由一线光亮扩散开来,明亮的晨光一点点映照到大地每一寸角落。

    天边一点抹霞点赤,宁静悠远。沈宛又想起爹爹常念起的那句民谚:“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日朝霞当头,不说天气如何,于她而言,却真是不宜出门的。

    沈宛顺着刚才那位小厮指的方向走着。这里是大片的民巷,巷子里七拐八绕,一不小心,就可能迷了路。不过好在她足够小心,一路向南而去。

    她在这巷子里走了半天。这时候天已亮了,冬日里天亮得晚,既然天亮了,显然时候已不早。住在这里的百姓们也开始大多起身活动起来了。

    这样听着嘈嘈杂杂的声音,反而比空无一点儿声音的时候更叫人心安。只是走在路上也会时时遇着些行人,她穿这件衣裳走在这里实在太过显眼,想不惹人多看两眼都难。

    她便一直低着头,缩着身子走路,想尽量让别人少注意到自己。

    这片巷子尽管再大,也有走尽的时候。走着走着,她已出了巷子,入眼所见是一处宽阔的街道。

    这里人流颇大,街边有贩卖各式东西的小商贩、扛着农具出门耕田的农家人,还有……

    还有穿着晋王府护军衣裳的!

    沈宛好歹上辈子住在晋王府,这些护军的衣裳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她吓得微微张口,险些惊呼出声,连动都不敢动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探到她身侧,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了过去。娇软的身子一下子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沈宛连连受惊,刚要呼叫,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

    男子的气息离得极近极近,就这么呼在她的耳畔,温热缠绵。

    她几乎立刻回想起昨晚的情景,脸烫得骇人。

    不知为何,竟陡然生出一点点安全感,还未来得及去挣扎,就被男子掠上了马车。

    马车车厢窄小,身子便不可控制地挨得更近了些。男子默默放下手,撂下句:“横冲直撞,不想活了?”

    膳房里人多嘈杂,原本就听不清声音。这时外头的人一连叫了沈宛好几声儿,她才听得真切了。这么着急找到这儿来,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便赶忙将手上的活计交给身边的厨子看着。

    自个连忙小跑着出了门去。

    到了门口才看见来人,原来竟是元水。

    膳房里人多,端东西的来来去去,几乎挤不进人来。元水在门口急的直打转儿,刚要开口再叫她,才发现她已经出来了。

    一见到沈宛,元水立马开了口,一脸着急道:“哎呀我的姑奶奶,主子您可出来了!”

    说来沈宛也有数日没有见过元水了。因为没见过他主子。按说在东宫管家,遇到重大的事,或是一定时间,都是要和太子爷汇报的。

    只是年关在即,太子实在无暇旁顾,连着个汇报的事儿也免了,只叫她有什么事与蔡和商量便好。

    是以,沈宛也是数日没有见过秦沅了。

    这时元水突然来寻她,想是有什么事。她忙问:“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元水喘了两口气,急急说:“要紧!要紧!这事儿可是顶要紧的,不然小的也不会这么弯弯绕绕来寻姑娘了。”

    沈宛白他一眼:“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是,是殿下近日公事繁忙,几乎是连轴转,日日熬着夜,小的怎么劝也不听,这不今日好了,一咳嗽竟咳出血来,可将奴才们吓坏了。姑娘你快去瞧瞧吧!”

    沈宛原本听着情形有些紧急,以为元水是叫她去劝着秦沅爱惜身体,注意起居,谁知道是秦沅病了,她几乎脱口而出:“殿下病了你不去请太医,怎么来请我了?”

    “哎呀,太医自是请了的,姑娘就别忧心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赶紧随小的一道去见殿下啊!”元水一脸着急看着沈宛,几乎就要拉着她走了。

    沈宛面露难色:“可,可我还煮着粥呢,若就这么走了,可就白煮了。”

    原本是一句推辞,谁知道元水竟然眼睛一亮,说道:“正好,正好,姑娘将粥盛了,去殿下书房里一道用。正巧太医说了,殿下饮食不调,需要用些温粥养胃。”

    话已至此,沈宛再不好说什么。看着元水确实很着急的样子,连忙点了点头,叮嘱了句:“你且在这儿稍等,我去盛了粥便来。”

    说完,便又急匆匆跑进了膳房里。

    原本黏粥是要煮上好久的,这时即便是盛上了也是喝不上的,沈宛只是想回膳房里嘱咐厨子替她看着粥,煮好了叫她。

    谁知一进去,方才替她看着的厨子便说:“姑娘又费了事儿,小的一清早起来就熬了黏米粥,方才看了锅才知道,原来姑娘也是要煮这黏米粥,姑娘忙碌一早上,不如先盛些去,这儿交给小的就行。”

    听完这话,沈宛愣了一愣,实在是意外之喜啊。不过这会儿元水在外头着急等着,她也顾不得旁的,连连对厨子倒了几声谢,便去盛了两碗端上,准备给秦沅送去。

    沈宛与元水一同走在去往秦沅书房的路上。元水走的急,他又是男子,迈开步子来沈宛几乎要跟不上。况且她手中本就端着盛黏米粥的托盘,便更是行动不便了。

    只好在后面叫元水:“你可走得慢些,再走这么快,我这粥可就要洒了。”

    元水这才反应过来,沈宛此时走不快的。想到自己刚才实在走得过快,不够近人情,便放慢了步子,回头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殿下等着您这口粥救命呢。”

    这话说的,沈宛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太子爷天潢贵胄会等着我这一口粥救命?你瞧我在这东宫里都是锦衣玉食的,爷怎么会饿着自己?”

    谁知元水脸上却是正经着急的样子:“姑娘还有心玩笑,殿下他近期以来诸事繁杂,皇上恨不得把折子都甩给殿下,他连个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奴才们怎么劝也不听,这不今儿早上出了问题了,太医都请来了,还是不肯传膳。”

    “原是如此,”沈宛点点头,仍是有些疑惑,“你们怎么说都不听,我拿这一碗粥去殿下就听了?”

    元水是个机灵的,当下说起好听的来:“哎呀,姑娘,这偌大的东宫除了殿下就您一位主子,您瞧着我们殿下多洁身自好啊,不瞒您说,这么多年来,殿下身边也就您这一位,要是您这没法子,那这汴京城也没人能劝殿下好好吃饭了。”

    元水这一番话说的漂亮。连沈宛这种原本不在意什么虚言的人,也听得露了笑容。应下了:“既然如此,我便试试吧。”

    * *

    秦沅的书房仍是静静悄悄的,若不睁开眼睛,还真不知道里头坐着个大活人。

    元水一见着秦沅全没听太医的话,还在批着折子,当即有些急了,便道:“殿下!您怎么不听太医的话,折子就在这儿,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秦沅头也没抬,没注意到还有旁人进来,只淡淡道:“无妨。”

    沈宛看了一眼旁边着急上火的元水,又转向秦沅的方向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殿下还是好生爱惜身子吧。”

    一听这声儿,秦沅才倏然抬起头来。见到数日未见的沈宛,眼角眉梢间多了一抹喜色,说道:“你怎么来了?”

    “给殿下送粥来的。”沈宛笑着。

    秦沅看了眼站在沈宛身边的元水,这才了然,同沈宛说道:“想来你也诸事繁多,搁下吧。”

    一听他只说个搁下,元水急的直给沈宛使眼色。沈宛笑着,上前两步,对秦沅道:“这可不行,今日,妾便要看着殿下用下才能走。”

    秦沅闻言,从折子中抬起头来,倒是极给面子,也没有再行推拒,放下了折子便说,“端过来吧。”

    元水一见秦沅这么痛快答应了,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喜色,暗暗给沈宛竖了个大拇指。看来果然还是宛姑娘有办法。要不人家怎么能让殿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呢?

    秦沅是行伍之人,做什么事都干脆利落,一碗粥很快下肚,正准备重新拿起折子看的时候,沈宛却道:“这粥原是妾给自己准备的,殿下就这么用了,可怎么补偿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