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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可爱的小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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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要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这是光绪三年深秋的一天。一大清早,小载湉就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洗漱完毕,先给母后皇太后请了安,然后再去长春宫给圣母皇太后请安,再跑回钟萃宫陪慈安太后吃过早饭,然后送慈祥的母后皇太后摆架养心殿听政,这才自己背上小书包去上学。

    这通忙啊!

    呵呵,开个玩笑。忙归忙,可小载湉贵为皇帝,哪能自己背书包呢。而且皇帝陛下自然也是不能去学校的,小载湉读书的地方叫毓庆宫,在这里有专门的老师教导皇帝读书。内阁学士翁同龢、侍郎夏同善负责教小皇帝识字及儒学,另有内务府御前大臣教习满、蒙语言文字,每隔三天还有一堂骑射课——盖因满人自马上得天下,表示不忘本也。

    今天仍然是讲千字文。虽然载湉早已将千字文背的滚瓜烂熟,但翁师傅就是不肯开讲论语,无奈。不多时,毓庆宫中开始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养心殿。

    两宫太后正在听诸位大臣汇报工作。内容毫无新意,仍然是各地闹灾,要不就是造反的,这几年来就没个消停,但也不能不管啊,自然是该抚的抚,该剿的剿。

    众人公事说完,总理大臣奕訢出列道:“启禀太后,有法兰西公使送来锦盒一个,是给万岁爷的,说是今夏万岁爷订的礼物。”

    说着,上前两步,捧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

    两宫太后相视一笑,心道:又是载湉搞得鬼。慈禧便问道:“可知所盛何物?”

    奕䜣道:“奴才不知。锦盒封着,没有娘娘的旨意,奴才不敢开启,只是奴才闻着,锦盒中隐隐透着香味。”

    一旁太监接过锦盒,轻声道:“太后老佛爷,可要奴婢打开看看?”

    慈禧微微一笑,挥手道:“不必了,到时自知。”遂又传:“醇亲王。”

    奕譞出列:“奴才在。”

    “你稍后要去毓庆宫,就交给你带给皇帝。”

    “奴才遵旨。”奕譞上前两步,早有太监将锦盒拿来,奕譞不敢怠慢,手捧锦盒,退了回去。

    毓庆宫中,载湉已把千字文读完,开始练字。一手馆阁体饱满光润,颇有三分神韵,令翁同龢欣喜不已。

    小皇帝天资聪慧,可以说是过目成诵。一般人识字念书,最少也要个三五年,才能从百家姓、三字经念到千字文,并不是这里面内容多么深奥,文字多么繁复,盖因少年初学识字,所以困难。

    可小皇帝识字,几乎是看一遍,便能记住,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三本书已经熟透,更是背下来诗经、唐诗、宋词不下数百首。要不是自己硬压着,早该学习四书了。就这样,小皇帝还自己开始看资治通鉴既明史,经常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出来,搞得自己和夏同善这叫一个汗那。

    但是尴尬归尴尬,摊上这么一个聪慧而又好学的学生,那个老师不喜欢呢。翁同龢总是欣慰的想:祖宗保佑,天降圣君,大清中兴有望!

    只是不知道翁同龢心中的这个祖宗,又是那一个?想必不会是他翁家的祖宗,毕竟一个汉人的祖宗,怎么会闲的没事儿来保佑满人的江山?

    载湉能有让众位老师惊艳的表现,可也不光是得益于聪慧的仿佛生而知之的头脑,苦练也是必不可少的。就比如这书法,没有一个好耐性,绝对沉不下心来,更不可能写得好。虽然小皇帝正是好玩闹的年龄,但他知道翁师傅最看重一个人的字——所谓见字如见人——因此也耐着性子勤学苦练。

    既聪慧又好学,更难得是乖巧伶俐,因此不光是几位师傅,就是两宫太后,如今也对小载湉是喜爱的很。

    进宫三年多来,载湉将自己的天真可爱发挥到了极致,尤其是一张小嘴儿,就像抹了蜜,对两宫太后的马屁拍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真不愧名字里有个‘甜’字。

    在称呼上,因为慈安太后没有子嗣,他便称呼慈安太后为‘皇额娘’,而称呼慈禧太后为‘亲爸爸’。完全号准了两个中年妇女的脉,什么好听说什么,爱听什么说什么。

    尤其是对慈禧太后的称呼,充分反映出了小载湉的聪明睿智。

    满人一般称姑母叫‘姑爸爸’,这样显得血缘关系近,而且亲切。慈禧是载恬的‘姨母’,就算过继了,和‘姑爸爸’也八杆子打不着。但慈禧曾说:“皇帝的父亲是醇亲王,母亲是我的妹妹。我妹妹生的儿子,就跟我亲生的一样。”小载恬深刻领会慈禧的用意,便尊其喜好,不但称其为“爸爸”,还特别在前面加个“亲”字,既显得亲昵又可以掩饰非亲之嫌。

    小载恬不但嘴甜,叫的慈禧极为舒爽。而且极有眼力价儿,今天给母后皇太后捏捏头啊,明天给圣母皇太后打水洗洗脚啊什么的。

    你说这样的小孩儿能不招人稀罕么。

    本来慈安太后将载湉收到自己宫中带着,就是想发动‘亲情攻势’,让幼年离开母亲的载湉对自己产生依赖,为将来皇帝亲政后自己的幸福生活埋下伏笔,自然不会亏待载湉。现在被小载湉这么一忽悠,更是让没有子嗣的慈安母性大发,疼爱的不得了。

    而慈禧那边,虽然对权利的欲望绝不会稍减,但之前同治选妃的事情告诉她,亲生儿子都为必可靠,更何况外甥?自己都四十了,皇帝一天天长大,早晚亲政,为了晚年不会像嘉顺皇后那样被踢到一边,就绝对不能放松对载湉的亲情攻势。

    更何况慈安那边对小皇帝这么好,自己若不表示表示,十年之后,自己还不得被她们娘俩儿吃了啊。

    于是乎,两宫太后除了在大权上毫不放松外,在日常生活上,则是争先的展现自己慈祥的一面

    例如今年夏天,两宫太后就允许了在小皇帝生日那天诸位大臣给小皇帝上贺,还举办了宴会,邀请各国驻华公使前来同乐。

    宴会之上,各国公使夫妇都来给小皇帝行礼。在见到法国公使时,小皇帝问道:“我听说法兰西的香水非常好,是这样么?”

    法国公使微笑但高傲的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您说的没错,法兰西的香水是世界上最好的。”

    载湉点着小脑袋道:“那好吧,我想要买一点,是不是有一种叫做‘芳烃’的香水呢,希望公使阁下能够帮助我从法国买一点回来。”

    “当然,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不过我国的香水品牌有很多种,我不知道有没有皇帝陛下要的这个牌子,我会写信让朋友去找,如果有的话,相信可以找到。不知道皇帝陛下要来做什么呢?”

    载湉认真的道:“今天是我的寿辰,两位母后送给我很多精美的礼物,再过几个月,母后也要大寿,我也想送给母后一份礼物,所以,还希望公使阁下能够尽快为我买到。”

    法国公使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您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哦,请原谅我的冒犯,你们中国人好像是这么评价的吧。我想,两位太后一定会喜爱这份礼物的。”

    “谢谢您的帮助,公使先生,希望您在宴会上玩儿的愉快。”

    和法国公使谈过后,载湉又同样和美国驻华公使聊了几分钟。

    小皇帝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关注,很快就有人来询问两位公使,小皇帝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

    “哦,你们的皇帝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希望从我国购买礼物,用来在两位太后的寿辰时送上祝福。”

    “哦,是这样啊,不知道我国皇帝陛下想要购买的是什么呢?”

    “不,这个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秘密,要到寿辰的时候打开礼物才有惊喜,请耐心等待。”

    “呵呵,”来人尴尬的笑了笑,“好吧,那就拜托您了。”

    几分钟之后,慈安、慈禧两人便都知道了小皇帝向法兰西、美利坚两国公使求购礼物,以便在自己生日时进献的消息。两位太后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阻止小孩子献爱心,这才有之前文中奕䜣捧出锦盒的一幕。

    小载湉的萌童大法和马屁神功所取得的成绩还远不止如此,他甚至成功干预了一次政治决定。

    那还是在一年半前,光绪二年的一天。此时,小载湉还没有开始上学。

    这天,慈安太后垂帘听政后返回钟萃宫,小载湉像往常一样乖巧的等在一旁。挨慈安换好衣服,净了面,小皇帝乖巧的端上一碗温热的燕窝。

    “皇额娘,这是儿臣为您准备的燕窝。”小小的双手捧着金碗,乌黑的眼睛清澈的看着略显疲惫的慈安,嘴角还带着微笑,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慈安结果燕窝,微笑道:“这种事请,让奴才们做就是了,你是皇帝啊。”

    “可是,儿臣见书上说‘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儿臣在皇额娘面前,只是额娘的儿子,自当侍奉额娘。”

    几句话说的慈安疲惫尽去,顿时觉得平常没白疼他。

    看着慈安将燕窝几口吃尽,小皇帝歪着小脑袋脆生生的问:“皇额娘,甜么?”

    慈安将空碗递给身边的宫女,微笑答道:“皇帝给额娘的燕窝,当然是甜的。”

    “皇额娘,你累么?让儿臣给你揉揉头吧,可舒服了。”说着,就要往锦榻上爬。

    慈安连忙拦下:“皇帝有着个心就是了。”

    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男孩儿,慈安忽然心中有种久违的温馨,就像自己小的时候,在自家的炕头陪着额娘一样。

    “来,皇帝,坐到额娘身边,跟额娘说说话。”

    “嗯,”嘴上答应着,随手搬了个锦墩,就坐在慈安脚边。

    “额娘,这世上,真有人长着黄头发、绿眼睛么?”

    慈安奇道:“皇帝怎么想起问着个?”

    载湉指着屋中一座报时钟道:“他们说那个报时钟就是什么法兰西国进贡的,还说法兰西人就是黄头发、绿眼睛。皇额娘,是真的么?”

    慈安点点头:“不错,而且啊,就在今日,咱大清还准备派学生去法兰西学习制造呢。”

    “是么?也是学怎么制作报时钟么?”载湉听到慈安说道政事上,灵机一动,追问道。

    “不是的,这报时钟咱们的工匠早就会了,是李鸿章、沈葆桢、丁日昌他们上折子,要选派十几人去学习造机器、炮台、兵船、火器。”

    “哦。皇额娘,这世上除了咱们大清,是不是只有法兰西国啊?”

    “当然不是了。咱们大清富有四海,属国众多。东面有朝鲜、琉球,南面有越南、缅甸,西面还有廊尔喀。但极西之地,却有几个国,十分强盛,法兰西只是泰西诸国之一罢了。”

    “既然不止有法兰西一国,那么我们为什么只安排去法兰西学习呢?是因为法兰西最强盛么?”

    慈安听载湉这么一问,也是寻思,是啊,为什么就去法兰西呢?

    一旁载湉见慈安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在说话,只在一旁静静坐着。

    不多时,慈安着太监拟旨:今日李鸿章、沈葆桢、丁日昌等所奏派员赴法国求学一事,哀家以为,夷人狡诈,多欺我不识他国技术,常以次充好。若仅赴法兰西一国,恐又被欺瞒尤不知。泰西诸国,除法兰西外,尚有英吉利、美利坚,又有意、奥、德等国,均国力强盛,不弱与法兰西者。且有技术更胜者。宜多选英才,联络诸国,各派人员,以策万全。”

    写完,交太监拿去给慈禧,些许小事慈禧自无意见,便用了印,发总理衙门,着奕䜣联络诸国,统一办理。数月后,大清帝国第一批公派留学生二百多人,分别奔赴英、法、德、美、意等国系统学习医学、电子、数学、化学、物理、机械等科。

    之后,各省督抚依样画瓢,也纷纷选派人员出洋学习,或去英吉利、或去法兰西,由此数年,循成定例,掀起一股海外求学的浪潮。这些人学成归来后,为中国在20世纪初期制造业和科技腾飞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而谁又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一个仅有六岁的小孩子的短短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