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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萱宁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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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之时,秦水墨仰头看看树冠如云覆盖了数亩地界的“九亩松”,回头冲孟婆道:“前辈,您这九亩松,半松半茶,应当叫做‘松茶’吧?倘若移栽在成凰山上延生观的白泉之旁,倒是很合适呢。”

    孟婆听闻秦水墨此话,眼中幽深的光闪了闪,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秦水墨与尹南殇走出好远,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说的那‘松茶’是什么东西?”尹南殇问道。

    “我想——”秦水墨喃喃道:“我知道孟婆等的是谁——”

    “你在这里等等我。”秦水墨转身向九亩松下跑去。

    秦水墨恭恭敬敬向孟婆施个礼道:“请问前辈,他的眼睛可能医好?”

    孟婆摇摇头道:“金光鼠乃是上古五异数之种,当世之上无药可医。”

    秦水墨心下黯然,只得低头施个礼。

    “姑娘,他——还好吗——”孟婆轻轻问一声。

    “凌虚道长身子倒还健朗,如今只守着延生观修石像。”秦水墨答道。

    “他终于还是做了道士——”孟婆弯下腰去继续扇那灶内的火。

    秦水墨再转身,只是一刹那,孟婆乌黑的发间已爬上了霜白的发丝,秦水墨终是不忍再看。

    “你又回去做什么?”尹南殇问道。

    “没什么,想给你要半斤红烧牛肉路上吃。”

    尹南殇摇摇头:“我早闻出来了,她那蒸笼里头什么都没了。”说罢,心满意足地将一双大手递到秦水墨面前。

    秦水墨只得轻轻携了那双手,沿着九亩松最长的枝杈所指的方向前去。

    万星河中虽无太阳,但那天色却由蓝色慢慢转为紫红,渐渐有些发暗。

    无尽星空中出现了一座小山坡。

    山坡上碧绿的青草随风摇摆。

    大片的金色萱草在紫红色的天空下开出了金灿灿的一片。

    风吹过,饱满厚实的花朵就像一个个金色的铃铛。

    “太漂亮了——好多花——”秦水墨叫道。

    尹南殇仔细闻闻道:“是大花萱草,什么颜色的?”

    “金色,像阳光的那种金色——”秦水墨兴奋道。

    “你喜欢?”尹南殇问道。

    “我喜欢!”秦水墨在开满萱草的草地上奔跑。

    “我以后为你种上十里花海,可好?”

    晚风中的他,身姿挺拔,气质超群。

    黑木面具配上玄色衣衫,整个人高贵而神秘。

    倘若有一日,与他相依花海,共老此生,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好——”她轻轻答道。

    眼角,不知何时已渐渐渗出泪水。

    “丫头,过来——”他语气中竟是不曾有的温柔。

    她走近,黄色衣衫恰如金色萱草中走出的精灵。

    他的指尖,将一支双头萱草稳稳别在她的发间。

    他的动作谨慎而沉稳,庄重地像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两朵大花萱草在她发间迎风送出缕缕清香。

    “为这一刻——我等很久了。”他深沉的嗓音说的无比郑重。

    他伸手,轻轻揽住她,将她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拥在怀中。

    她靠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为这一刻,她又何尝不是等很久了呢?

    金色花海反射着紫色的星光,为两个人的剪影渡上一层金色。

    清风送来花香。

    谁也不必说话,谁也不能说话。

    又有什么话抵得上此刻的温柔?

    “喂——谁摘了我的萱草?”

    二人惊得慌忙分开。

    手却在衣袖下粘的分不开。

    他的手在动,绵绵情意便在指尖跳个不停。

    她的手也在动,点点滴滴说不出的心跳。

    手与手的交流,怎么都不来劲,说不出的难受。

    手与手的交流,却又怎么都来劲,让人片刻也舍不得分开。

    “是你们摘了我的萱草?”山坡上缓缓下来一个书生,青色衣衫,背上背着竹篓,手中拿着药锄。

    那书生眉清目秀,长得倒是十分俊俏,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病态。

    他身上的青衫已经很旧了,但是洗的非常干净;裤脚和手中的药锄上沾了点泥土,显然正在田间劳作。

    秦水墨望着他清秀的脸庞,淡然而超卓的神采,不禁觉得几分眼熟。

    却不知那书生也在看着她,眉间露出不解的表情道:“姑娘,是你?”

    “你是——裴斯年?”秦水墨叫一声。

    裴斯年脸上泛起红晕,点点头。

    在这万星河中碰到这个书生倒是出人意料。

    想起那年和丹青坐了去往商州的客船,这书生便是一身病态上了船,却又没有客房,自己编让了一间出来。谁想到那书生半夜咳嗽不停,半夜喊着“萱宁,萱宁——”竟然真招来个女鬼上了船。后来才发现这书生原来与寂天教倒是有几分关系。再到他独自一人下船去了山神庙,自己便尾随他,又遇到尹南殇。那时的山神庙前身为寂天教观风三使之一的“萱宁”为了救裴斯年与其他二位使者展开生死搏斗,无奈最终“蝠蛊”发作,跳下悬崖香消玉殒。当时自己要尹南殇去救病种的裴斯年,却不知为何他在此处?

    秦水墨仰头想问尹南殇,黑木面具后的尹南殇却捏了捏她的手。

    秦水墨看看尹南殇,心道:唉,这个男人呀,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秘密。

    秦水墨对裴斯年笑道:“当日我本是男装,不想你竟然还记得——”

    裴斯年脸色红红道:“姑娘钟灵毓秀的神采,大概所有见过的人都会过目不忘的。”

    裴斯年看看戴着黑木面具的尹南殇道:“这位大概就是与您在船上同居一室的那位公子吧?”

    秦水墨笑道:“他其实就是——”

    手上却被尹南殇轻轻一捏,秦水墨只好就此打住。

    裴斯年道:“当日多亏姑娘和公子仗义相助,在下才能住的起客房。如今寒舍就在前面,如若不弃,还请赏光。”

    说罢,也不等他们作答,便转身引着他们往山坡上爬去。

    秦水墨心道:短短一年时间,一个人竟然可以变化这么大。当时裴斯年形容憔悴,穷困潦倒,此时虽说仍是一身布衣,但神采飞扬,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除非——

    她心中正在这里寻思,冷不防手上一紧。

    尹南殇紧紧抓住她,凑在她耳边道:“你和丹青住一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