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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篝火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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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城外,皑皑雪山下,一片茂密的松林将夏夜微凉的风也染上了一层松香。

    雪山上涌下的泉水,如同一道银色项链,在月光下优美地戴在了松林的脖子上。

    皎皎月光无邪,潺潺溪水有情。明月未曾照到松间,牛羊晚归的叫声却传遍了草原。三三两两的人声,犬吠声和马儿的嘶鸣声无比和谐地交织着。

    秦水墨望望远处云海城的灯光都远了,就像神仙宫殿似的,在半空中忽明忽暗,带着几分不真实,也带着几分清冷孤寂。

    松林旁,小溪边的草地上,有篝火点起来了,冬不拉的琴声响起,将那熊熊篝火中的光和热便随着音乐撒开在草原上。

    远远地有姑娘们窈窕的身影舞动在火光前,也有巴郎子们动听的歌喉将一首首歌曲送在耳边。那歌词是用方言唱的,秦水墨听不懂,但是里面热烈浓郁的情感却分明是少男少女初相见的炽热。

    秦水墨望望更远处,东边地平线上隐约几点浮光,那是叶城大营的守夜灯火吧,今夜那里将会上演关于云海城未来的争斗。有人会死,有人会活。这风云变幻的草原却似乎影响不了这些牧民。篝火仍会一代代地亮下去,一个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会在巴郎子们动听的歌喉被永远地唱在草原上。

    草原男子的高鼻深目中,会永远驻足着长长发辫跳着胡璇舞步的姑娘。

    草原姑娘弯弯的睫毛下,会永远长留着矫健身姿骑着高头骏马的男子。

    没有误会和猜疑,没有矜持和闪躲,更没有试探和误会。篝火是他们爱的箴言,草原是他们爱的见证。长生天会为他们主婚,雪山草地都能感受到他们爱的温度。

    有人拎着个篮子从秦水墨身旁经过,她停了下来,仔细打量了秦水墨两眼。

    “姑娘!”

    秦水墨转头,正是那集市上卖西瓜的大婶。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哥哥呢?”大婶问。

    “我没事做,出来走走。”

    “那,不如跟我们去跳舞吧——”大婶热情地拉住秦水墨的手。

    秦水墨摇摇头,道:“大婶,我——不去了”。

    大神拉着秦水墨坐下,指指篝火旁边的人说:“你看他们,每天高高兴兴地不好吗?大婶看得出,你不开心。”

    秦水墨笑着摇摇头:“我们是不一样的。”

    大婶说道:“怎么不一样,你们都是年轻人。你看我,老头子死了,孩子们都死了,那又能如何呢?长生天会守着这片草原的,酥油茶总会热起来的。你这样漂亮的姑娘,会有很多巴郎子喜欢你的——男人们的事,让男人们去做,你这小丫头就痛痛快快地跳舞!”

    说罢,大婶拉着秦水墨冲篝火跑过去。

    不知为什么,秦水墨觉得大婶的手,温暖,舒适,像阿孟娘,但比阿孟娘的粗糙,有力,也许更像娘亲?秦水墨不舍得松开大婶的手,只得跟着她去了。

    篝火比从远处看更大!更热!像把人的心情都点着了!

    有从衣领到衣襟都嵌着漂亮的花边和亮晶晶的缀饰的姑娘走上来,拉着秦水墨到了篝火旁。

    众人手拉手围成大圈,第一步先迈左脚,第二步右脚踏于左脚前,在身体向圈里扭动的同时,左脚又准备迈出,如此反复沿一个方向走动。一会又变成了跳行步。从右脚开始向左跳踏步,同时左腿成“小掖腿”,然后左脚跳落地,右腿屈膝并自然前抬。

    青年男女立刻找到了舞伴,一个卷曲头发褐色眼睛的巴郎子走到了秦水墨身边,他浓浓的眉毛有些像棘默连,白皙的皮肤又像丹青,嘴角的微笑,却让秦水墨心中一惊,交错舞步的恍惚间又是那日北雁南归楼中的黑木面具。

    冬不拉越弹越快,皮质的酒囊在众人手上轮转,清凉甘甜的马**酒将草原的月亮涂上了温情的颜色。众舞者手形连臂下垂,当左脚踏地右脚离地时,上身又略向后仰,手臂也略向前摆。舞越跳越快,酒越喝越多,原来大婶刚才篮子里的都是马**酒!身边的巴郎子换了一个又一个,手上的酒囊空了一个又一个。

    舞蹈的间歇,有人告诉秦水墨这里的传说。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地方十年九旱,天上的神仙便用手指划开一道沟,把深山里的水引来,故名神指河。河两岸对峙的山峰上层林滴翠,野花流火;河水簇拥晚霞欢唱流淌,鱼们成群结队地游翔,欢快而又自由。河这岸绿草如茵的开阔地中央,有三堆锯好的木头搭成规整的圆锥形,四周不见任何杂物。因为有了火,草原人才得以生存,一代代繁衍生息,因此特别崇敬火,跟火无比亲近。谁要玷污火草原人是不答应的!篝火点燃后,不准往火堆里泼水,更不能用刀、棍捅火,那样会伤害篝火的。

    巴郎子们都穿着长袍,系着彩色的腰带,有的还佩挂猎刀,。老人们大多戴上古老的红缨帽,穿光面的黑靴子,显得别有兴致。

    秦水墨喝了太多的酒,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草根发出特有的清香。“男人们的事,让男人们去做——”秦水墨想到大娘的话,微微一笑。是啊,让男人们去做吧,自己就在草原上,在篝火旁每天跳着舞,跳到有了白发,子孙满堂,不是也挺好?

    圆圆明月挂在天上,照着草原上的万物。

    秦水墨凝视着明月想,草原就像那堆篝火,明亮,神圣。权力和欲望就是一桶桶泼向篝火的脏水,一根根拨弄篝火的棍子。长生天又能守护草原到几时呢?

    微风吹过,秦水墨觉着醒了些,抱膝坐起来。

    舞会不知何时已经散了,篝火只有袅袅青烟散着余热。“大神呢?”秦水墨拍拍额头,似乎想起来了,大婶说她先回帐篷去烧一壶酥油茶给自己解酒。帐篷?帐篷在哪呢?哦,大婶说在河边,顺着河走就到了。

    秦水墨站起身,顺着银链子一般的河水,向前方几点灯火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