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水墨成凰 > 第四十九章 朱砂香

第四十九章 朱砂香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秦无双听得此刻已到了万念崖,双眼圆睁,再无半分睡意,立时叫丫鬟在骡车内摊开笔墨。因骡车毕竟狭小,此次秦无双只带了随行丫鬟一人。

    “妹妹,你可知此处为何叫万念崖?”秦无双一边摊开一幅画卷,煞有介事地一边用毛笔蘸了墨,一边无处下笔的样子。

    秦水墨淡淡回道:“水墨不知,还请姐姐赐教!”

    “哎呀,车子停一下,颠的我都没法画画了!”秦无双娇嗔道,车子便也停在了山道上。

    秦无双转身冲随行丫鬟道:“你下去找找附近可有溪水,给我提一桶来研墨!”

    那丫鬟见自家平时舞刀弄枪的小姐,今日却要画画,本已是惊奇不已,此刻又听得要自己去打溪水,忙奔下骡车四处去寻,心内知道自家小姐脾气大,也不敢叫那几个侍卫帮忙。

    “听闻但凡世人来到这崖上,一面身临绝谷,一面登天无路,当真万念俱灰,所以叫做万念崖。”

    秦水墨点头:“听名字倒是个失意的所在,姐姐春风得意之人,却不该来此!”

    秦无双沉吟一刻,将手中一卷画作展开,铺在笔墨之旁道:“妹妹是这笔墨上的行家,能不能帮姐姐看看,这画怎么画才好?”

    秦水墨听得此言,便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跪坐下来细看那画。

    半幅熟宣的左下角画着一树海棠,枝繁叶茂开的正旺,气韵生动遒迈,骨法用笔颇有名家风范,画的中间一滴浓墨正印在那里,画的右上角题了一首诗。“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秦水墨双眼盯着画,画上的海棠红的让人心惊,一滴浓墨浓黑的影子里,照着那年那月永安河畔的俊秀身影。墨的眉,白的面,一道眼光锋利的如刀,将半幅画卷裁成支离破碎的东风,锤在无处安放的心上。

    瞧见秦水墨面色惨白,秦无双心中欣喜,想不到张玉若给的这张画也有奇效。宁王书房平日禁止入内。宁王受刺客剑伤第二日,恰好雍州节度使常家送与张玉若的一对白玉夏候鸟,有一只丫鬟喂食时飞了出笼子,落在绿竹馆。书房倒是没人看守,张玉若便以寻鸟为名行至书房,想到前几日听闻王爷竟叫秦水墨夜半来此,心下不平,便进了去。那书桌上便摊开着这一副残画。只因画上题诗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张玉若便留了心,细细将那画记住,过后便找了画师依样仿了一张。

    因着今日安排,必要画卷一张,张玉若便将那仿的画卷交与了秦无双。

    秦无双虽不明白这画究竟与秦水墨有何关联,但见秦水墨表情有异,暗想莫不是歪打正着,收到了奇效,便笑道:“若不然,请妹妹代我将此画完成了罢。”秦无双将半砚朱砂和一支关东辽毫笔递过来。朱砂殷红,透着一分淡淡甜味。

    秦水墨闻着那味道,身子一晃。

    秦无双却也诧异道:“这朱砂好香,倒真是合了妹妹的情致,所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妹妹这一双素手,凝的怕不是梅上雪,要不怎么透着透骨香?”

    秦水墨目眩神迷,心中似海浪翻滚不得停息,这朱砂中一点异香竟牵动旧伤,神思不稳。恍惚间,她想起幼时学画,师父言唐宋八大家之苏轼在任杭州通判的时候,一次坐于堂上,一时画兴勃发,而书案上没有墨只有朱砂,于是随手拿朱砂当墨画起竹来。后来人家问他:世间只有绿竹,哪来朱竹?苏轼答曰:“世间无墨竹,既可以用墨画,何尝不可以用朱画!”据说由于他的首创,后来文人画中便流行画朱竹了,而苏轼自然也被尊为朱竹鼻祖。只是唐宋又是哪朝哪代何年何月师父却也不讲了。门中所藏奇书众多,但多半年代纪元却与本朝历史不符。术中所载那一个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便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秦水墨又想到自己似乎曾在暖阁之内,瀛洲雪宣上,以朱砂点了雪中梅花,雨中残荷还有湘妃竹上的几点泪痕。

    触目惊心的红艳中,有一男子身影落寞地接受万臣朝贺,山呼万岁;也有一女子,白衣胜雪,在凛然刀光中踯躅前行。往事点点,本以为忘记的却又记起。

    “不好——”秦水墨心中一动,这朱砂中竟有奇毒!秦水墨睁眼,眼神冷凉似雪,看向秦无双。

    秦无双望着秦水墨嫣然一笑道:“妹妹,我也和你一般手脚无力,怕是中了毒了!”

    “哦?”秦水墨也还以巧笑道:“世上下毒却毒到自己的人不多。”

    “是不多。”秦无双点头承认。

    秦水墨接着说:“能毒到自己的女人就更少了。”

    秦无双点点头道:“我算一个!”

    秦水墨又笑:“费尽心思将别人毒倒,却马上又急着要给人解毒的,你也算一个!”

    秦无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睛里翻滚着烈焰般的恶意,空气冷凉下来,两个女人在骡车内默不作声。

    半晌,秦无双又笑了,仿佛刚认识秦水墨般打量着她,笑意盈盈道:“我倒未曾想,你竟还会给自己算命。”

    秦水墨却不作声了,当真拿起那支笔来,就着朱砂画一片朱竹,晕开的残墨,就如竹林投下的影。

    “你我这样脸色苍白,实在不像新嫁的侧妃。”秦无双道。

    “谁又像呢?”秦水墨反问。

    秦无双无端又生了气,是啊,宁王妃于那府中的三个女人都是言不符实的虚妄头衔,自己这般算计都仿佛是那虚妄的延伸,延伸成另一个笑话。她心头无端起了火,狠狠一巴掌打在秦水墨的脸上,“休要拿我和你比!你不配!”

    秦水墨嘴角泛出腥甜的味道,脸上痛,心却似乎轻松了,心中那份纠结不安似乎在激怒秦无双时,便能逃开,她仰头笑道:“将门虎女,就这么点力气?”

    “呯——呯”又是两声,秦无双看着秦水墨在自己的掌下倒下去,轻的像一张纸。她心中想,我才不要上她的当,想激怒我?没门!手却在盛怒下不听自己指挥般地抡出去!她恼极了,一把揪住秦水墨的脖子。

    秦水墨的脸上除了掌印子,依旧是那般平静,眼睛里迷迷蒙蒙看不真切的样子。

    秦无双恨她这样子,她从小卑贱,从小贫穷,从小在秦府幽灵似得一闪而过。怯生生的表象下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凭什么?你凭什么?!”秦无双摇晃着秦水墨又将她重重摔在车内的地板上!

    “你害我成为城中笑话,退婚张家,还要屈居在你之下当个侧妃!你莫不是以为在宁王心里我也在你之下?今日就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