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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是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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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悄悄摸上楼,原本是想要去卧室拿我要的东西,可是听见书房传来声音。

    莫非骆安歌在家?

    我走过去,从虚掩的门缝里,看见他坐在电脑前。

    他根本不知道我进来,我刚好可以看见屏幕上的东西。

    是鲍嘉抱着孩子!

    他们在视频通话,孩子奶声奶气问:“爸爸,你为什么不来陪着我和妈妈。”

    骆安歌说:“云天乖,爸爸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事情处理完了,就带你和妈妈去日本找洋介叔叔好不好?”

    “爸爸,你爱我和妈妈吗?”

    “爱啊,爸爸最爱你们。”

    鲍嘉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吸引你的目光,只停留在她身上。

    “好了好了,你快去忙吧,别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了。”

    骆安歌有些不满意:“鲍嘉,我们是一家人,不许说这样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我带云天午睡了。”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我仿佛听见时光静止的声音。有这种感觉的人肯定不止我,要不骆安歌也不至于连我站在门口都不知道。

    我都能听见他心底的叹息,叹息着叹息着……

    鲍嘉啊鲍嘉啊,为什么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偏偏不是你?

    鲍嘉啊鲍嘉,我不爱她,我不爱她,我只是把她当你的替身。在我心里,谁也无法取代你的位置。

    我也能听见自己心底的叹息,叹息着叹息着……

    伊阑珊啊伊阑珊,你是不是傻缺,怎么就相信了呢?怎么就相信有男人为了你和孩子奋不顾身了呢?

    伊阑珊啊伊阑珊,你是不是活该,飞蛾扑火的下场,就是被这个男人拒之于心门之外。

    伊阑珊啊伊阑珊……

    需要扶着门框才不倒下去,耳边传来骆安歌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好听。

    却原来,他们才是贾宝玉和林黛玉,她死了他就当了和尚。我和他虽然在一起,我们哪怕是金玉良缘,哪怕领了证,终究一个是镜中月,一个是水中花。

    薛宝钗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通通都是错付!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我只记得自己冲进卫生间,不断用冷水洗脸,洗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清醒了些。

    我想当面问骆安歌,你爱他们母子,那我和我的孩子呢,我们算什么?

    我想问骆安歌,你跟他们是一家人,那我们呢,我们算什么?

    我多想那么干脆啊,老娘不陪你们玩了。

    爱咋咋地。

    春雨缠缠绵绵地下起来,缓解了我燥热的心,我站在病房外面,看着夏琪沉睡的容颜,不争气地哭起来。

    她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生活,可是,我的新生活呢,还没开始,已经又莫名其貌地结束了。

    雨还在下,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可以去哪里。

    我被全世界抛弃了,我把自己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七点半的时候我坐在肯德基,点了一份汉堡,还没开始吃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咳就止不住,坐在我周围的小年轻大概以为我得了什么重病,纷纷起身远离我。

    我一边咳嗽一边擦鼻涕,一个喷嚏之后,口腔里传来血腥味。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束艾卿,她倒是一点不吃惊,就好像是专门来找我。

    我咳得厉害,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她坐在我旁边,不断给我递纸巾,不断叹气。

    我不想让她看见我咳血了,就把纸巾揉成一团放在裤兜里。

    “你不会是肺结核或者肺癌吧?”

    我看着她,恨不得喷她一脸的血。

    “跟骆安歌吵架了吧,为了鲍嘉?”

    鲍嘉鲍嘉,这两个字如同唐僧给孙悟空的紧箍咒,如同那注定的命运,我怎么也逃不开。

    我起身要走,她笑起来:“说你这么两句你就受不了,那以后呢?”

    我复又坐下来,强忍住浑身上下丝丝入骨的疼痛,就那么看着她。

    “你知道一个人的心脏包括些什么吗,心包胸膜,纤维膜,浆膜,心外膜,心肌心内膜,右心耳,左心耳,冠状窦……”

    我居然在这种时候能接上她的话:“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我。”

    “我劝你别折磨自己,骆安歌跟鲍嘉那毕竟是过去,那段往事没有几个人说得清的。看得出来他挺爱你,你们也有孩子了,忍气吞声好好过吧。”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对我说这些。”

    束艾卿笑了笑:“大家都是女人,孩子是无辜的。你既然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就不该给他痛苦。既然你痛苦了,你又何必带他来这世界?”

    我站在冷风中,脑海中全是束艾卿最后那句话。

    她是对的,我已经痛苦得快疯掉了,又何必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

    我已经要跟另一个女人分享骆安歌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跟另一个孩子分享爸爸。

    对,就这样简单。

    我解开手表,想也没想就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打车去医院。

    吴阿姨是我奶奶以前的学生,她现在已经是这家妇产医院的一把手,每天排队求她看病的人可以排到护城河。

    她帮我做了例行检查,然后趁我不备强行掰开我的手,把我手里那团已经浸满了血的纸团拿走递给助手,说要拿去化验。

    其实我真的没觉得有多严重,我自小就爱咳嗽,每次咳嗽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见好。

    我爷爷院子里那棵枇杷树和梨树,据说就是为了我种的。

    看着吴阿姨皱起眉头,我不禁打了两个寒颤,难不成孩子出了意外?

    她开了几张单子给我,吩咐我先去做检查,拿到结果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医生给我做B超检查的时候,我脑海中一直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

    轻微地喊救命,轻微地喊妈妈。

    那一瞬间我想起鲍嘉和那个孩子,在别人看不见听不到的角落里,他们是不是也无数次这样细微地呼喊过?

    我握紧收据在卫生间磨蹭了好久,才有勇气推开吴阿姨的门。

    她正在看我的B超报告,眉头皱着,见了我问:“要看看吗?”

    我摇摇头:“您知道我的身体,这孩子我不要了。”

    她比我还开门见山:“丫头,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不是刽子手。”

    我也坚持:“我是孩子母亲,我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

    她看了看表:“让你爷爷或者你爸来跟我说。”

    我哭起来:“吴阿姨您就看在我奶奶的份儿上帮帮我,我真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抱着我:“丫头,你跟孩子之间是缘分,你千万别做傻事。对了,孩子爸爸呢?”

    我听见心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连血液也凝固起来碎掉。在流鼻血之前,我接过单子,说了声好就转身大踏步出了办公室。

    打扫卫生的阿姨看我一直蹲在水池边呕吐,好心地问我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我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摆摆手说没事。不就是个呕吐吗,吐血我都不怕。

    “阿姨你快出去,别管我……”

    “姑娘这是怀孕了吧,但是吐成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哟,怎么还吐血了,姑娘……”

    私立医院就是有这点好,只要你交了钱,提出的任何要求,他们都可以满足你。

    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我还是不争气的哭了,医生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安慰我:“没事的,睡一觉就过去了,一点也不痛的。”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焦急的脸,耳朵里是嘈杂的声音。我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不想说,只想睡觉。

    有人扯掉我的被子,把我扯起来,我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只看见周围围了很多人。

    然后有人把几张纸砸在我脸上,这一次我终于听清了,他说:“你是刽子手,你是吸血鬼,你是祸害。”

    还真是谢谢,一次性给我这么多的赞美。

    他说:“你给我滚,你滚……”

    我把所有的力气全部聚集在一起,冲去柜子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结婚证,毫不犹豫地撕了个粉碎。

    爱都不爱了,还要这虚情假意的形式做什么?

    有人冲过来,要来抢我手里的东西,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的珠宝首饰全部拿出来砸在地上。觉得不过瘾,又抓起来丢在他脸上。

    香消玉殒,大概就是如此。

    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我已经没有了力气,整个人踉跄着撞在柜子上。

    剧烈的疼痛一波波袭来,从慢到紧,最后变成密集的针扎在我小腹上,变成搅拌机把我的一切粉碎。

    你看你看,真的是香消玉殒。

    早知浮生若梦,不如一夜白头。

    夏琪早就说过了,贱人都没有好下场。像我这样的,这辈子还是别做母亲的好,哪个孩子跟了我,还不遭殃?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是一片白色的世界,要不是吊瓶针管里嘀嗒嘀嗒的液体,我真的怀疑自己到了天堂。

    有人趴在床沿睡着了,我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他头顶的两个旋。

    还有几根白头发……

    他才三十岁岁,已经有了白头发。

    我伸出手,却只能无力的垂下,我还有什么资格去碰他,从始至终我都没拿到那个授权。

    手抚上小腹,眼泪终于落下来。

    吴阿姨说得对,任何事情都要讲缘分,我跟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我与所有的人和事,缘尽于此。

    门口站了好几个人,俨然保镖一样,我要是出去,骆安歌一定第一个知道。

    可是,要我留下来,还不如让我死。

    我现在是身无牵挂,一心明亮。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