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素婚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隔岸观火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隔岸观火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粉色缎面的被子整整齐齐叠着,绯色的茧绸布像床帘一样垂下来,屋中摆满了金玉奇巧的小玩意。窗边坐着个姑娘,身上穿着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披散的头发也难掩俏丽容颜。

    几个丫头站在门前悄悄往里看,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进去,你推我攘时忽然门外一个丫头进来了问道:“公主起了么?”

    门口的几个丫头连忙背过身来答道:“静衣姐姐,公主在床边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用早膳,这可怎么办!”

    伏南乔自从被选为和亲的人选便晋封为公主,因为其父益阳候的忠勇,便赐了益阳公主的封号。那日伏南乔依例进宫拜谢皇后,却被宣往贵妃的崇禧宫。

    伏南乔虽然自幼来往过宫廷,但是从未进过崇禧宫。崇禧宫是贵妃的居所,只听说里面种满了梨花,似乎素家的人都格外喜欢素色,喜穿素色,梨花也是白色。一向听说过崇禧宫乃是西宫,比起东宫的大气磅礴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正到了此处仿佛人间仙境一般,里面雕梁画柱,一石一山皆是名家手笔。前朝时崇禧殿乃是中宫皇后的居所,后来开国帝王新修了中宫,便将这崇禧宫做了西宫。一代一代的贵妃用圣宠堆积,终于成鬼斧神工人间一景。

    贵妃仍是清清冷冷的神色,见了她也不寒暄,只叫她抬头看了看,“南齐路远,阿池写信要本宫照拂于你,该准备的想必她们不会缺了。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么?”贵妃孤傲又冷绝,连同这华美的宫殿也是冷冰冰的。

    多久没见过素池了,南乔想不起来,她们多年挚友,但是自从婚事定了之后,便在难以如同从前那般心无芥蒂。伏南乔盈盈下拜,“不敢劳烦娘娘和郡主费心,南乔的婚事,郡主居功至伟!”那日在悦音坊从靳兰阙口中得知素池亲自为兰琦的婚事牵线搭桥,她便暗暗发誓从此再不与她来往。

    贵妃这几年越发听不了这般耳逆的话,闻言只嘲讽道:“不要把自己说的情势所迫,牛不喝水强按头这种事阿池也做不出来。左不过是你一个人单相思,还要觉得别人棒打鸳鸯。要不是大哥坚持,我素家的女婿也轮不上靳兰琦这等无爵无官的白身。阿池那里给你挑了几个会南齐官话的丫头小厮,身份背景干净,你用得着的,出去吧!”不等伏南乔拒绝,贵妃径直下了逐客令。

    等到伏南乔回家,再想把他们打发了就难了,一来贵妃赐的人不好随便指派,二来母亲确实觉得图嘉郡主素池做事周到。虽然只是几个下人,但是南齐与北宛常年处于备战期间,两方少有来往,金陵更是少,会南齐官话还背景清楚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于是伏南乔只好应付性地挑了一个叫静衣的做一等丫头。

    却没想到短短小半个月,伏南乔原来的侍女已经唯这个静衣马首是瞻。

    静衣扣了门才进去,屈膝行礼:“公主,靳公子求见!”

    伏南乔手上的帕子一紧,惊喜又不敢置信一般问:“哪个靳公子?”

    静衣垂下眼睑,看了看伏南乔手里被紧紧搅成一团的丝帕,沉声:“奴婢未曾见过,但他说是公主的旧识。靳公子有些金陵口音,奴婢猜,兴许真是公主的旧识?”

    伏南乔帕子一扔就要起身,静衣弯弯嘴角:“公主,容奴婢为您梳妆。”

    伏南乔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梳妆,连忙任由静衣带人更衣梳妆,一边担心靳兰琦等不住他。他一贯最没有耐心的,伏南乔忍不住抱怨道。

    静衣一直垂着眼睑,想起自己以前在素家的时候,靳兰琦也常常出入姑娘院子里。可是姑娘从没像公主这样方寸大乱过。

    伏南乔只是一个劲的埋怨,平日里手脚还算麻利的丫头们今天格外笨手笨脚,梳个发髻都固定不好,以至于拆拆绑绑好多次,等到见到靳兰琦的时候,半刻钟的时间好像过了一天那么长。

    伏南乔封了公主,装束钗发自然比从前更加华丽,十五六岁的少女已经及笄,身上有一种逐渐长开的大气和绮丽。

    靳兰琦似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他一向潇洒不羁,性本豪爽,这么认真仔细看她确实是头一遭。

    靳兰琦从头到脚将伏南乔好一番打量,强压下心里淡淡的惆怅,才说了句:“公主金安!”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伏南乔准备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面前的人是从南齐来的质子!

    自己是将去往北宛的和亲公主!造化弄人呐!

    想着自己即将开始的和亲生涯,伏南乔颤抖着嘴唇看着兰琦,“我就知道,你一定要会来!”静衣悄悄带人下去,关上了房门。吩咐丫头们嘴巴严实些,虽然是民风开放的北宛,对于即将嫁去南齐的伏南乔来说,名声还是好听一些的好。

    静衣见窗户上有些不干净,便找了布来,也不吩咐人,只自己去擦,十分勤快!

    房间里靳兰琦不再直视伏南乔,眼神只落在地上,缓缓开口:“公主不该任性的!南齐距此千里迢迢,远离家乡故土,离开亲人挚友,公主不曾体会过,自然不知这是怎样的辛酸苦楚?”

    “我马上就知道了,你尝过的,我都要试试。”她虽然也时常任性,可是闺中少女又是侯门深闺自然也是知礼仪,守规矩的,纵然有时罔顾礼俗一时放纵也是不出格的。唯独这次和亲,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原来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胆魄,敢前往一个陌生的国度,面临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那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但是有他的过去。

    “我不值得你如此,你会后悔的。”靳兰琦深深看她一样。

    “我不会,我只是做了一件我想做而且必须做的事情而已。”

    “你想做什么?你想去和亲?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他可能姬妾成群,他可能年老体弱,这哪一样是你想要的?”

    “我的女先生告诉我,在家从父,可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没有家了,我只想离你的家乡近一点。兰琦,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不要拒绝我好么?我去求贵妃娘娘,让你送我出嫁,回趟家好不好?”

    “贵妃怎么可能会听你的?我的去留除了陛下没人能决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素池不愿意为你做得,我都愿意。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想让你得到。”

    “不要再傻了?装病,或者装傻,想办法蒙混过关,不要和亲。”

    “不,我已经决定了。谁议也不能改变我”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一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就算我回了南齐,我们也不会在一起的,你知道南齐是什么地方么?”

    “阿池······图嘉郡主以前喜欢读南齐的见闻,她告诉我,南齐有最温柔的郎君,最贤淑的女子,最精巧的工艺品,还有最好的丝绸和戏词。”

    “她不过读了几本书,也是纸上谈兵罢了。南齐是个既脏又乱的地方,你听说过朝堂之上玉体横陈的典故么?”靳兰琦仰头一笑,眼中并无神采。

    “什么意思?”即使不曾听过,伏南乔对这个词也有天生的抵触,凭着字面意思也可以想象那是何等淫啊乱的场面。

    靳兰琦歪歪头,“有酒么?”

    伏南乔皱皱眉头,“还是不要喝了,饮酒伤身。接着说正事吧!”

    靳兰琦也不坚持,“那你总听过候妾吧?”这个伏南乔倒是知道的,北宛皇室早期乃是燕国的游牧民族。男子征战猎杀,女子生养孩子,男人把女人视作部落的财产。为了部落子孙繁盛,一旦男人死去,他的弟弟或者儿子便继承他的女人。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就连今天的燕国,仍是如此。后来北宛一心学习南边南齐的礼仪,便坚决摒弃了这种风俗,但是产生了一种新的产物,候妾。

    所谓候妾,就是贵族为了招待客人,在家中聚众狎啊妓,后来便慢慢成了家中男子随意使用的物品。不分兄弟父子,只要不闹到桌面上来,怀孕了也大多直接处死。幸好沈家沈朝烨家里当时没几个男主子,要不然沈朝烨绝对胎死腹中,这就是为什么豫王这样看不起沈朝烨身份的原因。

    伏南乔不知靳兰琦突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果然听他解释:“在南齐,这不过是众多污浊中的一点。你看看恪王就能看出来,如他这般的形容仪态,不知道建康城里有多少?如断袖这样的玩法,建康城里早已见怪不怪了。”

    伏南乔听完出去了一趟,在门口停了停,等了一会儿有婢女送了两壶酒来。伏南乔拿过来,给了靳兰琦一壶,二人对饮,南乔不说话。恪王那纵欲的身子,浮肿惨白的脸几乎像个死人。

    等到小半壶酒灌下去,伏南乔有些迷离:“正是这样,我更不得不嫁。前些日子,我已经得罪了豫王。他们都说,他会是将来我北宛的······皇帝。爹爹死了,母亲也管不了我的婚事,恪王······他说他要娶我。他骂我下贱,他说······可是为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有做。他说,只要我留在金陵一天,他就羞辱我一天。总有一天他要把我变成变成······千人······”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女。伏南乔委屈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伏南乔虽然小醉,但是靳兰琦却听得清楚明白,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伏南乔是因为一时任性不懂事才会在宫里说出要和亲的话来。却没想到她竟然害怕要嫁给恪王。

    这个人渣禽兽!

    望着眼前美丽可爱的女孩,靳兰琦一丝忧愁附在眉间,他一直当素池是朋友。虽然一贯看不起素家行径,但是并没有将素池扯进去。直到清河王重曜说想在垱葛寨探探素家的家底,自己想起祖父捎来的家信才忍不住动了心思。于是顺势在悦音坊抢了那垱葛寨的相好,一个波斯舞女。果然被那寨主当家来讨人,自己故意激怒了他被带回垱葛寨。本来计划上山之后再想办法打探素家是不是真的有人马在,不想直接被人投进了素家在寨子上的牢房。

    却不想被伏南乔告诉给了素池,于是牵连素池在靖国公府的境遇,素池还误会他与重曜合谋算计,这一切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素池赤诚心思,只怕是日后就算说开了也不会回到从前了。如果是以前的素池,要听从靖国公命令撮合自己与素婧的婚事,她绝不会先斩后奏!

    哎,眼前的伏南乔才更头疼!素池纵然有麻烦,但她有个疼她护她的哥哥,天塌下来有人顶着。但是南乔呢?她尚不知他的父亲还在世,也许她应该去南齐。

    万一萧境能保得住她呢?可万一······

    靳兰琦不再往下想,他将伏南乔抱到里间的榻上,盖了毯子走出去。

    静衣匆匆站在门口候着,靳兰琦讥笑一声:“腿脚很麻利嘛!”素池都不在金陵,这丫头谁给的还指不定呢?

    静衣仍是听不懂的样子,“公子慢走!”

    夜半三更,已经皇封的大将军府。

    “这些奏报,殿下怎么看?”身为豫王府长史的曲之辛,要得到锦州素岑发往朝廷的奏报自然不是难事。锦州城临近豫王的封地豫州。为了渗透影响力,也为了挑出最好的兵士,豫王与锦州一带的官员颇为熟识。几年下来,几乎拿了锦州大半的军事调动权力。

    重曜早早就派人盯着锦州,自然知道素岑在锦州严刑酷法,搞得人人自危,便问了句:“二哥怎么说?”

    “豫王殿下对着素岑赞不绝口,若不是他姓素,只怕这会请功的折子都递上去了。”出于重曜对于素家一贯的敌视,再加上他本就受舒将军提携之恩,曲之辛也痛恨素家。

    重曜却陷入了深思,豫王治兵严苛,对于素岑这样的做法深感赞同这不奇怪。

    “素岑把兵事上的人动了个遍,二哥就不在意?”要说豫王已经清高到这个地步,重曜不信。

    “殿下有所不知,锦州虽然投效豫王的人多,但是这些年他们只进不出。豫王殿下为了发饷还自掏腰包呢,又哪里会顾忌这些饿狼?日子久了,人心思变。素岑这么一动,他们反而踏实了,一个个争着往豫王府递话表忠心。豫王受用还来不及呢?豫王料定,靖国公不会让素岑这么得罪人,等到风头过去,豫王殿下再上书请陛下宽大处理。略略施恩,这些人一定感激不尽,这辈子都难有二心了。”

    “可本王看,素大公子这把火烧的很旺啊!只怕二哥,扑不灭。”重曜冷笑一声,想起素岑的果决,脑海里却浮现出她的脸。